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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作者:豆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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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一坤从裤袋里取出一份作品内容简介展开后交给高大海,说:“需要让你知道的信息全在上面。”
  高天海将简介仔细看过一遍,思索了许久之后说:“我看这样吧,你先住下来,食宿由我安排。你给我点时间考虑,我明天下午给你答复。这笔款项数目不小,不是我一个人张嘴就能办到的,运作起来会有许多问题。”
  “看来有必要再定位一次。”宋一坤不动声色地说,“我是来给你机会,不是向你递交申请,所以不需要你答复什么。从现在算起到文稿竞价开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届时我给你三天,三天内如果文槁没有被铁鹰集团买断,那就由我们的人买断。而你,就意味着放弃了机会。两个月的时间够打一次辽沈战役,也应该够你策划自己的行为。我要说的全说完了,现在我要告辞了。”
  “慢,”高天海拦住起身欲走的宋一坤,“都是明白人,知道应该怎么做。你毕竟给了我一次机会,虽说不是朋友但也算得上客人,你执意要走我不便留你,但是你这样走怕不合适,显得我这个东道主大没有风度。发往北京的特快是晚上九点,你先在这里休息,晚上我陪你一起吃饭,然后送你去车站。车票没有问题,我会安排人去办。”
  “谢谢不必了。”来一坤坚持要走。
  “你该不是害怕吧?”高天海问。
  宋一坤笑笑,说:“既然高先生诚心请我,那我只能客随主便了。不过有一点你不能忽视,我在这里停留时间越久,给这里
  人留下的印象就越深,这对你未必有利。一个领导无论做什么事,最好都能说得清楚。”
  高天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说:“宋先生不计较俗礼,我也就不必客套了,只是得辛苦你了。”
  “没什么。”宋一坤告辞了。
  高天海把宋一坤送到电梯口,临分手的时候他客气地问:
  “宋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我一向认为自己做事非常谨慎。”
  “如果将来气氛融洽,我会告诉你的。”宋一坤说。
  当晚,宋一坤离开上海。又是一段漫长而难熬的旅程,火车到达北京时正值深夜,睡觉前他特意把身上的物品全部检查一遍,将任何一种能说明自己去过上海的票据统统拿到卫生间冲掉。
  此时已过午夜,准确地说宋一坤离开家已经第五天了。五天里,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旅途中度过的,今夜是他第一次躺在了真正的床上,宽大而富有弹性的席梦思使他的身体想怎么伸展就怎么伸展,舒服极了,再不用被狭小的空间束缚。而且,该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了,没有心事的困扰。他可以放松地睡上一觉了。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阳光灿烂。来一坤把旅行包存人服务台,接着去旅行社取机票,确定次日上午十点飞离北京。之后,他去天桥、去前门大街、去西单到处闲逛,他想给夏英杰买点礼物,可挑来选去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国际饭店,而他自己却装满了一肚子风味小吃。
  晚上,他按约定去王文奇家。
  王文奇一家人都在客厅看电视,他在书房接待了宋一坤,这里很安静,只是到处都是藏书显得空间太小了。
  宋一坤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装有钱的信封放到写字台上,然后恭敬地等对方数钱,等对方发表意见。而王文奇却把信封推开了,他显得有些兴奋,说:“在我们交谈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你的姓名,你和作者夏英杰的关系。”
  “我叫宋一坤,是作者的朋友。”
  “你可以代表她吗?”
