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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字头上一把刀(下)by 冰蓝镜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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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鄞都
有人说,一国是否富有,完全体现于天子之城的奢华程度。
刚进鄞都,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生机勃勃。
这生机不仅是那些摊贩的吆喝和街头的人潮涌动。
糖炒栗子是练铁砂掌的,铁匠是左右开工一次打两把兵器的,风筝是用轻功踩着屋檐放的,卖梳簪的婆婆一双无影手几个来回就挽好一个繁复的发髻,客栈的店小二一招天女散花七八个菜盘准确无误毫发无伤的落在各自的饭桌上,更绝的是一个客人拿筷子那么随手一夹,一只苍蝇就捕获了。
虽然听闻过鄞国是个奉行以武健身的国家,身处其中,苏应麒还是觉得自己是来到了武林门派的聚集地,连学堂里的孩童都在扎马步练拳。
这样的国家,想不强都不行。就算蔡卫放话出来,合纵连横抗鄞,胜负一说也有待观摩。苏应麒不由得佩服能把鄞国压制住的姐姐,到底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智慧才能威慑如此强健的一个国家不敢造次。
“这位大哥,请问六王府怎么走?”苏应麒挑了个比较纤细的背影问路,结果在看到对方转过来时坦胸露乳的那两块抖啊抖的二头肌就后悔了。
人不可貌相,更不可影相。
“兄弟,看你这打扮,不像本土人。”
对方自来熟的搭上了肩,压得苏应麒当即腿软了一下。
“呵,小弟是来投奔亲戚的,我远房表哥在六王府做事。”
“我们王视六王爷为掌中明珠,六王府不随便让人进,你死了这条心吧。”
“找人也不行?”
“装的还真像回事!”对方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衣着朴素的苏应麒,拍了拍后者的胸脯,不屑的哼道,“看见那边跪在地上乞讨的人吗?知道他双腿怎么断的吗?七天前他意图混进六王府,被王发现,扔了出来。”
“鄞王那么残忍?”
“我们的王是天底下最仁慈最温柔的王,以民为天,一切从我们的利益出发。他是被我们打的!告诉你小子,别打王爷的主意。王爷身子不好,每天都为了鄞国社稷呕心沥血,好几次都累倒在早朝上,所以谁对王爷不利,我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对方把拳头握的咯吱响,威胁意味严重。
苏应麒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鄞王居然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这个认知把苏应麒对其‘武断霸道心狠手辣’的印象一斧头敲的粉粉碎。
不是说善若水要是感染风寒小病六王府都会死一大批下人的吗?
尹博彦!你又耍我!
苏应麒试着找了个小孩问路,总以为孩子的戒心没那么重,却忘了一旦孩子相信一件事,就是绝对的忠诚。
连吃了三次鳖,苏应麒拖着被那小孩一招千斤顶踩肿了的脚,掏出老班主留给自己的银子,桃花眼滴溜溜的转。
过去的荣华富贵教育最深的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若大的鄞都,没有一个爱钱的财迷。
当视野里终于出现了那块‘六王府’的牌匾,苏应麒的钱袋也空了。
接下来摆在眼前的不是如何踏进六王府的门槛,而是面前这一群摩拳擦掌笑里藏刀的百姓,带头的正是街上碰到的二头肌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不是,大家听我解释,我是真的有朋友在王府做事。”
“不是说远房表哥吗?嗯?”
“”
苏应麒干笑着步步倒退,面对来势汹汹的百姓,心一横,老子豁出去了,扯开嗓子大叫。
“救命啊——好歹念在两年前,不,是三年前的那场交情,让我见一面——起码,起码看在那株灵芝的份上,不要让我死的这么冤枉好不好——”
“野小子,不准大声嚷嚷,吵到王爷休息有你好受的!”二头肌男一找泰山压顶把苏应麒立刻吓得抱头蹲下,原以为会迎来一阵拳打脚踢,谁知这群百姓把他扛了起来,誓言要扔到护城河里去。
“喂,你们干吗——不要啊——我还不想死——放我下来——咦,席青?席青!!!是我啊——你们放我下来,我真的认识王府的人啊!席青——席大哥——”
在看到铁面侍卫席青开门出来看了眼又要合上门的时候,苏应麒赶紧套关系拉近乎,头拼命往前者的方向扭,四肢用力甩开有些不知所措的百姓,仓皇逃出桎梏。
“我说了我认识王府的人嘛~呵呵,席大哥,别来无恙~~”小人得志的拍了拍席青的胸脯,又谄媚的替前者理了理衣襟,苏应麒得意的朝那群怔住的百姓瞟了一眼,却在下一刻石化。
“我不认识你。”席青的回答干脆,直接。
“交给你们了。”管家阴森森的一笑,六王府的大门无情的关上。
对着围聚过来眼露凶光脸上写着‘居然敢耍我们’的百姓,苏应麒脸上一黑。
两个时辰后。
“喂,醒醒!”
