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寒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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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你是进去看亲戚的吗？”

“算是吧。”

“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个人，我很想知道她好不好。”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那样更能够显示出你的心意来。”

“我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一定要帮我。”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我最不喜欢这样的人，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面对，不过看他痛苦的样子，我又不忍心说出伤害他的话，“好吧，是谁，在哪个病房？”

“我不知道她在哪个病房，她只告诉我她为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总是抓不住，“她叫汪诗琪，请你帮我查查，我在这里等你。”

我的脸色突然变了，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不用去了，我是她的朋友，她的情况我很清楚。她早产得很厉害，孩子现在还在保暖箱里面。不过你这种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你生孩子，连进去看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你没有钱，不要紧，我帮你筹钱都可以，但是你却要逃避做父亲的责任，我不屑你这种行为，你也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他有些激动，紧紧地扣住我的手，弄得我的手生疼，“你知道什么，你只看到了她的压力，可是我的呢？我早就让他把孩子拿掉，她自己不听而已。我是一个老师，我有自己的妻子，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这些我都告诉她了，是她自己要缠着我的。”

我甩不开他的手，只能重重地咬在他的手上，他吃痛放开了我，“你还真是不要脸，既然你不能为你所做的事情负责，那么你就不应该碰她。她的一生就被你毁了，你会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她吗？你又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们的女儿吗？你的女儿在世人的眼里将会是野种而已。你还真是道貌岸然，你不配做老师。”我的头开始眩晕，我知道这是我病发的先兆。

“我不爱我的妻子，我不爱她。”

我用尽全身力气，抡起了我的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你不爱你的妻子就应该果断地解决你们之间的事情，而不是用别的人来弥补你心里的空虚，你……”我喘了一口气，“你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一台劣质的播种机而已，滚，你不配见到汪诗琪和她的女儿。”

他刚开始时被我打得有点晕，现在才回过身来，深处一只手来掐住我的脖子，“你凭什么这么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我爱玩儿谁就玩儿谁，你管不着。我告诉你，我和她是你情我愿，谁都怪不了谁。既然你这样说，好，她和那孩子我就索性不管了，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臭女人。”

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很快传遍了全身，我不想示弱，一点都不想，但是我的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为汪诗琪不值。

“混蛋，给我放开她。”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如天籁般美妙，他总是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个人听到有人叫，手一松，我顺势滑到了地上。一双坚实的手接住了我，我软弱地靠在他的怀里。眼泪便决堤般地落了下来，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怀抱有这样的魔力，能让我这么安心。

“没事了。”楚晨温柔地说。

“臭小子少多管闲事了，小心我连你一起收拾。”

楚晨冷冷地说：“很不幸，你得会学校处理你的烂摊子了。”

“什么意思？”

“我一不小心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又一不小心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们校长，你最好快点回去跟他解释一下。”

“不可能，汪诗琪不可能把我说出来。”

“她不说并不意味着我查不到。”

那人一脸惊慌，匆匆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走了。

楚晨把我抱起来，也不顾医院里那些人惊世骇俗的眼光，抱着我径直撞开了女厕所的门，用水帮我洗了一把脸才扶着我走出来。我靠在楚晨的肩上，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有你真好。

第三章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和楚晨上了电梯。白色的墙，白色的衣服，让我觉得无比的压抑，我觉得有些窒息。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汪诗琪没有在里面，我猜她是想孩子了吧，果然我在婴儿房找到了汪诗琪。她的女儿看上去是那么的小，比别的孩子小了很多。我现在不敢靠近她，因为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很忧伤。

汪诗琪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看向我们，“你们来啦。”

我勉强地笑了笑，“嗯，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赶紧回去吧。”

“她好可爱，我太想她了。”

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还带着美丽的幻想等着那个禽兽，我不要做破梦人，如果她觉得幸福，那么我宁愿让这么美丽的梦继续下去。

“我今天看见他了。”

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心跳少跳了一拍，有些惊恐地看着楚晨。他是那么地善解人意，但是这次为什么这么残忍，去触碰汪诗琪最后的防线。

出乎意料，汪诗琪异常镇定，“他最终还是没有进来。”

“你放心，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我总觉得汪诗琪告诉了楚晨什么，但是却没有告诉我，仿佛我是多余的，而且是不能够信任的，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自觉地往墙边靠了靠，想要找到那虚无缥缈的依靠。

