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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翎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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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先生?”

老富绅打扮的瘦高老头,死命地搂着他那个包袱,白着脸,混身直打哆嗦,由于过度的惊恐,使他一时说不上话来。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我作案的手法跟别人不一样,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伤人,老先生不必害怕。”

瘦高老头心里似乎踏实了些,颤抖着点头说道:“是……是的,老……老朽正是‘保……保定府’的徐宝……宝山!你……大……侠你认……认得老朽……”

白衣客淡淡一笑道:“算不得认识,但我久仰,久仰徐老先生是‘保定府’的富绅大户。对某些事一掷千金而毫无吝啬,而每年冬帐,老先生却舍不得捐白银一两,可有这回事?”

瘦高老头儿徐宝山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白衣客微微一笑,截口说道:“徐老先生这趟出门远行,是要到哪儿去?”

徐宝山道:“老……老朽要到‘锦州’去!”

白衣客道:“老先生到‘锦州’去是要……”

徐宝山道:“老朽是……是去看个朋友!”

白衣客笑道:“老先生不远千里,不避风霜,上‘锦州’只为看一个朋友,做为徐老先生朋友的……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

目光闪闪落在了徐宝山怀里那包袱上,接问道:“老先生这包袱是……”

徐宝山一惊,忙把包袱死命地搂了一搂,人也忙往后退了几步,颤声说道:“是……是……几件换洗衣裳……”

“那正好!”白衣客笑道:“我穷得没钱买衣裳,正愁我身上这件换不下来,没想到徐老先生带有换洗的衣裳,老先生,请把包袱给我。”

那只左手,缓缓地伸了出去,他那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其色乌黑,不知是何物打造的黑指环。

大姑娘看在眼内,美目中又是一阵异采闪漾。

徐宝山机伶一颤,猛然往后退去,砰然一声,他撞在了马车上,没地儿退了,他身子往后滑,往后滑,突然,他跪了下去,苦着脸颤声哀求上了:“这……这位大侠,你行……行好,我……我……”

白衣客含笑说道:“徐老先生是‘保定府’知名的富绅大户,往往一掷千金都毫无吝啬,怎么如今舍不得这几件衣裳?”

徐宝山忽地口口了头:“这……这位大侠……大侠……”

白衣客截口说道:“徐老先生,拦车劫物,我在这‘万安道’上作案,怎称得一个侠字?徐老先生,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道是:‘万物有价命无价’,我不以为徐老先生把这件替换衣裳看得比命还重!”

徐宝山一大把年纪了,这句话能不懂?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缓缓地伸出双手,把包袱递了上去。

白衣客笑了,道:“这才是,徐老先生,命该比什么都重!”

他伸手要去接,就在这时候,四名彪形大汉中的一名,突然面泛狰狞之色,一声没吭地翻腕掣出一柄解腕尖刀,闪身扑了过来,别看他身躯彪形很笨重,行动起来却奇快如风,一闪身便到了白衣客身后,尖刀递出,猛力向白衣客后心扎去。

大姑娘眼比人快,她比别人先看见,也够镇定,美目一睁,她就要喊,她却仅是口齿启动了一下,没出声。

而,白衣客背后像长了眼,轻笑了声:“阁下,跟我来这一套,你还差得远,别眼红,给你!”

霍然旋身,左手往外一送,那包袱脱手飞出,砰然一声正好打在大汉的脸上,几件替换衣服包了个包袱,竟打得大汉鼻子迸血。

他那里刚“哎哟”一声,白衣客左掌一翻,劈手夺过了大汉右掌中的尖刀,然后拿扇的右手往前一递,手中折扇正点在大汉的小肚子上,大汉又一声“哎哟”,抱着肚子蹲了下去,天不热,可是他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另三名彪形大汉白了脸,却没一个敢动。

白衣客没正眼看他一下,端详了那把解腕尖刀一眼,摇头笑道:“真的,这种玩艺儿岂能伤人?”

