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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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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齐道:“身中剧毒的是我们,为何你反而更是焦急,定要催着我们尽快服下?”他这话一起头,队伍中也有不少人发出置疑:“是啊,难道药里有什么古怪?”

程嘉华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原来正派人士处事如此谨小慎微,瞻前顾后,怪不得给那魔头独成其事,我算是明白了。”一名弟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呢?”程嘉华道:“说你们一点都不懂得用脑子!如果我真是五毒教的人,众位原已身中剧毒,只须不送解药来,到时自然了账。何苦要我再来另赠毒药?那不是多此一举?我知道另有人要说,是让我借此卖好,放松了你们戒心,就可打入内部,刺探情报。嘴长在人身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我也不必再多辩驳。你们不服解药,毒发身亡的也不是我,我来给你们操那多余闲心作甚?”众人听他话里盛气凌人,不如先前谦恭,但人在气急下难免口不择言,难道还真是冤枉了他?只是人命关天,谁也不敢拿这初次相逢的陌生人一星善念做赌。

陆黔道:“你们都信不过我徒儿,有本事的就硬气到底,谁都别服便了。嘉华,你如今可是施恩一方,用不着给他们苦苦哀求。别人怀疑你,难道我这个做师父的还会怀疑你?你就让我服罢。”程嘉华怒气未消,将手中一只瓷瓶递了过去,叮嘱道:“只服一粒,直接吞下即可。待会儿感到肺腑间升腾起一阵热腾腾的暖意,那就是毒气渐消,内力也在慢慢聚拢之象,不必惊慌。”

陆黔道:“是了,是了。”接过瓷瓶却不忙开,先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反复把玩,仿佛突然对瓶身上的碎花产生了兴趣。那药瓶只作最寻常封束,瓶口堵了个软木塞,塞上缀着几缕艳红色的毛穗儿。陆黔指间拨弄着绒毛,或握或揉,或搓或绕,道:“还是我徒儿厉害,不像那群大英雄,除了发发牢骚,就是吓得讲不出话。可惜这年头好人难做,你有心救他,人家未必领情,还要倒打一耙,说你想给他吃毒药呢。”没一会儿,那绒毛已给他捏成了一团枯草相似,手指顺势滑下,碰到了软木塞,本来轻轻一拔就能除下,他却像个从没见过瓷瓶的三岁小儿,一手托瓶,另一手拇指、食指轻轻捏住瓶塞,左右拧动,一边自言自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众位防人之心却是太过,好像除了自己,其他人便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那害人之心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或止名利二字,也够触动恶念了。”遂将瓶塞拔下,探指掏摸,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我便是信该信之事,疑可疑之人,这才常能成其事,时时化险为夷,得成善道。”

那瓶口狭小,他一指伸入即已塞满,还怎能再取出药丸来?他说几句,就向四周张望几眼,最终无法,只得倾斜瓶口,将药丸倒入掌心。那丹丸呈朱红色,一粒只如指甲盖大小。一个不慎又倒得太多,涌出二十来粒。陆黔逐一翻找,似在观察色泽、形状,自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且看是拣到了哪一粒。”磨蹭了半天才算选定,将其余丹药一粒粒拈起,放入瓶口,道:“这解药配制不易,可千万得小心些。一旦漏脱一粒,我的罪过就大了。”

