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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君-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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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矢道:“依你看来该当如何?”张茂道:“若是奉旨屠城,可谓言而无信,为天下人所不齿。若是抗旨不遵,可谓对皇上不忠。为今之计,只有请王爷面见皇上,劝皇上收回屠城令。”东方矢闻言沉吟不语,心想:“皇兄为报父仇,自是恨透了西域,我却如何能劝皇兄收回屠城令?”
张茂道:“王爷不妨将皇上的亲笔手谕拿出来,或能了结此事。”
东方矢闻言,随即想到:“是啊,当初皇兄曾在手谕中提到,若是攻下西域,西域之地皆由我来治理。虽然我无意当这平西王治理西域,但此刻为救无辜平民的性命,也只能暂且当上一当,待此事一了,再远走高飞。我既为这西域之主,怎能容许自己治下最繁华的龙城被屠个一干二净?以此劝他,定可教他收回成命。”思罢,东方矢从怀中掏出东方铳的亲笔手谕展开一看,又收回怀中,道:“我明日便回旭城面见皇兄,劝他收回成命。”
张茂道:“王爷宅心仁厚,小生替全城百姓谢过王爷。”东方矢见张茂似乎早已安排好对策,心生疑窦,问道:“皇兄的屠城令,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张茂闻言,忽的双膝跪地,道:“请恕小生直言。”东方矢忙扶起张茂,道:“你这是干什么?但说无妨。”张茂道:“皇上下令屠城,小生本也不赞同,既已灭了龙教,那西域的子民皆为我东方国的子民,我们怎可任意屠戮?”东方矢道:“是啊,你说很对。”
张茂接着道:“只是皇上下令屠城,是为报杀父之仇,小生无力劝阻,也不宜劝阻。只待攻下西域后再作打算。只是小生与王爷素昧平生,虽知王爷武功盖世,却不知王爷的为人,小生怕一早说出皇上的屠城令,王爷心系父仇,会竭力赞同,到那时,一场杀戮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东方矢笑道:“你是怕此言一出,倒是提醒我屠城了。你可将我瞧错了吧?”张茂道:“是,王爷虽身负绝技,却非嗜血好杀之人,而且宅心仁厚,颇有先皇的风范。”
东方矢道:“我父皇在世时,便是以仁德治国,父皇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允许屠城的。”张茂道:“正是,总之,全城百姓是得救了。”东方矢道:“那么,你便留在龙城,以防生变,我明日便回去。”张茂道:“敬候王爷佳音。”
次日清晨,东方矢身携神剑,怀揣手谕,带了三百士兵,往东域旭城进发。
队伍走了两日,到了云关下,只听关上一人喊道:“平西王稍候,卑职即刻出关相迎。”东方矢闻声,便知此人是谁,当即喊道:“能在此见到冯大哥,小弟十分欢喜。”那人正是冯会。
片刻关门打开,冯会带了一队士兵迎了出来,与东方矢见了礼,随即二人共同进关。
冯会笑道:“王爷在众人面前与卑职称兄道弟,一来卑职担待不起,二来,若是叫皇上听到了,脸上须不好看。”东方矢道:“好吧,若是只有我们二人,就不必管那么多了。”心中却想:“反正我这王爷也当不了多久了,待此事一了,只怕再也见不到皇兄的下属了。”
东方矢又问道:“不知冯将军怎的在这云关?”冯会道:“皇上盼望王爷回旭城一见,那定当从这云关过,故命卑职前来相候,待王爷一到,便陪王爷一同回旭城。”东方矢道:“原来如此,有劳将军了。”心中却想:“不知皇兄盼我回去,所为何事?”
