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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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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在意此事。那时匆匆闭关,练功占了大半,此事却也据居三成。没想造化弄人,我能重新与他相见,他却是自愿来杀我的。说来可笑,就为一个误会,不信任我,抹煞一切情义,这样的结局我不接受。我们是多年比兄弟还亲密的朋友,我以为他该了解。但凡他有一点懂我,也该知道,我对敌人固然无情,但怎会害死梦琳?我对她从没起过分毫杀意,她骂我,我就任她骂。她恨我,我也由她恨。她逃离总舵,遗下的烂摊子,我都可以替她承担。至于暗夜殒,我自问对得起他,对待任何一个人,从未像对他一般掏心挖肺。结果怎样?他宁可信别人几句挑拨,就来怀疑我,自以为是的想替梦琳报仇,真是荒唐。不过他杀不了我,我也不想死在他手上,更不愿他沦为正派中人的棋子,所以我就亲手杀了他,焚身裂体,最终连一点飞灰都没剩下,我想圣火足够洗清他的灵魂。是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这一次,不可能再有例外。”
程嘉璇还没听他说过这许多话,难得的是没带半分戾气,虽知他或许是在说给暗夜殒听,才会如此平和,还是忍不住插话道:“这些话,你当时就可以解释给他听,他也许就会理解你的苦衷,毕竟连我听了也很感动,人心都不是铁打的。”江冽尘道:“当时为何要说?要让那群正派狗贼都看到,我在向他摇尾乞怜么?”程嘉璇心里苦思良策,盘算着怎样说才能遂他心意,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殒少帅在宫中的那几年,闭门独居,不见外人,整天只想着楚姑娘,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活死人。也许痛快些了断反而是好,他死后明辨是非,应知真相。而且,他还能与楚姑娘再相逢,那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所以,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啊,对不对?”
江冽尘缓慢站起,侧转过视线,冷笑道:“为他高兴?对不对?”程嘉璇连忙点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冽尘突然闪电般回身,狠狠抽了她两耳光,声音在荒地上极是清脆。站在旁边的纪浅念也跟着吓了一跳,就看到程嘉璇两边嘴角同时渗出了血丝。
江冽尘冷冷道:“谁敢说他的坏话?谁敢!死后就能相见?全是骗人的鬼话!”纪浅念总觉自己始终沉默也不恰当,战战兢兢的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够重逢,也不过恢复了最早的两难境地。梦琳从前就只当殒星郎是兄长,阴世间也不会凭空生出爱情来。如此相见,倒不如不见。”江冽尘怒气渐渐淡去,轻叹一声,道:“没错,还是你理解的多些。你该觉得我很虚伪罢。可以眼都不眨的杀他,事后再来说这些虚情假意的瞎话?骗鬼都不会信!”
纪浅念道:“不会不会,有什么虚伪了?你本来也不是君子,更不必作伪。”江冽尘愣了片刻,淡淡一笑,道:“说得好。”转脸看着面前墓碑,叹道:“殒兄弟很可怜,他现在的坟,连衣冠冢都谈不上。”纪浅念也在墓前撒了几片花瓣,道:“那你就想,整个祭影教都给他做了陪葬,他的身家面子是做足了,不会走得太孤单。”江冽尘冷淡一笑,道:“这倒是不错,只可惜没让那群正派狗贼同时下地狱去祭奠他。不过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现在只盼他能安息。他死前对我满是怀恨,那就绝不会体验到被至亲人背叛之苦,这也是件好事。”纪浅念此时无言可答,只得挤出几滴眼泪,勉强哭了出来,哽咽道:“陨星郎,你死得好惨啊!不仅心爱的女人离你而去,这个世间也要遗弃你,使你受尽唾骂。你一生勤恳,任劳任怨,没得享过一天清福,留不住一点所需所求。生活于你尽是背叛、苦楚愿你早入轮回,来世投个好人家,再来补报”她抬起帕子之时,就已手法迅速的撒了些药粉,再以帕子在眼角反复揉擦,状若拭泪,实是擦得泪水哗哗长流。
第二十七章(9)
江冽尘见她对暗夜殒能有如此深情厚意,别人待自己兄弟好,就比对他好更是欣慰。叹了口气,轻声道:“别哭了,不要吵到他。他一向生性好强,定然也希望别人对他敬畏,不是怜悯。咱们就尊重他些。”这一句话说得极是温柔,体贴之意尽示其中。程嘉璇和纪浅念听惯了他言辞冷酷,这都是第一次见他显出内心脆弱一面。
纪浅念隔了一会儿,壮着胆子道:“其实,我可真没想到你会杀他,我一直以为他是你最重要的兄弟。你你后悔么?”江冽尘道:“现在他也同样是。不过就算再回到当时,我仍然没有第二种选择。对于亲手杀他,我很难过,但我绝不后悔。这或许听来矛盾,我也没指望你能理解。”纪浅念道:“不,我理解。这与古人大义灭亲,有相同之处。别人只觉你杀他是无情无义,却不知你心里同样备受煎熬。世间能懂你者少之又少,这又如曲高和寡有共通之处。你究竟仍当陨星郎是兄弟,这一点我很高兴。”江冽尘奇道:“怎么讲?”
