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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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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庄重地稍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和波洛的相遇,她用一种无动于衷的贵妇人
的冷漠,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那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鲍克先生低声说,“她是个俄国人。她的丈夫在革命
前把一切都变卖成现款,拿到国外投资。他非常有钱。是个世界主义者。”
波洛点点头,他已经听说过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
“她是个知名人物,”鲍克先生说,“丑得简直叫人恶心,可她还要使自己引人注目。
你有同感吗?”
波洛表示同意。
另一张大餐桌旁坐着玛丽·德贝汉和另外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妇女,
穿着方格子的宽大短外套和花呢的裙子。她有一头极不相称地梳成一只大面包似的淡黄卷
发,戴着眼镜,还有一张长长的、温柔和蔼的、活象绵羊的脸。她正在听第三个女人讲话。
那是个矮胖、笑容满面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正用一种缓慢、清晰的平淡语调讲着,那语
调,没有一点表明要停下来吸口气或者稍作停顿的迹象。
“因此我的女儿说了,‘嗨,’她说,‘你就是没法在这个国家采用美国的方法。
懒惰正是这儿的人的本性。’她说,‘他们身上没有一点儿干劲。’可是当了解到我们在那
儿的学校正在做的工作,你还是会感到惊奇。他们有一批优秀的教师。我认为,没有比教育
更重要的了。我们应该实现我们西方的理想,教导东方承认这些理想。我的女儿说”
列车冲进了隧道。平稳单调的声音被淹没了。
邻近的一张小餐桌旁,坐着阿巴思诺特上校独自一个。他的目光紧盯在玛丽·德贝
汉的后脑勺上。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而这本来是很容易办到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波洛想,也许,玛丽·德贝汉不愿意。一个家庭教师不会忘记凡事要小心谨慎,举止仪
表很重要。以此来谋生的姑娘是不得不谨慎的。
他的目光移到了车厢的另一边。在较远的那头,靠壁,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黑色的衣
服,有一张呆板的宽宽的脸。是德国人,或者是斯堪的纳维亚人。他想,可能是一个德国女
佣人。
在她的后面,坐着男女一对,他们正往前探着身子,在一起热烈交谈。男的穿着一身宽
松的花呢英国服装但他不是英国人。虽然波洛只看到他的后脑勺,但是凭它的体态,以
及那肩膀的样子,可以看出,是个大个子,身材匀称。他突然转过头来,于是波洛看到了他
的侧面。是个俊美的男人,三十多岁,有着一大抹漂亮的大胡子。
在他对面的女人,还不过是个姑娘估计二十来岁。穿着很紧身的短小的黑色上装和
裙子,白缎子的外套,一顶时髦的小小的黑色无边帽,搭在那流行的、叫人看不惯的角度
上。她有一张美丽的、看上去象外国人的脸蛋,灰白色的皮肤,褐色的大眼睛,乌黑发亮的
头发。她正在用一只长长的烟嘴吸着烟。双手修过的指甲染成深红。戴着一只镶嵌着绿宝石
的白我戒指。在她眉目和音容中,都有着一种卖弄风情的媚态。
“她委讨人喜欢很漂亮,”波洛低声说,“一对夫妻呃?”
鲍克先生点点头。
“匈牙利大使馆的,我想是,”他说,“漂亮的一对。”
在吃早饭的还有两个人波洛的同室这么样麦克昆和他的主人雷切特先生后者面朝波
洛坐着,于是波洛第二次研究起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胸来,特别注意那眉宇间和凶残的小眼睛
中的假慈悲。
无鲍克先生已经看出他的朋友表情的变化。
“你是在看你的野兽吧?”他问道。
波洛点点头。
当咖啡端上时,鲍克先生站了起来。波洛进来之前,他就开始吃了,现在已吃完一些时
候了。
“我回房间去了,”他说,“等会儿来和我谈谈吧。”
“十分乐意。”
波洛呷着咖啡,又要了一杯甜酒。侍者捧着一个钱盒,从一张餐桌起到另一张餐桌,在
收账。那位上了年纪的美国太太的声音响起来了,尖锐刺耳,充满哀怨。
“我的女儿说,‘买上一本长期就餐券,那你就省事了一点不费事。’可是,现在
没有这样的券。好象得给他们百分之十的小费,才会给瓶矿泉水一瓶冒牌货也是这样。
他们没有艾芬和维奇,这倒怪了。”
“正因为这样,他们必须如你所说供应这个地方的水了。”羊脸太太解释说。
“是啊,我觉得奇怪。”她厌恶地看着面前餐桌上的一堆零钱。“瞧,他给我的这些奇
形怪状的废物。第纳尔还是什么的。看起来就象是许多垃圾。我的女儿说过”
玛丽·德贝汉往后推开自己的椅子,朝另外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起了。阿巴思诺特上校
也站起来,跟在她后面出去了。美国老太太收起她看不起的钱,在羊脸太太的陪同下,也照
样走了。那对匈牙利人已经离去。餐车里只剩下波洛先生和雷切特,还有麦克昆。
雷切特和自己的同伴讲了几句,麦克昆就站起身来,离开了餐车。接着,他自己也站起
来,但他没有随着麦克昆一起出去,而是出乎意料地坐到波洛对面的椅子上。
“能借个火吗?”他说。他的声音柔和略带鼻音。“我叫雷切特。”
波洛稍微点了点头。他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一盒火柴,递给那人。那人接过火柴,但没
有擦。
“我想,”他接下去说,“我是有幸在和赫卡尔·波洛先生谈话吧。是那样么?”