他把折扇插在后领上,以右手两指捏住刀尖,然后缓缓地往里卷,刀是金钢打造,会断不会弯,但这柄百炼钢到了他的手里,却像一块和好的面,又像一个牛皮糖,被他卷了好几个弯。

另三名彪形大汉瞪大了眼,个个倒抽冷气。

大姑娘更看得黛眉一阵跳动。

突然,白衣客左手一松,“当!”地一声,那柄已不成其为刀的尖刀掉在了地上,然后他道:“看在马大当家份上,姑饶这次,把包袱给我拾起来!”

白衣客那一扇子恐怕不轻,要不然半截铁塔般大汉不会受不了这一下,抱着肚子蹲下去半天站不起来,头上还直冒汗珠,他小肚子是真疼,可是他不敢不听白衣客的,强忍着疼拾起了地上的包袱双手递了上去。

白衣客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包袱,他像个没事人儿一般,又转向了那身材略显矮胖的另一名老头。

他用了同样的手法,这矮胖老头儿也没敢多迟疑,很快地交出了抱在怀里的那个包袱。

白衣客只要了这两个包袱,对于排在矮胖老头儿身侧,那些衣着朴实的男女老少却没有动,最后,他到了大姑娘身前,大姑娘毫无惧态怯意,一双美目眨也不眨一下,紧紧地盯在白衣客那张脸上。

这时候,白衣客看见了她,而且看得很真切,很清楚,他有着一刹那的错愕与失神,旋即,他笑了,又露出一口隐射惑人光辉的白牙:“姑娘,请恕我唐突……”

大姑娘淡淡说道:“你别客气,此时此地,你就是杀了人,也没人敢说什么。”

白衣客显然惑于她的镇定,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现在才发现,姑娘跟他们有多么大的差别!”

大姑娘道:“是么?现在才发现,不嫌迟了些么?”

“不!姑娘!”白衣客更惊于她那不俗的谈吐,目光凝注,大姑娘毫无不安色地回望着他,他摇了摇头:“我不以为然,姑娘从哪儿来,贵姓?”

大姑娘道:“我是个路过的女客,你是个劫匪……”

白衣客眉锋皱了道:“姑娘,这两个字不妥,而且难听!”

大姑娘道:“我想不出适当的辞句了,你想得出么?”

白衣客皱眉而笑,微一点头,道:“好吧,就算是劫匪吧,姑娘请说下去!”

大姑娘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不以为有通姓名的必要!”

白衣客摇了摇头,道:“姑娘的胆子显然很大,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姑娘跟其他的人有很大的差别……”

大姑娘淡淡说道:“你大不了杀了我,其实,怕又如何?”

白衣客笑了笑道:“姑娘辞锋犀利,令人难以招架之感,我何忍?”

大姑娘眉梢儿一扬,道:“你可别轻薄……”

白衣客道:“我不敢,这是我心里头的话,我今年廿二了,廿多年来,我第一次看见姑娘这么美……”

大姑娘娇靥微酡,叱道:“你敢……”

白衣客一叹说道:“姑娘奈何不愿听人心里头的话,好吧,我不说,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就是,姑娘……”目光一凝,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也会武!”

大姑娘道:“你的眼力很高,我这身所学远不及你……”

白衣客笑了:“要不然姑娘早动手了?”

“不!”大姑娘道:“就是我的所学比你高,我也不会动手的!”

白衣客微愕说道:“姑娘,那是为什么?”

大姑娘道:“因为我怕脏了我这双手!”

白衣客目中陡现栗人的寒芒,这,看得大姑娘心头一震,而旋即,白衣客目中那栗人的寒芒又渐渐敛去,他笑了:“姑娘,一个姑娘家招惹劫匪,那是自找麻烦,的确,姑娘这双手白皙细嫩,滑腻晶莹,柔若无骨,根根似玉,令人爱煞,甚至有能为姑娘这双手而死之无憾……”

他缓缓伸出了左手,向姑娘那双玉手抓去。

他口齿之间已够轻薄,如今竟敢……

大姑娘怒泛眉宇,羞红了娇靥,怒叱说道: “你……你敢……”

白衣客淡淡说道:“姑娘,一个不怕王法,不怕杀头的劫匪,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话间他那只手已伸向姑娘的那双柔荑。

大姑娘沉不住气了,玉手一缩一挥,闪电向白衣客那只伸来的“禄山之爪”腕脉劈去!