  “一般情况下我想可以。”来一坤说。
  王文奇点点头说:“作品我看了。直接点说吧,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我宁愿个人少一笔收入,希望这部作品经我的手在我们的刊物上发表,稿酬嘛,可以适当给作者优惠一些。当然,原稿还需要做一些修改。不知作者是什么意思。”
  “作者不会同意,她已经报名参加今年九月十八日在厦门举办的文稿竞价。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不惜重金请您鉴定。”
  “是这样。”王文奇明白了,但仍不甘心,他说,“你要知道,我们的刊物在全国是一流的,在这里发表作品将是一种标志,这对肯定作者的实力、扩大作者的影响都是一般刊物所无法相比的,我们还可以为作品举办研讨会。文稿竞价也许会从经济上多得些好处,但从作者的长远考虑还是不如我们刊物具有严肃性和权威性。”
  宋一坤诚恳地说:“以您的声望,您能对一个普通作者这样认真,我确实很感动,如果作者在场,她会受宠若惊。但是作品参加文稿竞价已成事实,很难改变了,请您谅解。作者刚刚入门,迫切需要您这样的名家指点,希望以后能有这样的机会。对这部作品,哪些是应该保持的?哪些是应该改正的?还请您指点一下。”
  “作者还年轻,闯一闯也好。”王文奇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稿纸递过去说,“我的意见都写在上面,你可以给作者带回去。”
  
  稿纸上的文字不多,写道——
  一、现实题材,硬派风格,从反面角度透视社会,决无调侃堆砌与无病呻吟之嫌。其真实、深刻、紧张,其粮性与人性的并存、碰撞,其大手笔、大背景、大谋略,构成了作品的可读性。
  同时,恰到好处的爱情处理及反面性格的裂变又给人以关感和正面的启迪。作品很有新意,这种创作特点是作者应该保持的。
  二、作者的文笔有些新闻化、对掌握与运用小说体裁尚显生疏,过于强调本质,过于直截了当,缺乏必要的烘托与修饰,缺乏细腻的笔润,例如环境描写、表情刻画、语气定位等等,这些缺陷影响了作品的生动鲜活,削弱了作品的感染力,作者应引起重视。
  三、此稿如精心修改,可成上品。
  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三日
  宋一坤如获至宝,连声道谢。
  王文奇谦虚地摆摆手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仅供参考。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以作者的年龄、性别,如何能写出这种题材的作品?”
  “夏英杰北京大学毕业,做过三年职业记者,接触的人很多,有不少商界的朋友,我想这与她的创作可能有关。”
  “是个有发展前途的作者。”王文奇说着,起身从书架上取出四本书放到宋一坤面前,“这是一套文学描写辞典,别人送的。
  这套辞典一百多万字,从人物、建筑、山水、季节到表情、心态、动作、气氛,无所不有,还包括国内外主要城市的风貌和比较有影响的历史事件,对写作很有帮助,请你给夏英杰带回去,也算我对文学青年的一点心意。”
  “谢谢您。”宋一坤将那纸意见夹进书里,把信封又往前推一下说,“钱您收下,您是忙人,我就不打扰了。麻烦您给我找一个袋子,我把书和稿子装起来。另外我想问一句,作者有没有直接向您求教的机会?”
  “方便的话尽管来,我喜欢有出息的年轻人。”王文奇说,“但是钱你得拿走,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如果夏英杰只是附庸风雅满足虚荣心,这个钱我敢拿,但是对于真正搞艺术的人,我只能尊重和帮助。我说话是算数的,不是跟你虚假客套,如果夏英杰还想登门的话,就请你把钱拿走。也许你还不理解一个老文学工作者的心情,对于真正投身艺术的青年,我们可以做师生或朋友,但决不做交易。”
  宋一坤不知所措了。
  王文奇找来一只布提兜把信封、文稿和辞典一并装起来,将宋一坤送出门外,那神情就像送一位老朋友。
  宋一坤真的被感动了。
    就在宋一坤离开海口的当天下午,夏英杰携带书稿乘轮船前往广东省湛江市,约见万路达文化公司总经理苏卫国。到达湛江当夜,她在市中心找了一家旅馆住下,于次日上午按名片上的地址找到文化公司。
  这是某个事业单位的机关大院,院内有一座五层办公大楼,楼下的空地停放着许多轿车。大院门口挂着十几块牌子,有房地产公司、装饰工程公司、广告制作公司等等,都是租用的办公场地。万路达文化公司设在三楼,租用六间房子,分别为经理室、业务部、信息部、财务部、会客室和仓储室,这里工作环境优雅,每个职员都配有标准的工作台,每个房间都有电话,尤其业务部和信息部,八台电脑从一个侧面显示了公司的实力。遗憾的
  是,苏卫国不在。
  接待夏英杰的是一位小姐,她把客人请进会客室,非常抱歉地说:
  “夏小姐,我们知道你和苏经理有约,但实在不巧,苏经理昨天晚上有急事临时改变了计划,开车去茂名了,这是他给你留的条子。”
  字条上写着:
  夏小姐,我确因急事而失约,当时给江薇打电话通知你,但来不及了,你已经在途中,实在对不起。请你把稿子交给工作人员处理,我已经做出安排,派专人为你购买返程船票并送你上船,以此略表歉意。另外,我因商务二十三日去海口,请你把电话号码留下,届时我会约你见面,就书稿之事给你答复。
  苏卫国
  “也只能这样了。”夏英杰取出稿子并写下电话号码交给小姐说,“麻烦你以公司的名义给我打个收条,可以吗?”