终于将能拖延的招数使了个遍,就盼着有人见他要服,不甘落于人后,先抢来服下,那就做了现成的替罪羔羊。可给他明劝暗激的说了一大通,四周仍无一人受其所动。

陆黔心道:“这一回可尴尬了。如果我服下后立即毒发,旁人便知嘉华不怀好意,自会将他拿下,他们也不会再服。可我中毒也中过了,那是救不转来。给这群人做了唯一的替死鬼,岂不太是冤枉?但再坚持不服,刚才夸下的海口就挂不下脸,终会遭人耻笑,说我是个光说不做的无耻之徒。”将手掌来回倾侧着,药丸在掌心间缓慢滚动。本来他不说还好,高谈阔论的越久,反是吸引了众人目光,都齐齐注目在他身上。陆黔深恨刚才一时糊涂,竟会强逞一勇,落到骑虎难下,也成了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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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程嘉璇随着江冽尘和纪浅念前往东蒙山,这是五毒教在中原的临时据点,回来这一趟,主要是看看景致布造,顺便取几件教中法器。途中两人时不时也说笑几句,全没顾得搭理程嘉璇。似乎她是仍然跟着也好,半途落下也好,都无须在意。程嘉璇却更觉难过,宁可他像前段时日一般,对她又打又骂,总好过这样不理不睬。单是他和纪浅念之间,自己似乎就插不进足。可也只有私下饮泣,带着残影剑逃跑的念头则一次也没动过。

这一天终于抵达,面前所见是一座建造恢宏的殿阁,原为道教宫观,名为“承天宫”,始建于明代,取砖木结构,台上筑殿三楹,古雅端庄。石坊前跨山溪筑一座三孔弧形桥,取名“迎仙桥”,由大石叠成,桥头饰以龙头,主祀东岳泰山神。五毒教暂至中原,懒动土木,居所便择现有所在。这处道观荒废已久,占居此地,自是不花半分力气。殿中四壁空旷,无甚装潢,想是左右待不了几日,不必再行虚饰。殿中宽敞整洁,看来倒也大气。

第二十七章(14)

正首并排安放着两张金漆宝座,深嵌于地,在这简朴道观中格外显眼。左侧靠背雕龙,右侧镂凤,两张龙凤双椅,衬托主人身份高贵。椅前另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宽桌。纪浅念挥手遣退殿中守卫,见他视线停在宝座上,便主动解释道:“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思,这些年虽然见不到你,可坐上并排的龙凤宝座,好像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一样。”说时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单纯有如初涉世的天真少女般。程嘉璇站在一旁,妒意烧灼得心也要炸裂,脸上却也只能挂着微笑,连声赞叹。

江冽尘全没将她一片痴情放在心上,冷冷的道:“幼稚。”程嘉璇心中一喜。纪浅念笑容僵了片刻,随即又强作欢颜,挽着他走到宝座前坐下,自己回入内室,取出些瓜果茶点,先放在他面前桌上,又将另一小碟递给程嘉璇,笑道:“妹妹尽管尝尝啊。这万花茶可是湘西苗族特制,也是敬客的上乘饮料,口感香甜浓郁,沁人心脾。说到泡制之法,是将成熟的冬瓜与未老的柚子皮切成手指模样大小、形状各异的片片条条,接着在其上加工,雕刻出花色多样、形象靓丽、栩栩如生的虫、鱼、鸟、兽、花草等吉祥如意的图案。形如“鱼欢秋水”、“银树挂果”、“百鸟朝凤”、“龙凤呈祥”、“新荷含苞”、“蝶恋牡丹”。这也被称为苗家青年相爱的媒人。”

说着向江冽尘看去一眼,见他仍是神色冷淡,稍感失落,随即振作起精神,再向程嘉璇道:“这一碟油炸糍粑是以糯米为主料,清浸泡后搁置于蒸笼中蒸熟,再迅速放入石舀内,舂至绵软柔韧。趁热将饭泥制作成可大可小的团状,在芝麻炒香磨粉拌白砂糖的盘里滚动,即可取食。这辣椒骨是将所杀的猪、牛、或其他野兽的骨头舂烂,拌上干辣椒粉、生姜、花椒、五香粉、酒、盐等,置于坛内密封,经半月,方可食用的独特美食,储封时间越长,口感愈佳。其味香而辣,可增进食欲,驱风御寒,防治感冒。若是觉着不合口味,我还可以再换几样新鲜的开胃点心。”她介绍这些苗族特有吃食,原是说给江冽尘听,但若是太过直白,料想也知他定然没兴趣。只好旁敲侧击,先向程嘉璇推荐,倒显出一副十分热情好客之象。

