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祭-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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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粗布白袍子。眉角的皱纹微微一紧，有些苍老。袍子顶的帽子深深的盖住了她的脸。

小四有了知觉，捂着疼痛的胸口跳下她的怀抱，抬起头看着老妇人，突然一惊：师父？

连天岳冷下眼，道：原来是银狐啊，你挤入我们师徒之间的争斗，不好吧？

银狐拉起小四的手端详着，看着他这张倾国的脸，她的表情一阵颤抖，激动不已，别过头对连天岳冷冷一声哼道：姓连的，老身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了，小四是我的孙女，就是我当年在悬天河救下的那个小孩，那你还会不会杀了他？

连天岳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冷凝是白如雪的孩子？

这个结局，小四早该预测到了。是啊，我是白如雪的孩子。难怪我会这么恨她，这么讨厌她，因为她抛弃了我？他的心痛成一片。

银狐冷冷一笑道：连天岳，你杀死我师兄，不就是为了追问那个孩子的下落吗？现在这个孩子就在你面前，你却要杀死他，你不觉得太可笑吗？

连天岳没有失去风度，依旧微笑：是吗？那我在夺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银狐一声狂喝道：太晚了，你毁了西城门，杀死我师兄，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报仇的。她话完狂笑不已，突然抓起小四的手，一道白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夕阳下。

夕阳染红了所有一切，和这片荒芜的西城门。

连天岳并没有急着去追银狐，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也知道追是追不上银狐的，银狐轻功天下第一，这是谁都知道的。他转过身，静静的背对着夕阳，突然一个身影轻然落下，跪在连天岳面前。

连天岳轻扬着折扇，从袖口中递给他一张纸条淡声道：回去交给灵道，他自然就明白。

那个声音应下就消失在了天际。

残阳终于落下，天边最后一道红光沉落下去，残废的“西城门”开始刮起了冷风，夹杂着风沙尘土，一片片不宁静。

西城祭　第八卷　聚散两相依

第21章　银狐

日落，天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浮出半片玄月，云彩格外的透明。空气低低的，幽幽的漂浮着几许冷风。

银狐带着小四并没有马上离开西城门，而是落到西城居住的“水阁”内。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

小四受了点轻伤。

银狐扶着他，推开“水阁”中一扇门，走了进去。

小四坐在床上，缓过气，睁眼一看，才发现这是西城曾经居住的房间。屋子未有人打理，地上，床上，桌上堆积起一层薄薄的灰，很透明。他唇边露出一眸微笑，在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还可以看到西城。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口斜照进来，温柔得象一片透明的柔纱，看得清屋子里的一切，格外清凉。

他扭过头看着面前这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起身跪了下去。

老妇人弯下身子扶起他。此时小四才看清她的脸，这一张曾经熟悉的脸，如今白发苍苍，容颜全变。他的眼角涌动着一些泪，说：师父，对不起。

“小四，我的孩子，快起来。我找了你8年了，没想到这8年内，你竟躲在圣门。你躲圣门去做什么？”银狐说起来，语调唯缓，心痛不已。

小四低下头，没有说话。银狐扶他坐到床上，低声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当年你逃跑到白城，就是为了去找你娘。我并不是不让你见你娘，而是我现在惩罚她。

小四低下头，沉默。他一直不愿意想起那个人，不敢承认那个人。而事实就流淌在骨髓里的血。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看我娘了。

银狐背对着小四，声音颤抖：她承认你了吗？

小四摇了摇头，淡声道：没有，你在惩罚她，而她不知道，疼痛的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她有女儿了。

银狐微微一愣，冷冷一笑道：当年她在悬天河上生子，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她自己都不知道。连天岳串通了产婆，在那里趁机等待很久了，等你出生的时候，抱走了你，白如雪难产，晕死过去，不知道这件事情。连天岳也不知道她生下的是对双胞胎，就抱走你一个人。当我和西老爷子赶到悬天河时，她另一个孩子已经出世了，她醒了过来，抱在怀里。我与师兄赶到悬天河下，遇到连天岳，与他大战300回合。

连天岳当时还很年轻，武功没有现在这么可怕，不是我与师兄的对手，于是我从他手中把你夺了回来，一直带在身边。

小四听银狐讲这个故事，没有任何激情，能够在次遇到自己的师父，他应该很高兴的。银狐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包括该冷漠面对世人。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师父不肯告诉自己真相，他低头喃声道：师父，你不要在隐瞒了。我想我应该叫你一声奶奶吧？

小四起身，走到银狐面前，月光下，一张苍白的脸，炽热的双眼在滚烫，他低声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有父亲，有母亲，有奶奶，还多了个妹妹。

银狐别过头去，不敢与小四孤寂的双目相对。相别8年，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相互对斥。她的声音苍老得象把锯子：小四，我知道你怪师父。师父不怪你。我只是恨，恨那个女人，恨她夺走我的儿子，我的水望。