纪浅念在墓碑前缓缓踱步,道:“因为我一直觉得他很好,可若是你心里恨他,怨他,一定不会愿意听我说他的好话,使我大违本心,实是为难。再者我很早就跟你们交好,很珍惜那份友情,希望你也能一起珍惜。”江冽尘默然无话。纪浅念试探着又问:“你们本来那么要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反目成仇?你说那是一个阴谋,我知道起因是梦琳,可时常在他耳边嚼舌根的又是谁?”江冽尘道:“你想知道?”向独立一旁的程嘉璇瞟去一眼,冷冷的道:“就是她的主子韵贵妃,为了让我一世痛苦,就设下这个圈套,当真是用心良苦”说到最后四字,已是恨得咬牙切齿。程嘉璇不顾脸上疼痛,急道:“不是的,此事与我无关,我先前毫不知情啊。造成各大门派误会确是由我引起,可挑唆殒少帅的那人不是我!”
江冽尘道:“自然不是你,你也不够分量,那又怎样?”程嘉璇道:“我想娘娘是恼你骗得洛瑾姑娘含恨自尽,这才设下相似死局来整你”纪浅念虽好奇洛瑾是谁,但此情形也不宜细问,再说听来反正已死,与己无妨,便道:“这韵贵妃如此可恶,不如咱们就先去京城杀了她,为陨星郎报仇。”
江冽尘道:“不行!她是我的人,就是要取她性命,也得我亲自动手。六年前嘱咐你的话,你都忘了?”纪浅念心道:“六年前的事,谁还记得清楚?不过你在我们面前袒护韵贵妃,倒确是有的。”又想到“她是我的人”一言表意含糊,不禁吃起了飞醋来,道:“好呀,不杀便不杀,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历来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容貌,韵贵妃尤其如此,她能有今日的权势、地位,全仗皇帝宠爱。咱们若是将她的脸毁了,卧榻之侧,谁能忍受一个丑八怪呢?到时皇帝也嫌弃她,将她打入冷宫。她这么个众称天下第一美女之人,那张脸还不就是命根子?只怕她揽镜自照,看到毁容后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先自绝了生念,自尽而死,倒免了我们动手麻烦。”
程嘉璇打了个寒战,道:“你想怎么做?”她想沈世韵美貌无比,江冽尘就不会正眼看自己,因此对这一件事倒也有七八分赞同。只是想到毁人容貌,总是十分可怖。
纪浅念冷哼一声,道:“什么刀砍剑刺的,一点皮肉小伤,太便宜她了,既然要毁,那就毁个彻底。我教中有种毒药,分量多了足以致命,但如只在脸上沾个一、两滴,就能将脸整个烧烂了,效果最是显著!”江冽尘冷笑道:“到底还是,最毒妇人心。”纪浅念嗔道:“讨厌,人家是在设法帮你出气。”
江冽尘心想听她描述,那药倒和多年前扎萨克图所用极为相似,也与冥殿中那一枝箭上所淬是同类,问道:“什么毒?”纪浅念道:“据说其中两味是七星海棠和断肠草混杂,其他又杂七杂八的掺了不少毒物,种类太多了,我也记不大清。总之是早年圣手毒王前辈所配制,他老人家一贯贪玩好胜,本意是想制出比断情殇更毒的毒药,曾提炼过数百种毒草毒物尝试。最终成品单看确是毒性极强,可谁都知道,要比断情殇,还是差了一大截。这也自然,那可是上古七煞至宝之一,哪有这么容易就超越得了。”