楚晨转头看向我，仿佛解释一般，“我那天下午来看汪诗琪，她的心情很不好，我就问了她一些事情。她告诉了我那个老师的单位，也告诉了我这个孩子的解决办法。我们先回病房吧，她受不得凉。”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竟然有些感激楚晨，我知道那份感激不是因为他帮我解决了汪诗琪的事情，而是因为他向我解释了他和汪诗琪的“秘密”。

汪诗琪仿佛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楚晨走过去扶住她。我不自然地退到他们的后面，艰难地迈着步子。我终于可以确定了，我对楚晨的那份心意不是因为黎昊的缘故，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就算是看到他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我也会觉得心脏快要受不了。

不知不觉间我对他的喜欢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可是我知道楚晨照顾我却是完全因为黎昊的关系，所以我对他的心意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了，不然他就会离开的。我可以感受到黎昊在他心里的地位，他是不会背叛黎昊的。

楚晨从我的手中接过保温桶，体贴地倒出来递给汪诗琪。我想不论是哪个女生只要能够得到他这份温柔的照顾都是幸福的吧，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在这个不大的病房里，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多余的一样，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我知道汪诗琪和楚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不知所措地说了一句，“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

“不用了，等汪诗琪吃完饭之后，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楚晨果然没有跟出来，我那是什么口气，简直就是命令嘛，我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我想我或许真的没有办法站在他的身边了，那就让他住进我的心里，永远，永远。这样我思念他的时候就可以把他从我的心里拿出来看看，他也没有办法躲开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一滴泪滑落脸颊。说不清楚这滴泪是为什么而落，但是我却反身坐起。看了看眼前淡黄色的窗帘，然后疯狂地把窗帘扯了下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看见明亮的颜色，从柜子里找到了我那副蓝色的窗帘，然后站在桌子上把窗帘挂了上去。

我很不喜欢学校的制度，明明就放寒假了，还要补两周的课，基本要上到年前才会放假。而现在我越发地讨厌这个制度了，因为我现在无法面对楚晨，或者说无法面对我心中的悸动。我的心刚从黎昊那里收回来，现在却又不再为我一个人而跳。

因为是补课的缘故，老师管得也没有那么严，课也没有那么多，下午只有两节课，我敷衍着上完了课，刚走出学校就看见了表哥。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仿佛有什么好事，但是我记得不久前四伯父刚过世，他这是在高兴个什么劲儿，我就想不通了。

“四表哥。”我拉了拉书包带。

四表哥高兴地说：“表妹，恭喜我吧。”

我有些意外，“什么？”

“我要结婚了，就在年后，你放假之后就过来吧。”

“这么快，四伯父才刚过世不久。”

“就像你说的，只要是喜欢就不要顾及世俗眼光，我想想也是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反正拖着也没有意思，就算拖得再久也没有人会打心底认同这门婚事的。”

我突然意识到了，“你是说你要和你后妈结婚啊。”

“嗯，而且我发现，那个小儿子不是我爸的而是我的。”

我只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一样，父子之间的背叛竟然这样彻底。我还以为他和四婶只是互相喜欢而已，没想到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我有些无法忍受，这个世界全乱了，全部混乱了。他们的行为已经超过了我的道德底线，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四表哥，我到时候会过去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会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四表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的支持。”四表哥转身要走。

我突然伸手拉住了他，“你要好好对她。”

四表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四伯父后面娶的那个女人比四表哥大了七岁，女人是容易老的，我只希望四表哥不要再那个女人老了之后抛弃她。虽然我对那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她始终是四伯父爱过的，也是四表哥现在爱得女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她幸福。我迈出了一步，又迈出了一步，但是我始终感觉我仍然在幸福的门外徘徊。一点幸福的光亮我的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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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之门

门里似乎灯火通明，

而我却处在门外的黑暗中，

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丝光明，

可是我却无法将门推开，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我能够清楚的知道我离幸福只有一门之隔，

可是我就是无法跨越那个界限，

那个界限仿佛有永恒的距离，

我就只能徘徊在幸福的门外。

第四章

　汪诗琪的情况也变得比较稳定，而我又要帮四表哥准备他的婚礼，所以医院我是不太去了，就算是要去也特意选在了楚晨不去的时间点。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让楚晨来帮忙是不是对的，或许这样想有点自私吧，但是以我女人的敏锐直觉来看，汪诗琪对于楚晨的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放开了那个老师。

