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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之猫-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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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心里酸酸的,走上前拍了拍冯大胆的肩膀。很多年后对于川军在对日抗战中起到的作用我有过一些了解。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前,四川省内的军阀们没有消停过,为了各自的利益打来打去,冯大胆所说的刘湘主席,不过就是在军阀争斗中脱颖而出的一个军阀代表,时任四川省主席。可在七七事变后,整个四川的军阀们一下就抛弃了金钱利益与各种争斗,一下蜕变成一支热血澎湃的誓言之师。刘湘慷慨陈词:“为了抗日,四川出军三十万,壮丁五百万,军粮一千万担,支持抗日。”四川各地的父老,也都举着彩旗,夹道欢送自己的子弟出川。四川人民在之前内战的炮火下呻吟了二十年,如今第一次,看着身边这些穿军服的儿郎,感觉的不是恐惧,而是亲切。刘湘在四川的威望,如同蒋介石在当时全国的威望一样达到巅峰。
可是,远离家乡大后方的川军们,在惨烈的淞沪会战、太原会战中死伤惨重。外号“巴壁虎”的刘湘本人,也在1937年11月病倒在前线,紧接着是南京沦陷的消息,躺在病床上的刘湘接到噩耗后万分绝望,于1938年1月20日在汉口去世。死前他留有遗嘱,语不及私,全是激勉川军将士的话:“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刘湘这一遗嘱,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前线川军中每天升旗时,官兵必同声诵读一遍,以示抗战到底的决心。
刘湘死后,他带出来的川军数次休整,混编入各个抗日军队里。因为远离家乡,带着大伙出来的四川军官们也都换了生面孔,于是川军士兵成为了军队里人人唾弃的杂牌中的杂牌。
可川军——这支自己的土地并没有被侵华日军攻陷,却前赴后继投入到轰鸣炮火中的队伍,在战后统计出来的数据:四川伤亡士兵六十万人,占整个中日战争中中国军队伤亡的六分之一,至于死在战场上无名无姓的壮丁,仅补充部队的就达300多万(国民党的征兵制度相当腐朽,壮丁死亡率、病残率和逃亡率极高,真正补充到部队的往往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参与建设的不计其数;征收的军粮,高达稻谷六千万担。
这就是川军,一支真正被打到无名无姓,打到无甚生还的中华铁军。
在场的士兵们听完这个叫冯大胆的四川汉子说完这段话后,都齐刷刷地站直,眼神热切地望向这并不高大的汉子。我和陆旭也都抓着他的手,沉声说道:“最起码在我们心里,你和你的川军士兵,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兵。”
冯大胆抬起手,用袖子抹了下眼睛:“谢谢长官!”说完他往后退去,站到了其他士兵一起。
我和陆旭对视了一眼,然后我再次望了一下表,已经快五点了。我招呼大伙掏出各自带着的那一点点干鱼和果子,塞进了各自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里。然后大伙都没再说话,一个个尖着耳朵等着上方远山里振振即将轰响的第一声炮声。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点,接着七点、八点。外面的天应该已经黑了,可我们始终没有听到上方有什么响动。我以为我的手表在这地下又出现了什么故障,叫了个士兵跑到井下抬头看看天。几分钟后,那士兵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梯:“邵长官,上面已经黑了,黑得好像老天爷戴了个瓜皮帽似的,一丝光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寻思着常遇春、郑大兵、邵统军以及振振他们在内的那支大部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始对大门发动进攻?阮美云凑头过来对我说道:“要不我们先攻进去再说,怕万一他们出了什么变故。”
我摇了摇头:“再等等吧!”我望了望身边的那个铁门。这一会,小五带着进入到水潭通道的队伍,以及杨建带着潜入到鬼子物质仓库的队伍,现在不知道是否都顺利。如果他们的计划都如期完成的话,那他们现在一定和我一样,在等待着远山里那一记沉闷的炮声,然后投入到这个将要决定我们生死的夜晚。
等待吧!我、小五、杨建以及我们带着的队伍里的全部士兵们,注定要熬过这最煎熬的夜晚,注定要熬过这开战前最煎熬的安宁。
20
到九点十分了,我们头顶依然鸦雀无声。我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担心着其他几支队伍的安危,而我们自己面前的营房,这一会本来应该已经站满了鬼子兵,也就意味着这扇需要由外向里打开的铁门随时会打开,九日研究所里的鬼子随时都可能过来巡视。
士兵们很多都等不及了,聚在铁楼梯下面,聚精会神地听着上方的响动。我叫了快二十个士兵守在铁门前,要他们把枪都上好膛,万一铁门突然间开了,咱不会束手无策。陆旭和阮美云都站在我身边,跟我一样死死地盯着铁门。
