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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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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血红,瞳孔却呈赤金之色,睫毛诡异的极长,略向上翻。初时视线平视前方,目光略显迟滞,这样的眼睛,便是什么都不做的盯着你,也足够令人畏缩后退。而随时间推移,眼神中终于闪现阴狠。衔接极是自然,仿佛那双眼睛中天生就该带有这等歹毒。一寸寸抬起双手,动作还如初生婴儿一般,确切说来,更像一只刚雕刻成形的木偶,四肢运转僵硬不灵。垂下双眼,注视着手掌中涌动的红光,尝试着攥紧双拳,随后朝身旁两侧一挥手。山壁上立时被击出一个洞来,两道岩浆冲天喷出,落到他身侧之时,就如被红光所阻,贴着其所勾描出的轮廓滑下,复向下流。那人口中发出“呵呵”的破碎笑声来,两声中仍要停隔许久,喉咙沙哑,就如太久没有说话,而使舌头运转不灵般。但众人仍是听清了他一字字吐出的声音,说道:“我感觉到了全身的力量在涌动,这就是魔的力量么?果然不枉我费尽心力取得从此以后,本座便是纵横天地间的唯一王者,世人都将臣服于我的脚下,众界生灵信奉我为唯一的主宰!我便是天,我便是天地真神!我便是重生后的至尊之主,我就是七煞圣魔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面放声大笑,似乎天地都随着他笑声剧烈震颤,地面小石微微跳动,若以人情看去,倒似这些死物也懂得害怕发抖。
好半晌原翼才能重新开口,吞了口唾沫,艰难的道:“李李兄弟,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听了他亲口所言,仍是难以置信。
李亦杰在江湖历练已久,自下山以来,还是头一回给眼前所见震慑得说不出话来。面部肌肉不住抽搐,灵活无比,但当自己要运用时,则僵硬如石。涩声道:“那个就是七煞魔头不,也不完全是他。重生以后,他他果然成了魔。这家伙现在看来棘手得很。”七人在武林间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单凭对手散发出的气势便能分辨强弱。而眼前这敌人的气势有如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竟令人呼吸为之滞涩,血脉为之阻断,再难以深入探究。仅以此中差别,最早浮现的念头都是:此人绝不简单。在他面前,众人只觉寒战一个一个掠过全身,那股气息尤为不祥。
柳庄主紧走几步,一条胳膊搭在原翼肩上,苦笑道:“真他妈的,这算是什么玩意儿?不是说凡人入魔纯属无稽?那谁来给我解释一下,那边那个,是什么东西。”原庄主叹道:“或许是我们对这世间,了解得还太少。一叶障目,自以为通晓天文地理直到吃过苦果才知,最大的傻瓜,恰恰正是咱们自己。”夏庄主苦笑道:“该死!一看那副架势,就不是好惹的货,难道咱们今日真要毙命于此?”
此时江冽尘终于自“重生”状态稍稍醒转,意识逐渐恢复,视线向山下一扫而过,缓缓向前迈步,沉稳中隐含一种毁天灭地之威,犹如灭世杀神。七人神经同时绷紧,忍不住都向一处靠得更紧。他脚步并不快,甚至可称得是极慢。但绝无一人在他的威势下还敢逃跑,心灵深处,另有一种无端之恐惧:只消一动,他立时可以追上自己,挖出心脏,撕成碎片。明知彼此间同样怕得厉害,却如挤做一团,就能令敌人惧于己方人多势众,不敢近前似的。
李亦杰终于缓过神来,用力握紧剑柄,道:“罢了,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既无良策,也只好同那家伙硬拼我看,是咱们将他想得太厉害了,先就自己吓自己。哈哈哈哈,不就是个成了魔的怪物么?有有什么了不起?他以前也曾吹嘘得自己是何等天下无敌,最终还不是败在咱们手下?四大家族的众位庄主及子嗣,外加武林盟主夫妇,咳咳这个组合,才是无敌于世的。这就去杀杀那小子的威风!”他一面强笑着,艰难迈开脚步,但这已纯属自欺欺人,虽说上前教训对手,自己小腿肚子却在不住抽搐,几乎是下一刻就要软倒下去。
南宫雪忽然扶住他胳膊,恳求道:“师兄,别不要去!那家伙那个怪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你相信我!”慌忙又转身求证,问道:“原前辈,他由凡人成魔,实力相距以往,究竟会有多大的差别?”原庄主苦笑道:“人魔之别!你说会有多大的差距?”这仿佛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南宫雪霎时只觉手脚冰凉,只能用尽全力抱紧李亦杰,哀求道:“师兄,不要去,不要去!”
