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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剑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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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你们怎未说与我知?”那断掌子坐在地下道:“说给你听了,你怎不会立刻就去讨好这姓叶的,以求些好处?”紫冠男子“哈哈”一笑,道:“师你可将我看得透了,可是事以至此,倘若他将来有命回易楼,将我们今日干的勾当向楼主说了,咱们还讨得了好去?”青冠男子道:“你只需让他说一句,倘若咱们今日放了他,他便既往不咎,叶听涛一向一言九鼎,必不会再提。”紫冠男子道:“哈哈,倘若他真一言九鼎,也不至三年不归,害得我们还要跑这一趟了。”
那断掌子不睦:“快做决定,杀与不杀,不就一剑的分别么?”青冠男子向叶听涛道:“叶大侠,为易楼之名,我等也不愿在此荒山野地杀了你,适才说的话,你可同意?”
叶听涛不答,右肩处渗出的鲜血已浸湿了大半只袖子,他只觉身上渐渐冰凉。紫冠男子道:“你看他这副模样,便是答应了恐怕也没命走出这儿了。”青冠男子道:“你已废他一臂,何须再斩尽杀绝?”他又向叶听涛道,“叶大侠,只须你一点头,咱们便前事不咎,如何?”叶听涛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青冠男子道:“那么叶大侠,今日你能否活命,便看自己造化了,我等适才冒犯,多多见谅。”紫冠男子笑道:“师兄,你还真是宅心仁厚,放人家死在荒野,还要人家见谅。”青冠男子看了他一眼,少顷,道:“师弟,你本不是如此狡诈之人……”紫冠男子脸一沉,与他对望片刻,又瞥了一眼叶听涛,“哼”了一声。
月光幽幽淡淡,青冠男子扶着那子,紫冠男子跟在后面,三人沿着小道向前走去。走出数步后,那青冠男子又回头望了叶听涛一眼,似乎颇有歉意。叶听涛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离开,心中苦笑,他将怒灵剑在地上一撑,勉强站了起来,紫骝马的残骸散发出浓重的血腥之气,也不知这树林之中是否有野兽。他向四周望了一眼,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待那三人背影消失之后,便踏着月光与沾着血迹的青草向南而行。右肩伤处疼痛死,他以剑拄地,一步一步,强撑着一股气劲行走,心道这易楼果然神通广大,如此厉害的火器倘若流传江湖,不知有多少人将死于顷刻。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也无心去想这些了,伤处血流不止,双腿越来越是无力,整个人虚飘飘的,前方却仍旧是一片林木,路程不长,却似炕到尽头。
像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江湖,拼尽一生,或许只换来一堆枯骨,夕阳晚风,供故人凭吊。未来之路却仍旧是那般迷惘,沧海月明,尽处又是谁能与谁相逢?他眼前出现一个人的脸,也如月光般幽幽的,柔和而清淡,向他微微笑着,又消失不见。
他的双眼模糊起来,紧紧握着碧海怒灵剑,这剑柄是以寒蚕之丝缠绕,着手冰凉彻骨,就像他师父于临行前的话语:剑如此生,灵罡不灭。只是,这剑今日若于此失主,不知要过几时才能再有人持它仗剑江湖?或者被什么山野樵夫拾到了,拿回去砍柴也说不定,他心中又一时忧虑,更加头昏眼,趁着最后一股力气又行走了一段,已炕清走到何处,只觉得眼前似有光亮,跟着便是一黑,扑倒在地。
何家少爷虽然行走过江湖,不过是护送薛家小去开封参加琴会。那时薛二姑娘与她父亲正有些僵,常牢家找他弹琴。何少爷不过是求个附庸风雅,能拨几首公子哥儿都会拨的曲子。薛姑娘试出了他的斤量,却也不嫌弃,仍是常牢府,让他帮着记个谱、抄个曲儿。