果然是红颜祸水。小四低下头，完全明白银狐的痛。白如雪是让所有人都恨的人，小四无话可说。他漫漫上前一步，抱住了银狐，哭了，低低的：奶奶，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让我这个时候才明白。我并不是一个人。

小四一直孤独，他在内心画了一个圈，把自己圈起来，防止任何人来袭。他竟笑了，第一次笑得如此坦然，就只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堆的亲人，虽然一直无关紧要各自活着。

银狐眼角有泪，苍老的面容斑驳点点。

岁月不饶人，曾经年少，她也是个绝色美人。她不知道小四这么原谅了她，激动不已，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眷念着她儿子，也眷念着小四。

张水望已经死去18年，尘归尘，土归土了。一切都完结了，但是她放心不下，白如雪带走了她儿子的尸体，没有给她，她对白如雪有恨。于是她带走了她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孙女。她一直把小四当男孩子养，就是怕让别人认出来。

她对小四有恨，是对白如雪的恨。又对她又有爱，是对儿子的爱。爱恨交加，悲喜无常，导致一夜容颜全变，白发苍苍。

容颜换不回了，岁月一晃就是18年。小四长大成人。

小四轻轻抚摩着银狐的白发，道：师父，对不起，小四让你担心了。

小四并没有欺骗西城，他真叫小四，张小四。银狐给他取的名字。

西城祭　第八卷　聚散两相依

第22章　张水望的爱恋

小四拉着银狐让她讲父亲的故事，她对白如雪，如同了解自己一样。他们的骨髓里流淌的是同样冷傲的血，小四遗传了白如雪的血脉比小七深得多。或许小七的骨髓里流淌更多的是张水望的血，温柔得不忍心伤了任何人。

小四对张水望这一个名字有种浓浓的眷念，就象白如雪对他的眷念一样。他想知道这个连天岳都恨的男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他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银狐拉起小四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抚摩着。

小四感觉到银狐握着他，手心粗糙的感觉，他低下头轻轻的沉默。

银狐开始说关于张水望的故事。这个故事很短暂。

这一个唯美得就只存在梦里的人，他的人生很短暂，仅仅活了22年。他的生命却如同烟花一样璀璨夺目。引得雪神这样倾国女子都为他痴心不忘，光阴回转，眷念18年。

他的一笑一颦，一语一词文雅得如同一副诗画。这种美，如同雨后的彩虹，空气清新入肺。

念念不望。

他爱雪神，用唯一的生命证明这一份真实的爱情。血粼粼又赤裸裸。

造化爱捉弄人，相爱的人注定会天各一方。遥遥相望，远不如天际的牛郎和织女。触手接触的只剩一块冰冷的墓碑。

。。。。。

小四低下头，原来爱情可以这么黯然。他抬头，眼神中不在有悲伤，他见银狐神色黯然，轻轻的道：师父这些年都哪里去了呢？我从圣门下山后便去天池找你，可是天池已经尘土堆积，而您人却不在了。我以为您已经遭遇不测。这几年我也一直都在找你，可是都没听过您任何消息。

银狐叹声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打探白如雪的消息。你一定不敢相信，白如雪至今不知道还有一个我存在。她与水望的故事太短暂了，彼此不了解身世的两个人却生死紧紧相依，我对她的恨意已经没有当年那么深刻了。我在江湖中听说了圣门出了个杀手，杀人天下一绝，而且长得美伦美幻。那时我就猜想可能是你，江湖传言你一直在追杀白如雪。我害怕真的是你，如果你杀了白如雪，那不是作孽。于是就从天池出来寻找你。

这些年来，连天岳也一直都在找我，天池回不去，我便居住在灵山上的一所小木屋子里。灵山那个地方，山清水秀，十分安静。灵山掌门人不计较武林纷争，十分安静。没想到还是让连天岳找上门来。

小四微微一惊，想起，灵山脚下那所他曾经暂住过的小木屋子，原来是师父曾经住过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有缘分的人就是可以碰在一起。

他想起了叶子竟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银狐继续道：我记得那一日，天气十分的好。我在木屋子前打坐练功。

连天岳一个人支身到了我木屋子前。他并没有打扰我练功，而我已经感觉到他的到来。在劫难逃。

他开口就问我，当年从悬天河上抢过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我知道他想得到那个孩子，只是为了那个孩子流着和白如雪一样的血液。他想得到那一个入界的钥匙就必须得到那个孩子，这比直接找白如雪简单得多。

我与他大战3百回合，不是他的对手。连天岳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武功好得我近不了他的身，被他所伤，心肺皆是。我本以为这一次死定了。

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琴声，有一个绿衣男子突然出现，他生得俊俏，又十分聪明，以声东击西之计策引开连天岳，救下我。

我当时伤势十分严重，他将我带回灵山。我本以为会死在灵山之上，于是我想临死之前就托话给那个人，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希望他帮我带话。如果遇到你的话，告诉你，不要杀白如雪。