江冽尘心里怦怦乱跳,道:“有解药没有?”随即又叹一口气,道:“算了。”他想自己并非仅是中毒一节。早在六年前,他就已运功将毒气全逼出体外,脸上皮肉却是真真切切的烧蚀腐烂,还怎能治愈?纪浅念十分聪明,也听出了他话外之意,道:“你你的脸,也是沾了那种毒药,是么?”江冽尘哼了一声,权作答复。纪浅念还要自欺欺人,道:“那毒药中者即死,按理是没有解药的。也怪我从前学毒理,从不专心。你也别太挂虑,这样好了,咱们回苗疆以后,我仔细去研究,不解之处还可再去请教些精通此道的名家前辈,总能配出解药的。哎,是什么人下这种狠手,是贵教先教主么?”江冽尘道:“否则还能有谁伤得了我?”
纪浅念顿了顿,道:“这可真令人不明白了。你是他的得力下属,办事向来完满。他也一直悉心栽培你,待你就像亲生儿子一般,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你半句,即使跟他顶嘴,他表面生气,可还是没让你挨过一点刑罚。竟能使出这种不留余地的毒药,是存心要杀你。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不能饶恕的事儿啦?”
江冽尘道:“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站在他面前,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可以去死了。他就恼羞成怒,要跟我同归于尽。你相不相信?”纪浅念决计不信,但想他十件事一向有九件是瞒着自己,再追问下去,也只能像程嘉璇一样自取其辱,无奈只能答道:“我信。被人当面挑衅,他忍不下这口气,也是寻常之事。只不过他老人家性子孤僻,行事难免偏执。”想到自己是被他欺骗,却还得替他圆谎,只觉再荒诞之事也不过于此。
程嘉璇道:“我知道啊,那就是俗称的‘逼宫退位’了。你跟他大打出手,最后他打不过你,咽不下这口气,还想拼死一搏。”当年江冽尘篡位一事在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玄霜也将此事查探得清。她还以为能借此显得对他了解,又想他能打败教授自己武功的教主,功力必是了得,盼着这句话能讨他欢心。江冽尘却只是冷冷的向她瞥了一眼,目光森寒得像两把利刃,直穿透了她心脏,使她从头顶凉到脚底,只能怔怔自语:“我我说错了什么?”
纪浅念见她果真不通事务,虽有幸灾乐祸之感,但见她两边脸上各有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实在被打得可怜,又动了恻隐之心,挽着她手臂,低声道:“妹妹,很多事你不懂。有些人就是希望谁都无法看穿自己,借那份神秘装点门面,难道你喜欢被人家看得通透,连几根肋骨肚肠都数得清?为了照顾他们的面子,一些事即使知道了,放在心里就好,表面上还得装作不知。弑主篡位,听来威风,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给好汉晓得了,是要在背后戳脊梁骨的。”程嘉璇道:“我也懂得说话要察言观色可,我怎知道别人在意什么,又不在意什么?”