此刻正值傍晚,夜幕将至,冯会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东方矢与冯会同桌共饮。冯会道:“王爷武功之高,可谓空前绝后啊,那日在盘龙塔下,可真叫卑职大大开了眼。卑职敬王爷一杯。”东方矢道:“冯大哥言过了,这‘空前绝后’一词,小弟可万万当不起啊。”此刻屋中只东方矢与冯会,故东方矢又恢复武林中的称呼。
冯会道:“当得起,当得起。王爷年方二十,便已这般了得,连西门岳也不是敌手。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那还有谁能及得上?”东方矢笑道:“冯大哥说笑了,来,为我们曾并肩杀敌,干杯!”两人一饮而尽。
冯会道:“另有一事,还未曾告知王爷。”东方矢道:“何事?”冯会道:“西门岳死了。”
东方矢闻言一惊,忙道:“怎么死的?”冯会道:“在牢中自尽了。”东方矢道:“西门岳死前可见过什么人吗?”冯会道:“西门岳死前,曾和皇上单独见过。”东方矢闻言,失声道:“什么?和皇上单独见面?”冯会道:“正是,当时我和李、刘二位将军都退到了外面。”
东方矢暗道:“西门岳之所以来到旭城才自尽,便是要将神石之事告知皇兄,以便挑拨我兄弟俩?我事先却没想到这一节,也不知皇兄会不会因此事和我为难。”
冯会见东方矢心有所思,问道:“王爷,这中间可有什么不妥吗?”东方矢沉吟道:“这……只怕不利于我东方国。”
话音刚毕,屋门被推了开来,东方矢、冯会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年纪的高瘦男子走了进来。
冯会起身道:“原来是谭公公啊。”转头谓东方矢道:“王爷,这位是宫里的谭公公,皇上是十分倚重的。”东方矢起身行礼道:“幸会。”只见这谭公公面皮白腻,看服饰,分明是宫里的太监。
那谭公公也不还礼,双手放在背后,神情十分倨傲。
冯会见状,走上前去,道:“这位便是平西王。”谭公公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东方矢见谭公公这般,心中恼怒:“一个仗势的宦官,对我竟如此无礼。”
冯会又道:“敢问谭公公来此,有何贵干?”谭公公冷笑一声,道:“奉旨捉拿反贼东方矢!”此言一出,便从门外涌进一队侍卫,各执兵刃,便要冲向东方矢。
东方矢见状大惊:“皇兄果真要除我而后快,我东方矢岂能坐以待毙?”抽出神剑,便要杀出重围。冯会也抽出佩剑,在众侍卫面前一拦,道:“不可,谭公公可是弄错了吧?平西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剿灭龙教的功臣,怎么会是反贼?”谭公公哈哈一笑,道:“冯将军,你准备的毒酒东方矢喝了不少吧?”冯会闻言一愕,道:“什么毒酒?”
东方矢闻言,心道:“原来皇兄派冯会前来相候,是为了让他稳住我,好让我毫无戒心,饮了他的毒酒,束手待毙。”于是骂道:“冯会,我本敬你是条铮铮的好汉,没想到你为人如此狡狯,竟在干出这种下毒的卑鄙勾当!”
冯会急道:“王爷,卑职对此事毫不知情啊。”谭公公道:“冯将军你胡说什么?你立下如此大功,加官进爵是少不了你的了。”
东方矢大怒,挺剑直上,忽见谭公公身后,五个侍卫挺剑跃了上来,心道:“凭你们几个,也能将我擒下?”“当”的一声,只感手臂一麻,神剑脱手,暗道:“丝毫提不起内力,果真是腹中毒酒发作了。”心念甫毕,见又有四名侍卫抢上,四人手中各提着一条明晃晃的索链。
东方矢虽身负绝艺,却苦于内力被封,施展不出。那五个持剑侍卫功力本已不弱,再加后来的四个侍卫,手中索链配合得天衣无缝,片刻便将东方矢手脚缠住。
冯会见状,长剑忽地刺向谭公公,喝道:“快放了王爷!”谭公公冷笑一声,倏地伸出右手,将冯会手腕要穴拿住,随即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同时伴随着冯会一声惨叫,显是冯会的小臂已被折断。
