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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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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受尽指责、白眼,又得谨小慎微的做人行事”不知不觉吐露了些深心念头。仰头看看月亮已到中天,突感急躁,道:“别问啦,再耽搁下去,天都快要亮啦。咱们能不能边走边说?至少先到古墓,取了索命斩再说,归属之事就等得手后慢慢再议。如今连宝物的影儿也没见着,先争起个没完,那有什么意义了?其实你如果肯让给我,绝对是双方各取所需的好事,你要相信我”
陆黔道:“行了,你都没法相信自己,叫我又如何信法?不过这次就暂且听你的,可不是因为服你,而是服我自己。索命斩到了我手里,你别妄想能再易主。还有,李亦杰叫我看着你,他自己好像也时常留神,别一会儿再给他坏了好事。我先去给他说一声。”
程嘉璇应道:“就是去申明‘此地无银三百两’,嗯,我懂啦。”陆黔冷笑道:“别说得那么难听,这个叫做以假乱真。”
程嘉璇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你可别提一句秘道的事。”陆黔冷哼道:“放心,我有那么蠢么?我又不是你。”说完径自起身,将程嘉璇留在树后,四顾张望一下,见李亦杰和南宫雪正蹲在一处小浅坑旁,两人从刚到时便是择此挖掘,整个下午都没挪过窝儿,仍是收效甚微。李亦杰挥动锄头刨出土块,每有硬石拦阻,南宫雪便挥剑砍碎。那宝剑削铁如泥,连番挥动,也不费多少力气。一张俏丽的脸蛋上沾了几块污泥,脏兮兮的涂开一片,却也不以为意,反是时不时提起衣袖,为李亦杰擦去脸上泥秽,动作轻缓温柔,眼里流动着一片诚挚的情意。李亦杰每每一笑,分出一手轻拍南宫雪肩头,满怀爱怜,另一只手的工作仍能互不耽误。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时而低声说笑几句,真似天生的一对儿恩爱小夫妻,外人在旁全然插不进足去。这本是副极为温馨的场面,陆黔却偏是看不惯,心有怒意,叹道:“哎,世道不公,只可惜一把绝世宝剑,往日起落间取人首级,稀松平常。如今却成了把泥潭里打转的掘地镐头。可真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可惜,可惜了!”他明里惋惜宝剑,一双眼睛却尽盯着南宫雪骨碌碌打转,言下之意是可惜了她跟着李亦杰这无甚作为之人。他今日做武林盟主,明日就可给人拉下台沦为庶民。以他武功,既不能牵动内力,绝难凭实力闯出一番天下。让南宫雪随他去过些成天柴米油盐的苦日子,那是万般舍不得的。
南宫雪对此虽未能甚详,但听着他油腔滑调的叹息,眼神中那一层猥劣也是向来最为熟悉。她满心想和李亦杰待在一起,最好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再不必理会武林浩劫,不必理会天下时局,不必理会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也不必理会始终盘桓在他心头不去的沈世韵的存在。彼此只谈些共知的话题,互道些知冷知热的体己话。那就能够抛开所有烦恼,又像年幼时一般亲密无间,无忧无虑。刚才好不容易排除开一切干扰,遁入自欺欺人之境,私心盼望这挖掘就永远持续,再也不要停止。仿佛惟有此时,才能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否则即使他自知无望,能够放下对沈世韵的深切爱恋,但只要天下一日未得太平,他就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与自己归隐山林。师兄道义之心实是太强太盛,也为此深受束缚,绝不会弃置天下不顾。可他空有此愿,能力却是卑微等闲,并无更易这乱世之才。心有余而力不足,才是苦之极矣。眼见他为此而徒受多般牵扯,只落得个心乱如麻,夜夜挑灯哀叹,自己有意相助,不过是杯水车薪,连他的忧愁都没法分担,这情势也叫无可奈何。难得使他敞开心扉,暂将一应苦闷都抛开,在这宁静月夜观星互语,便就遭人打搅。一切意境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心里本就愤恨之极,而那人又是个一向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登徒浪子。没好气地道:“你又来做什么?”这话里夹带了三分怨气,七分怒意。