没想到那个小子十分狡猾，他套出我所有的话后，却拿出了灵山镇山之宝“灵竹”救了我一命。我哭笑不得，又拿他没办法。

我怕连天岳在追来也会为难他，于是下了灵山在找你。

“救您的那人是叶子竟吧？”小四淡声道。

银狐点了点头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灵山的掌门人，叶家出的都是聪明绝顶的人。

小四站起身来回想着叶子竟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和永远微笑的表情。暗叹：看来我真的错认他了。这家伙虽然狡猾，惹人讨厌，但也不算大奸，大恶。只是叶子竟你，知道这么多事情，怎么还可以这么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么多事情，你到底要做什么呢，想要得到什么？

银狐起身走到小四身后，小四如今也18岁了，风华容貌不亚于雪神。长这么大了，还带着年少时那种孤冷的眼神，和寂寞的唇角。银狐一眼就认出他来。

银狐对小四有深深的责任，月光投照在她歉意的脸上，苍白无力：小四，师父老了，也走不动了。只是师父有些话必须要对你说。

小四转过身看到银狐眼角斑驳的泪光，伸出手替她轻轻擦拭着，他轻声道：奶奶，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小四一定会照办的。

银狐一声长叹道：你娘真是作孽啊，现在要杀她的人越来越多了。你阻止不了这些事情发生，因为你娘天生就是个灾难，从开始到结束都必将是一场悲剧。我只是不希望你会象她一样。所以我希望你掩饰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是雪神的孩子。

小四点了点头，即使银狐不说，他也明白。白如雪的身边有个小七就够了，在出现一个他，那结局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银狐继续道：虽然师父这样的话太无情，但你阻止不了任何人杀你娘，我只是不希望有更多悲剧在上演了。江湖中人，由他们去了。我们师徒找个地方安心的住下来，我想为水望留一条血脉。让我们张家不至于断后，就够了。也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了。

银狐悲伤的表情深深刺痛了小四的心。

安定？

这一个词从来没有在他的字典里出现过，这一切也来不及了。他伸出手，月光洁净的投照在他白皙的掌心，一条黑色的细线在他的掌心蠢蠢欲动，窜动在他的血液里。那是“寒雪莲”的魔力，已经开始在蔓延了。

最多，还有3个月的寿命。三个月后就将会永恒的安定了。

小四深吸一口气，微笑的看着银狐，他道：师父，我知道了，只是现在我想去找一个人，我想和他说一些话。

银狐微微一愣，眼神有些惊诧和不安，他道：你要去找圣门遗孤吧？

小四点了点头。

银狐一声长叹，道：你去吧，我们的小四已经长大成人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娘亲的悲剧会在你身上重演。这一切不是师父能够算定的，就由天来定吧。小四，师父回天池去了，在天池边等你。

小四点了点头，答应了银狐的话。他看银狐孤寂的面容，心微微在痛，但是他的生命就要完结了，在也没有时间可以陪他了。这一切又不能告诉她。

到底要怎么办，小四突然想起了小七，那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骨髓里流淌的和自己一样血液，她也是奶奶的孩子。

她善良得如同父亲一样，现在一定非常危险。

窗外的悬月好安静，这一座只有亡灵的城堡里，静得出奇。这些亡灵是不是都没有怨气，还是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有人会回来惦记他们。

小四想起了西城，那张眷念不望的脸。要陪西城的日子也不多了，为什么到要死的时候才明白，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呢？西城现在应该要到达北国了吧？

银狐虽然不知道小四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没有挽留他，一切由缘分去了。

小四一骑白马飞奔在赶往北国而去。

西城祭　第八卷　聚散两相依

第23章　坟墓

银狐孤寂一人走到西城门坟地，蝙蝠的叫声和蛙声混淆成一片，象某首悲伤的开头曲。

她苍老的背影来到园子里，满园子立着颓废的墓碑，月光下，凄凉得象风吹。冰凉刺骨。

终于找到了西老爷子的墓碑，墓碑上竟也长了几颗青苔，时岁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18年一别，竟是天各一方。

银狐老泪纵横，跪下身子去，轻轻抚摩着西老爷子的墓碑，道：师兄，18年了，师妹来看你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银狐除了哭泣外，无能为力。她继续道：这一切我都挽留不住了，象当年挽留不住水望一样，也挽留不住你。如果当年挽留住水望，那这一切悲剧是不是就与我们无关了。水望安静的找一个女子成家立业，那我有什么好牵挂了呢？

夜月惶惶，耀人眼。

西城祭　第八卷　聚散两相依

第24章　司徒门人

司徒晓推开小柴门，走进院子。正当中午，雪不在下，院子里的气氛却让她觉得有些压抑。抬头望屋子的门竟没有关，昨夜风雪如此之大，雪花扬落满院子，满屋子都飘落着雪花。火盆里的碳火已经灭了，没有余温，一些纸灰洒落在地上，有些凌乱。

司徒晓皱起眉头，刚才所想之事全抛脑后，心一惊，转身推开司徒三的房间。

司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