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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尾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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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45、探视 。。。

公司的事情,苏沫并不熟悉,哪里能接上手,此时陈默前途未卜,股东们都怕事,避之不及,唯恐牵连了自己,公司里更是人心惶惶,欺她不懂事,一时之间,无人把她放在眼里。

苏沫心里郁闷,却是有苦难言,只好一边翻业务书,一边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而更加麻烦的是,陈默公司里的财务经理竟然在这当口递交了辞呈,苏沫隐约觉得不妥,让人事部先搁置了下来,又做了工作安抚,好不容易把人稳住。

她在公司里还未站稳脚,那边周念然已经进了医院,开始出现些微阵痛。听医生的意思,从开始疼到生下来还要两三天的功夫。杜仲急的脸色发白,满头大汗,苏沫想在那里陪着他,却终究是没有时间。

每日忙到深夜,甚至一整个通宵,苏沫只觉得头昏脑胀,可是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顺利。

“苏小姐,厂家把之前陈总订购的第二批水泥一个月前就已经送到工地了,陈总之前只付了定金,现在厂家的人过来要余款了。可是我们的账户里,现在大概只剩下七八万能动用的资金,你说这怎么办啊。”

陈默的秘书是个三十几岁的干练女子,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单单站在那里,就比苏沫有气势。她一向对苏沫不太服气,此时,话里也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苏沫微微闭了闭眼,这一阵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她总是有些晕眩,体力也跟不上。“带他们去会客厅,我马上就过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补了点妆,也往会客厅走去。

厂家的负责人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让苏沫微微有些愕然。

“秦先生,您好。”苏沫鼓起勇气走过去和那年轻人打了个招呼。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没想到要债还能见到美女哇。”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即使穿了西服,也没有半点稳重。

苏沫微微皱了皱眉,却终究是忍住了,“秦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财政上,暂时有点困难,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哎呀,不就是这点小钱吗?今天晚上你跟我出去玩一次,我就宽限你一个月怎么样?”一边说着,那男人竟开始动手动脚,伸手揽过苏沫的肩膀。

苏沫被吓了一跳,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秦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男人受了挫,脸色立刻变得凶悍起来,大骂道:“妈的,臭□,给你脸不要脸。陈氏早晚要完蛋,我看那陈默自身都难保了,你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妇,不就是陈默的姘头吗?我告诉你,快点把钱还上,要不然咱们就法庭上见!”男人说罢,又不解气的将茶几上的茶杯尽数掀到地上,转身走了。

苏沫先是一阵发懵,随后才慢慢回过神来,眼里有些发热,可是竟哭不出来。或许她自己也知道,如今她恐怕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了。陈默的秘书就站在外面,她面色平静的走出去,让她把里面收拾干净。

钱不够,实在是太令人苦恼地事情,无论如何,苏沫总得把公司撑下去。犹豫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咖啡厅,叫那两个服务员将转让的广告贴了出去。卖掉那家店,好歹能顶一些钱。

有些东西,没有了还可以重新再得到,可有一些,却失去了就无法挽回。

又熬了一个通宵,外面天色大亮,苏沫去茶水间泡了一杯浓咖。咕咚咕咚喝下去,如同喝药一般。

“让师傅把陈默的车开过来吧,今天我想去一趟看守所。”整理好了文件,苏沫对秘书说。

看守所在城市的另一端,离着陈默的公司很远。这几天过得太累,苏沫一上车,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周围已经是成片的树木。夏天,树木茂密,道路两旁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汽车飞快的掠过,晃得眼疼。

苏沫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直到车子停下。

看守所不是正式的监狱,探视的手续并不严格。这一次的案子因为牵扯甚广,如今还在取证阶段,离开庭更是遥遥无期,陈默被检察院当做重点突破对象,经常连夜审讯,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足足把他折腾的瘦了一圈。

两个人对着桌子坐着,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竟只剩下无奈地苦笑。

“苏沫,苏沫……”陈默唤着苏沫的名字,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上满是青茬,狼狈不已。

而苏沫亦是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拉着陈默的手,只觉得原本满心的委屈都化作了心疼。

“我……我帮你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嘴唇颤了颤,苏沫忍不住岔开了话题。

“嗯。”陈默点点头,随后低垂下眼睑,避开苏沫的目光。一时之间,两个人竟是相对无言。

隔了许久,房间里终于响起了苏沫的啜泣声,见到陈默的那一刻,苏沫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似乎都被瞬间击碎了。曾经如同树木般荫蔽着自己的陈默此刻身陷囫囵,再也不能如同过去那般,温柔从容的摸摸她的头,对她说:“别担心,苏沫。”

可是现在轮到自己,苏沫终究是没有底气说出一句:“别担心。”

