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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胄-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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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听涛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虽然闭着眼睛,他甚至能察觉到赵虎臣手中的猎刀扬了起来,那是死神的脚步吗?一步一步,原来如此清晰。
  张听涛感觉自己的脖子微微一凉,然后是一种锋利的刀片切入皮肤的触觉,很快,很短暂,没什么痛苦,凉过之后浑身一轻,然后,然后整个世界就保持着黑暗,什么感觉都逐渐消失。
  为了给张听涛一个痛快,赵虎臣的刀切得很深也很快,一刀过去之后赵虎臣的裤腿上,旁边的麻袋上都溅上了一管热血,赵虎臣收回猎刀,此时,脚边张听涛的脑袋才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撇到一侧,脖间一抹殷红迅速扩散,继而汇聚成血河流淌扩散出来。
  赵虎臣示意漠河解开麻袋的口袋,漠河走过来两步,一脚踩在了血泊里头溅射开一片血水,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麻袋旁边,打开了麻袋的口子之后里面伛偻着一个男人,果然是梁兵戟。
  出事之后,梁兵戟自然没有张听涛那么好的待遇,虽然张听涛才是主犯但警备区对他的愤怒并不亚于张听涛,于是梁兵戟就被扔到了监狱里头住了一段时间,一直到被放出来的时候梁兵戟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神焕发,头发蓬松,胡子拉碴,眼神虽然还依稀能见到几分军人的锋芒可却永远地失去了那骨子锐气,此时,这个一个月之前还是解放军上尉的军人正蜷缩着倒在地上身子颤抖。
  拉开了麻袋,就仿佛打开了梁兵戟感情的闸门,这个完完全全听见了整个对话过程的男人为张听涛临死的话而大哭。
  因为嘴巴被胶布封住了,所以他哭不出声来,眼泪却是像决堤一样从这个男人的眼中宣泄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鼻涕和眼泪混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让他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抬起头,因为憋气和激动的情绪而青筋都暴出来的梁兵戟看见了张听涛的尸体,身体一个劲地往张听涛那蹭,站在旁边,就是漠河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但他没去帮梁兵戟,甚至连嘴上的胶布都没去帮忙撕掉,就站在旁边看着。
  梁兵戟的身子蹭到了张听涛身边,看得出来,这个硬朗的男人真是伤心到了极处,脸色更加通红,就像是皮下涌着一层血浆,就连眼白都爆出了血丝,梁兵戟的脑袋贴在张听涛的身子上,张听涛身下,那血泊弥漫看来,浸润了趴在地上的男人胸口的衣服。
  兴许是被这温热刺激到,梁兵戟喉咙中的呜咽声更响亮,身子猛地就弹起来,竟然跪在了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也死死地被绳子缠着,梁兵戟就这样跪在地上,他做了一件让赵虎臣侧目,让漠河忍不住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的事情。
  梁兵戟跪在血泊里,面朝着张听涛的尸首,猛地在地上磕头,他的额头磕在地上,磕在血泊里,溅开血花糊了他的一脸,然后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拍击水面却比那更沉闷的声响,一个,两个,三个,不知道多少个以后,梁兵戟的脸上,身上已经满是鲜血,大半是张听涛的,还有是他自己的。
  鲜血泡糊了胶布,那张胶布滑落,梁兵戟张开嗓子猛地仰天嚎啕大哭,哭声悲忪,再坚硬的人听见这硬汉的哭声也忍不住心酸。
  “我会把张听涛的骨灰送给他的姑姑,也会把你的一起送过去,上面就写你,梁兵戟,张听涛的兄弟。他姑姑知道怎么做的。”赵虎臣蹲下身子,在梁兵戟的身边,轻声说。
  仿佛是听见了赵虎臣的话,梁兵戟的哭声渐渐歇落,眼泪冲掉了血迹,而血迹又重新覆盖眼泪,他的一张脸已经分不清本来的颜色,跪在张听涛的面前,点一点头,这头是朝赵虎臣点的。
  最后拍一拍梁兵戟的肩膀,他这个始作俑者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说一些悲天悯人或者提高姿态的话,站起身,赵虎臣手起刀落。
  梁兵戟的身子顿住,急促的起伏的胸口也猛地停下来,就像是戛然而止的机器,然后凝固,凝固,良久之后,梁兵戟的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张听涛的身上,似乎还能从梁兵戟的嘴角瞧见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赵虎臣失去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走到工厂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血腥味的新鲜空气,刚结束了两条鲜活人命的双手垂放在两侧,抬起头看着青天。
  赵虎臣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抬起头看天,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打猎闲暇躺在树林茂密的大山上就坐在大树下面,透过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树叶看着从无数缝隙中透露出来的天空一角,再沸腾的鲜血再激烈的心跳也会缓缓平静下来,在山下,和爷爷一起住的那件院子外头那小山包上,杂草丛生,他会叼一枝永远都叫不上来名字的野草草根咀嚼在嘴里,嚼出甜味了就双手枕在脑后躺在那山包上看天空,爷爷跟他说一个人多看一看天空是好的,那会让人习惯敬畏,懂得无论什么时候老天爷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是善是恶,人和人之间兴许能被蒙蔽能被欺骗,可永远都骗不过老天,所谓天机莫不过如此。