陆黔为这神情吓了一跳,他最善察颜观色,看出她正在气头上,不敢招惹。可回想适才气氛分明是一派祥和,只在一句搭话后急转直下,她对自己当真就如此厌恶?照那般喁喁夜语,他就算是与程嘉璇悄悄前往秘道,想来也不会给人知觉。在心里暗骂了几千万遍,全怪自己判断失误,不该来多这一桩事。讪讪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就是随便逛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们谈,你们谈。”一边赔笑着,僵硬的挪动腿脚后退。
南宫雪亟盼他走得越快越好,最好是眨一下眼就在面前消失。趁着相隔未远,或许能再找回些此前情趣。却不料李亦杰招呼道:“陆贤兄慢些,据我所知,你不该是个无事闲晃之人。既然特地来找我,怎地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到底是什么事?”陆黔赔笑道:“程大小姐,人家娇生惯养,没半天工夫就闹水土不服。中午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正要去村后头方便。我还牢记着李盟主叮咛,叫我时刻看紧了她。我可不能辜负你信任,又怕你等会儿想见了发急,这不,特地前来请你示下。”
第二十八章(2)
南宫雪皱了皱眉,道:“这么循规蹈矩,可不大像你的作风啊。再说此事男女有别,多所不便,还是我去看着她就是了。”陆黔忙道:“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她性子暴戾的很,万一出些状况,伤着了你,那就不好了。”李亦杰道:“怎么,她的心还没安下?还在盘算着逃回皇宫?”陆黔虽曾教过程嘉璇假意讨好李亦杰,但对她能否真正取得他欢心全不在意,即使撬了反边也与己无妨,忙叹一口气,道:“是啊,那疯丫头就是野性难驯,这些日子没一天安稳过,变着法儿想逃跑,好在是都给我镇住了。此刻才算看清,自己原来是揽了桩苦差事,就为免得你们操心,我费过多大心力,每天给她折腾得食不安寝,白天也没了精神。你们一路上游山玩水,逛市集看摊头,都是我的辛劳换来的。我算是吃不消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有一两个不安分的美女给我陪着,我也不敢要了。”他为显出自身不易,说辞难免言过其实。
李亦杰道:“也真辛苦你了。程嘉璇我早知道她没那么单纯,这些日子来她对我假意卖好,我都没上她的当,果然给我防备正着了。”陆黔道:“是啊,否则怎么能显出你李盟主精明呢?”李亦杰听他称赞自己,固是受用,忍不住就要卖弄他加诸给自己的才能,道:“陆贤兄过奖了,我怀疑她突然说闹肚子,也是想借口逃跑,你还是快回去盯着她。”南宫雪瞪陆黔一眼,道:“到底是他一面之词,不能尽信。小璇就算是以前做错过,日后悔悟改正,未始不可。师兄,你别一眼把人都瞧得定了形。这些日子我也跟小璇接触过,她本性并不是大奸大恶。”
陆黔故作委屈,道:“她不是,难道我就是了?雪儿,你总不会以为,我是为着自己的卑鄙勾当,故意来说这一个谎欺骗你师兄?”南宫雪道:“那也不是,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对你实在不大放心。”陆黔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心里只有你一个。此类会令你误会之事,推个十万八千里还来不及。要不是为盯紧犯人,我才不耐烦亏损名节去跟着她。要么这样如何,你师兄是个正人君子,你总该信得过,就让他陪着小丫头过去,我在这里陪你看星星。别吃醋了,好不好?”南宫雪心里早认定他是个无耻之徒,听他竟对“名节”侃侃而谈,只觉好笑。又怕师兄以大局为重,当真去照看程嘉璇,留自己与这淫贼独处,那可是大大不妙。忙道:“我要吃什么醋了?你乐得跟小璇在一起”想说我开心还来不及,却感这一句果真是醋味浓郁,不禁羞红双颊,道:“反正一直是你来看着她,也没出过什么乱子,这回还请你勉为其难。我相信你对她是没什么坏心眼的。师兄,你说是不是?”她惟恐李亦杰善心过盛,说完后还要主动问他一句,听他亲口称打消这念头,才能放心。
