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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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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原是个小儿科,众死士却信以为真,不敢作怪。有一人问道:“贝勒爷,你一人独挑我们几个?”

玄霜道:“亏你想得起来!总算还有点良心!来啊,你们也过来几个,双方人数持平,才算公道。”众死士想着玄霜地位尊贵,站在他那一边,总能更有面子些。立即有几人奔了过去,直到玄霜笑说够了,没抢上的才闷闷不乐的站到对面。随后又推举出一位矮个子,称他“是最老实的一个,一定不会作弊”。玄霜暗自冷笑,心道:“你们死士,哪一个不老实?可哪一个又不耍滑?”等那人揭开酒盅,给众人明白看了三粒骰子,掂过分量,确认并未灌铅,才又将酒盅盖上,单手连连摇动。在外能听到骰子碰撞盅壁的清脆响声。

一名死士问道:“贝勒爷,咱们押哪一边?”玄霜道:“我年纪小,可还是比你们厉害。这个叫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彩头好得很啊。唔,就押小的。”说着攀仿赌徒模样,拍着桌子叫道:“小!小!小!”他说话从来是慢条斯理,这么像市井粗人一般大声吆喝,没一会就喉咙发干。

另一边死士则叫着:“大!大!大!”接着那摇盅死士放开了手,直上直下的提起酒盅,桌面上三粒骰子滴溜溜的旋转。玄霜拍手赞道:“好!好技术!一看就是平常聚众赌博惯了的,哈哈哈!”见那死士神色尴尬,又大笑着套近乎,道:“别紧张,赌场无贵贱,都是自家兄弟!我不会告密。”

此时骰子已停了两颗,朝上一面都是三点。那最后一粒则更为重要,玄霜干脆连脚也用上了,拍桌跺脚,大叫:“小!小!小!一!给我来它个‘一’!”另一桌死士赌得兴起,拼起了嗓音,叫道:“大!大!六!六!”

那骰子又转一阵,终于停下,面上果然是个“六”点,顿时桌前一边欢声雷动,一边唉声叹气。玄霜大大方方的道:“我输了!你们要我做什么?”见对面众人都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厚厚一叠银票,一个个眼里似冒出了绿光。了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把我赢个精光,是不肯罢休的。众位兄弟一个月也没几钱俸禄,不难为大家,既然随着我赌,赢了平分,输了算在我头上。给!拿去罢!”说着从堆得小山似的银票中抽出几捆,推了过去。

那群死士一时间更是手舞足蹈,纷纷抢着银子,要塞进自己腰包。玄霜身边一个死士哼了声,道:“才赢了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贝勒爷,咱们下次押什么?”

玄霜心下冷笑:“你们素为同僚,现下为这一点钱,就不认人了?有什么稀罕的?假如赢钱的是你们,准保也是这一副丑态。”面上却仍作出一派亲和,宽慰道:“别急,天有不测风云,赌有钱财盈亏!我就不信了,这一回仍然押小!”

众死士随着他斗志高昂,不料开出来又是个大。玄霜叹道:“哎,多年不赌啦,技艺都生疏不少。想当年,爷可是远近闻名的赌王。”众死士面上皆有不屑之色,想来也是,这孩子不过是个五岁幼童,哪来的久远“当年”可想?

玄霜干笑道:“你们要不要换个条件?想想套话也挺有趣的,是不?”众死士齐唰唰的一摇头,视线紧盯着银票,不离分寸。玄霜叹道:“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没半点出息!好罢,谁让爷手气背呢?明知要赌钱,却没提早拜过财神大老爷,怪不得他不保佑我,怨得了谁?”