她被生意场上的犀利搞得焦头烂额,再看陈默如今形容憔悴,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陈默……对不起……我没用……我管不好……”苏沫心里乱得厉害,说话更是颠三倒四,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倒了个干净才微微平静了心情。再抬头,便看到陈默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别慌,苏沫。”陈默有些难过的摸了摸苏沫的脸,“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别太累,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苏沫低声啜泣,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真丢脸,明明之前想好了要来安慰你的,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

陈默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们是夫妻,在我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

苏沫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来。

“对了,陈默,公司里资金方面有些周转不灵,大部分账户都被冻结了,银行也不肯再贷款给我们。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啊、”苏沫说起这个,再次皱紧了眉。

陈默亦是无奈,“树倒猢狲散,这种时候,又有哪家公司肯借钱给我,家里攒的那些也是杯水车薪。除非……”陈默似乎想到什么,又戛然而止。

苏沫好奇地看他,陈默却始终没再说出话来,她便不再逼问。让陈默说不出口的人或事,总共也不过那么几样。而苏沫大概猜得出对方在想什么。

“对了,念然快生了,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她说了,等孩子生出来,一定要我们去当干爹干妈,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苏沫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借了这个,便又聊了些闲话,时间很快了,苏沫依依不舍地站起来,看着陈默出了房门。

男人临走之前,回眸看她,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说:“苏沫,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就去找我妈吧。”

这句话,他终究是说了出来,明明那么不愿去恳求母亲的人,却终究是说了出来,苏沫明白,陈默只是心疼她了。

眼里又有些模糊,她点点头,转头从另一扇门出去。

走出看守所,恰巧是正午。外面的阳光灼热,晃得她眼睛发疼,苏沫轻轻伸手挡了挡阳光,随后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她躺在医院里,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房间里一片昏暗,病床旁背对着她正坐着一个女人,正在看书。苏沫觉得眼熟,却终究是想不起对方是谁。

她睡了太久,喉咙发干,张嘴努力了半天,只发出一声类似于“啊”的声音。女人转过头来,惊叫起来,“沫沫,你醒了!”

此时,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在病房里洒下一片阴影,病房里开着一扇窗,有凉风刮进来,窗帘掀动,一片清凉。

那女人有一张让苏沫熟悉的脸,她仔细盯着看了半天,却终究想不起对方是谁来。

“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女人小心翼翼的絮叨着,将苏沫扶起来,从搪瓷杯里,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苏沫。

苏沫乖乖地喝了水,继续盯着女人的脸发呆。

那女人被苏沫看得有些发憷,垂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两个人正僵持着,苏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这一阵不知在做些什么,似乎搞得不错,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身上换了干净而质地优良的衣服,头发板正的贴在额头上。再没了过去虚胖或者是因为常年赌博而迷乱的眼睛。整个人都是一副精精神神的样子。

“哎……沫沫,你醒了。”苏远挠挠头,似乎有些难为情地说,“那啥,那是你妈,你不认识啦?其实你妈没死,我……我当时是骗你的。”

这样轻飘飘地一句话于苏沫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愕然地转头,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眉眼的女人。对方并不显老,头上似乎染过,依旧是一头漆黑的乌发,烫了卷儿,面色红润,似乎不错的模样。

女人泪水涟涟地握住苏沫的手,轻轻说:“沫沫,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46

46、亲人 。。。

有时候,你很难说得清,人生里遇到的一些事,到底是好是坏。命运过于纷乱复杂,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找不清方向。

锒铛入狱的丈夫,起死回生的母亲,苏沫被周围的一切搅得头脑发晕,恨不得一头扎回被子里,长睡不醒。

“沫沫……”母亲泪水涟涟地去握苏沫的手,手上的粗茧划伤了苏沫的皮肤。苏沫有些怔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远走到床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以后,尴尬地看着母女俩,隔了许久,才终于忍不住支支吾吾地说出话来。

“那个啥,那时候你快上学了,我们凑不够学费,就寻思着让你妈去法国务工,好歹比在国内挣得多。因为是偷渡去的,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说是离婚了,只能说找不到了。一开始,你妈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后来频率越来越低,再后来突然有人找过来,说她在德国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不要咱俩了。我一生气……就和你说,你妈死了。那时候你小,多说几遍也就不问了。”苏远说到这里,神色亦是有些羞愧,无论如何,这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当然更尴尬的则是苏沫的母亲。

“我……我……”女人似是心虚,下意识地垂下头,躲开苏沫责问的目光,然后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初到法国,又没有签证,女人只能在黑餐馆里打工,每天十四个小时的工作,用以赚取十到二十法郎的报酬。那些法国人并不那么好相与。他们提供极少的报酬,而真正依靠的收入来源却是小费。