  就像是爷爷那沧桑的京剧调子在记忆中泛黄慢慢不可捉摸一样,爷爷的音容和笑貌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被定格成一幕一幕,就像是胶片中的一个动作,一条音轨,储存在记忆里面,生命不再鲜活,那张苍老的脸庞也不再生动,就连说的话,萦绕在耳边的语音都渺如天边。
  身后脚步声轻轻地响起,是漠河来了。
  “刚有消息过来了,监视着张家女人的人传消息过来说是张家女人转道去了机场,现在在路上了。”漠河轻声道。
  赵虎臣点点头,没说话。
  沉默一会,赵虎臣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
  “没有,我懂,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你手软了,下一次躺在地上的就是你。”漠河平静道,或者说是麻木。
  “其实就算是让张听涛走也对我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广州那边的鞭子毕竟太远,他到了广州要立业再发展,等他有能力回到明珠的时候早就已经人走茶凉,之所以赶尽杀绝,还是出自于我自己的私心,或者说是一种不安全感。”赵虎臣轻轻叹息道,旁人大多只看到他嚣张气焰得势不饶人,却极少能看见他一步一步走得如履薄冰。他看似风光的脚下始终都只是一片经不起考验和推敲的薄冰,任何外力都能把他推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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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91章 抱歉。一个耳光
  “以后手上沾血的事情,我来做。”漠河的声音很轻,却包含着最强大的坚毅。
  “我不懂啥了不得大道理,肚子里也不像你那么有墨水,但我知道,杀人杀多了是要遭报应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一说,但以后这手沾血的事情还是我来做,毕竟那是作孽,两人作孽比起一个人作总是能分担一些的。”漠河又道。
  的确,张听涛和梁兵戟两个人之间的确是触动到了漠河,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漠河对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多少概念,在想象中的过程也无非就是将两人拉到这废旧工厂然后手起刀落一并宰了完事,可刚才,这个原本应该很简单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不大,却像是针尖一样,未必有多起眼,刺到身上却令人激了一身的冷汗。
  在那么一瞬间,漠河动了恻隐之心,漠河不太肯定如果他换成了赵虎臣的位置会不会咬咬牙放两人走了,他也知道这样做不行,可怜归可怜,回头可还是该捅刀子的捅刀子,这个社会最要不得的是什么?就他娘的是怜悯
  心不黑一点,手不狠一点,不但害死自己,也害死自己身边的一批人。
  漠河懂得道理不多,这恰恰是他被这个社会手把手教会的。
  赵虎臣的笑容很灿烂,转过身狠狠地拍了拍漠河的肩膀,拉着漠河走到奥迪车边,赵虎臣靠在车门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民房,淡淡道:“其实我可以很简单地把两人给杀了一了百了,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但我没有那么做,而是拉着张听涛说了一大堆掏心掏肺的废话,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动机,只是跟着感觉走就走到了这一步,刚才我想了想,琢磨明白了,我是怕,怕你说的那个报应,怕张听涛到了地下变成厉鬼来找我。”
  “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虚伪龌龊,一边举着屠刀要砍人家,一边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恶心嘴脸指望着别人下了地狱别跟我一凡夫俗子计较,我向来瞧不起做了*子还立牌坊,可今天这事,我不是*子,不是一个还立牌坊的*子是什么?”赵虎臣的嘴角含着浓郁的嘲讽,是嘲讽他自己,此时面对漠河他说的话是真心话。
  漠河沉默下来没说话,其实他的心里有很多东西,但没多少墨水的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而已,就像是一团东西哽住了喉咙想要喊都喊不出声来,那压抑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憋屈
  “让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处理一下,好好地收拾一下,送去化好了妆再给火化,完了把骨灰留下来,人家活着的时候有恩怨,可人一死就什么都结束了,因果也到此为止,一切都化成灰灰。而且这是之前答应过人家的,要做到。”赵虎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
  漠河点点头,应了一声。
  “走吧。”赵虎臣拉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道。
  “去哪?”漠河上了车,转头问。
  “机场。”赵虎臣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淡淡道。
  VIP候机室。
  张家女人坐在独立的隔间内一动不动。
  闭着眼睛她已经保持了这个坐姿将近半个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航班就要起飞,而这段时间内她哪都没打算去,就坐在候机室静静地等时间到。
  这一次来明珠,可谓是满盘皆输,输在了胆大妄为的赵虎臣手上,张家女人的确没有想到在警备区那边的命令下达下来之后赵虎臣还敢动手,而且她也没有想到赵虎臣不但敢做,而且做的如此决绝狠辣。
  在警备区门口看到那个遗落下来的行李包里面几件熟悉的衣服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什么都晚了,当时气急攻心的她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去找赵虎臣的麻烦,但这种冲动还是硬生生地让她忍了下来,毕竟这里是明珠,不是广州。