李亦杰强撑着大笑三声,道:“我我是武林盟主,自出道以后,怕怕过谁来?那许多自称武功高强的,还不是都都败在了我的剑底?那个怪物来一个杀他一个,来一百便杀他一百雪儿,你别怕,师兄会保护你的。”原翼见李亦杰分明已怕得下一刻就将翻白眼晕去,却仍要强撑着在南宫雪面前逞英雄,一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爹爹,众位叔父,咱们也不能将棘手活儿都推给李盟主啊。眼下这情状,唯有大伙儿同心协力,才有出路。要是让那种邪魔到了中原,将是百姓的大难就在此地了结便是。”原庄主等人各自应声,眼下便是不战,难道七煞魔头就会放过他们?他要是身心皆已成魔,杀戮就是他的本能。要是还保有原先记忆,这几人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无论如何,究竟是无法置身事外的了。
第三十九章(27)
江冽尘此时才刚走到半山腰,李亦杰等人反倒盼着他走得快些才好,至少不必在等待中忍受堪比无穷无尽般的煎熬。有时见他底端长袍微有起伏,只道他想运用绝顶轻功,直接跃到山脚。各自在兵刃中蓄满功力,只等交手。然而下一刻,目中所见,就见他仍是慢慢吞吞的在山崖间缓步而行。冒险去看他双眼,却见他眼中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看不出焦距,也不知他究竟望向何处。几人站在山脚,彼此挤挨着,将旁人身子既作盾牌,也当做仅有的倚靠。每个人的心脏砰砰乱跳,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跳,也听着别人的,节奏形成一种奇妙的合拍。能够如此清晰的感受心脏在胸腔间撞击抽搐,将体内的空气抽尽,且不断反复不止的感受,毕生当中,能得几回?好像他们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听数着心跳声,一次次将提到喉咙口的心脏咽回肚里。再提,再咽,周而复始。冷风吹刮着面庞,凌厉如刀,又如一根根细密的钢针,唰唰唰的刺入人们眼球。真不知该说这七人是何其有幸,又或是何其不幸?
这漫长的等待,几乎已是将七人一生的时间都耗在其中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结止。江冽尘终于在距他们不远处站定脚步,与七人正面对峙。环绕在周边的空气就如静止般,双方视线中隐隐有火花相互交错。李亦杰等人屏住呼吸,每咽一口唾沫,都如吞下一把刀子,切割得喉咙隐隐生痛。
江冽尘开口打破沉默,道:“让开。”听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刚刚勉强学会说话的小孩子一般,却又如多年哑巴开言,沙哑枯涩。李亦杰不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自己怎会突生荒谬之想。清了清喉咙,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身旁几人皆听得哭笑不得,不知他究竟是存心开玩笑还是另有企图。江冽尘对他所言却是半分反应也无,就如同一个全无喜怒哀乐的木偶。停得半晌,空中的气氛也便僵持了半晌,再次开口道:“本座再说一遍,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
原庄主看出几分端倪,低声道:“亦杰,只威胁不动手,这不像那小子一贯的风格啊?”李亦杰也压低声音答道:“不错,我也看出来了,那又说明什么?”