女人的爱情很容易建立在感动上，一感动就容易冲动进而对异性产生好感。而楚晨就好像是一个王子一样，正好在公主落难的时候出现，并及时拉了公主一把，虽然这个公主已经不是那么纯洁无暇了，但是不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这个公主自己愿意的，应该说是一时的迷茫与失足吧。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静静地看着表哥精心布置过的礼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兴许是因为我觉得表哥他过度铺张了吧。我不是一个喜欢铺张的人，我喜欢简单，总是觉得简单才是最真实的。不过表哥却说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的就是他的后妈，那样他的后妈以后才能够在别人的面前抬起头来。

我听完他说的理由后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其实就我而言，现在这么大肆铺张地举办婚礼其实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应该是个负担。人们都还没有忘记四伯父的过世，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忘记他的那个续弦的妻子，而现在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他的续弦要大张旗鼓的嫁给他的儿子，我想他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整个礼堂都挂满了象征纯洁的白色挂饰，这让我很不舒服。表哥很爱那个女人，很想娶她，这我能够理解，但是她毕竟是二婚，所以至少应该在礼堂上挂上粉红色的装饰吧，全是白色这不明摆着忽略掉了他爸爸吗？我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孔子口中的治国之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父已经不父了，我难免有些伤感，不过我没有让表哥看出来。

表哥现在正兴高采烈地指挥着婚庆公司的人，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想不出我应该怎么面对我那逝去的四伯父，这个时候我又变成了纠结的麻花姐姐，甚至希望自己是隐形人，可是我这么大个人站在那里，根本就不要奢望别人看不见。

“米兰，你过来看看这弄得怎么样。”

我歪着脑袋看了起来，说实话我是希望四表哥幸福的，所以尽管心里矛盾但是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四表哥说的地方，“我想再弄高一点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再把它弄高一点。”四表哥真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

礼堂外传来了响亮的高跟鞋的踢踏声，那一声一声仿佛踏在了我的心脏上一样，我机械般地回过头去，一个高贵典雅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四伯母，不过明天过后我就要叫她四表嫂了。

我知道表哥希望我叫她什么，所以我也就乖巧地叫了出口，“四表嫂。”

四表嫂冲着我微微一笑，“谢谢你这么多天以来的帮忙。”

“不用谢。”我是说真的不用谢，因为我的本意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我的表哥而已。我对她是真的没有好感，我听公司的人说，她原本是四伯父办公室的秘书，后来不知怎么把四伯父迷得神魂颠倒，就顺理成章地入主了“东宫”。

四表嫂推了推那个孩子，“快叫小姨。”

小男孩长得十分可爱机灵，听到妈妈这样说就赶紧叫，“小姨。”

我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软软的好舒服，“真乖，小姨待会儿带你到一旁去玩儿。”对于这个孩子我还是很喜欢的，只是本来是弟弟的，现在突然变成了侄儿有点不习惯而已。

小男孩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四表哥看，四表嫂看出了小男孩有话要说，“点点，你想说什么啊？”

小男孩拉了拉四表嫂的衣袖，“妈妈，我以后是要叫哥哥哥哥呢，还是要叫哥哥爸爸？”

这……是个问题吗？不过对于他们那样的家庭来说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

四表嫂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当然是爸爸啦。”

那个孩子笑起来来然后迅速地扑进了表哥的怀里，我想孩子的心中还是有芥蒂的吧，不然也不会这样问。

我把小侄儿从表哥的怀里拉了出来，“我们出去玩好吗？不要在这里妨碍爸爸做事了。”

侄儿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好。”

礼堂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喷泉，漂亮的水花在眼前散开，我似乎有些入了迷。

“小姨，你在看什么啊？”

我把侄儿抱了起来，“我在看喷泉上的天使，只要我们诚心诚意地对着喷泉许愿，愿望就很容易实现。”

“真的吗？”一双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这儿扭动着身体想要回到地面上来，我轻轻地把他放到了地上。

“我也要许愿。”

“好。”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枚硬币递给侄儿，自己手里也握了一枚。

侄儿按照我说的方法把硬币投进了水池里，不过他的愿望说得大声得全世界都能够听见，就是他要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再也不要爸爸离开他了。

我笑了笑，合起了双手，默默地许了一个愿，然后把双手一松，静静地等待着硬币落水之后的声响，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