东方矢已被众侍卫制住,不能动弹,见冯会相救自己,暗道:“原来是我错怪了冯大哥,冯大哥想必和我一样,内力被封,才被这太监一招制住。”冯会一招被制,不禁惊怒交加,断断续续道:“原来……原来你……会武功。”
谭公公嘴角一扬,阴恻恻地道:“冯将军,你和反贼成了一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啊。”说罢,右手一摆,只听“哧”的一声,冯会已被他自己的佩剑自后心戳了个对穿,剑尖从胸口伸出一尺多,却是谭公公抓住冯会的手转到其后心插入,只看得东方矢心中悲愤不已:“冯大哥为救我,才落得惨死,我实不该怀疑他。”
谭公公松开双手,将冯会插着剑的尸身踢在一旁,谓东方矢道:“我这可要得罪啦。”说罢,出手如电,登时将东方矢点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矢方才悠悠转醒。
东方矢环顾四周,已看出此刻正值黑夜,自己是在一个高台之上,而这高台,正搭在旭城皇宫的乾坤殿前,此刻自己的手脚正被铐链锁在一根石柱上,背对着乾坤殿。身前不远处背对自己一前一后立着两人,靠近自己的那人身着龙袍,自是东方铳了,稍远的那人身材高瘦,看服饰便知是个太监,似正向台下说话。
只听那太监又尖又高的声音道:“……天幸吾皇圣明,及时查明东方矢意图造反之实,派人查处,不料东方升自恃武功高强,西征有功,抗旨不遵,连伤我东方国数位好手,冯会将军也因公殉职,惨死在反贼东方矢剑下。”
东方矢已听出说话之人正是谭公公,又惊又怒:“好个信口雌黄的阉贼!”心想:“看这阵势,东方铳是要将我当众处死,此刻给我定什么罪名,也只能随他去了。”
只听谭公公又道:“二十年前,天降神剑神石,吾皇不辞劳苦,四块神石已斫其三,最后一块,也为吾皇所得。此刻正逢吉时,吾皇持神剑斫神石,获神力,诛反贼,真可谓顺应天意。我东方国必当在吾皇的治理下,风调雨顺,战无不胜!”
台下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真可谓排山倒海。东方矢虽看不到台下,却也从这声势中听出,台下必是站满了文武百官。
东方矢心想:“西门岳死前将神石之事告诉了皇兄,挑得皇兄杀我,目的终于是达到了,只可惜皇兄获得神力之后,四域不免又重入战火……”随即又想:“我片刻便要被处死,想那些却又有什么用……”
东方铳袖子一挥,朗声道:“平身!”谭公公走到东方铳跟前,躬身道:“陛下,时辰到了。”东方铳道:“那就开始吧。”谭公公“是”了一声,谓右侧台下道:“取神剑神石来。”
片刻,右侧台下走上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来,东方矢见那男童所捧的神剑便是自己所用的那柄,连剑鞘都没换过,那女童所捧的精美木盒中泛出淡淡红光,自是最后一块“炽”神石无疑。
东方铳走至男童跟前,刷的一声抽出神剑。
忽一侍卫跑上高台,在东方铳跟前跪倒,道:“启禀陛下,有刺客闯入宫中,正在北门与大内侍卫相斗。”谭公公道:“有多少人?”那侍卫道:“共有三人,两男一女。”
谭公公道:“才区区三个人,你们便战之不下?跑到顺天坛上来惊扰皇上,真是胆大包天!”那侍卫道:“卑职不敢,只是那三人武功太高,北门的侍卫虽众,却不是这三人的敌手。”
东方铳道:“看来是反贼一伙,谭绍,你亲自带人去看看,最好抓活的,死的也无所谓。”谭公公躬身道:“是。”便随那侍卫匆匆下了坛。
东方矢心道:“原来那谭公公叫作‘谭绍’,却不知是什么人闯入宫来,也不知是为了夺取神剑神石,还是为了救我。”
东方铳手持神剑,走向女童,忽地挥剑自行舞成个圈,只听“当”“当”“当”三声,三枝箭被打落在地。
东方矢一见箭枝,心中一喜:“北域群豪善于射箭,定是他们来救我啦。”随即又想:“方才听那侍卫报道,说那三个刺客尚在北门,不料片刻之间竟已来到这里,轻功之高,实在是匪夷所思,必是朱猿飞朱大哥和丁鹏丁大哥先到了。”