程嘉璇道:“多谢你了。我现在不饿,吃不下。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是。”纪浅念淡笑道:“如此也好。反正嘴上掉几句虚文说得热络,还不如心里当真领情来得实诚。”这话对江冽尘亦有所暗指,程嘉璇巴不得他对此不屑一顾,听了不禁失落。

纪浅念又道:“妹妹,近月前你独斗各大派掌门,可一定很辛苦罢?瞧这衣服也弄脏磨破了。近日不妨去赶制几套新的,不知你喜欢苗族服饰呢,还是穿惯了汉家衣裳?不过从你的身段说来,穿什么都很好看。”程嘉璇道:“不必了。我从小到大,都不大习惯换新衣服,只要有一件够穿,也就是了。”纪浅念笑道:“从小么,我看还未‘到大’。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像妹妹这样风华正茂,却不重视衣饰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程嘉璇道:“我不喜欢打扮,一直都是这样的。”

纪浅念道:“人各有所好,那也不能勉强。说到云南名胜,泸西县阿庐古洞倒是不可不看。据说那里有九峰十八洞,是个古老神奇的地下洞府。明代徐霞客就曾神迷于此,两次入洞考察,留下了“泸源之水涌于下穴,泸源之洞群于悬岩”的名句。再有大研古城与苍山洱海,山则苍茏垒翠,海则半月掩蓝,值得一观。我从前也只有耳闻,只因年纪轻轻就继任了五毒教教主,全副心思都得放在处理教务上,没空到处游玩。这次倒要认真去看看。妹妹也一起么?”程嘉璇不喜旅游,对于到哪里都不在意,只要能跟着江冽尘就已满足。听得又惊又喜,追问道:“咦?我当然真的可以?”

江冽尘冷眼看着两人,更觉不屑,冷冷开口道:“真是荒唐。她不过是我当奴才使唤的下贱货色,你用得着这么挖空心思去讨好她?”纪浅念笑道:“我没有讨好她呀!她远来是客,我这边儿场面工夫总是要做足的。别让旁人骂我不懂待客之道。”江冽尘冷笑道:“谁敢骂你啊?你就是让她吃残羹剩饭,看她岂敢有半句微词?”纪浅念笑道:“别人不说,我自己良心上可也过不去。”见他对程嘉璇态度差到极点,也不知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惹到他,然而心里除少许不平外,更多的还是欢喜。转过身道:“妹妹,不要生气啊,你们认得时间短,不了解他跟外人打交道,说话向来难听,别理他就是了。”

程嘉璇深埋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眼里泪珠盈然欲坠。勉强笑了笑,道:“不,我不会介意。的确是我做得不够好,姊姊别担心我啦。”心里突然一紧,暗觉这直呼姊妹倒有些像富豪府第中妻妾互称。若是三人也能如此,在她就已视为上天眷顾。

江冽尘道:“什么别理我?你趁早别理她才是正经。此后行事,还得再作商议罢”话犹未了,程嘉璇忽然快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是种前所未有的坚决和郑重神气,双手一摊,各撑在桌角上,与他面对面的互视着。江冽尘微怔道:“干什么?”程嘉璇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积淀起的勇气骤然瓦解,连他一句话都承受不起。勉强开言时,又成了个胆怯的小媳妇,道:“我我有一件事跟你说。我知道自从楚姑娘走后,你对别的女子都没了任何感情。想的只是七煞至宝,只要能帮你获得所求利益,就算她再怎么不堪,你再不爱她,也可以为此娶她,是不是?那你也娶我罢,我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而且,我不介意做小。我可以做随意玩弄的妾室,做呼来喝去的奴仆,甚至做在你生气时任由打骂的一条狗!我都不在乎,也都可以忍受,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别赶我走,我就是置身天堂一般了。我我求你”

程嘉璇说时情真意切,另二人却都听得愣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唱戏。江冽尘想的只是:“活见鬼了!”纪浅念听她说完,自顾摆弄着茶盏,发出些叮叮当当的响动,微笑道:“所谓名分,不过是初期才装模作样守得一时。到得后期,只怕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了。”

程嘉璇忙道:“不不会的,我会很识趣,安守本分,一定不会破坏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之事;帝王**佳丽三千,古来有之。你的地位比皇帝更高,**美人足可达三万有余。多我一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纪浅念笑道:“论人成就可不是讲究他身边女人多寡。古时三皇五帝,作为最大了罢?还不是一个老婆都没讨么?”