白衣客笑了,手往后一缩,然后那么一翻,手背跟手心立即变了上下,说时迟,那时快,等姑娘明白他的心意,心里一惊要收腕时已经来不及了,“叭!”地一声脆响,姑娘那只玉手正好拍在人家手上,落在人家手掌心里。

白衣客可恶,他轻轻地握了一握,立即松开了。

他是松开了,可是姑娘一张娇靥涨得好红,黛眉高扬,美目圆睁,羞怒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客又笑了,道:“姑娘的所学不俗嘛,好险哪,要不是我应变快,手腕就废在姑娘手下了。”

大姑娘突然沉声叱道:“你敢轻薄……你可恶,占了便宜还……”

白衣客笑了笑道:“我仅是逗逗姑娘,没想到姑娘会动手打我!”

敢情他还有理,也真是姑娘家打人,把玉手往人手里送。

大姑娘想掉泪,可是刚强的个性使她忍住了,她不愿在白衣客面前示弱,猛然一跺脚,道:“你……你存心气我,嬉皮笑脸……可恶!”

霍然转过娇躯便要往车里走。

白衣客抬手拦住了她道:“姑娘,请留一步。”

大姑娘猛然转了过来,怒声说道:“你还要干什么?”

白衣客含笑指了指她那个小包袱,道:“我不敢厚彼薄此!”

大姑娘一怔,道:“怎么,你……你还想要我的……”

白衣客截口说道:“我本不忍心让姑娘有所损失,可是继而一想,无论谁在这条路上丢了东西,都会有人赔偿,所以……”

大姑娘道:“你可知道,我这包袱里东西是无法赔偿的。”

白衣客“哦!”地一声道:“价值连城?”

大姑娘道:“可以这么说,倒也可以说它值不了十两银子!”

白衣客诧异地道:“姑娘,我不懂!”

大姑娘道:“这是几件替换衣裳,你懂了么?”

白衣客目中异采一闪,道:“姑娘!我懂了,可是我不信!”

大姑娘道:“信不信由你!”

白衣客笑了笑道:“是的!姑娘,可是要不要也该由我!”

大姑娘又羞气了,双眉一扬,道:“或许女人家替换衣裳你也要么?”

白衣客微一点头,道:“我不说过么,不敢厚彼薄此!”

大姑娘美目猛然一睁,但旋即她敛态说道:“你真要?”

白衣客道:“姑娘!我说的话,向来都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大姑娘想起了他刚说的那个“美”字,脸又一红,道:“好!我给你,不过,你得据实答我一问,然后再跟我交换个条件!”

白衣客失笑说道:“姑娘,跟一个劫匪谈这些,该是闻所未闻……”

大姑娘截口说道:“你自己说的,我跟别人不同。”

白衣客微微一怔,旋即摇头说道:“姑娘很会拿话扣人,好吧,姑娘问吧!”

大姑娘目光一凝,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这么一句:‘要不是“万安道”,我还不在这儿作案呢!’说过这句么?”

白衣客一点头,道:“不错!姑娘,我说过!”

大姑娘道:“有理由么?说给我听听!”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姑娘可认为自己是个信人?”

大姑娘道:“当然,我向来说一不二……”

白衣客道:“那么,姑娘,我已据实答过姑娘一问了,这第二问姑娘事先没明言,恕我不回答!”

大姑娘愕然说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问过你了……”

白衣客淡笑说道;“刚才姑娘问我可曾说过句真话,那不算是一问算什么?”

大姑娘一怔说道:“你好刁,好狡猾!”