也是越担心什么来什么,我们所期待的炮声没有如期而至,可我们害怕的铁门响动,还真说来就来了。站在门边的我们一起往后退了两步,枪都端了起来对准了铁门。铁门先是“咔咔”地响了几声,接着“砰砰”地传来了两声金属物件敲打这铁门的声音。
大伙都扭头看我,我自己也有点急了。铁门一旦打开,我们与鬼子的血战也会马上拉开帷幕,整个九日研究所里必定会响起刺耳的警笛声,那么,其他三支队伍所要面对的,必定是已经严阵以待的敌人。想到这,我头皮一麻,从后背提出之前大刀刘用的一柄大刀,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枪,接着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别吭声,先看看再说。”
铁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这次听得更清晰了,应该是步枪的枪托在磕碰铁门。紧接着铁门轰轰地响了起来,是外面的人在推开这个铁门。
我低声吼道:“准备动手,往死里面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我们头顶,“轰”的一记炮声响起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坦克开炮的声音。我精神为之一振,双膝一弯,接着朝着正要开启的铁门纵身跃起,双腿用尽全力对着这铁门踹了上去。我身边的其他士兵在听到炮声后,眼睛也一亮,七八个人都侧着身子,用肩膀对着铁门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铁门带着门框朝前倒了下去,我和陆旭、阮美云带头冲了出去。铁门下面竟然被押着两个鬼子士兵和一个穿军装的中年妇女,而铁门后面不过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和陆旭对着那两个还在地上挣扎的鬼子兵脑袋扣动了扳机,那个中年妇女也还没死,她露在铁门外的双手挥舞着,嘴里含糊地喊着什么,阮美云对着她的脑袋狠狠地踩了上去,血瞬间洒了一地。紧接着从我们身后闪出了那二十几个鬼娃娃,他们好像癫狂一般冲了出来,一起对着这三具尸体上撕咬了上去,接着含着渗血的伤口吸了起来。
我肚子里一阵翻滚,连忙扭过头不去看这一幕。其他士兵也都快速地冲出了营房,走廊的一边是墙壁,没有路,而另外一边是一个拐角。我把手一挥:“留下五个人守在这营房门口,其他人跟我走!咱杀过去。”
我话还没说完,头顶又是两记沉闷的炮声,接着隐隐约约听到有开枪的声音。这时,我们头顶的一盏灭着的灯一下亮了,闪着红色的刺眼的光,巨大的警笛声也同时响起。不会错了,是常遇春与郑大兵带着的队伍对九日研究所的大门发起了攻击。而在我们顺利冲进这九日研究所内部的这一会,小五和杨建带着的队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已经进入了基地。
想到这,我一把抬起枪,对着头顶闪着红光的警报灯扣动了扳机,目的是想要小五和杨建他们能够听到这枪声。果然,在我这枪声响起后,从九日研究所深处两个不同的方向,也“砰砰”地响起了开枪的声音。
我心头一热,看来小五和杨建也都进入到了九日研究所内部,并且都正照着计划一步步行动着。我大声地吼了一句:“杀!”接着带着大伙冲到了那个拐角处,拐弯后,面前又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可是走廊上依然没有一个人影。走廊两边还有两个十字路口,压根就是一个能让人在里面迷路的迷宫。
我停下步子,拦住了身后的士兵们,然后皱着眉回忆那张地图。很快,我现在所站着的位置是在地图的哪个方位,在我脑海中定格了。我再次迈开步子,但这次我没有像之前那样火急火燎奔跑,因为我清晰知道自己需要走哪一个分叉拐弯、走哪一条路可以直奔研究所里有鬼子居住与工作的房间。这同样意味着,我面前即将面对的不会再是如此空无一人的走廊,而是鬼子在警报器响起后快速集结的军队。
我贴着墙,在走廊的又一个拐角停住了。士兵们挤在我身后,我的脚边趴着几个鬼娃娃,他们可能在我身上闻到了一些能让他们觉得可以亲近的气味,都靠在我的脚边,抬起他们那张苍白的脸,眼珠睁得很大,嘴角的血还残留着,表情好像是微笑着一般看着我。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把头慢慢往拐角的另外一边探。可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除了两边墙上挂着的几盏微弱的路灯外,那过道上还是空无一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浮出,我把身子探出拐角,往前慢慢地走去。其他士兵和鬼娃娃们也跟在我身后钻了出来,大伙举着枪,一步步朝前迈着。
有一个分岔路口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照旧停在拐角,照旧探头望向正确方向的拐角另一边。可我看到的还是空无一人的过道,还是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陆旭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不会吧,难道这基地里没有人吗?”
我愣了一下,刺耳的警笛声还是在空中回荡,不可能啊!警笛声响了,九日研究所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就算是因为我们的计划中——攻向大门的一部分军队吸引走敌人的大部分武装力量,可一向严谨的小鬼子们,也不可能在研究所内部的各个关键性位置不布置士兵啊?