波洛又点了点头。
“你了解得正确,先生。”
在那人再次讲话之前,侦探就意识到那双在估量着他的阴冷、厉害的眼睛。
“在我们的国家里,”他说,“习惯于开门见山。波洛先生,我要你为我担任一项职
务。”
波洛稍微扬起了双眉。
“先生,现在我的顾客是有限制的。我只能承担很少几桩案件。”
“嗨,当然,这我知道。可是这一桩,波洛先生,意味着一大笔钱。”他用他那柔和的
劝诱的声音再次重复说,“一大笔钱。”
波洛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说:“你希望我为你做的是什么呢,雷切特先生?”
“波洛先生,我是个有钱人一个非常有钱的人。处在这种地位的人总是有敌人的。
我也有一个敌人。”
“只有一个敌人?”
“你提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呢?”雷切特先生尖锐地问道。
“先生,根据我的经验,当一个人处于象你所说的有敌人的情况时,那通常是不会只有
一个敌人的。”
波洛的回答似乎使雷切特感到宽慰。他赶忙说:“呃对,我欣赏你这个观点。一个
敌人,或者是好多个敌人,过都没有关系,要紧的是我的安全。”
“安全?”
“我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波洛先生。要知道,我是一个颇能爱护自己的人。”他伸手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自动手枪,展示了一下。他继续冷酷地说:“我认为我不是那
种疏忽大意的人。但是,当我看到这东西时,我就更要使人的安全得到双倍的保证。我想,
你是可以得到我的钱的适当人选,波洛先生。请记住一大笔钱。”
波洛若有所思地朝他打量了几分钟。他的脸毫无表情。没法捉摸到他的脑子里正有些什
么想法。
“我很抱歉,先生,”他最后终于说。“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那人精明地朝他打量着。
“还是说个价钱吧。”他说。
波波摇摇头。
“你不了解,先生。我在我的职业方面非常走运。我已经挣了很多钱,足够满足我的需
要和任性了。我现在只接受我感兴趣的那案件。”
“你这人确实沉得住气,”雷切特说,“两万美元能使你感兴趣吗?”
“不能。”
“要是你坚持非多要不可,那你就得不到它了。我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值得
的。”
“我也是雷切特先生。”
“我的建议有什么不对吗?”
波洛站了起来。
“要是你能原谅我说话唐突的话那我说,我不喜欢你的这副尊容,雷切特先生。”
说着,他就离开了餐车。
第四章 深夜的叫声
那天晚上八点三刻,东方快车抵达贝尔格莱德。列车预定要在九点十五分再开出,因而
波洛就下车到了月台上。然而,他下去没有呆多久。天冷得厉害,虽然月台本身是遮盖着
的,可外面正在下着鹅毛大雪。他走回自己的包房。正在月台上跺脚搓手取暧的列车员,对
着他说:“你的行李已经搬走了,先生,搬到一号包房鲍克先生的房间去了。”
“那么,鲍克先生到哪儿去了?”
“他搬到刚挂上的雅典来的车厢去了。”
波洛找到了自己的朋友。鲍克先生对他的异议置之不理。
“这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这样比较合适。你是要直接去英国的,因此,你应该是待在
直达加来的车厢上比较好。嗨呀,我在这儿好极了。最最安静。这节车厢里只有我和一位小
个子希腊大夫。嗨!我的朋友,多好的夜啊!人们说这儿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但愿我
们不会被雪所阻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对此可不太乐意。”
九点十五分,列车准时驶出车站,过后不久,波洛站了起来,和自己的朋友道了晚安,
就沿过道走回自己的车厢,这节车厢在前面,紧接餐车。
在这旅程的第二天,各种隔阂正在打破。阿巴思诺特上校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和麦克昆谈
天。
麦克昆一见波洛,立刻就中止了他正在说的话,显得十分惊奇。
“嘿,”他叫了起来,“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我们了。你说你要在贝尔格莱德下车的
呀。”
“你误解我的意思啦,”波洛微笑着说,“我还记得,说这话时,火车正开出伊斯坦布
尔。”
“可是,老兄,你的行李行李拿走了呀。”
“我搬到另一个包房去了如此而已。”
“哦,我明白了。”
他又继续和阿巴思诺特谈起话来,波洛沿过道走着。
在离他包房两道门的地方,上了年纪的美国女士,哈伯德太太,正站着和那位绵羊脸的
太太谈话她是个瑞典人。哈伯德太太正递给那人一本杂志。
“都拿去吧,我亲爱的,”她说,“我带的东西还多着哪。哎呀,感冒是很讨厌的!”