东方铳用神剑护住全身,不敢轻举妄动,只见两个身影落到了坛上,竟无声息。
东方铳见状一惊:“你还没死?”东方矢见状又惊又喜,道:“原来你没有死。”
那两人一男一女,那男子手持长弓,身背箭篓,正是彭世洛。那女子一身男子装扮,手持竹竿,腰悬凤凰双刀,却是小荷。
此刻,台下数百名侍卫随李元义、刘斩龙尽皆冲上坛来。东方铳喝道:“退下!区区两名刺客,怎奈何得了我?”李元义,刘斩龙闻言,命众侍卫退下坛去。
彭世洛冷冷道:“皇上挡了我三箭,武功可进步了不少啊。”东方铳心道:“你定已知道我给你下了毒,此刻竟约了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作帮手,前来寻仇。”随即又想:“方才侍卫说有两男一女三个刺客,却不知剩下的一个男刺客躲在何处……是了,想必正与谭绍相斗。”笑道:“姬大侠此言,我可不敢当啊。”却见小荷腰抽出腰间短刀,刷刷两下,已将东方矢手脚的钢索尽皆斩断,那短刀正是当日赠与刺客姬风的“凤凰双刀”。
东方铳见东方矢被小荷救了下来,心中一惊:“莫非这三人相识?”暗道:“姬风和这小妮子不足为惧,东方矢可厉害得紧,当速速除去!”心念甫毕,神剑递出,攻向彭世洛。
彭世洛抛下长弓,双手齐出,只听“当”的一声,彭世洛被东方铳荡开了三步。
东方铳见彭世洛的双手各多了一柄匕首,隐隐发出绿光,知其匕首上淬毒,暗道:“可不能大意了,我当以枪与其对敌。”
此刻,小荷正扶着东方矢。东方矢道:“我只道你早已死了,今日得见姑娘,我死也瞑目了。”小荷道:“李公子,彭大哥都告诉我了,其实你是这里的皇族,我当叫你东方公子才是。”东方矢心想:“今日即便有彭世洛、小荷姑娘来救,要从这皇宫之中全身而退,那是千难万难。能和小荷姑娘同死,我东方矢却又有何憾?”
原来,那日余诚带人屠戮了荷花村,却让去而复返的彭世洛将小荷给救走了。余诚在东方矢面前自然不会提及此事,便说村民尽数被他烧死。随后,小荷便在彭世洛龙城的府上住了一些时日,直至彭世洛要来旭城找东方铳报仇,才跟随彭世洛一起东来。
彭世洛本欲独自来旭城,小荷却不愿彭世洛胡乱杀人赚钱,见其身携弓箭出门,便跟随其后,一直跟到旭城,才被彭世洛发觉。
彭世洛不愿让小荷得知其杀人复仇之念,又听闻东方铳要筑坛诛杀东方矢,便谎称是前来相救东方矢,报其救命之恩,并告知小荷东方矢便是那李公子。
小荷得知李公子有难,执意一同进宫救人,于是二人便在此刻闯到了这顺天坛上。
东方矢那日虽喝了毒酒,内力被封,此刻药力却已不在,只是手脚穴道被点,无法动弹。东方矢一面运力冲穴,一面观斗。小荷不识穴道,且内力修为太浅,无力助东方矢解穴,于是喊道:“彭大哥,快来相助东方公子。”却见东方铳手持银枪,与彭世洛斗成一团。
东方铳将“龙王枪法”施展开来,登时逼得彭世洛自顾不暇,却哪里有空助东方矢解穴?
东方矢见状大惊:“皇兄使的是‘龙王枪法’!西门岳连这都传给他了?”只见东方铳“龙王枪法”使得甚是纯熟,心道:“从西门岳被押至旭城到西门岳死于狱中,不过短短数日,东方铳的‘龙王枪法’怎能练到如此的境界?”东方矢却如何能想到,早在一年前,东方铳便已拜了西门岳为师,开始修习“龙王枪法”。
彭世洛万没料到东方铳的功力已高深至斯,只斗了十来招,彭世洛便被东方铳一枪刺了个对穿。
东方铳一脚踢出,将彭世洛踢到东方矢与小荷跟前。小荷见彭世洛中了这致命一击,哭喊道:“彭大哥!”彭世洛口中不断呕血,只断断续续低声道:“我便是……姬风,你父亲是……是我射死的,他……便是雇主,‘凤凰双刀’便是……酬劳。”手一指东方铳,气绝而死。
这一言,宛如在东方矢头顶打了个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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