白衣客道:“姑娘!这三个字用得不妥,我并不是没答姑娘所问。”

大姑娘没奈何了,美目凝视白衣客良久方始说道:“好吧,算我斗不过你,现在听我的条件,把你脸上那让人讨厌的面具拿下来,我马上……”

白衣客飞快接道:“马上把包袱给我?”

大姑娘芳心一横,暗咬贝齿,猛一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的条件……”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姑娘是说一不二,言出如山似鼎的信人!”

抬手往脸上一摸,手里多了样东西,是那张奇薄如纸的面具,大姑娘忙看他的面貌,只一眼,她怔住了,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面具难看,色若淡金,他那真面目也未见高明,色如锅底,黑脸上,一双既粗又浓的短眉,满是纵横的刀疤,还有那数不清的麻坑。

良久方听大姑娘喃喃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我……”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明知会吓坏姑娘,我这张脸摆在姑娘眼前,由不得姑娘不信,请拿过来吧!”他向着姑娘伸出了左手。

大姑娘呆痴而缓慢地把小包袱递了过去。

白衣客接过包袱,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

立即转望其他旅客,摆手说道:“诸位请到后车去挤一挤,这辆马车让给这位姑娘单独乘坐了!”

众旅客哪敢不听,也如获大赦,忙纷纷往后车行去。

大姑娘讶然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纯是好意,不是我不想跟姑娘同乘一车,姑娘大可放心,我只是怕他们沾污了姑娘。”

大姑娘道:“这么说,我得谢谢你……”

“不!姑娘!”白衣客道:“该感谢的是我,因为姑娘使我在这儿邂逅了姑娘。”

大姑娘脸一红道:“你还要……”

白衣客道:“姑娘!我说的是心里头的话,只请姑娘听这一次。”

大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必跟我说什么心里的话,我也不要听!”

转身往车后行去,白衣客则转向姓赵的跟姓王的两名汉子道:“把石头搬开,上车赶路吧!”

这里姓赵的汉子跟姓王的汉子搬开了石头,刚上得车辕,大姑娘突然转过身来问道:“你……你姓什么,叫……”

白衣客微微一笑:“我记得姑娘刚才说过,在这种情形下,没有通姓名的必要,姑娘请吧,有缘以后江湖上会再相见的!”

大姑娘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转眼间车驰动向前而去,姓赵的跟姓王的两名汉子拼命赶动马车,挥鞭赶马,把马车赶得飞快,生似怕白衣客变了主意。

马车走远了,白衣客从远远缓缓收回目光,投射在他那只握过人家柔荑的左手上,两眼之间很快地闪漾起一丝异样的神色,那神色,令人难以言喻,难以意会。

旋即,他摸了摸大姑娘那个小包袱,的确,软软的,那是替换衣裳,可是他没有打开看。

女人家的替换衣裳怎么能乱动,足见白衣客是位正人君子,他又把目光投向远处,远处,那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又变成了两个小点,他突然一声轻啸,腾身掠起,比电还疾地向马车去的方向射去。

半空中,白影一点,跟着他飞掠而去……

第二章 心声

这一天,马车在一条大河边上停下,这河,纵贯“辽东”,当然人管它叫“辽河”!

“辽东”,这块地一直是统制东北的主要一角,远者不论,在明时候就是这样,明太祖洪武四年越喜峰口,以避暑于“辽河”上游,八年置“辽东都司”为“辽阳”。

洪武一向重视北疆,所以他得国之后,首封燕王棣于北京,封韩王于关原,封寒王权于大寒,封辽王桓于广宁,以把握大辽河的首尾及其战略据点,至此,辽河东西之地,尽在明朝控制之下。

到“清朝”这一朝,清太祖“萨尔浒”一役之后,筑界凡城于“抚顺”,攻下辽阳后,设经略公署,以为大本营。

实际上,辽东一带该是清朝的起源地,像“奉天”是清初的国都,城里有旧行宫,乾隆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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