何少爷觉得整个洛阳的琴师弹得都不如薛姑娘好,她的手指纤长又灵活,跑动起来叫他看了发呆。何翁给何少爷请了许多文师父、武师父,其实何少爷对武术更有兴趣些,他与王武师也走得更近。只是薛姑娘常来常往之后,他才渐渐有些与教文的李师父热络起来。他觉得何翁很满意他的这一变化,是以也欢迎薛姑娘的到来。
何翁与薛姑娘,也是能说上间话的,只是当他探问父亲的口气,何翁又斥他不务正业,令他好好习文练武。何少爷便有些纳闷。他是不去顶撞何翁的,正如自己家中有些庭台楼阁,何翁从阑许他去一样,他也不去计较这些,只要父亲高兴就好。
薛姑娘最后一次牢家时,何翁正与薛翁在堂上叙旧。薛姑娘径直来找了他,说自己要去落霞山,兴奋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何少爷立刻自告奋勇要陪她同去,她笑道:“你能陪我去落霞山,还能陪我一同在山上住个十年吗?”何少爷一犹豫,想起了父亲,没回答。薛姑娘抓住了这一犹豫,便撇了他自己匆匆去了。临走她说:“我还得准备个几天,你告诉你父亲无妨,他定会帮我,若敢告诉我爹,瞧我扒了你的皮!”何少爷一吓,唯唯点头。
那时薛翁就在何府的前厅,何少爷很佩服薛姑娘敢这么浑搅她老子,看着她脚步轻盈地出了自己的房间,不觉怔怔。他想薛姑娘定没读过《烈传》,也定然不爱红,将来有哪家人家愿意娶这么散漫的儿媳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薛翁便带着薛姑娘的大哥前来盘问,何少爷与何翁串通一番,将二薛搪塞了回去。何翁在薛翁前笑呵呵的,薛翁走后却笑容顿敛。何少爷有些奇怪:“爹,一切不都按着薛姑娘的计划行事着么?”
何翁看看他,道:“兰儿这个姑娘,也当真是太野了一些,此去落霞山,其实还是挺危险的。”何少爷道:“那爹为什么帮着她去?”何翁摇摇头:“你这傻小子,别搅进这事儿里去,回房看书吧!”说着便向里走去。何少爷看着父亲背影,有些疑惑。
薛姑娘一去后,再无半点消息。她再也不牢府,不来找何少爷抄琴谱了。何少爷望着空落落的庭院,常常不黯然。他想起她说要去山上住个十年,更是觉得寂寞不已。渐渐地何少爷又冷落了李师父,专心练起武来。听家奴们窃窃私议,说何翁送了个琴师给薛翁,薛翁瞧着甚好,又打算给薛姑娘的大哥做媳。过了不久,这大哥便带着他的小媳出门去了。没人再提薛姑娘。何少爷竖起耳朵,觉得似乎所有人都不再想起薛姑娘了。他终于忍不住去问何翁,何翁又是呵呵笑了一阵,将他遣回房去。
何少爷有些急躁,也有些想一试身手。这天里,他和王武师在院里拆招,竟然连胜王武师两次。何少爷喜出望外,只觉浑身血脉强健、身手灵活,完全是个少年侠客了。应当能去落霞山了吧,他想。
第二天清晨,何少爷便留了封信在何翁房门口,背了个包袱,提剑而去了。何翁醒来出门,捻纸一念,大骂不已。何少爷想象父亲的反应,有些愧疚,又有十二分的兴奋,只觉路上所见处处都是新奇,都是江湖道上的东西。只是他未曾料到,王武师倘若有剑侠的一半水平,也不至落到他家当武师。
何少爷牵了匹家里的青鬃马,透天走走停停,只觉得满世界眼缭乱。他定定神,想起落霞山哨天边,薛姑娘也在天边的哪一座山头上,不由得后悔起自己的没见识来,后几天他便快马加鞭,一直赶到了黄河边上。这一渡河,只吐得他天昏地暗,不知高低。渡船上客人不多,纷纷避他而去,留他一人在船妥板,对着河上的大风呼呼喘气。何少爷心里懊恼,坐在那儿低头生闷气。
便在此时,船尾甲板之上传来几人的对话之声,因风势之故,直传到何少爷的耳朵里。
“师弟,你口齿伶俐,回去之后,便由你向楼主复命吧。”
“呦,师兄,你这会儿又跟我客气起来了,咱们三人一同去的,哪有我一个人去复命的道理。”
一个子的声音插嘴道:“人也伤了,约也定了,有什推脱的?一起去就是了。”
那第一人又道:“……师,你可是不懂楼主心意,那人虽手持碧海怒灵剑,却还有重大用处,你如此莽撞,只怕楼主着恼。”
第二人道:“呦,我道师兄怎闽然发起善心来,原来是揣度了楼主意思,要留他一条狗命在。”
第一人道:“……你要如此说,我也无法。”
第二人阴恻恻地道:“师兄,易楼素来便不是泛泛之辈呆的地方,来托易楼办事的也都不是省幽灯,你何必如此事事为楼主着想?”
