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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剑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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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很扎眼的。街边打铁铺的招牌后,就有个戴着斗笠的子暗暗望着他们,十几乘座骑踏着积雪,慢慢消失在城门之外。她回转身,向铁铺里道:“师傅,我的剑锻好了吗?”

那打铁师傅道:“好了!姑娘来取吧,让您久等了。”子走入铺内,待那师傅将剑交到手中,只见一双短剑恍似秋水,映着一地雪光,端的锋锐。那子甚喜,付了银子,便携剑出门。打铁师傅望着她的背影,啧啧叹道:“最近世道可真是不寻常了,这等貌的姑娘竟也会来瑞吉镇,真是怪哉!”

原来自五年前扬州易楼于一之间被焚烧殆尽,楼主及两位夫人不知所踪,江湖之上便流言四起,有说是朱楼主仗着江南第一楼的名号不行善举,以至被人寻仇,有说起那自北域而来的黑衣怪客,至于缘由,却无人知晓,渐渐的也只被人作茶余饭后闲聊之用。哪知近几月来武林中疑案多生,门派生嫌,种种事端之中,总免不了有这些黑衣人的踪影,有各派门人围追堵截,却未曾捉住一人。众人纷纷猜测,莫衷一是。

正当这动荡多生的时节,茫茫江湖之中,各负使命的侠客们却仍然实践着自己的承诺,瑞吉镇的车马驿二楼客房,那打了双短剑的子桥而入,也不摘下斗笠,便道:“叶大哥,那些人已经行动了,我们也走吧。”

房中正自沉思的男子长衫挺拔,甚是英俊,闻言起身:“好,你刚才去干什么了?这镇子里武林中人很多,别到处乱走。”

那子笑道:“你老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不到处走走怎能发现什么?”说着一亮袖中的短剑,寒刃流光,“我打了对兵器,那匕首上次在独龙山掉进深涧里去了。”男子接过,在手中试了试,道:“是对好剑。”稍顷又微笑,“玉声,你现在可越来越是机警了,我也没想到该给你打对兵器防身。”

那子便是楚玉声,五年以来与叶听涛相伴,追查鸣风山庄卫二公子的下落,一路追寻到了此地,她将短剑收入袖中,道:“不机警些怎能做你的同伴?那时在洛阳,要不是我说已和你定了终身,我爹怎会放我离去?”

叶听涛一笑:“走吧,去看看那些人怎样了,卫少华或许就在这附近,否则他们也不会一连几天逗留在这里。”

楚玉声答应了,伸手又取了顶斗笠递给叶听涛,两人便出了门。时值隆冬腊月,楚玉声披了件凤纹披风,叶听涛却仍是长衫单衣,丝毫不惧寒冷。因雪霁之故,这日瑞吉镇上多有人走动,那混杂在一起的十几道马蹄印却仍然很好辨认。楚玉声一路上顺道买了些干粮,两人出了城门,连绵远山、灰云万里,行不多时便见那十几乘骏马正于贺兰古径前驻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楚玉声看准了一处茂密高大的古木,与叶听涛隐身其后,只听那十几人中有人道:“师兄,二公子当真就在此地吗?我瞧这儿这么荒凉,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那师兄道:“像有人烟的样子,他就不会来了。自打八年前和那倒霉的易楼定了什么契约,就一直失踪到现在,这次要不是庄主下令死也要找具尸体回去,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自己出来了。”

先前那人道:“你说这易楼也倒了五年了,有什么契约也都作废了,二公子怎么就不回来呢?是不是找到了神剑,自己躲到什么地方练剑去了?”

