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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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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江冽尘实在不失为一位高手。
原庄主看他表情终于呈显出几分了然,道:“你现在明白了没有?这些事,你师父不懂,我不知你这位他最疼爱的弟子,却会站在何等立场。”李亦杰感到心头有血滴过,却已经觉不出疼来,轻声道:“我明白了,只是这真相太也残忍。师父竟就为了本不属于他,甚至是从不存在的东西舍弃了自身的一切?不错,我若是您,也绝不会将这消息告诉他,宁可让他始终怀有一份企望,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第三十八章(11)
南宫雪轻声道:“师父可怜的师父。我至今都还记得,从前咱们年幼,师父对咱们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练武之余,我们常赖在他身边,要听他说故事。那一年的雪特别大,咱们几个坐在殿门前,一起望着漫天飞雪。据说,我就是在这样一个下雪的冬夜出生的,爹爹看到面前雪景,喜不自胜,于是也给我取了同样的名字。或是缘分使然,从小到大,我也是格外喜欢雪,看到那茫茫一片的洁白,仿佛全天下都给它洗净了那一天的夜晚,听完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最后一时兴起呵,也不知我怎会有了那样的荒唐设想,突然想去找故事里那个会施法术的雪人。师父拗不过我,只好答应咱们几个一齐去堆雪人。忙活了几个时辰,数九寒冬之夜,竟也不觉着冷。见到了面前的小雪人,我一下子喜欢的不得了,吵着要给他取名叫雪儿装上两粒黑棋子做眼睛,一根红萝卜做鼻子,戴上斗笠,披上斗篷,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宝贝都拿来同他分享后来师父说,不早啦,雪人也要睡觉的,不如咱们先回房休息,第二天再来找他玩。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很甜,就连在睡梦中,也在拉着雪人的手唱歌起舞。第二天,迫不及待的到朝阳台上看他,太阳出来了,四处都很暖和,我的心情也好得很。可是可是我找遍了那片空地,只见到围棋子,看到红鼻子,看到斗笠、斗篷但我的雪人却不见了我哭着说是师父用法术将它变不见了。等到长大以后,才知道美丽的雪花,抵不过阳光的照耀,注定要融化成水。我也明白了,任何美好的东西,在世间的存在,都是有其时限且十分短暂的。我想从今以后,我要变得更加懂事,再不会随随便便哭鼻子,我要做一个让大家省心的好孩子。但随着年岁渐长,师父再也不陪着我们玩了,成日里只是凶霸霸的板着脸,喊我们快去练剑。碰过几次钉子,慢慢的,我也不再同师父亲近了”
李亦杰接话道:“师父给我们的,是比亲生父母更多的慈爱,他对我们这些不懂事的顽童,都能给予最大的包容。督促我们练武,想必也是盼望我们别再重蹈他的覆辙,全因武功不济,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从而留下一生的遗憾。可这些殷切期盼,他从来不给我们说。是啊,当时的年纪,只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对于人生中的许多苦楚,根本就不会理解。那时候不懂事,看到师父眉眼间浓郁得化不开的愁云,只会抱怨师父太过严肃,却从没有想过,在我们面前高山仰止的师父,心里原来还有那许多说不出来的痛苦。不错,即使说了,也换不回师娘,同时,他也不愿因那些污浊之事,影响到咱们的心情。如今我只后悔,为何师父在世之时没能及时关心他,处处惹他生气,自以为能够独立做主,连师父的管束也不愿听。为何只有等他逝去,咱们将他的过往重新取出追忆,才会感到如此的痛彻心肺”
华山剩余弟子听了他这番话,有不少眼眶湿润,年纪小的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哽咽道:“师兄,你别再说啦!呜呜求求你别再说了。”历来哭声易传染,李亦杰与南宫雪一想到这位严师慈父的惨死,从此世上再无这个人的存在,悲从中来,也跟着哭了起来。原庄主只觉极不自然,忍得半晌,仍是开口劝道:“亦杰,孟兄牺牲性命,不是为了多赚你们几滴眼泪,更不是让你为他之死,自暴自弃的。今后的战役,可能更为惨烈,但不论前途如何艰难,咱们都得面对。”