第一人道:“你……莫非你还想反出易楼不成?”
第二人笑道:“师兄言重了,你瞧剑湖宫和沙漠来的那帮妖人对这六把神剑都是如此志在必得,易楼稼当中,时日一久,还不得被夹成了碎片?”那第一人还没有接话,何少爷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但未完全叫出口,已被人捂住了嘴,接着“扑通”一声,水溅起。
“你!你怎杀了他?”子的声音惊怒。
男子冷冷地道:“这番话都给他听去了,等回到易楼,咱们还能有命活下去?这也是没办法。”
“……”子一沉默,又道,“我也听见了你这番话,你怎不把我一起杀了?”
“……”男子没有说话。
“你怎没说话了?难道你处处钻营,还会留下这等重大纰漏?”
男子道:“……阿铃,你何必这么说,我们进易楼不过为谋有个出头之日,不钻营,难道等着如他这般被杀?”
那子阿铃道:“……我便是不懂。”
男子柔声道:“日后你自然会懂的,眼下咱们也回不得易楼了,登岸之后便改道吧。”
“为何?”阿铃道。
男子一笑:“咱们杀了师兄,若那人有命回易楼,还不得全盘拆穿?只不过咱们又非楼主的走狗,此处呆不得,换一处就是了。”
两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的话便不可听闻,同时脚步声响起,想是拾级而下,回到了船仓之中。河水涛涛,拍打着船声,何少爷坐在甲板之上,仍是一动不动,心中乱跳,他望望甲板外的河水,一片波涛起伏,早已丝毫炕见落水之人的踪迹。他想着那一男一两人的对答,如见迷宫,深暗无比、曲折百转,他站在入口处,只能望见那暗成一片黑的迷城深处,不由有些犯晕。
在他的身后,一个子看了他半晌,待船尾再无声息时,才终于朝他走过来。何少爷在迷茫之中被脚步声惊醒,回头一看,只见一袭淡紫的衣裙,颈悬的一块七彩变幻的琉璃异常丽。他再一抬头看那子的脸,见到一张绢秀的容颜,虽不见得甚,但如清水一般温涵雅。他自来少与子打交道,甫一见了,不觉有些脸红。
那子盯着他:“你自哪里来?”
何少爷道:“……洛阳。”
“可曾与人结仇?”
“……”何少爷摸不着头脑,他想这也许是江湖上的切口,便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下并无仇人。”
那子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沉吟不语。何少爷有些尴尬,道:“姑娘自哪里来?”
那子不理他,只继续盯着他看。何少爷僵了一会儿,只觉得脸腾的一下红了,他想起王武师曾说:男子汉脸红是丢面子的事,只是越想越是脸红,只闹得手足无措。
那子终于开口道:“真是弄不明白,最近怎会有这么多人中这‘十里荷’的毒。”
何少爷心里突地一跳:“姑娘说什么?”
那子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镜子,扔给何少爷。何少爷将信将疑,拿起照了,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他只看见自己的口唇已尽成乌黑之,如同涂了墨水一般,甚是骇人。他呆了半晌,反复想着怎会如此,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在渡河之前,曾为一个歌所劝,在茶棚中坐下廊了杯六安瓜片。不怎喝,歌唱的歌也不怎听。他还是赏了一锭银子下去,讨得了歌一迭声的称谢。
他举着小镜子,作声不得。过了片刻,他问:“我还有几日可活?”
