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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林传-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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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的?”
“吃饭的。买棺材能上这来吗?”
“你怎么不说人话!”
“你才不说人话呢!告诉你,昨天我就在这儿包了酒席,你们掌柜的都知道,你还敢不让我进?”
张方瞪眼儿唬人,守门儿的也不知真假,赶紧就往里让:“是是是,对不起,请!”
张方他们上了二层楼。这饭馆子真气派,往地上看,黄油漆大地板锃明瓦亮眼镜子面相似,铺着厚厚的地毯,两旁有单间,有雅座儿,还有散座儿。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上边吊着八宝琉璃灯。上这儿坐着吃饭,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不然就别上楼。张方找靠窗口的一张桌子坐下,伙计过来了:
“各位,想吃点儿什么?”
“上等酒席一桌,不过要等等,我们等个人儿。你到门口注点儿意,有个上年岁的老头,拄着拐杖,如果来了,请到我们这儿来。”
大伙儿刚坐下,就听那伙计说话:“老爷子,您来啦!您在这会客?”
就听那老头说:“嗯!有一个个儿不高的年轻人来没来?”
“在楼上哪!您请上楼。”
脚步声一响,老头上楼了。张方一看,正是昨天喝水的那老头,赶紧率领小弟兄全都站了起来:
“老爷子,您这来,这来!我们恭候多时了。”
“哎哟!迟来了一步,对不起,对不起。”
老者来到众人面前,张方搬了把椅子,让老者居中而坐。老头坐下,小弟兄们上下一打量,跟张方说的一点儿不错,特别气派。老者坐下,伙计赶紧把水沏来。老者照样不喝,把自己的茶叶掏出来,多搁了一点儿,给小弟兄们每人一碗。大家一品尝,才知道张方没说瞎话。茶罢搁盏,张方就问:
“老爷子,您住在什么地方?”
“噢,离前门不远。”
“您家几口人?”
“哎哟!我们家没分家,人口可够多的,能有上千口人。”
“老爷子,您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开买卖的。”
“开什么买卖?”
“开戏装店的。唱戏的穿的衣服,戴的那帽子,不管文戏武戏,也不管是哪个朝代的,我们家就开着个戏装铺,也往外租赁,有时候也做。”
“噢,这买卖可真赚钱,难怪您老人家这么福气!失敬,失敬!”
他们正在说话,就听见楼下一阵大乱。张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就见昨天挨打的刘四来了,还带着一百多人。在刘四的后头站着个小伙子,看样子能有二十五六岁,脸似姜黄,凹面金睛,稍有点儿短胡子茬儿。光头没戴帽子,大辫儿在脑袋上盘着,身穿绛紫色箭袖,腰煞板带,挎着一口宝剑,登着黑缎的靴子,后边儿有人给牵着马。有五六十名打手,各拿刀枪棍棒,把宴宾楼前后左右都给包围了。刘四身后的年轻人就是老太师李荣的六儿子,名叫李广,人送外号花花太岁。原来刘四昨天挨了揍,回去见着六公子把事情讲说一遍,这李广闻听,火往上撞:
“就凭咱爷们儿,在北京能受这气吗!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在火神庙前点灯,我倒要会他一会。给他拿一千两银子,没门儿。今儿我得揍他!”
吃罢早饭,他带着阖府的打手,来到前门外宴宾楼。到了楼下,李广就问刘四:“是这儿吗?”
“六少爷,是这儿!”
“你到楼上看看他们来没来?”
恶霸刘四进了宴宾楼到了楼上,探头一看,哟!都在这儿哪!这小子二话没说从楼上下来了,一直来到李广面前:“六少爷,都在这儿哪!”
“好!小子们,把窗户门都给我堵了,不准走脱一个,我上去看看。”
噔噔噔,他带着这帮打手上了楼。宴宾楼的掌柜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六公子,您来了?”
“滚你娘的!”