李亦杰全没想这许多,当即应道:“是啊,陆贤兄,你还是快回去罢,别给她捡到这个漏子,先逃了。”陆黔满头满脸都写满了无奈,叹道:“没奈何啊,李盟主,谁叫我跟你义结金兰呢?这担子也只有落在我肩上,由我替你们分担便了。就不打扰二位赏月的兴致,小弟告退。”说着连连唉声叹气,没精打采的去了。李亦杰虽觉有些古怪,但却没想到陆黔刚一转身,脸上立刻换上了副诡计得逞的笑容。明白对此事表现得越是不情愿,才更能使李亦杰宽心。夜色中能见距离极短,没走多远,估摸着离开了二人视线,立即加快脚步急行。南宫雪倒着实有几分为程嘉璇担忧,道:“师兄,这当真能安全?”李亦杰握了握她的手,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程嘉璇虽是我的仇家,我却不会有意设下计谋来害她,也不会眼看她落入危险而不管。”南宫雪手上心里都是一暖,微微一笑,道:“师兄,瞧你说的,我还会不相信你么?”
陆黔一回到两人会合的大树边,程嘉璇早已准备周到,就等着出发。两人掩在林木投下的暗影中小步慢行。村中一片锄镐攒地的响动,倒将两人脚步声掩盖得一干二净。但即便如此,凡事也须得百般谨慎才行。陆黔在江湖中混迹多年,深谙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道理。等距众人稍远些,程嘉璇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你用什么理由骗住了李盟主?他的确相信么?”
陆黔想到那谎言堪称绝妙,如此一来,他就绝无可能再派来下属盯梢。即使稍后醒觉,自己和程嘉璇也早能带着索命斩溜之大吉了。当时是情急智生,现在再要他想一条相似的好计,那却是无论怎样都做不到了。每想到一次,都要偷笑几声。程嘉璇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给他接连几次但笑不语,笑声中又藏着些说不出的怪异,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可不管追问几次,陆黔总是不答。
程嘉璇也只得将疑问暂时压下,凭着与玄霜同来那次的记忆,带着他走到村子后头。当时是紧随胡为与沈世韵而至,两人连洞口也未另行遮掩,自是一目了然,但此时已逾数月,杂草繁茂,难以辨识真确,只在小山头上寻得大致方位。她手里还带着把镐头,这里挖挖,那里掏掏。秘道本是由平铺于地面的枯草盖住,一有触及,便能立时知觉,不必深入。但试探虽快,却没一处是那真正洞口,不一会儿就将荒地上刨得坑坑洼洼。程嘉璇向来是十分在意旁人眼光,刚才还曾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这会儿若是找不到秘道,可别给陆黔以为自己是有意骗他。心里一急,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滚下。
陆黔悠闲的掐着草茎,道:“你确认秘道在这儿?”程嘉璇挖掘许久无果,他情知多耽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其后变故难料。但见她如此着急,自己就偏要装得不急,才能显出两人能力悬殊。他语气平淡无波,程嘉璇却怕这是冷言讥讽,忙抬起头叫道:“绝对在这儿,我是亲眼看见的,相信我!”她双手支地,眼中朦胧已有泪光,脸上一副焦急略显夸张的神情。陆黔稍感意外,道:“再喊啊,喊得李亦杰他们闻声赶来,帮咱们一起找。反正人多了好办事,对不对?”程嘉璇一怔,脸上微微发红,却也不知说什么道歉为好,讪然一笑。陆黔叹了口气,道:“急什么?我也没说怀疑你。要辨别言语真伪,还难不倒我。不过你再大声嚷嚷,万一给李亦杰他们听到了,还以为咳咳像你这么到处乱挖,也不是办法。倒是先想想看,那秘道周围有什么记号没有?”