又有一人斥道:“二公子岂是这等人!咱们得到了消息,说他会在这贺兰古径附近出现,到时一问便知,先看看此处地势吧。”那人说话颇为威严,十几人便都不再作声。

离他们不远之处,楚玉声碰了碰叶听涛,道:“看来神剑契约之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只没想到八年来卫少华竟然从没和鸣风山庄联络过。”

叶听涛沉吟道:“离开扬州这五年,孟晓天和断雁也都未曾有什么消息,表示他们也还没找到另外两个寻剑之人。但若那两人活着,的确没有失踪八年的道理。”

楚玉声蹙眉:“依你看,这卫少华会出现吗?”叶听涛摇头:“目前也只能等等吧,鸣风山庄这些人目标太大,难说会引出什么人来,卫庄主在江湖上也颇有声名,没想到座下弟子处事却是粗糙。”

楚玉声拂开挡住视线的枝叶,笑道:“我们还有这古木挡挡风,他们这几个人傻站在那儿,也不怕马冻着。”叶听涛知她说笑,却将她拉近了些,这风雪之地,寻常人确实是难以久留。楚玉声挨在他身边,虽披了披风,仍是有些瑟缩,乌发中那支嵌珠银钗如五年前一样光泽微生,红颜亦如旧时一般,只是多了几分风霜与老练,还有一份安然。

古径旁,十几个鸣风山庄弟子策马四处查看,天虽已晴,但仍是寒冷,已有两人打了喷嚏,抱怨不迭,过不多时,众人都下了马,寻些隐蔽之处伏下,马匹却留在古径中,任其随意乱走。

“他们怎没把马牵出去?这样岂不是会打草惊蛇?”楚玉声轻声道。

“刚才我说他们粗糙,其实却也不尽然,留下十几匹鸣风山庄的马,别派之人若来,必然不会轻易进来,但卫少华却是自己人,所以方便会合,也省得再去清除那些马蹄印子。”叶听涛注意着那些埋伏下的弟子,所幸并未有人向他们隐身处过来。

楚玉声轻笑,因此时古径中已恢复寂静,便凑到叶听涛耳边说话:“我看啊,这山庄的庄主卫彦之整日闭门铸剑,却总比不过剑湖宫的银镜楼,卫二公子去找神剑,恐怕也有些别的念头。”

叶听涛道:“或许吧,不过他未必能得逞。噤声,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寒风如刀,积雪时而被马蹄翻动,马的吭气声是此时最响亮的声音。楚玉声凝神倾听,但觉鸣风山庄弟子呼吸低而缓长,并非无声,但宛如风吟,恰好遮掩。叶听涛原本内功精深,呼吸之间不易被人察觉,她便也压低了声息,一时间,贺兰古径便似无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四散的马匹忽然有些躁动,马尾摆动,前蹄不住扬起,叶听涛警惕着古径的入口处,楚玉声亦扣住了袖中双剑。又过片刻,几匹马秘鸣叫起来,见了鬼一般声嘶力竭,向后退作一团,但古径入口并无人影,那十几个弟子隐蔽处,长剑缓慢出鞘的声音混杂在风声中,叶听涛却按兵不动,碧海怒灵剑紧握于手。

沉稳而含有阴森之意的脚步声渐起,一步一步,衣角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出现。黑衣如魅,额佩紫晶。表情冷若冰霜,比之更为重要的是,那是一个子。

但凡见到子,再诡异的情状,也会让人放松一二分的警惕。长剑剑尖纷纷出鞘之际,楚玉声眉心一沉,只凭那些微的声响,足以让一个耳目灵敏的人确定那些弟子躲藏的位置。马匹依然动不已,蹄声凌乱,那子慢慢走到贺兰古径中,浑身煞气凝结,所有人只看见她身形晃动,血光频闪,瞬息回到原地。并没有人惨叫,甚至没有人出声,一切好像都与原来一样。

片刻停顿,一匹马“轰”的一声倒下来。紧接着又是轰然几声,在那子身周的六匹马全部倒在积雪之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叶听涛神凝重,与楚玉声对望了一眼。这般身法,恐怕只有剑湖宫那位以快著称的霜云楼主能与之匹敌。

剩余的马匹退缩入古径深处,黑衣子持刀而立,一眼环视,露出了笑容。楚玉声情不自地一颤,那笑容是属于心情愉悦的子所特有的,干净如同第一片雪,却是因为沾染到了血腥味而发,令人心寒。

她在等待什么人出来,毫不急躁,只是任刀尖上的血一滴滴落下。那些人迟早要出来,或许想试一试剑与刀谁会先断,或许只因为她是个人。

“……你是谁?”终于有个青年弟子按捺不住,提剑而出。余人见状,各自离开隐蔽之处。十几个持剑男子围住那黑衣人。

“来清路的人。”声音也像雪一样剔透干净,仿佛未曾长成的孩子。

“清什么路?”少许年长的弟子喝道,“小姑娘,别以为使得快刀就能无法无天,快走吧!”