这李广迈大步来到楼上,一直来到张方桌子近前。夏九龄、司马良、杨小香、杨小翠、坏事包孔秀、洪玉尔、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一看,刚要站起来,张方一使眼色,那意思是别动,这阵儿用不着你们。这些人还真听张方的,全坐着没动,一不哼,二不哈,瞪着眼看李广。
张方一笑:“来了,朋友?找个座坐下吧!”
“呸!兔崽子,你他娘活腻了。”他回头问刘四:“是他吗?”
“六爷!是他。昨天他把我打坏了。”
李广眼珠子一立:“小辈,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竟敢打我府里的教师!你长了几个脑袋?六公子就是找你报仇来的。弟兄们,上!狠狠地给我打!”
他手下的打手应了声往上就闯。张方对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说:“二位呀!看你们的了。把他们都给我划拉了。”
“哎,好…!”
这牛儿小子、虎儿小子站起来,把四只大手伸开,把这伙小子揍得是王八赶西瓜,滚的滚,爬的爬,眨眼之间全都鼻青脸肿,趴到地上起不来了。这李广一看,哎哟!你们敢打我的人?他往上一纵,奔张方就来了。张方恐怕把这老头伤着,告诉杨小秀、杨小翠、夏九龄、司马良:
“你们哥四个别伸手,把这老头保护住,别伤着碰着。”
这老头并不在乎,跟张方说:“年轻人,别怕!打出娄子来我担着,天塌下来我撑着,狠狠打,别留客气,打死才好呢!”
“我说老爷子,这话就不对了。人命关天,要把人打死了,这官司我们可吃不起。”
“官面上我认得几个人,我花钱给你运动。你放心,最好是往死里打。”
“好…!有您这句话就好办了。”
张方扑奔六公子李广。这个李广根本没有什么能耐,他就仗着他爹的势力欺负人,真伸上手,白给。没几个照面被张方一下打了个跟头。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一人抓住一条腿,往左右一拽,把李广整个给劈了。肠子、肚子洒满了楼板,把宴宾楼的掌柜和伙计们好悬没吓得咽了气。心说完了,这买卖算黄了。人命关天,如果死个一般人都够呛,何况死的是太师爷的六公子?眼看着塌天大祸就在眼前。
单说那个刘四看见六公子死了,没敢恋战,带着人跑出宴宾楼。干什么去了?跑官府禀报去了。张方他们折腾完了,回头问老头:
“我说老爷子,您害怕不?”
“哈哈哈,劈得好!劈得好啊!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这小子恶贯满盈,理应遭报,你们干得不错。放心,我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办。如果官面要究,有我来出面。掌柜的,伙计,你们麻烦麻烦把这死尸先拽出去,把楼打扫干净,有事我担着。”
掌柜的和伙计也不知这老头有什么靠山,这么稳当,只好把李广的死尸抬到楼下,冲刷地板重换地毯。在楼上点了几盘檀香,好散散血腥气。
再说刘四,撒脚如飞回到太师府,进内宅禀明太师李荣。这李荣外号叫李阁老,满朝文武对他无不敬畏。他其实没能耐,就凭着他女儿李玉环有几分姿色,被选进皇宫陪王伴驾,选为贵妃,他们一家子都跟着抖起来了。他借着女儿的势力专横跋扈。此刻,太师李荣正在花厅上观看礼物。最近外省给他送来点好礼品,其中有一个一丈多高的珊瑚树,外还有一个阴阳太极盘,据说这要配上药,能治多年的眼病,甚至瞎子都能洗好了。还有明珠四颗,论个头,论色泽,那都是稀世之宝。李荣贪婪地背着手正在这儿看礼物,刘四跑进来了;
“报告!报太师爷,可坏了,六公子叫人家劈了。”
“啊!谁敢劈?”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帮小子,跟六公子发生了争执,在前门外宴宾楼的楼上把六公子给劈了。”
“哎呀!”太师李荣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两眼一翻,差点没咽了气。经众人抢救,他这口气才缓过来,顿足捶胸,放声恸哭。“这是什么人敢如此行凶!本太师跟他们完不了。刘四啊,快拿着我的名片到五军提督府和九门提督衙门前去调兵,叫他们快出人捉拿凶手!”