她友好地朝波洛点了点头。
“你真好。”瑞典太太说。
“别客气。我希望你好好睡上一觉,那样,明天早晨你的头痛就会好一些了。”
“只是天气太冷了。现在我得给自己去弄杯茶喝。”
“你有阿司匹林没有?真的有吗,呃?我这里有的是。好吧,晚安,我亲爱的。”
那个人离开后,她就转身对波洛讲了起来。
“可怜的人。她是个瑞典人。据我了解,她是个教士一样的人一种搞教学的传教
士。一个好人,可是不大会说英语。她最感兴趣的是听我给她讲我女儿的事。”
波洛现在已经知道哈伯德太太女儿的全部情况了。车上每一个懂英语的人都知道!知道
她和她的丈夫都是士麦那一所很大的美国人办的大学里工作的。知道这是哈伯德太太的第一
次来东方旅行,以及她对土耳其人,对他们不整洁的道路和铁路状况的看法。
他们近旁的那个门打开了,那个瘦瘦的、脸色苍白的男佣人从里面起了出来。波洛一眼
瞥见里面的雷切特先生正端坐在床上。他看见波洛,脸色都变了,气得沉下了脸。接着门就
关上了。
“你知道,我被那个人吓坏了。哦,不是那个佣人而是另一个他的主人。主
人!真的!他有点不正常。我的女儿经常说,我这人非常直觉。妈妈的预感总是很准确的,
这是我女儿说的。对那人,我就有个预感。他住在我的隔壁,我很不喜欢。昨天晚上,我把
我的几只旅行包都堵在和他房间相通的门边。我好象总听到他在拧那门把手。要知道,要是
他是个杀人凶手,是个那种你有书上读到过的火车强盗的话,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奇的。我
这个人也许使人感到可笑。可的确是这样的。我被那人吓坏了!我女儿说,我这次旅行会是
很适意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总感到有点不愉快。这也许很可笑,但是我总觉得什么事情都
可能发生。完全有可能发生。我真不能想象,那个很好的年轻小伙子,去做他的私人秘书,
怎么能受得了。”
阿巴思诺特上校和麦克昆,正沿着过道,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到我的包房去吧,”麦克昆说着,“今晚上还没谈够呢。我想搞清楚你的印度政策是
”
他们俩走了过去,继续沿着过道走向麦克昆的房间。
哈伯德太太向波洛道了晚安。
“我想,我得上床去读点书去了,”她说,“晚安。”
“晚安,太太。”
波洛走进自己的房间,就是雷切特的那边的一间。他脱衣躺在床上,看了半小时书,然
后关了灯。
几个小时以后,他醒过来了,是被惊醒的。他知道,是什么惊醒了他是一声很响的
呻吟,几乎是一声叫喊,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在这同一蛤刻,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波洛翻身坐了起来,打开灯。他发现列车停着可能到站了。
那叫声使他吃了一惊。他想起,隔壁的包房是雷切特。他下了床,打开房门,这时正好
列车员急匆匆地沿着过道走过来,他敲了敲雷切特的房门。波洛让自己的门开着一条缝,窥
视着。列车员又敲了第二次。稍远处的另一个门里也响起了铃声并亮起灯光。列车员扭头瞥
了一眼。
在这同一时刻,从隔壁的房里传来一个声音,用的是法语:“没什么事,是我搞错
了。”
“是,先生。列车员又匆匆跑开,去敲亮着灯的包房的门。
波洛回到床上,他宽心了,于是关了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正好一点差二十三分。
第五章 罪行
他感到很难马上再睡着。首先,他发觉车子没有在开。要是这是个车站。外面可又静得
出奇。相比之下,火车上的声音到响得不同寻常。他可以听到雷切特在隔壁房里的响动
象是按下盥洗龙头的卡嗒声,龙头出水声,溅水声,接着又是卡嗒一声,象是关上了龙头。
外面是沿过道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不知是谁穿着卧室的拖鞋,拖着脚走路的声音。
波洛醒着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外面的车站这样静呢?他的喉头感到干燥。
他忘记要一瓶常用的矿泉水了。他又看了看表。正好是一点一刻。他打算按铃叫列车员,请
他给拿点矿泉水来。他的手掼伸向按钮,可是突然停住了,静寂中,他听到了一阵铃声。列
车中没法马上答应每个铃声的。
丁零丁零丁零
铃声响了又响。列车员上哪儿去了?有人正有要紧事情哩。
丁零
有这样的人,竟一直这么按着。
突然,过道里传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列车员来了。他在离波洛的包房不远的门上敲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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