原庄主沉吟半晌,低声道“那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那小子刚刚姑且用他的说辞,‘复活重生’,但他重塑肉身时,没用上我们几个祭品,也就缺少了那股所谓具有强大怨念的精神力现在这个身体,不过是个好像泥胎般的模具,同他的精神难以磨合恰当,也就是说,肢体的运转跟不上头脑的指示才会让他看起来,仿佛很迟钝”李亦杰低声道:“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功夫很差,就该趁此时一口气打倒?”还为自己的推理沾沾自喜,全然忽略了背后原庄主低声咕哝的一句“我可没这么说过。”便自顾自抬头挺胸,长剑在空中挽出个剑花,大声道:“你以为我们怕你么?你来啊!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就怕——拉出来的是匹骡子!”
江冽尘冷哼一声,随着他这句话,紧绷的唇角似乎略微扬起一丝弧度。李亦杰强迫自己叉腰大笑,仰头迎视着他。却不料江冽尘翻脸前全没半点征兆,突然间怒目圆瞪,眼中一道红芒射出,那光束竟有实质,经李亦杰等人身侧划过,就如长鞭横扫,将众人都击落在地,倒伏不起,哀号声混做一团。江冽尘不再搭理这些手下败将,继续向前行走。
李亦杰全身瘫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只能伏倒在地,随着他行走艰难转动头颈,目中所及,已看不到他得意万分的神情,只见得他的长袍下摆在眼前缓慢拖过,镶绣的金丝格外耀眼。亮在众人面前,则更以讽刺、示威居多。那一声声拖动时的细微摩擦声,响在众人耳畔,无异于声声无言的羞辱。听他话声在头顶响起,此中压迫有如滚滚雷霆,道:“不要太嚣张了。我现在的身体,以及力量,都因未受祭品供奉而远远不足,但要杀你们几个残兵败将,还是绰绰有余。”柳庄主怒道:“不要太嚣张你这小子,这句话该换做我们说才是!”
原庄主双手攀扶,好一会儿才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道:“那么你待如何?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做为你这魔物成形后的祭祀?”这也正是几人最关心之事,一时都极力睁大双眼,连一口多余的气也不敢喘,静等他作答。方才已领教过他新生的“远超凡人之力”,假如他真有心动手,凭他们眼前情形,也是无力抵抗的。
江冽尘走出不远,缓慢斜过一边视线,淡淡的道:“在本座重生的大喜日子,我不想开杀戒。回中土去告诉他们,就说我七煞圣魔王的势力卷土重来。这一回,我定要整座神州大地,完完全全,归于我的统治之下。只一个月,降或是不降,自己考虑清楚了。”说着全将七人当做一堆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垃圾,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山风呼啸着拂动他的衣摆,背影孤高之余,仍散发出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惊人气势,直到消失在海天一线之处,七人依旧怔怔的没回过神来,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李亦杰手指抠着地面泥土,苦笑道:“虽然我不愿承认,但的确是够厉害。只用眼睛一扫,咱们竟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原庄主叹道:“也不怪他瞧不起咱们,看看人家,确有狂妄的本钱哪。就凭一双眼睛,已有如此之威,谁知全部的实力究竟能发挥到几分?更何况投入祭品的求生意志、强烈执念,才是形成新身精神力的大量源泉,可说十之有九正是源自于此。到时等再到世上汲取些怨气助增魔性,恐怕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同他匹敌!”夏庄主苦笑道:“那却是怎地?原兄弟,你就想说咱们已是一败涂地,就该这样认输等死了?”
李亦杰艰难开口道:“不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就算一种力量再强,背后也一定能找出另一种克制它的力量。我不信七煞魔头便是不可战胜!”柳庄主冷笑道:“接下来,你想说但须拥有信念,再强大的敌人,都得败在你的手下,是不是?别再说蠢话了,那是早已过了气的老掉牙把戏。要是每个人的信念都是强盛无敌,岂不人人心想事成?再遇上所求相左,那却要如何是好?这世间不也乱了套?”