又开数局,玄霜的手气的确差得厉害,转眼间已将小山输到了半山腰。而他却也古怪,不论别人如何劝说,总是盯准了押小,也就一路输了下来。这回终于给他“咸鱼翻身”,赢了一局。便就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什么大不了。你们总是拿银票做赌注,又有什么意思?我偏偏不来,好,要我说,对面的都给我罚酒三杯!”说完举起酒碗,满口喝干,好不容易赚了一回“赢家的酒”。

身侧的死士都有不服,低声道:“贝勒爷,这不划算罢?咱们好不容易,才赢了一局”玄霜道:“喂!什么叫‘好不容易’?难道我的手气就真有那么差?赌钱最讲究口彩,你敢咒我逢赌必输?”那死士忙赔笑道:“不敢,不敢只是贝勒爷”

玄霜道:“你们想说我脑子烧坏了,放着到手的银票不要?”还不等他们口称“不敢”,就自顾自的接下去,道:“所以才说你们不懂,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利益,怪不得做来做去,也只是个侍卫。看我,一生下来就是阿哥,这就是手气的不同了。说我投胎得好么,你们怎地又不投个好胎?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喝多了酒,脑子就糊涂,再下注也昏乱不清。先多灌他几杯酒,最好每人都喝得烂醉如泥。到时就有大把握赢钱了!”说话时提高了声音,有意要让对面众人听清。

另一名死士低声道:“可也有些人,越是喝酒,头脑就越清醒。反而手气更好,那怎么办?”玄霜道:“不巧对面恰好就没有这种人。我叫他手气一落千丈,他就得一落千丈!”说罢又加了“小”的注。

几轮赌局之后,玄霜面前的银票已是所剩无几。众死士还记着他是主子,与他赌钱,赢光了总是不好看。即便听他当初说得爽气,怎保输了不会恼羞成怒,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这也正是身份不一,豪赌不爽之由。因此临时改换筹码,都来问他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充数。玄霜也随便回答。终于众死士开始沉不住气,一人先开口问道:“请问凌贝勒。那承王爷上官耀华”

玄霜本就是有意为之,心知假如起始便直接发问,众死士效忠福亲王,必不肯言,磨破了嘴皮子也换不到一句话,唯有旁敲侧击,先引得他们主动提起,才不致显得自己别有居心。就为这一句话,陪着他们干赌了数局,大肆输钱,再激起他们骨子里的尊卑敬畏之心,改来发问。每一步都算计得十分精细。而如今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却还要故弄玄虚,将手一摆,道:“慢!我说这位大哥,刚才咱们可都是有言在先的啊,‘绝口不谈公事!’你去提他干什么?”

那死士头脑灵活,道:“可是凌贝勒也说过,不论是任何隐秘,都可以发问,对方也必须回答?”另一名死士帮腔道:“是啊,您还说,要是推拒不答,就会被魔鬼吃掉灵魂”

玄霜长吁短叹,道:“哎,那好!这回我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要赌钱,绝不能找侍卫。他们满脑子都是公事,就算旁人不来为难,却是他们不肯放过自己,念叨得你耳朵都要生茧子了。问罢问罢。”

那死士道:“贝勒爷,您同上官耀华走得近,可知他以前是何身份?”玄霜一口答道:“不知道。”那死士面有不愉之色,道:“贝勒爷说,答话者须当知无不言”

玄霜道:“什么都是我说?我说话那么管用?那得事前熟知,才不作欺瞒。可我却是真的不知,总不见得编瞎话骗你们?”他装得极是无辜,脸上尽是副委屈神色,就如被长辈欺负的小娃娃。

众死士摆明了是不信。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贝勒爷,这承王爷脾气很是古怪。宫里上上下下,就属您跟他走得最近。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怎么还会一无所知?难道他平日说话时,就不会无意间露几句马脚?”

第三十章(21)

玄霜理直气壮,道:“正因如此,才更显得此人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哪!他对任何人,都是拿人家当贼一样防着。我擅长看人眼神,他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不老实,心里在盘算着坏主意,想对大家不利。我每日都设法试探他,竟然一次都没能找出破绽,想来众位大哥也是一样的,否则就不会来问我。不瞒你们说,其实我额娘也早看不惯那上官耀华了,我这么跟他拉关系、套近乎,都是奉命行事。福亲王是什么人物?那是掌管朝廷兵马大权,位高权重的了不起之人啊?我额娘仰慕已久,早想与他合作,看上官耀华有不轨之图,很想代王爷料理,可现在没凭没据的,不能冤枉了好人。我也不喜欢他,就盼着这案子早点儿破了,就可以解脱。可惜啊,这小子扮假耍诈的本领不是一般的高明,以我在宫中各处的眼线,再加我面上跟他的交情,竟然都没法抓住他的罪证来?失败啊,失败。”