李亦杰恐惧的摇了摇头,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将自己深深埋起,来逃避这一切令他心痛的事实。自从他竖起旗帜,声称与江冽尘敌对以来,从头到尾,便始终是处于劣势。但看江冽尘随口谈笑间,已将他所在意一切的统统碾作齑粉。在这场强弱不均的交战中,不断有朋友为此牺牲,一个个的离开他的身边,如今竟连师父也不在了。颤声道:“我对不住,原大侠原谅我恐怕没有办法再跟他对抗下去了,我不愿再看到一次次的死亡,如果说打败他的目的,是为能让珍视之人得到幸福,可是如果他们都已经不在了,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经历了这种种,我实在已是心灰意冷,难以为继,只想同雪儿退出武林,去过风平浪静的生活对不起。”
原庄主闻言大怒,劈头盖脸的喝骂道:“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如何生的!难道你不愿看到死亡,就能顺心如愿?要不除去七煞小子,那死亡便永远不会停止,你今日所受的痛苦,每天都将有人反复承受!个人眼光,怎可如此偏狭?杀了他固然不能使死者复生,却可以让更多活着之人安心生活,过得幸福!那小子有意寻仇,你以为自己退出武林,他便会放过你?到时怕是天涯海角,追杀不断,永无安生之日!做一个男人,就给抬头挺胸的站出来,面对自己该负的责任!一味逃避,那是缩头乌龟的行径!一年前我见到你,你为救你的师妹,不惜与七煞小子短兵相接,将生死置之度外,来向我挑战!那时的你,比现在的把握又能多过几分?我当初正是欣赏你那份无所畏惧的勇气,终于被你感动,才答应帮你的忙,要是你一开始就哭哭啼啼,我不但不会正眼看你一次,还会立即叫人将你丢出去!李亦杰,你给我拿出往日的一点气势来!成不成?”说罢喘过几口大气,道:“你仔细想一想罢!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华山派亦不可一日无主,办过了孟兄祭奠,却由谁来继任掌门?你们华山门下,可有合适的人选推举?”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盛怒下的平庄主,都不敢贸然应答,更何况此时继任华山掌门,无疑是在连番争斗中将自身推上风口浪尖,众弟子身遭大难,谁也不愿自处险境。最终还是南宫雪小声道:“以往师父在世之日,最看好的便是李师兄,言辞间也常有流露出以掌门之位相授之意。为遵师父心意,同时我华山门下,论到武功最高,识见最广,也定然是非师兄莫属,因此据我看来,还应请师兄就任的为是。”
原庄主正自恨铁不成钢,向其余众弟子扫视一眼,问道:“都支持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没有异议了?”众弟子不敢应声,却也不敢否认,一个个沉默不语,只做默认。原庄主叹道:“做师父的没长性,教出这一群缩头缩脑的徒弟!孟兄啊,你泉下有知,只怕也要气得活转来了。”李亦杰此时才如梦方醒,大惊道:“不不不,我我何德何能,怎配做华山掌门?请众位师弟,还是另请高明罢在下,实在不能胜任”
原庄主冷笑道:“何德何能?至少你已做得武林盟主,长达七年,难道还治理不了一个小小的华山派?”李亦杰仍是张手乱摆,道:“华山派近年来如此繁荣,全仰仗师父的毕生心血更有历代掌门,以及创派祖师爷的功劳,在下无能为力,万一使这份千古基业毁于我手,实是愧对先祖”原庄主打断道:“慢着,你说继任掌门,是心力皆有不足,恐怕毁了华山基业,那么容我问你,你若是一早知道自己不成,当初又为何还要参加英雄大会,还要兜揽一个盟主之位?不要以为便宜给你占光了,就能轻易抽身而退!难道在你眼里,武林盟主相较华山掌门,反倒更次要得多?那不知是你太抬举华山,还是太看小武林间各门各派了?单是每人吐一口唾沫,也足够将你淹死。”顿了一顿,语气略有缓和,拍了拍李亦杰肩头,道:“既然当上了盟主,那就尽量勉为其难的去做罢!这份殊荣,可不是每个人都够格享有的。坐着盟主大位,必然要承担些责任,即使再不愿之事,也唯有强撑着去面对,怎会处处一帆风顺?这个位子固然气派,较之常人,却也辛苦许多,总不成看到好处冲在最先,稍有困难,便要躲在最后啊?”