原翼撑持着撑起双腿,途中仍在不住摇晃。刚才那一眼中扫射出的红光,虽说表面看来,未给几人造成外在损害,但却是透过躯壳,直接伤人腑脏。因此每人都觉内力难以提起,同时切断脉络,令人全身酸痛无力。但随着时限推移,这状况则会逐渐减轻。就如背上给人打了一拳,起初疼痛立即扩展到全身,每一块骨头都痛得忍无可忍。直等过去足够的时间,痛觉便会自行消散。除非主动碰触,不过再一波的痛楚才只一瞬,也同样比最初减轻不少。七人在地上约莫躺过小半个时辰,体内各处机能方自缓慢平复。
原翼总算站稳了脚跟,身子不再无意识的东倒西歪,但双手仍得撑持着膝盖,喘息着道:“是啊,我也赞同李兄弟所言。纵有一成的希望,也该尽到十成努力。空具信念,止步不前,最终也只能是一事无成。但拥有最鼎盛的梦想和拼搏,往往就会创生出奇迹”柳庄主私下嘀咕道:“奇迹也不能吹破大天去啊?几时听说过凡人能战胜魔这种奇迹,你倒说来给我听听?”南宫雪向他望去一眼,不咸不淡的道:“那么凡人成魔的奇迹,你又听说过没有?既然现在可以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你眼前,谁又能说,另外的奇迹,便不可能发生?”柳庄主仍在骂骂咧咧,道:“那小子不是人不是人!咱们难道还要去跟异类的奇迹比肩?”
李亦杰似乎没听到他的丧气话一般,应道:“何况,咱们还非得活下去不可。须得如他所言,回中原关照大家小心,如能智取,便不要力敌,还是暂时避其锋芒为上”柳庄主道:“那些个愚民,怎能懂得你这番苦心?倒要以为是你李盟主畏缩懦弱。哼,我可不想管他们的闲事!”李亦杰道:“能成大事者,须有忍辱之决,负重之魄,旁人无知所见,却来理他作甚?咱们要同七煞魔头相抗,可不是单为博得一个侠义之名,又或是叫别人如何来膜拜咱们,却终究是为了咳咳为了天下太平”但这“天下太平”四字,说来容易,真正实施却不知要费多少力,流多少血汗。从自己口中听来,只觉极是轻薄无力。
原翼道:“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追寻更强大的对手。如今等待打败他的过程,不也是十分美好?”踉跄着走到父亲身旁,刚想扶他站起,脚踝伤处忽感一阵强烈痛楚。竟痛得他膝弯一软,半跪倒地。不愿给人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将脑袋深深埋下,然而前额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仍然清晰暴露在余人面前。
等得众人一番辗转,回到中原,已是一个月之后。眼前呈现的是一派天翻地覆景象,到处是兵荒马乱,硝烟弥漫,战乱四起,直比几人行船出海时更乱上百倍有余。随处可见房倒屋塌,地上横支的尽是残垣断壁,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背上的包袱是仅有的一点家当。逃难途中仍不乏恃强凌弱的惯例,穷苦之人头破血流,几个铜板又被富人或练家子强行抢夺,最终饿毙街头。种种不平之事,便是要管,一时也难以兼顾。往往越是市井愚民,插手后沾惹上的麻烦也就越多,难免缠夹不清。眼下另有要事在身,便是李亦杰也从最初的义愤填膺转为视而不见。唯有南宫雪还会丢几个铜钱给路边乞丐。
第三十九章(28)
种种情形直到进入京城,才稍有好转,究竟是天子脚下,百姓还不敢过于放肆。在此听闻的消息,尽是些有关临近外邦突然造反,在边关地带兴兵作乱等等。据说朝廷匆忙派兵抵挡,然而远水难救近火。起初便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等不得援军赶到,已是节节败退。如蒙古、西藏等大国实力较强,更是突破了关口,一路进军。清兵为保大局,不得不调派兵力赶往应对,如此一来又难免顾此失彼。这边才抽调军力,先前的大本营又失了守,这几仗可说打得窝囊之极。纵然其后取胜,史书上却也并未留下记载。恼得原庄主大骂天下也将大乱,这帮子夷狄之属仍在自起内讧。在他眼里,四大家族是自成体系,除此之外,无论各国都应是同属一派。
夏庄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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