太师府一阵忙乱,有的人赶奔顺天府,有的赶奔五军提督府,有的人赶奔九门提督衙门。时间不大,这三个衙门就出动了人马。北京的九门提督是陶志廉陶大老爷,顺天府的知府叫索勒密,五军提督府的提督是葛豪。出动了上千的人,由刘四领着来到了前门外。这军队一出动,就吓坏了老百姓,前门大街关门闭户,刹那间行人就断绝了。有的钻到小胡同,有的躲到住户家,连大气都不敢出呵。只有那胆儿大的,偷偷地往这看热闹。九门提督陶志廉吩咐军兵散开,就里八层外八层围住了宴宾楼。军兵往里一闯,把宴宾楼的掌柜的、东家、伙计十六个全都锁起来了。
楼下人喊马嘶一折腾,楼上能听不见吗?张方推开窗户探身往前门大街一看,也有点紧张了。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把眼睛瞪得溜圆:
“我说夹扁头,坏啦!这么多军队,仗可够打的,快传话往出冲吧!”
小弟兄们各拉兵刃就想伸手,那个老者说话了:“各位不必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们谁也不许伸手,看我的!”
大伙儿一看,这老头还挺稳当,他有什么能耐?就见这老者稳稳当当来到窗户近前,双手扶着窗台,把身子探到外面,用拐杖点指着九门提督陶志廉:
“那是陶志廉吗?”
九门提督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仰脸在马上一看,把他吓得赶紧滚鞍下马,把大刀扔了,撩衣服就跪倒了。九门提督跪下了,后边的官儿也都跪下了。就见陶志廉嘣嘣嘣向上碰了仨头: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陶志廉给您磕头。”
后边的文武官员也都朝上磕头。当兵的一听是万岁在这儿,也全都跪下了。张方这小哥儿几个也蒙了。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这老头,这才明白,闹了半天,这是皇上。甭问,一定是当今天子康熙皇帝。小哥几个也跪下了。就见康熙皇帝面沉似水:
“陶志廉!”“臣在。”
“你马上派人通知李荣,叫他到这儿来见朕。”
“是!”陶志廉从地上站起来,命人骑快马去找太师。
这时康熙皇帝把张方他们拉起来:“你们都起来吧!”
“哎呀我的老爷子,闹了半天,您就是当今圣祖。我真是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求万岁发落!”
“年轻人,侠肝义胆,扶困济危,真乃侠义之举,孤非常赏识,何罪之有!我且问你等,你们是从哪儿来、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张方挨个儿报了姓名,说明了身份,康熙皇上就是一愣:“这么说你们是从四川来的,是从年爱卿那儿回来的?有何为证?”
张方从腰里取出金牌往上一献,康熙接过来一看:“噢!原来都是我大清国的忠臣,太好了。张方!等此事过去之后,朕要重重的加封你等的官职!”