  虽然还没有噩耗传来,但张家女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从赵虎臣动手开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赵虎臣冒大风险抓到张听涛不可能只是邀请他去喝茶聊天,她这侄子恐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一想到这点,张家女人就觉得揪心。张家第三代总共就两个有资格继承张家的产业,张少杰从小纨绔,三岁就把他看透的老爷子虽然偏爱老幺但毕竟还是倾向于培养张听涛做继承人,而这也附和她的心思,比起浮躁纨绔的张少杰,她的确更加喜欢从小就自立而且沉稳的张听涛,如今就是张家垮了她也从来没有觉得张家就这样完了,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家的香火还在,她在广州还有点话语权就能让张家换个地方重新起来,可现在,赵虎臣亲手掐断了张家最后一脉香火,张家已经彻彻底底地死透了。
  虽然现在还没多少外人知道,可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她被赵虎臣这样一个晚辈在明珠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这一记巴掌响亮清脆,足够让整个明珠把她当笑柄笑上几年,更加令她揪心的是她短短在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内送走了老爷子还送走了自己的侄子,老爷子的死是大限到了,虽然走得遗憾但谁也没办法,虽然心里头歉疚觉得自己来得晚了对不起老爷子,可总归怪不了别人,但张听涛出事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件奇耻大辱更是失去一个血亲。
  气不气,肯定气,张家女人现在恨不得扒了赵虎臣的皮。
  虽然就算是张听涛平安地让她接回了广州这张家被灭门的仇依然就一股脑地堆在赵虎臣头上日后慢慢来算,但现下她的确气不过赵虎臣的欺人太甚。
  房门忽然就开了,女人睁开眼睛,蓝色的房门打开在,走进来的竟然是那该杀千刀的男人
  赵虎臣
  女人的丰满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快速起伏了几次,而她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并不难发现的愤怒悲愤,最后被主人强行压抑至平静。
  “你是来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女人冷笑道,就算是占尽了劣势但还是将那份刻薄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是。”赵虎臣带上门轻轻坐在女人的对面,犹豫一会,轻声道,“他死了,我做的,亲手。”
  女人的身子轻轻一颤,虽然这早就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听见了那确切的噩耗,还是让她感觉眼前一黑,胸肺一闷,一口起上不来就差点岔过气去。
  “杀人犯”女人咬着牙,挤出三个字,眼神近乎怨毒。
  女人说出一个字,赵虎臣脸上的平静就沉淀一份,杀人犯,的确,他就是一个杀人犯,手上沾满了鲜血和人命的杀人犯。杀人不是杀山跳也不是杀狍子,那叫畜牲,而人是人,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到刚刚杀掉梁兵戟和张听涛,赵虎臣自己都数不清死在自己手上的到底有多少人,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竟然就终结在他的手上。
  赵虎臣从来不觉得杀人能有多少理直气壮的理由,但无法否认的是他每一次下手都有很足的底气,他不动手,被杀的就是他,的确,这个道理没错。
  可道理归道理,任何理由和辩解都没有办法抹杀赵虎臣是个杀人犯的事实,这三个字就像传说中那六字的箴言一样狠狠击在赵虎臣心口,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此时复杂的赵虎臣说不出来,但的确很难受。
  这种难受和恐惧并不是来源于对法律的惧怕,而是一种道德更甚至于可以能的谴责和抗拒。
  没人生下来就是杀人狂魔的,赵虎臣也不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把杀人当成宰从山上扛下来的畜牲一样自然和利索,他一次又一次地用回忆和自我暗示掩盖杀人之后的恐惧,但始终却无法根除他对此的芥蒂。
  女人的句子不长,就三个字,杀人犯,却比任何时候任何人的长篇大论都能够让赵虎臣难以承受。
  他就像是一个习惯性地隐藏在阴暗中的侏儒,忽然一道圣光从天而降把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他狠狠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尴尬和羞愧,这些形容都不太贴切,赵虎臣无法寻找一个确切的词汇来描绘这种复杂。
  “他的骨灰盒我会找个时间给你送上门去,或许你会觉得我在示威,但没必要,我真的没必要在得罪了你的同时还让你背后的那个家族感觉晦气,之所以这样做,也只是我答应了他们而已。”赵虎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女人霍然起身,骨灰盒这三个字刺激得她身子都微微颤抖。
  “抱歉。”赵虎臣轻声道,“抱歉那天晚上对你的无礼,也抱歉对张家所做的事情,但我必须要这么做,没理由,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张家不让我活,我只能这么做。”
  “啪”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赵虎臣脸颊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一个抱歉就行了?一个抱歉你让我张家家破人亡,你间接害死了我张家最老和最年轻的两条人命,抱歉?你良心发现了?”女人眼角通红,声线颤抖,指着赵虎臣的鼻子的手不断地颤抖,最后声音带着颤音,这个短短一个月内亲人死的死离的离的女人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吸纳了“断根人在洞房”的建议,尽量地把主角的转变描写得自然圆润一些,突兀或者其他的什么了请直言,什么打击都能扛转变是一个缓慢而循序渐进的过程,请各位耐心,有问题立刻提出,马上着手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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