程嘉璇道:“这是秘道啊,目的就是掩盖的谁也瞧不出来,怎会再做记号留给后人?就像是你锁起来的秘密,难道会把钥匙挂在胸前,到处招摇过市,引人注目?”陆黔冷笑一声,道:“真笨。那是要瞒过别人,断无连自己也找不出来之理。否则他也不用特意藏了,直接仍掉就是。你再想想,这附近有什么可疑的?即使到处都是杂草,也必能从这堆草中找出值得疑虑之处。”程嘉璇茅塞顿开,道:“正是如此!哎,你可真聪明。”陆黔冷哼道:“我看是你太笨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屁大点小孩子,办事就是不牢靠。第一个挖出这秘道的是谁?”程嘉璇淡淡一笑,道:“那是胡为了。他在地宫中历经九死一生,最终在冥殿中找到这条生路,是从内至外寻出来的。他以前是韵贵妃娘娘的侍卫,进宫办事前是盗墓出身,常在村子里领人倒几个小斗,维持生计,日子也是过得苦巴巴的。”陆黔道:“不用你介绍,我认得那小子。说他第一次是由内至外,也还说得过去。但他后来带韵贵妃下去,总该从外头扒了。他既是个专司摸金校尉的,该有一点独门技艺,对古墓比自己家还了解些。怎么也没找到索命斩?按理说在韵贵妃面前趁机邀功,这是最好的机会。”程嘉璇抿嘴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你该去问他才是。”陆黔见她笑容里大有讥嘲之意,道:“你以为我不敢?说起来,这小子倒是很久不见了,要去哪里找他?”
程嘉璇微笑道:“阎罗殿。他在冥殿里为取出与玉盒融为一体的断魂泪——谁知那盒上另有阴毒机关——不慎被毒箭射中,当场毙命。死后七孔流血,身子迅速腐烂成一具白骨,眼洞鼻孔里还不断有蛆虫爬出,那模样可真吓人,我看他八成是要变成僵尸了。听说人的灵魂会保有死时形态,你要去问他,就也得先变成他的同类才成。”
陆黔虽是迅速看出程嘉璇戏弄之意,但此前毕竟是被她耍了,这在自己可是奇耻大辱。握紧拳头在她脑袋上一砸,道:“不长进的小丫头片子,你也学会整人了?”程嘉璇笑道:“我就是因为太长进,才能整得到你。以后可不许说我又笨又没用啦,否则给我这种人整,你又算什么?好了,别板着一张脸了,有那么好气么?反正你以前也常常整我,算我还你一报,咱两个一来一往,也就扯平了。”
陆黔还是第一次败在程嘉璇手里,没想她看似安安静静的,耍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倒有些先前与楚梦琳同行时的愉悦。忍着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深藏不露。这倒让我想到了一句俗语。”故意停口不说,果然程嘉璇熬不住,追问道:“什么俗语?你可别吊人胃口。”陆黔道:“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
第二十八章(3)
程嘉璇对此还是好笑居多,虽已极力隐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自是无法再还口。只专心寻找线索,这一回她换了种策略,不再将枯草乱翻乱扒,却是留心观察,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果真是看出了些不寻常来,有一小摊地面草根颜色偏暗,与周围杂草有些不同。程嘉璇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唯恐稍一挪动就漏脱了位置,一边小步小步的挪到近前,轻轻拨开乱草。只见地面上留着两块污迹,年深日久,颜色褪淡,业已渗入泥土极深。但细看形状,与鞋子脚掌一带的半圆弧形十分相近。若说真是脚印,两边的深浅程度却又大是不同。按说常人走路,绝没可能留下这等印记。但凡事皆有特例,程嘉璇一念及此,心念电转,想起当年胡为在冥殿中身份揭穿,被楚梦琳击落的石块砸断了一条腿,这些事都是其后断断续续的听来,但如结合深想,确能与现状相符。陆黔见她双眼突然放出光亮来,也知她必是有了线索。对她虽难抱多大希望,毕竟做得个参考。刚甩过个眼神示意,程嘉璇却比他更迫不及待,滔滔不绝的将自己推断说了一遍,由此可知那秘道定然就在附近。
陆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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