身体被摇了摇,苏应麒猛地睁开了眼,立刻牵扯到了打肿的脸颊,浑身腰酸背痛,幽怨的嘀咕道,“都说了不要打脸”
“这是轻的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对王爷做的事,恐怕你死十次都不为过。”
席青递了杯茶给床上之人,苏应麒喝了一口,突然意识到,“你认识我?那你刚才干吗那样说?”
“你把王爷害成那样子,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
“我带你去见他吧。不要惹他生气,蔡卫的事,已经够他操心了。”
“谁让你们要打仗的?”苏应麒嘟哝了一声,乖乖下床跟在对方后面。
一出春色柳先贪,垂青夹桃,李艳杏红,雕栏玉器共谁面。
被打的一觉醒来,已身在六王府。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的说。”既见死不救,又把自己接进王府,苏应麒就想不通这个人到底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
“我只是谢谢你的灵芝。”
“跟你近距离接触,其实你也蛮可爱的嘛~”苏应麒的手刚搭上席青的肩,就被对方反剪在身后。
“断了断了要断了。”
“这只手臂暂时寄存在你这里,如果你能劝王爷休息,就饶了你。”放开苏应麒,席青眼里不禁露出担忧,“自从蔡卫合纵抗鄞,王爷已经快一个月没好好休息了。”
“你们那个又仁慈又温柔的鄞王呢?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弟弟没日没夜的为国操心?他不做事的吗?”
“”席青破天荒的没有训斥苏应麒的无理,书房烛光摇曳,门外站了数多侍卫。
“席侍卫。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王爷和王正在同大臣们商量国事。”
“王来了?看来不需要你了。”
“你家王爷可以放下国事好好休息了,你干吗拉着张脸?”苏应麒能猜到席青这句话的意思,却不明白对方为何面露难色。
忽闻房内传来声声大怒。
“我一定会让蔡卫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咳咳”
“别气了,小若。你们也真是的,不知道六王爷身体不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一个完全没脾气的斥骂声。
“臣等知罪。”
“好了,都下去吧。”
随着这个温和的下令声,书房内陆续退出一班臣子。
苏应麒向门里看去,那个似乎没脾气的鄞王正替坐在太师椅上轻咳的善若水顺气,靠在前者胸前的人赌气的不肯喝递过来的茶。
“那个蔡卫表面功夫做的真好,一手拿大景的俸禄,一手拿我们的钱,却在背地里动手脚,沁水议和,居然趁我军班师回朝,在必经之路布下埋伏,伤我国民,栽赃我们出尔反尔沿途掠杀,他自己高举正义之旗,开坛祭天斥责景帝的无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和蔡卫谈条件合作的人是你,现在被他摆了一道,你气不过是应该的。可是再气,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再这样下去,尹博彦那两年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威严,总是这么温吞水,怪不得三哥他们会想要篡位,你这样,万一哪天我”
“别乱说话。”并指按上颜色浅淡的唇,打断善若水的话,鄞王虔诚的落了个吻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解下外衣盖在消瘦的人身上,“很晚了,我抱你回房休息吧。”
“真是的,每次说到正题,你总是逃避。”嘴上说的生气,善若水却乖乖的任由自己的兄长打横抱起,离开书房。
苏应麒傻眼了。
这是撒娇吗?这个孩子气的善若水真的是他认识的人吗?