那死士皱眉道:“凌贝勒你真的也很讨厌上官耀华?我们几个本来还以为,你跟他是朋友”玄霜道:“谁跟他是朋友了?我自然讨厌他。他在我面前就得意非凡,自吹自擂,也说了福亲王不少坏话。说福亲王是头蠢驴,竟会一本正经的拿他当义子。他呢,不过是把人家当踏台。等到有了更合适的靠山,就要甩下他跑啦。可惜这些话,都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也不足为证。”

另一名死士怒道:“那混蛋小子,自以为是!他不知,我们王爷也早就在查他了!贝勒爷,您的人脉一定比我们广罢?”玄霜叹口气,道:“路子再宽又有什么用?现在是苦无追查门道。”前一名死士低声道:“不瞒凌贝勒说,其实我们几个都是福亲王的人,奉他号令,进宫盯紧上官耀华。他言行若是稍有不规矩,就立即向王爷禀报。人总有百密一疏,也不是一点都查不出来在王爷带领下,我们得着了些线索,可以先说给贝勒爷听听,不过您能答应保密么?”

玄霜道:“成啊!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为何要出卖你们?能有线索,收拾了上官耀华,再也不用看他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我想想就开心。”

那死士道:“好,王爷曾得专人禀报,说上官耀华其实就是逆党陈氏一家的遗孤,名叫程嘉华。后来陈府满门伏诛,这小子天生不肯安分,又去当了反贼青天寨一众的匪首。这回跟随王爷,为的就是扰乱宫廷。王爷为人谨慎,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勒令大伙儿严加搜查,可咱们盯了几个月,仍是一无所获。王爷就大发雷霆,骂我们是一群废物。好像他的义子要对他不利,他就很喜欢一样?在此情形下,逼不得已,只好时常向王爷编造些情报回禀。可因拿不出证据,还得照常挨骂。”

玄霜心下极是自得,转动着酒杯,道:“唔,要给一个人定罪,那还不容易?这宫里本就没几人真正有罪,但也没一个是绝对清白。还不都是七分嘴皮子功夫,再加三分模棱两可,伪造出的证物?找不到罪证,那就给他罗织几条啊。只要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皇上和福亲王就不能不信。”那死士微笑道:“贝勒爷果真聪明。卑职等也正打算这么做。”

玄霜摇了摇手指,笑道:“还够坏的啊?那你们确认了他的身份以后,又怎样?杀了他么?”

那死士道:“这倒不会。虽说卑职等也难说清王爷真正意图,但私下揣测,不管上官耀华品行如何,他都是个人才。王爷一向最爱惜此类人士,首先定要让他物尽其用,对自己效忠,治国辅政能有独到见解,以便巩固势力,再讨得皇上欢心。因此一时之间,还不会杀他,要他罪证,不过是留个底儿防范着,有备无患。到时他若敢公然与王爷为敌,就大可凭此来牵制住他。咱们王爷,难道还会输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

玄霜笑道:“聪明!以后你我两家通力合作,怕玩不死他?原来小弟大力追查,竟是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还要多谢这位大哥相告。”那死士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贝勒爷只要照着这一条线索去查,担保大有收获,到时只需分那么一点点零头给咱兄弟请功,就要多谢了。”玄霜道:“哪里,哪里,查得出来,功劳全算你们的,我一分也不贪。”将桌上一叠银票全推了过去,道:“一点小意思,望各位大哥笑纳。今天我找你们私下问过话之事,千万不能说给任何人听。小弟和那上官耀华,面上还得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关系呢,说不定啊,终于能磨得他放下戒心,给我多套出几句话,提供给王爷?让他知道太早,别逼得狗急跳墙。收拾他,就该像捻死一只蚂蚁一般,凡要折损一兵一卒,都是不该。”