子未答,却又有个弟子阴阳怪气地道:“师兄可真是眼拙,瞧她这身打扮,可不是江湖上盛传的那些黑衣怪客吗?”众人一凛,子的笑越发纯若朝霞,却没有一丝温度。

“这么说,你是重天冥宫的人?”那师兄疑惑,在他的印象中,能有这般笑容的子,绝不可能一瞬间斩杀六匹骏马。

然而他想错了,这个子不但能斩杀骏马,也能杀人。刀出就是一眨眼的事,容不得任何啰嗦和质疑,快而犀利,但手腕起沉中,也有些哨之气。该一刀斩下,偏要再舞个刀光流动,该斜身闪避,非要折腰轻摆。好整以暇于极速之中,紫宝石化为星光。

到底是个年轻子,可在这年轻子二十招收刀而立,满意地微笑时,“哐噹”之声一片,所有的长剑脱手掉在地上。人,亦像马匹一般成片倒了下去。

冷风凄厉地呼啸,拂动衣袍,楚玉声险些脚步一动,但叶听涛抓住了她的手腕。还不到出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示意。楚玉声缓缓点了点头。

“萝,你已经先到了?”黑衣男拙在古径入口,望着这一地血光,微有惊讶,“怎么,全杀光了?”

萝回过头,甜甜地笑道:“你看怎样,风年,我的刀不比断雁差吧?”叶听涛闻言一惊,凝目望去,那黑衣男子竟然便是风年。五年未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俊俏和蔼,杀气不露。

“……断雁如果是你,就不会先杀了这些人。”风年微微摇头,但也并未如何深究,“他们早来了好几天,我们只早来一刻工夫,结果也并没有差多少。”他不再去看那些尸体,而是四顾:“搞不懂沉星少主,干嘛要派你出来,收拾鸣风山庄的弟子,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萝撅了撅鼻子:“少主喜欢我,要让我立功,你懂什么?”风年笑道:“那你就赶紧立功吧,找不到腊丸就找剑,找不到剑,把卫少华带回去也不错。”萝啐道:“不用你多说!哼,你和断雁来汁的机会多,立的功当然也比我多,但上次你们了那么多功夫也只找到一把龙皇剑……”她伸手刮了刮脸颊,“真丢人!”

风年也不着恼,只是笑着摇摇头,走到一株又阔又高的枯木后靠着,萝见状,也不管地上尸体,自找个地方藏了,与叶听涛、楚玉声掩身之处不过五六丈的距离。

贺兰古径又安静下来,强烈跳动的心脏还未恢复平静,新一轮的等候与伏击又已开始。这一次,楚玉声根本听不到风年和萝的呼吸声。五年前在溪风谷时,她记得风年还没有如此功力。但她并不惊慌,只要叶听涛在,她就不会惊慌。

这一次,他们也并没有等多久,就先听到了冷风中传来的咳嗽声。干哑而吃力,仿佛身负重伤,走进贺兰古径时,却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看到这个男子穿着贵重却破旧的衣衫,步履沉重,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嘴唇上,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咳出声。握成拳的手,里面就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即使没有藏,也容易刺激人将手掌掰开的愿望。

楚玉声从侧面看见,萝几乎立刻要冲出去,但风年顺着刮风的方向投出了一片枯败的残叶,正好贴在萝的额头。像手掌一按,萝把残叶拂开,但也没淤出来。

马和人倒死一地,血染白雪,当这个按捺着咳嗽的男子看见这一幕时,像被定住一般失了神。他的脸变得更为惨白,额发被风吹得盖住眼睛,他也没有理会。活的马固然便于同门相认,但死的马和死的人,也同样如此。

