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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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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低。
  不过,这都只是理论而已,他心神不宁地想。真正实施起来如何,还是走着瞧吧。
  他悄无声息地经过更多拙劣的画作、更多家人的照片,几摞过期的法学期刊、《时尚》和《纽约客》杂志以及一堆从街头展销会上买回来的脏兮兮的古董——格雷迪买来应该是想好好整修一番的,但这些东西一直堆在这里,说明他实在没时间。
  马勒里克了解这套公寓的布局——不久前,他假扮成维修工人,来过这里一次。但那次只是基本侦察,目的是弄清楚这间屋子的平面图,制定进出路线,他并没有花心思留意这家人的个性和生活。他看到墙上有格雷迪和他妻子的职业证书,原来她也是一位律师。墙上还有许多亲人的照片,但出现最多的就是那个九岁大的金发小女孩。
  马勒里克想起在河畔旅馆与巴恩斯及其同伙会面时的情景。当时他们曾脱离主题,讨论将格雷迪的妻子和女儿一并杀死有没有意义。根据马勒里克的计划,牺牲斯文森是有道理的,但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杀死格雷迪的家人。因此,他在大家享用美味可口的烤火鸡时,向巴恩斯和众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嘛威尔先生,”杰迪·巴恩斯对马勒里克说,“这是个好问题。我只能说,你应该杀掉他们全家人,仅此而已。”
  马勒里克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很清楚,无论是对观众还是对表演的同伴都绝不能盲从。“好,我不反对杀掉他们,”他说,“但是,除非他们对我造成威胁,比如说她们会指证我,或那个女孩突然想拿起电话报警,否则留下她们的命似乎更合情理。也许,你们之中也有人会反对杀害女人和儿童。”
  “呃既然你这么想,威尔先生,”巴恩斯说,“那我们就支持你的想法。”尽管嘴上这么说,但他们对这个节制的做法似乎不太满意。
  现在,马勒里克停在格雷迪的起居室外面,拿出一个纽约市警局的假警徽挂在胸前——警徽的样子他曾在奇幻马戏团外值勤的警员身上见过,当时他还让他们俩下班回家。他朝一面从跳蚤市场买来的灰蒙蒙的镜子里瞄了一眼。
  好了,他已进入这个角色了,看起来就像一位奉命到这里保护这位受到死亡威胁的检察官的探员。
  深呼吸。别紧张。  

  现在,尊敬的观众朋友,灯光亮起,帷幕揭开。
  真正的表演即将开始

  马勒里克把双手自然地垂在体侧,绕过走廊的转角,大步走进起居室。 




   



第三十二章



  “嗨,情况怎么样?”穿灰色西装的男人问,把胖乎乎的路易斯·马丁内斯警探吓了一跳。路易斯是罗兰·贝尔的手下,性情十分温和。
  此时,这位保镖正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腿上摊着一份周日的《纽约时报》。“老兄,你吓了我一跳。”他冲着这个新来的人点点头,目光先扫向对方身上的警徽和身份识别证,接着仔细打量他的脸。“你是来接班的?”
  “没错。”
  “你怎么进来的?他们给你钥匙了吗?”
  “局里给的。”他低声说,嗓音十分沙哑,像是得了感冒。
  “多保重,”路易斯咕哝道,“我最近也感冒了,真难受。”
  “格雷迪先生呢?”
  “在厨房,和他老婆和克里西在一起。你怎么提前来了?”
  “没有啊,”这个男人回答,“他们调我过来帮个忙,跟我说的就是这个时间。”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对吧?”路易斯说完,皱起眉头,“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叫乔大卫,”这个男人说,“通常在布鲁克林区值勤。”
  路易斯点点头。“第七分局,我刚入行时就在那儿值勤。”
  “这是我第一次外调。我是说,头一回被调来当保镖。”
  电视里突然跳出一条吵闹的商业广告。
  “对不起,”路易斯说,“刚才我没听清楚。你说这是你第一次外调?”
  “对。”  
1111
  威尔沉默不语,但那是唯一可能的答案。他们在兰汉姆·阿姆斯旅馆和格雷迪住所之间的小巷里埋伏了警力,两幢建筑物的楼顶也有人驻守,但从没想过这个人会从高空一跃而过。
  贝尔询问其他警员:“没发现其他人吗?”
  “没有。看来他应该是单独行动。”
  塞林托戴上橡胶手套,抚拍着从上到下搜查疑犯的身体,结果搜出了一套开锁工具、各式各样的绳索和魔术道具。最古怪的是假指套,粘得很结实。塞林托把它们逐个摘下来,装进塑料证物袋里。如果现场气氛不是那么紧张的话——受雇行刺的杀手已进入被保护者的家中——那十根指套装在同一个袋子里的景象真是相当滑稽。
  在塞林托搜身的时候,大家都仔细打量着这个疑犯。威尔是个肌肉结实、体格健美的男人,只是那场大火的确在他身上留下了相当严重的伤痕——烧伤疤痕的面积很大。
  “有证件吗?”贝尔问。
  塞林托摇摇头。“都是些施瓦茨店的玩意儿。”他指的是疑犯身上的纽约市警察局警徽和证件都伪造得相当拙劣,比儿童玩具好不了多少。
  威尔看向厨房,但里面空无一人。他皱起眉头。
  “哦,格雷迪一家都不在。”贝尔说,似乎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疑犯闭起眼睛,一头栽在老旧的地毯上。“怎么会?你们怎么发现的?”
  塞林托提供了一个勉强算是答案的回答。“没想到吧?有一个人一定很乐意告诉你答案。来吧,咱们坐车过去。”