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整日筋疲力尽,几乎撑不下去,直到一个高大的法国男人将她带出深渊。那男人有碧色的眼睛和蜷曲的红色头发,鼻梁高挺,面色白皙,有高加索血统,因而高大健壮。他在当地有着体面的身份和地位,并对苏沫的母亲一见钟情。

再后来,就是些足够八点档的狗血故事,纠结着不愿对丈夫不忠的女人和深情款款的男人,意外收到苏远的信,句句皆是狠心的话语,汇过去的法郎被退了回来,女人这才终于死心,在法国安心呆了下去。直到近日,苏远去法国找她,她才知道,这其中的误会皆是自己如今的丈夫动的手脚。

若说刚知道母亲并没有死,苏沫的心情实在复杂的厉害。于她来说,母爱几乎是她自幼渴望,无法弥补地缺憾。她因此而自卑,因此而变得脾气内敛,因此走过五味陈杂又晦涩的少年时代,而原来,在那些日子,她的母亲,并没有因死亡而痛苦,反而在地球的另一端过着不错的生活。

这个认知让苏沫觉得胃里一阵阵抽搐,恶心欲呕,而下一刻她竟然真的就呕吐出来了。苏远慌忙拿了一个搪瓷盆帮她接了,随后又笨手笨脚地扶她躺下。母亲本也想要插手,奈何被苏沫凶狠地眼神刺痛,于苏沫来说,这样的事终究是无法释怀。

漱过了口,苏沫重新躺好,她刚刚醒过来,身体还有些虚弱,此时只觉得筋疲力尽,偏偏心口烧得厉害,越发烦躁,恨不得将眼前两个人统统撵出去,只觉得闹心的厉害。

“沫沫……”苏远见她皱着眉,也是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要做妈妈了,医生说,已经三个多月了。”

像是天上掉下一盆凉水,一口气浇在苏沫的头上,猝不及防地透心凉,苏沫怔了半响才有些茫然的抬头,她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懂她和陈默发生关系以来,从未在这方面做任何措施,而偏偏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就中奖了。

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苏沫懵了半天,又听苏远接着说,“还有,杜仲之前来过了,可是你还没醒。周念然已经生了,母子平安,那孩子是个男孩。”苏远挠挠头,“你这个朋友还真是……她生完了你又怀上了,嘿嘿。”

苏沫平日里向来犯浑,难得这一次在苏沫面前灰溜溜地安分,也不闹腾,还颇有些讨好的味道,且小心翼翼地把话题避开了陈默。

如今陈默身陷囫囵,多少人避之不及,而最后靠得住的,终究还只是亲人罢了。

抚摸仍然平坦的小腹,苏沫想象不出,这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孩子,“它”如今应该还很小,可是在后面的日子里,那小小的一点会迅速的成长,并在七个月后,从她的体内诞生。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陈默的孩子,想到这一点,苏沫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热,满腹的浊气都消失一空。

“沫沫……”看她的面色似乎缓和了一点,母亲怯懦地唤了她一声,神色很是小心翼翼,含泪的眼睛里闪烁着小动物般敏感的目光,看得苏沫有些不忍。

若不是觉得亏欠,又有哪个母亲会在自己的儿女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苏沫不说话,可表情却越发缓和了,她低着头,感到一只柔软的手试探着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用手指描绘着上面的青筋。这一阵子,为了陈默的事,苏沫忙得脚不沾地,刚刚养出来的几两肉又消瘦了下去。

一滴泪砸在苏沫的手腕上,烫得她微微一颤,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轻轻唤了一声:“妈妈……”喉咙里有些发干,这声音发出来微微嘶哑,苏沫抬起头,鼓足了勇气,迎向母亲。却发现女人早已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沫沫……沫沫……对不起……对不起……”母亲哭得歇斯底里,让苏沫有些手足无措,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就刷得掉了下来。她有些无助地朝苏远投去询问的目光。

男人仍然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只好凑过去,笨拙的将母女两个一起搂进怀里,轻轻拍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男人总是那么一副窝囊的样子,可是却有着自己的温柔,苏沫突然发现,原来苏远也会有这样高大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来倚靠。

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节制的敲门声,三个人这才分开,母亲坐在一旁抹泪,苏远则站起来去开门。

逆着光,苏沫便可以看到来人的体格,比苏远整整高了一个头,小山似的挤在门口,几乎快要卡在门框上。母亲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尴尬的迎上去,就站在门口,叽叽咕咕地和那人说着话。是法语,苏沫听不懂。

苏远退了回来,和苏沫面面相觑。

“你老婆都跟人跑了,你就不生气?”看着苏远一脸淡定的表情,苏沫气呼呼地挑拨,心里恨他不争气。

苏远痞痞地一笑,“我这不打不过人家嘛,再说了,那傻大个儿好像挺有钱的,你现在也算她半个女儿,好歹能从他那敲出几个子儿来,你不是现在缺钱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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