那死士为人也机灵,当即笑道:“他若问起,我们就说在和贝勒爷喝酒赌钱。反正咱们几个不长进,做侍卫的也用不着多好听的名声,一切都是为福亲王筹谋”另一人插嘴问道:“大家在承王面前守口如瓶,却不知可否预先禀告福亲王?他知晓凌贝勒有意结盟交好,也必然快活。”玄霜摆手道:“不忙,我在宫里就是个小人物,也不过是生来命好。福亲王哪屑得正脸瞧我一眼?我这么巴巴地赶去投靠,极类趋炎附势,就算是王爷开恩收下我,也不会重用。因此小弟有个小算计,等我先给他立下几桩大功,有凭依在手,才好体现出一片赤诚。好比这次,给上官耀华全身套上枷锁,就是大好机会。所谓惊喜,都是事前保密得够好。小弟请各位大哥帮一个忙,日后咱们有共事之机,少不了有更多好处孝敬,可千万别在这紧要关头,给我挖下个陷阱啊?”

众死士喜得眉开眼笑,而当初跟着玄霜的一群则若有所失。玄霜看出这些贪财之人心思,把手一挥,笑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输了钱算我的,赢了钱大家平分。我再没用,到底还是个阿哥,说好的话怎能不算?你们都去取罢。”这一边的死士也笑逐颜开,争抢着扑了上去。玄霜笑道:“慢点儿,这些银票,够大家平分的了,谁也不会吃亏。别为这点钱伤了兄弟和气。”一个死士含糊应道:“贝勒爷待我们够仗义,我们今后也是死心塌地的效忠你。往后在这宫里,我们就只认您和福亲王二位主子。”说着话也忙于争抢桌上银票。众人脸上都是一副捡到了大便宜的惊喜神色。甚或还有人想,小孩子好骗,日后即使他当了皇帝,也还能这么时不时地大宰一笔,尽可成为生财之道。按说死士个性原该冷酷无情,外物不乱寸心。然而这几人早被福亲王安插进宫,与宫里一群不成材的真正侍卫厮混久了,虽仍听从福亲王命令,但平素也尤为看重私自享乐,都将玄霜看成了狠宰一票的冤大头。

玄霜倚在桌边,眉眼含笑,也正暗自欣喜。双方相互算计一番,最终各取所需,都恨不得这喝酒赌钱的美事,平日里多来个几趟。

送走了那几人,玄霜先是独自在房里欢呼雀跃,左右无人瞧见,对他的沉稳形象也无大碍。心道:“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是爷的本事了。还得赶紧告诉他这个消息。”笑过许久,双腿忽地一软,跌在身后一张宽椅上。这一摔,连头脑也摔得清醒许多,盘算着:“不对,我不能跟他实话实说他现在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我,无非是担心自己性命不保。要是给他知道,福亲王本就无意杀他,危机感一除,还怎愿再跟着我?不过即使骗了他此事苦无对证,也不会教他得知,再来怪罪我这都是出于善意,那老狐狸现在说不杀,他的脸说变就变,谁知将来又能想出什么歹毒计划来?宫廷争斗,即是至亲骨肉也能牺牲,何况是个捡来的义子?最起码,我是真心要同他合作的”没用多久,这主意在脑中迅速成型,便算打定。这才长抒一口气,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只觉口干舌燥,以往极苦的茶水从不若今日美味。胳膊酸得几乎抬不起来,身子刚伏在桌上,立即瘫软成了一团烂泥。手指轻轻刮着茶杯上的纹路,叹道:“想不到做个粗人有这么累?幸亏我一生下来就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否则给我去受这种苦,一时半刻都吃不消啊。哎,看来讲话还是规规矩矩的才好,人家听着舒服,你自己也不吃力。”这时才终于觉得,宫中烦琐的规矩也没什么讨厌。

玄霜为避嫌,苦候了半个多月,其间面上也不敢露出欢欣之色。他是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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