初见时弱柳扶风的谪仙美人,皇宫后院见到的寂寞孤独的笼中鸟,使馆骄纵苛刻尖酸刻薄的鄞使,鄞国百姓口中忧国忧民的六王爷,鄞王面前撒娇赌气的弟弟,苏应麒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善若水了。
“席青?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疑问的语气在见到贴身侍卫身边的人时陡然变成了怒气,跳下兄长的怀抱,顾不上掉落的外衣,冲到苏应麒面前,苍白的脸色立刻因为怒气略微充血,“你还没死啊?背叛的滋味好不好受?那一剑怎么没要了你的狗命?你倒能活着进王府?外面那些百姓没把你打残吗?活该,自作自受。”
“”阴晴不定!苏应麒找到词来形容眼前突然怒气冲天的人了。
“说话啊,哑巴啦?”善若水吸进一口凉气,当即转过脸咳嗽起来,咳的双肩抖动如秋风中最后的一片叶子。
“外面凉,小心身体。”苏应麒走过去欲拾起掉落在地的外衣,不巧和鄞王人手一片衣角同时捡了起来,尴尬的放手,想扯个笑脸,无奈看到了刚才暧昧情形的他实在笑不出来。
善若水哼了一声,拖着夜风中形销骨立的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若就这个脾气,别见怪。”鄞王笑容和蔼的解释道,转身担心的跟上,那态度和语气根本就不像一个万人之上的王。
月色黯淡一如苏应麒的心情。
第三十七章 对局
翌日。
鄞王设宴王府花园。
五碟小点,一壶雨前龙井,古筝与琵琶同揍,长天共美景一色。
“没听小若提起他在大景结识了朋友,昨晚多有怠慢,还请海涵。”鄞王虚长了苏应麒十岁许,和善的笑脸总是客客气气的,毫无一方霸主的狂傲气焰。
“不敢当。”苏应麒兀自抿了一口,眼神飘忽不定。
“我已经命御厨根据你们的口味做了这几碟糕点,果然还是不合口味吗?”
“不不,您不说我还分辨不出呢。”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苏应麒拿起一块,送进嘴里使劲嚼。
“这做厨师的,众口难调。比如大景喜甜,如国好辣,绯国偏淡,这番邦蛮夷的口味又不一样了,不过我们鄞国倒是酸甜苦辣都能接受。”
“”苏应麒默不作声的啃着糕点,突然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马上低了下去,想了想,终于还是迎上了对方的视线,“鄞王,我来这里,是想请你”
“你尝尝这个九江茶饼,它以茶油、麦面,黑芝麻,百年桂花为主料,不过这茶油和麦面不是产自当地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蔡卫害我苏家身败名裂,父母枉死,请你让我和你们一起对付蔡卫。”
“如果要报仇,你早一年前干吗去了?”
“我”
“小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鄞王陡然转变了话题。
苏应麒看着他撇下自己起身去迎脸色不善气色不佳的人,发现看似随和的人其实并不容易唬弄。
“天下即乱,蔡卫包藏祸心,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喝茶聊天?”责怪的看向苏应麒,显然善若水把前者认定了是害兄长不务正业的罪魁祸首。
“我刚和你朋友聊了会儿,没想到你在大景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那个叫语冰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他为鄞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好歹让我封他个一官半职。”
“”苏应麒哑然,他什么时候跟鄞王聊过这些?
“是吗?他向二哥你询问语冰的事?”善若水的语气忽然上扬,带着轻蔑高傲,挑起柳眉,一双凤眼盯着呆掉的人良久,“哦,那个语冰啊,他说为国鞠躬精粹是他份内之事,不需要什么封赏,我见他喜欢箫乐,所以就把他送到李提刑家去了。”
“”鄞王脸色一变,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这么胡闹?”
苏应麒顿感不安,“我可以见见他吗?”
“好啊。”善若水整个人突然鲜活起来,可是这种表情在苏应麒眼里是幸灾乐祸。
因为鄞王的反对,善若水没能同行,派了信任的席青陪同,可以等手下回来报告苏应麒的精彩表情。
“席大哥,那个李提刑是什么人?”苏应麒忐忑不安的跟在席青的后面,脚下的路越走越偏僻,周围的行人愈渐稀少,几乎都能感觉到一种不详的气氛正在慢慢笼罩下来。
“提刑主管司法、刑狱和监察,李崆是鄞都监狱的提刑按察司,交到他手里的案子都能在最短时间内侦破,为民平凡冤案,深得百姓拥护。只是,人无完人,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怪癖。”
苏应麒刚想松口气,心眼立刻提到了嗓子口。
不用说,这个不良癖好肯定和语冰有关。
“他喜欢养禁脔,因为他有难以启齿的隐疾,所以用各种方法虐待他们。”
“”苏应麒猛地跨到席青的面前,“你是说,善若水把语冰送到一个性变态手里?他为了鄞国做出那么多的牺牲,你们这样对他?你们居然坐视不管?”
“王爷的决定没人能反对。”
“学武之人讲求武德,仁、义、礼、智、信、勇,不恃强凌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鄞国号称以武立国,却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咄咄相逼,以大欺小,不觉得羞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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