  看着这个戴着镣铐的杀手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林肯·莱姆说:“欢迎回来。”
  “但是,那场火不是”这个人抬头看向通往楼上卧室的楼梯,一脸愕然。
  “很抱歉,我们破坏了你的演出,”莱姆冷冷地说,“我猜你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摆脱我,对吧,威尔?”
  他把目光移到刑事鉴定家身上,声音嘶哑地说:“那已不再是我的名字了。”
  “你改名字了?”
  威尔摇摇头。“没有正式改,但威尔代表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莱姆想起心理学家特里·多宾斯针对此案发表过的意见,他认为那场大火“杀死”了威尔原有的人格,使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名杀手打量着莱姆的身体说:“你能理解的,对吗?我想,你一定也想忘记过去,变成另一个人。”
  “那你怎么称呼自己?”
  “那是只有我和我的观众才知道的秘密。”
  啊,没错,他尊敬的观众朋友。  
  威尔戴着两副手铐,一脸困惑,气势锐减。他此时身穿灰色西装,昨天那个假发已经不见了;他真正的头发是深金色,又密又长。在白天明亮的光线下,莱姆把他衣领下的疤痕看得更清楚了——当年的烧伤真是相当严重。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个人用他独特的嘶哑气声说,“我明明已把你们引到”
  “奇幻马戏团?你的确做到了。”每当莱姆胜过疑犯的时候,他的心情总是特别好,谈兴转盛。“你算计好,‘误导’我们去那里。但我把证物表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之后,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整件事情要是这样的话也未免太简单了。”
  “太简单?”他轻轻咳了一声。
  “在犯罪现场中,通常会有两种类型的证物。一类是疑犯不小心留下来的,另一类则是设计好的证物,被故意留在那里误导我们的。
  “当所有人都冲向马戏团寻找汽油炸弹时,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些证物似乎都是被精心设计过才留下的。这显而易见——你留在第二位被害人公寓里的鞋子上有狗毛、泥土和来自中央公园的植物。这让我想到,一个狡猾的疑犯可能会故意把泥土和毛发抹在鞋底上,然后故意落在现场,好让我们在找到后联想到马戏团旁边的狗丘。还有,昨晚你来找我的时候,说的全是与火有关的事。”他看向卡拉,“这叫言语误导,对吧卡拉?”
  威尔困惑地望向那个年轻女郎,从上至下地仔细打量着她。
  “没错。”她一边说,一边往咖啡中倒了些糖。
  “但我昨天是来杀你的,”威尔嘶哑地说,“如果我是故意误导你,那我必须让你活着才行。”
  莱姆笑了起来。“你根本没打算杀我,你从来都没想过要那样做,你不过是想使你说的那些话更可信。你在我的卧室点了火离开之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了九一一。我查过接警记录,打电话报案的人说他在电话亭能看见火焰从窗户里冒出来,但是,那座电话亭位于一个街角,从那里不可能看见我卧室的窗户。顺便说一句,托马斯出去查看过了。谢了,托马斯。”莱姆大喊一声,此时那位看护正好从门口经过。
  “免了吧。”他咕哝着应了一声。
  威尔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闭起眼睛,摇了摇头。
  莱姆也眯起眼睛,盯着证物板。“所有被害人的职业或爱好都代表着马戏团里不同的表演者——音乐家、化妆师、骑手,而且杀人的手法也都采用了魔术技巧。但是,如果你真正的目标是杀死卡德斯基,那么你一定会误导我们远离奇幻马戏团,而不是指向它,因此这表示你真正的意图是想让我们远离某个目标物。这个目标是什么呢?我又把所有的证物整理了一遍。在第三个现场,那条河边,我们的突然出现把你吓着了——你来不及带走装着记者通行证和旅馆门卡的夹克,这表示,这些东西并不是你故意留下的线索,它们和你真正的目标物之间必定有某种合理的联系。
  “那张门卡可能出自三家旅馆——其中一家是兰汉姆·阿姆斯——贝尔警探一听就觉得耳熟,便查看了他的记事簿。他发现,在一个星期之前,他曾在这家旅馆大堂的休息厅里与查尔斯·格雷迪一起喝过咖啡,讨论保护他家人安全的详细事宜。罗兰告诉我,兰汉姆·阿姆斯旅馆紧挨着格雷迪的住所。接下来是那张记者通行证。我给这张你偷来的通行证的主人打了电话,他说他目前负责追踪报道安德鲁·康斯塔布尔的案件,已经采访过查尔斯·格雷迪好几次了我们还发现一些黄铜屑,往最坏的方向想,那是来自炸弹的定时器。然而,它们也可能来自一把钥匙或某种工具。”
  在一旁的萨克斯接口说:“还记得那辆掉进河里的汽车里有份《纽约时报》吧?那上面的确有关于奇幻马戏团的报道,但也有康斯塔布尔一案开庭的消息。”
  她朝证物板扭了一下头。