李亦杰苦笑道:“是,话是这么说来不假,但在武林中,不能凭着一头热血猛冲,更得多考虑些实情才是。近来我时常在想,或许一开始同他对立,就是我做错了,惹上那样的对手,除了给自己带来灾难,绝不可能有半点风光。他曾经口口声声怨恨我,为何要将他逼到这步田地,令他无路可走不错,也许我是逼得他太过紧了。想想看,那时他最心爱的女人已死,就连死前,兀自怀着对他的仇恨。我又逼得他亲手杀了自己最在乎的兄弟,毁了他从小成长的祭影教,确是已将他逼到绝路上,他要如此恨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又何尝不是摧毁他赖以生存的梦想?他现在残杀一切的疯狂,难道不是另一种崩溃的体现?也正是因此,他一旦得到足够的力量,才要将自己所受的苦,十倍百倍的报还他人?”
原庄主冷冷道:“立场不同,都是为自身而战,那有什么错了?分明是那小子输不起,就来胡搅蛮缠。他当时一连串的失败,打击确是重了些,但还不至于就此崩溃。一切全是他自找的,如果他便是以杀戮毁灭为梦想,咱们也该赞成他去实现?”南宫雪附议道:“是啊,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胜者为王’,可没规矩说,这句话就只能用在他身上啊。既然如今是他无能,你又并未弄鬼,堂堂正正将他打败,他又有什么必要,假惺惺扮出一副苦主模样,来向人乞讨公平?要说是装腔作势,博取同情,倒反而实际得多。此人早已无可救药,难道他那无理取闹的攻心之术,倒当真对你有所影响?是他本身个性的偏执,才造就了今日的疯狂。这不必由任何人来负责。”原庄主在旁也不住点头,道:“女娃子所言深得我心,亦杰,瞧瞧你堂堂七尺男儿,身上又顶着武林盟主与华山派新任掌门的双重头衔,怎地心智见识,还不及一个小姑娘?”
第三十八章(12)
李亦杰默然不语,许久才道:“我年幼时问过师父,大家同属武林一脉,却为何另有正邪之分?判别正邪的根本标志,又是什么?那时师父回答我,魔教妖人凶残无比,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于是我心头义愤填膺,一心要用手中长剑,多饮魔教妖人的鲜血,仿佛我就是正义的使者。但当我年岁增长,想到跟随师父,诸般见闻,我们手上的血债,也未必就比魔教少了,此事又该如何解释?师父回答,不论是正教,邪教,都会全力将功夫练好,剑术之本,一来防身,二来杀敌,所异只是我们因何而杀。对方是好是坏,不能因他在哪一方,便轻下断言,真正的分别是,为自己而杀人者,是邪徒,为天下大公而拔剑者,则是除暴安良的侠士。凭良心说,我不愿杀人,我盼望天下再无战乱,大家都能快乐的在一起,不论汉人异族,不论黑白两道,再不要有那许多偏见,就不必有一方为争主权,屠杀对立一边了。当然这只是我一人的心愿,在当今乱世,根本就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若是为造福更多人,那些搅乱一锅粥的祸害就非除不可。实到情非得已,那也不得不——以杀止杀!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既然他执迷不悟,我也不必再多等下去。可是现在并非我不肯动手,也不是顾念同他的兄弟情义,不忍杀他不是的,在我知道他是魔教妖人,且当众对我师父不敬那一刻起,我同他之间,便早已恩断义绝,可总有些对手,是你拼尽全力,也难以取胜。难道我师父就不恨那魔教老贼,不想杀了他么?他一次次的挑战,却也一次次的失败魔教妖人习练上古七煞诀,不惜以自己身子献祭,他们都是不怕死的狂徒。可是单说那份力量,就是常人难以超越何况方才您也说过,就连您也对付不了这魔头,凭我一人,又济得起什么事?”