“谢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方乐得心里开了花。心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怎么在这儿遇上了皇上呢!这皇上不在皇宫大内待着,跑到这儿遛达什么?这事儿可怪透了。
书中代言,康熙皇上出来遛达有原因。康熙有一种心病。如今年岁大了,在位年头也不少了,一旦自己有大行的那一天,谁来继承他的皇位?为这件事他伤透了脑筋。他发现,自己还没咽气,三十几个儿子,结党营私,都想谋夺皇位。康熙心中暗想,我是哪辈子缺了德,养了这么帮狼崽子。在这三十多个儿子当中,挨个儿想了想,他没有一个看中的。康熙一想,这么办吧!我假装闹病,看看他们的表现,谁表现得好,将来我就把皇位让给谁;谁要利用我闹病,有不规的行为,就把他处治了,以免留下后患。因此他装病,太医院的大夫每天给他诊脉。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他闹病,但没有几个人知道是假的。谁表现得最好呢?就是雍亲王胤。胤…一日三次来给皇父问安,但他见不到皇上的面儿,每次都是在东暖阁的外面,磕几个头就走,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康熙皇帝在东暖阁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想,我这四儿子还可以,不过有人说他心怀奸诈,这事儿是难猜难解。他这心里对胤…就有了好印象。如果说现在就决定把位子让给他,那还差得挺多。康熙皇帝在皇宫里头待着,心中烦闷,打算到北京街头遛达遛达,消散消散胸中郁闷之气,顺便了解了解民情。故此,跟贴身的太监商量好了,化装改扮,从神武门遛达出来。那太监本不答应,不敢抗旨,只好心中叫苦,又不敢声张。有些太监也化了装,离皇上不远,暗中保护。康熙就是因为这个出来的,可巧到前门外天竹茶楼喝水遇上张方。
不大时候太师李荣来到。李荣早早儿地下了大轿,膝盖当脚,来到宴宾楼下往上叩头:“吾皇万岁万万岁!臣叩见陛下。”
康熙皇上把脸往下一沉:“李荣!你可知罪?”
“臣罪该万死!请万岁明示。”
“哼!还用我说,你心里不清楚吗?来人,把死尸拉过去,叫他看看这是谁!”
等把李广的死尸抬到李荣面前,太师一看肝肠寸断,但还不敢哭。
皇上问:“这是谁?”
“这是我的六犬子。”
“李荣,你对你儿子怎么教训的?凡是你太师府的人,专横跋扈,好悬没把孤家给揍了。不是遇上几位义士,孤王我非吃苦头不可!可见他们平日欺压百姓,胡作非为,跟你有直接的关系。你儿为非作歹,你当爹的难道不知道?圣人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当爹的,只能生子,不能教子,实在是可恶!”
李荣吓得浑身直抖,急忙往上磕头:“陛下开恩,我一定严加管教犬子。死了的那叫活该,活着的我一定好好儿教训!陛下开恩!”
皇上一想,他女儿李玉环身为贵人,又很得宠,看在他女儿的分上,没有怪罪他。说;“李荣!把尸体收回,下不为例,以后再发现你这种行为,我是决不宽恕!”
“谢主隆恩,万岁万万岁!”
这老太师哭着把儿子的尸体拉回太师府。皇上这才告诉陶志廉:“这几位义士都是童林的徒弟,救了朕,实在可钦可敬。要好生招待,把他们送进金亭馆驿,多多休息几日,朕还要加封他们官职。”
“臣遵旨!”
康熙皇帝笑着冲张方他们点点头,然后下了宴宾楼,众星捧月一般,回到皇宫大内。这时候,五军提督葛豪、顺天知府索勒密先后都来了,跟张方先施了礼然后笑着说:
“张少侠,各位,你们可真了不起。万岁说啦,请各位好好儿休息,然后还要封官,请到金亭馆驿吧!”
张方当时就来劲儿了,把胸脯一挺,夹扁头一晃:“陶志廉头前带路!”
他把架子端起来了,别人还不敢乐。就这样,九小从童府搬到金亭馆驿。陶志廉特别关照这儿的头人,说这可是皇上叫安排的,要好好儿伺候。这金亭馆驿里像来了九尊活佛,把馆驿里的人都忙坏了。什么好吃就给吃什么,怎么舒服就给这九个人怎么办。这九位小弟兄有生以来也没享过这个福,吃的、喝的、住的、用的,真是眼界大开。吃完晚饭,张方跟孔秀说:
“坏事包,你说那太师李荣能善罢甘休吗?”
“唔呀,看那个老东西面带奸诈,皇上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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