我身子一颤,突然想起了我们之前呆的营房那扇铁门上方的铁板。我猛的转过身,对着队伍后面的士兵喊道:“赶紧撤回去,守住我们进来的那个门”我话还没落音,从我们进来的方向“轰”的一记闷响声便传了过来,震得我们耳膜嗡嗡作响。
“完了!中埋伏了。”站在我身边的一个士兵脸色一变,大声地喊道。
我捏紧了拳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下手足无措。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依然镇定,停下步子张开嘴,正要对身旁一干惊慌失措的士兵们说些什么。这时,从九日研究所深处,又一记“轰隆”的闷响声响了起来,紧接着,第三声“轰隆”声在研究所深处的另外一个方向传了过来。警笛声也戛然而止,四周一下静得连士兵们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一共响了三声,是不是就意味着有三道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铁门上方一模一样的铁板落下呢?是不是就意味着有三个进入九日研究所的入口被彻底封闭呢?我带着的队伍身后是第一次巨响,那么,另外两次巨响难道就是在小五和杨建带着的队伍身后的入口处呢?
我脑子里“嗡”的一响,终于意识到我们这看似完美的计划,其实都是在土肥原一郎这老狐狸的计算之中。我再次望向我身边的士兵们,他们都瞪大着眼睛惶恐地望着我。我又望向陆旭,望向阮美云,望向那几个蒙面的灰衣人,他们眼中也闪着一丝担忧,正等待着我说上几句什么。
我不能乱,如果连我都乱了,那我们这几十个人瞬间就会成为乌合之众。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脑子快速地思考起来。一共有三声巨响,我可以认为是我们三支队伍都已经没了后路,但振振开着的坦克开炮的声音只响了最开始那两三下,接着就完全没了动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顺利轰开了大门呢?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这九日研究所里已经空无一人,常遇春带的队伍如果真轰开了大门,那我们现在赶到大门处和他们汇合,应该还是有机会从大门逃出去的。
想到这里,我再次抬起了头,阴沉着脸对大伙吼道:“都给我打起劲来,我们已经弄死了几十个鬼子,一个换一个已经够本,接下去咱兄弟就算都死在这坑里,到阎王那报账也没有亏。”
士兵们一听我这话,也都裂开了嘴:“那是!再有机会弄死一个就赚一个。”
说完我又一挥手,朝着走廊前方另一个路口大步走去。士兵们也都挺起了胸膛,一下豁达了一般,没有像之前那么步伐轻盈了。
陆旭和阮美云依然在我左右走着,阮美云靠得我紧紧的,好像对我的任何决定都寄予着万分的肯定,并愿意无条件地执行。但陆旭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邵德,有个事情我必须给你说一下。”
我没有扭头,继续挺着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非常无畏地往前面跨着步子,但我声音也和他一样压得很低地回了一句:“说吧!”
陆旭点了点头,然后扯了扯我衣角:“我带的同志都不是怕死的,但是里面有一个同志对整个抗日战争的胜败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邵德,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做多大的牺牲,都必须把他给我送出去。”
我还是没有扭头,在一个新的拐角处转身继续朝前迈着步子。我不能让士兵们看到我在和人小声嘀咕着什么,这样会让他们莫名的猜测和害怕。我又小声对陆旭问道:“是不是你之前一直看着的那个肩膀很宽的家伙。”
陆旭愣了一下:“你都注意到了?”
我“嗯”了一声,陆旭又说道:“邵德,就算我们死光,也必须要抱住他的命,你能答应我吗?”
我终于忍不住了,扭头望了他一眼,他的眼光非常的坚决,压根就不是在征求我意见一般,反而更像是对我下着命令。我有点反感,没好气地对他闷哼道:“不想他死当初就不要带他进来。”
陆旭眼珠也一下瞪大了:“邵德,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说到这,他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扭头往身后望了一眼。所幸身后的士兵似乎也没注意,各自抬着枪四处看着。邵德再次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小声说道:“邵德,你瞅瞅他的脖子和手掌。”
我假装看身后士兵,扭过了脖子往后面的那个宽肩膀的灰衣人望去。只见他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蒙面的黑布包到了脖子位置。而他握着枪的手掌上,居然带着手套。对,只有他一个人是戴着手套。
我回过头来,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张洞开的铁门,我脑海里的地图上有这张铁门的,穿过这个铁门后,两边就应该有鬼子的营房和一些研究室了。我带头跨进了那张洞开的铁门,只见两边本应该有门的房间都洞开着。我没有搭理陆旭了,朝前快速地跑出去,冲到开着门的房间前朝里望去,只见里面也空无一人,甚至好像被人扫荡过一般非常凌乱,就剩下一些大块头的桌子这些,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我看了一眼阮美云,阮美云也把目光从那房间里移了过来:“邵德,日军全部撤退了,东西都搬走了。”
我点了点头,身后的士兵们也围了过来,小声地各自交谈着。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对他们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干脆啥都不说似乎要好些,免得他们也想得太多。只要我昂着头在前面一个无畏的样子,那他们心里就始终会觉得我心里有底,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我再次朝前大步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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