江冽尘半转过头,道:“说够没有?该上路了罢。”纪浅念放开程嘉璇,走上前跟在他身边,道:“我难得来一趟中原,想多盘桓几日,瞧瞧风土人情。这里正好离我们的新据点很近,过去坐坐,好不好?”江冽尘一心只想快些得到断情殇,到时也没必要再跟她纠缠,不耐道:“你想借故拖延?”纪浅念道:“我说过给你,断情殇就是你的了,着什么急?去苗疆拿取是公事,不能做数。我陪你来此祭奠,免得你一个人太难过。就算是你也陪陪我,好不好嘛?做男人就该多疼老婆一点,这样才有君子风度。”江冽尘道:“我不是君子。”纪浅念来回摇晃着他肩,道:“随你是不是,我才不在乎呢。去嘛,去嘛!你做君子,我就跟你做君子;你做小人,我就跟你做小人,还要怎样?”江冽尘冷冷的道:“拿你没办法。算了,谁让我有求于你?”程嘉璇看着他俩说笑,心里阵阵绞痛,以前还可自我欺骗,是他心情不好,不愿理睬自己,过了这一段时期也就好了。然而今天遇上纪浅念,两人同时与他相处,态度差异可就分化得明显了。江冽尘对她虽不及在古墓中待沈世韵,却也比对待自己好上个十万八千倍。跟着他们前行,一颗心紧缩着直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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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黔好不容易用言语应付过了纪浅念,就连滚带爬的逃跑。双手交替扶着树干,恨不得脚下生出对翅膀来。好在同行众人也都中毒,谁也使不上力气,赶路自比以往慢得多了。给他这么紧赶慢赶地急追,终于在走到少林寺前加进了队伍。连喘几口大气,边向前挤,嘴里忍不住抱怨道:“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就这么不讲同道义气,把我丢给那个女魔头?”
两边弟子满是鄙夷的看他一眼,啐道:“真说得出口。你跟那妖女卿卿我我,好不自在,我们没那么不识趣,再去打搅你们。”“跟那妖女尽说些下作无耻之言,真把我们正派的脸也丢尽了!我们没你这个同伴,跟你走得近些便脏了身,滚!滚远点!”
“他算什么正派弟子了?青天寨那个匪窟剩下来的,我呸!”
陆黔长叹一声,道:“各位朋友,我陆黔为各位舍身忘死,总算是保住了你们这些条小命。你们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要这么糟塌我,真是苍天不仁,命运不公哪,哎!哎!”一边摇头晃脑,连连叹气,好像胸中真是积了无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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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0)
一名弟子道:“你跟那妖女在大庭广众之下风言风语,她不要脸,你也不要脸,难道还是为了我们好?别叫人笑落大牙。”陆黔一脸无辜,道:“当然是为了你们啊!纪浅念生性放荡,刚才你们也都见到了,李盟主和刘掌门跟她一本正经的说了半天,让她交出解药,她肯么?还不是只当老和尚念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就算了?还是我做出牺牲,投其所好,跟她说些浪话,以此拉近了距离,哄得她开心,这才便于劝说。你们看是否在我说过之后,她的态度就和顺多了?本来还坚持要我们用丧心魄交换,这回只要去少林寺喝茶干等,就能得着解药。难道还不是我的话起了效用?可不是我的功劳?没有我,那些受伤的众兄弟现在还痛着呢”想到纪浅念只答应赐赠解药,实则仍未到手,改口道:“还得一直痛下去呢!”
陆黔别的本事不行,只一张嘴皮子最是会说,没几句话就说得几名弟子哄堂大笑,对他敌意也少了许多。另有人质疑道:“这么说有些道理,可也不对,你说替我们求解药,怎么我们还是全都中了毒?”陆黔几句话说过,几乎连自己也相信他是当救世主去了,理直气壮的道:“那怪得着我么?我们刚在她面前排排站,她才一出现,是不是就有人在她边上扇出毒药来了?那是她一早的计划啊,不管我去不去说,咱们都还是会中毒的。管那许多作甚?她送解药,也就是一并都送来了。吃过解药,又能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像没中过毒一样。这中不中毒,无关紧要,关键的还是及时解了。难道你第一次吃鱼被骨头卡了喉咙,以后就再没法吃鱼了?而且事后我为让你们逃得远些,甘冒大险,独自留下来拖住她,要不是我聪明,早就没了命啦。我可是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命,你说我待你们好不好?你们就这样报答救命恩人,太令人心寒了。”
众人连连点头,又将陆黔看作了自己人一般。想起他做青天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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