原庄主听着这一番话,并未立即开言反驳,显然李亦杰总算说到了他心坎上,值得他加以深思了。他不开口,场中气氛也始终僵持着。终于一阵微风拂过,原庄主也在风过后开了腔,道:“我又不是天下第一,难道是我对付不了的敌人,就注定束手无策了?何况对那样的小子,用不着同他讲江湖道义,大不了群起而攻之,也就是了。双拳难敌四手,我倒不信,他武功再高,又能厉害到什么程度?”突然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道:“如今江湖上,论兵力、论名望、地位,唯一有望与魔教抗衡的,或许也唯有当今朝廷。正好满洲鞑子侵略中原,有志之士早已揭竿而起,有意肃清匪患,可不会因为时隔六年,就默许他们在中原的统治。如今利用这机会,咱们不妨就来个借力打力。这两方现今同盟,想必也是如土鸡瓦狗之流。自古立场不同,便只会互相利用,不可能有真正的合作!只要咱们寻个由头,从中稍加挑拨,让这两方先一步斗得你死我活”
南宫雪插话道:“魔教与朝廷并非同盟,反而历来便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此事根源,还要追溯到七年前,那时七煞魔头还仅是魔教中的一名寻常杀手,奉先任教主之命,前赴各处作乱。为夺七煞至宝断魂泪,出手灭无影山庄满门。当今的韵贵妃正是沈氏遗孤,一心复仇,便在皇上耳边鼓动,恳求为她做主。皇上耳根子软,当时又偏宠于韵贵妃,魔教本来助阵有功,只因皇上口风一变,即刻从忠臣转为乱党,举国通缉。皇上做这一切,也不过是给韵贵妃看的。但沈世韵倒也真有毅力,凭着手中权势,直到对对残煞星加以摆布”一提起暗夜殒,面上立即闪过红晕。见原庄主目光审视般落在自己脸上,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惊了一跳,慌忙装作不觉,续道:“直至最终剿灭魔教,此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一年前七煞魔头东山再起,创办血煞教,倒没来寻朝廷的麻烦,只在武林间大肆屠戮江湖人众。皇上不能为他一人大动兵力,更何况各路将领也不肯为他私人恩怨所遣,不肯服从指挥,他还要顾虑群臣颜面,不能单为一个韵贵妃,闹到朝野失衡。手中又无可用之兵,就说现今威风凛凛的八旗,又有几人是真正归他统领?另一方面,他也想借血煞教,削弱起义者势力,来一个坐收渔利,这一年才会如此纵容。至于皇上的儿子做了血煞教的副教主,则是他二人间的私怨,却不是皇上派他卧底这当中牵扯,复杂得很,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清。”
原庄主双手一拍,叫道:“说得不错!那就更好办了,等朝廷与魔教两相残杀,谁要想真正收拾掉对方,自己一边也必将损兵折将,毕竟他们的对手也不是易与之辈。不过我倒盼望先将七煞小子灭了,剩下鞑子兵几个老弱病残,咱们对付起来,那就容易得多了。”又转头问道:“亦杰,你以为如何?”
李亦杰沉吟半晌,道:“原庄主,这一件事,我已经想过许久。其实不论是汉人还是外邦异族,都是有好有坏。汉人中不也同样出了七煞魔头这等丧心病狂的失德败类?他可是足够挨千刀万剐,下地狱千百次也难赎其罪衍!反观女真族呢?也同样有些淳朴善良,向往和平的好人,只因当权者手握重兵,图谋夺权,这才发起争战。又或因觉得常年待遇不公,对汉人便有种本能的仇恨,每当攻克一座城池,便要屠杀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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