  民兵密谋杀人案周一开庭

  莱姆接口道:“还有那家餐厅的收据,你真该把它扔掉。”
  “什么收据?”威尔皱起眉头。
  “也是在你夹克的兜里找到的,两周前的星期六。”
  “但那个周末我是在”他话没说完便突然住了嘴。
  “在市区外,你是不是想这么说?”萨克斯问,“我们早就知道了,那张收据是来自贝德福车站的一家餐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位在坎顿瀑布调查爱国者会团体的州警打电话到我这里,说要找罗兰,”莱姆说,“我记得这个来电号码的区号,和那家餐厅收据上的电话区号一样。”
  威尔的眼神渐渐恢复了镇定。莱姆继续说道:“贝德福车站就在坎顿瀑布附近的镇上,而康斯塔布尔就住在那儿。”
  “你们一直提起的康斯塔布尔到底是谁?”他迅速发问,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莱姆看出他其实对这个人相当熟悉。
  塞林托接口说:“和你一起吃午饭的人里有巴恩斯吧?杰迪·巴恩斯。”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那么爱国者会呢?”
  “我只在报上看过他们的报道。”
  “我们不会相信你的话的。”塞林托说。
  “信不信由你。”威尔怒气冲冲地说。莱姆看见他的眼里充满了怒火,这和多宾斯推断的一样。沉默片刻后,他又问:“你们怎么查出我的真名的?”
  没有人回答,但威尔的目光投向证物板,落在最后添加上去的那几条细节描述上。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呼吸急促地说:“有人背叛了我,对吧?他告诉你们那场火和卡德斯基的事。他是谁?”他脸上露出恶毒的微笑,目光扫过萨克斯、卡拉,最后落在莱姆身上。“是约翰·济丁吧?他告诉你们我打过电话找他,没错吧?真是个没骨气的狗屎,他在我面前永远站不起来。亚瑟·罗塞也有份儿,对不对?他们全都是他妈的犹大。我会记住他们的,我会记住每一个出卖我的人。”他突然大咳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之后,他的目光直射至房间的另一侧。“卡拉他刚才是这样叫你的吧?你是谁?”
  “我是魔术师。”她接受挑战般地勇敢回答。
  “原来是同行,”威尔语带讥讽地说,同时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位女魔术师。你在这里干什么?当顾问还是别的什么?也许等我出狱后我该去探望你,说不定我会用魔术让你消失。”
  萨克斯厉声说:“哼,威尔,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魔法师又发出气喘般的冷笑声:“那么,越狱总可以吧?墙壁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我可不认为你能逃出来。”塞林托说。
  莱姆说:“好吧,如果我告诉你‘怎么知道的’,威尔或不管你怎么称呼自己,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原因’呢?我们原本以为你要报复卡德斯基,但后来才知道你要刺杀的是格雷迪——你究竟是谁?一个魔术师出身的职业杀手吗?”
  “报复?”威尔激动地反问,“报复他妈的有什么用?它能去掉我身上的伤疤、医好我的肺吗?它能让我老婆复生吗?你们他妈的根本一点儿都不明白!我的人生中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件事对我有意义,那就是表演。魔术、幻术。我师父把我训练成一个将为魔术表演奉献一生的人,但那场火把一切都夺走了。我从此失去了上台表演的勇气。我的手变形了,我的声音也毁了,这样谁还会想来看我表演呢?上帝赐予我这些天分,可我却再也不能运用了。如果我唯一能表演的节目是破坏法律,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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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看了莱姆的身体一眼。“当你发生意外后,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当警察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莱姆沉默不语。但这个杀手的话却击中了要害。他怎么想的?没错,他和埃里克·威尔一样感到愤怒。并且,在意外发生后,他心中的是非观已彻底消失。我为什么不去犯罪呢?他在最沮丧和暴怒时不禁这么想。在这个世界上,要论寻找证物的本事,没人能胜过我,这表示我也可以巧妙地运用它,我可以做出最完美的犯罪
  多亏有好几位像特里·多宾斯这样的心理医生、他的一些警察同事和他自己善良的心灵,上述的这些想法才渐渐退去。不过,尽管莱姆可以完全体会威尔的心情,但即使在他最绝望和愤怒的时刻,他也从未想过要去夺走他人的性命——当然,除了他自己的以外。
  “所以你出卖自己的天分,为了钱受雇于人?”
  威尔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控,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便拒绝再做任何回答。
  萨克斯的怒火却升腾起来。她大步走到写字板前,撕下贴在上面的前两名被害人的照片,举到威尔眼前,咆哮着说:“你杀这些人只为了误导我们?他们对你来说就只有这点意义吗?”
  威尔冷冷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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