“……这……”他只吐出了这一个字,就扑到地上,拼命去摇一具青年的尸体,“……是徐师弟,徐师弟!”摇了几下,青年并没有反应,他又去抱另一具尸体,将那僵白的脸翻转过来:“……阿成,阿成!……你们,你们……”他再说不出话,没有活着的人,在他的身边,一个都没有了。

寒风中,这个人呆坐在尸体旁,血腥味被白雪吸收了,于是这一幕景象也就更加毫无预兆地将他打垮。萝的嘴角又露出笑容,单纯的轻蔑。如果这个人就此发呆下去,那么显然他也不配做她的对手。

“谁在这里?”片刻后,一声重而钝的咳,男拙了起来,微微摇晃。

“找你的人。”萝清脆地回答,这次,风年没有阻止她走出来。

男子打量着这个人,眼神森冷:“找我,为什么?”萝有些惊讶他的问题与地下的死人并无关系:“为你的腊丸,卫少华。”风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似乎看见一片红的披风下摆,因风一紧,从古木后露了出来。

“哈哈……”卫少华干硬地笑了几声,“腊丸?早没有了,和易楼一样短命。”

“那剑呢?”萝目光锐利,似固执的孩子,“你找到剑了吗?”

卫少华看着她:“若找到剑,我会交给卫庄主,所以无论找没找到,都不在我身上。”

“找到了吗?”萝厉声道,刀一样的锋锐划破了空气。

卫少华沉默了一会儿,握成拳的手,又抵上了开裂的嘴唇:“……你不要妄想,这个世上,任何妄想都会付出代价……”

“那么,就是没找到?”萝似乎对他话中的深意很不屑,“这剑在哪里?腊丸中是怎么写的?”

卫少华怆然一笑:“玄武湖底。”

一片静默,萝也有些愕然:“玄武湖底?”她想了想,随即道,“你跟我回去见少主吧,要是相助冥宫找到了剑,说不定饶你一命。”

卫少华冷冷地望她一眼:“除了我父卫彦之,我不会帮任何人找剑,易楼也不行。”

萝反而笑了:“不去?你有资格说不去?”她手腕一侧,刀锋映光。这一时刻,风年竟没有反应过来要出手阻拦萝,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古木后那片红披风上,以至于当他回过神来,萝的刀已穿透卫少华的脖颈。

鲜血狂喷而出。风年抢出来,又在半途停下,颓然道:“你,唉……”萝回头:“怎么,他不肯跟我们走,难道还要让他活着回去告诉那个什么卫彦之?”

风年摇摇头:“他找了这剑五年,你怎知他有没有想到什么法子下玄武湖?况且此人涉及神剑契约,身份特殊,大可控制了加以利用。”

萝将刀在卫少华尸身上擦了擦,毫不在意地道:“死就死了,再想办法就是,难道他能想得出来,我们就想不出?”

风年不再答话,他低头沉思片刻,缓缓踱了几步,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卫少华已死,要找他的人,可以出来了。”萝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这里哪儿还有活人?”风年一笑:“你光顾着把活人弄死,当然察觉不到还有人。”

话音方落,那片淡雅的红便从古木后现了出来,这张脸很熟悉,风年记得她。在杀死玉簟秋的那一天,他曾在朱楼主的卧房门口遇见她。他记得他说过要问这个人一个问题,但后来他忘了。

叶听涛亦从树后走出,与楚玉声一同站在贺兰古径中:“好久不见。”

风年笑道:“的确好久,可惜一见,就把你们要找的人弄死了。”叶听涛望了望一地尸首,这些都是萝的杰作,可是他现在也无心追究:“阴差阳错,也是无法,不过是白来一趟边关了,怎样,断雁现在在哪里?”

风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五年前他回冥宫禀告少主之后,就一个人出去找那‘蜀中双刀’了,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这次我和萝出来,是奉命打探剩余那三个人的下落,倒不是存心要搅二位的局。”

萝插嘴道:“你们是什么人?”风年见她此时倒是警醒起来,不由微叹:“……不是我们要杀的人,该杀的不该杀的都被你杀绝了,回去也不知如何向少主回话。”萝撅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和楚姑娘便暂且回关内去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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