江冽尘此时终于回过了神,向身后椅背随意一靠,和她拉开了些距离,道:“别尽做春梦了。早前在那座荒庙时不便杀你,后来是看在残影剑份上,这才随你跟着。我能差遣你办事,对你这种贱人说来已是最高恩典,你就给感激涕零才是。现在还要得寸进尺,妄想登堂入室?”

程嘉璇道:“是是啊,我很高兴了。你交待我做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去办妥。我会回宫潜伏在韵贵妃娘娘身边,为你取得断魂泪和绝音琴。再再加上现有的残影剑她只给你了断情殇一件,我可以给你三件,只求做妾做婢的名分而已,这还不行么?”纪浅念微笑道:“倒也不是不行,”转向江冽尘笑道:“但不知你娶的是她呢,还是七煞三宝?”

江冽尘恼道:“胡说八道,我说过要她没有?”纪浅念笑道:“好,你没说过。这可要惹得人家小姑娘伤心了。”程嘉璇肩头微微耸动,几滴泪水滚出眼眶,顺着清秀挺拔的鼻梁滑了下来,在桌面上溅开一摊。

江冽尘冷冷的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大可自行动手。谁会来希求你?”程嘉璇忙道:“不,我去,我去!你别生我的气。只要能帮你一点忙,也是好的。”一边胡乱抹了抹眼泪,在脸上擦开几条淡黑色的污迹。

纪浅念见程嘉璇在江冽尘心目中地位分明连自己也远远不及,如果让她留在身边,倒可时时尝到受宠之感。笑道:“其实让她留下,也不是不行。我以前房里的婢女欣儿,近月间也入了五毒教。她是个怪伶俐见儿的,有不少教中事务交由她处理,倒是没多余时间干杂活了。不如就让妹妹做个整洁清扫的?”程嘉璇忙道:“可以,可以,没问题,反正我在宫里,本来也是大致做这些的。”

纪浅念道:“宫里?哦,是了,你是在皇宫当差的。那我可就弄不明白了,为何放着宫里大富大贵的福不享,要出来过苦日子呢?”程嘉璇道:“衡量一个人快不快乐,生活优越与否仅占其中之一,非为全部。”纪浅念道:“这也有理。不过我一早说了,各人志趣不同,换作是我,说不定很愿意住在皇宫哩!你平常除了这些,还做些什么?”

程嘉璇道:“对外讲,我是韵贵妃娘娘的奴婢。可在此之前,我还是摄政王的义女,正是他要我进宫,做他在皇帝身边的眼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他禀报,以应将来谋权登基之便。他还说,韵贵妃野心很大,如果她所要的,皇上满足不了,她也同样会起篡位之念。另外还有个小对手,是新近冒出来的,就是她儿子凌贝勒”

纪浅念听得脑中一团乱麻,摆手道:“好啦,别惹我发晕了!不过你既能做摄政王的眼线,也能做我五毒教的眼线。你就回宫里去,好好打探,时不时地送点情报出来,我也好依照价值打赏你。到时大事一成,你可就立了大功。所以不管怎么算,你立刻回宫,都是上策。”

第二十七章(15)

程嘉璇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更如蚊蝇,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去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可等事情一了,我是不是就能”纪浅念道:“你是真心帮忙么?那就不该事前先讲报酬。无偿相助,才最为可贵,也最令人感激。”程嘉璇眼皮低垂,睫毛眨了眨,噘起嘴唇,道:“唔。可是可是你”想说你先前做法跟我也没什么两样。纪浅念不等她说,就已看出了她心思,笑道:“的确是差大不多。不过你别跟我比啊,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哪像妹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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