那子微笑,抱着臂道:“五六十年吧。”
何少爷不懂,瞧着她。那子不知从哪摸出一颗药丸来,扔给他:“先吃了吧,我的解毒银簪前几日才用过,现下不能再用,需回药庐才能救你。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多救一个人无妨。”她说着在甲板上走了几步,“这河上的风吹着让人清醒呢,只是太猛了些。”紫裙翻飞,如一朵紫叶莲,风姿绰约。
何少爷将信将疑,脑中还回荡着方才那落水男子的一声惨叫,也不知该不该信她。
“姑娘……”他开口。
子回过头:“怎么?”长发在河面的风里飘舞。
“刚才船尾那几个人……”何少爷忍不住道。
“嗯,我不认识。”子淡淡地道,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何少爷觉得这子很和蔼,不太像是腥风血雨之中的侠客。或许她是个四处行医的大夫?他也不知道。第二天再见到她时,他不觉吓了一跳。原来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晚间甲板上,此时朝阳已升,照在她满头长发上,竟然泛着一层薄薄的紫光晕。但看她容貌,又是中土人士,并非异族,这子在何少爷心中,便显得神秘起来。那一渡船上曾发生的事,如同为朝阳替代的暗,没有被任何人知道,只在一些人的心里留下了痕迹。河面上的风依然很大。
下了渡船,何少爷牵下了自己的青鬃马,让给那子骑,那子也不客气,便缓缓骑着马,让何少爷牵着到附近驿站,才又买了一匹。两人纵马而行了几日,一路谈谈说说,那子听说何少爷是要去落霞山,不由吃了一惊:“你也要去落霞山?”
何少爷不知她所指何事,便道:“是啊,去找个朋友。”
那子道:“也是找人?”
何少爷道:“怎么,姑娘也要去那儿?”
那子微一停顿,道:“不是,我只是四处走走,只不过前两日那个中‘十里荷’的人,也是要去落霞山找人的。”
“哦?”何少爷道,“这可巧了……他叫什么名字?”
“……薛灵舟。”那子道。
“薛灵舟……”何少爷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很熟悉,“薛灵舟……不就是薛姑娘的大哥?”
那子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何少爷点头,便将前去落霞山找薛兰之事对那子说了一遍。那子听后不语,低头想了一会儿,道:“看来这落霞山上还真有些名堂,倘若我此时不在汁,你们可都到不了那儿了。”
何少爷道:“你是说那潇湘琴馆草菅人命?”
那子“噗哧”一笑:“草菅人命?那儿又不是山寨匪帮。”
何少爷被她笑得脸一红:“在下第一次涉足江湖,有好些事情并不太懂……请姑娘宽恕则个。”
那子听他用词甚是僵硬,有些好笑:“好好的公子哥儿不做,闯什么江湖?回家考个功名是正经。”
何少爷摇头:“功名之事甚是伤人,还是不碰为好。”
那子听他此话,一怔才道:“功名不过几篇八股,是死物,江湖却是活物,捏不牢,也炕透,伤人之处,远比功名厉害得多了。”
何少爷愣一会儿,道:“那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闯荡江湖呢?”
那子道:“闯荡江湖?有时那也是迫不得已,最烦杀戮的人,往往也是杀人最多的人,谁该死谁枉死,又有谁知道?”
何少爷无言以对,两人又行片刻,他道:“昨那几个人说的六把神剑……是什么意思?”
那子侧头望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何少爷点了点头。那子看着他,眼中浮过一阵似笑非笑的神:“这个传说名声很响,我倒是听人说过,只不过没什么兴趣深究罢了。”她顿了一顿,“听说,这六把剑是秋战国时最有名的铸剑之地——龙泉铸剑谷所出,每把剑都寄托着一位铸剑师一生心血,灵力非常,因此也成为了江湖中人争夺的对象。”
何少爷道:“那几个人也是想争夺这六把剑吗?”
那子微笑道:“凭他们还不够格。”她不想起那手持神剑之人的模样来,柔耗眼中有隐隐光亮,“能争这六把剑的,都是能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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