  “当然,例行手续嘛。”
  小姐把书稿拿走,送来一张盖有公司印章的收据和几本杂志,说:“夏小姐请耐心等一会儿,买票的人很快就回来。”
  夏英杰担心地问:“现在船票这么紧张,不提前预定有把握吗?”
  “放心,保证没问题。”小姐笑道。
  不多时,拿票的小伙子回来了,说是离开船还有半个多小时。于是夏英杰在两位公司职员的陪送下去码头上船。
  就这样,夏英杰一无所获回到海口。
  夏英杰关心的是审稿和答复。既然确定了答复时间和地点,她当然希望早回海口,因为少请一天假就少损失一天的工资收入。这样一来时间和空间都能协调了,不但可以照常工作,也不影响接待宋一坤的维也纳来客。
  七月二十一日,王海和孙刚从维也纳启程飞往香港,二十二日上午抵达海口,住海秀大街国际商业大厦。由于宋一坤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们便转而与夏英杰联系。这才得知宋一坤两天前就去了北京。
  夏英杰认识王海,对孙刚却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孙刚身材魁梧,人也比较朴实,虽然穿着高档衣衫却没有潇洒倜傥的仪态,谦和的目光里还隐隐含着一股茫然与忧虑。
  夏英杰歉意地说:
  “一坤知道你们要来,本打算在家里等着,可临时有变,他说事关重大不去北京不行,否则就会错过机会。实在对不起,请你们二位多原谅。”
  孙刚说:“他既然离开海口,那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不知坤哥能去多久?”
  王海也关切地问:“坤哥去北京做什么?”
  夏英杰客气而婉转地答道:“他说最多一星期,估计这两天该回来了。至于他去干什么,我也说不准。”
  孙刚说:“这次来一定要见到坤哥,我们等他。”
  夏英杰问:“这两天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王海说,“这两天我们出去走走,正好看看岛上的风景。”
  孙刚看他一眼,那意思是:你还有心思观景?
  夏英杰与他们没有话题,纯粹是礼节性的应酬。漫无边际地谈了十几分钟,孙刚将一个礼品袋递给夏英杰说:“这是我们俩的一点心意,你替坤哥收下吧。既然坤哥不在,我们就不去家里了。”
  夏英杰坚决拒收礼品,温和地说:“我不能随便替一坤接受
  礼品,不管什么事,等一坤回来了你们当面谈,请不要让我为难。”
  孙刚不便勉强,只得暂时收回礼品。两人一直送她出了大门。
  离开国商大厦,她直接回家了。一路骑车使她出一身热汗,进门就打开空调机,然后点燃热水器洗浴。心不在焉地冲洗完后,她便茫然了。
  屋子空空荡荡,夏英杰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情绪很低落,身体的各个器官仿佛也跟大脑一样变得迟钝了,一天只吃一顿饭也不觉得饿。八个月了,这是她和宋一坤第一次分离,就像一座房屋突然缺了一根顶梁柱,那种平日不曾留意的踏实和安宁忽然远去了,忽然显得那么珍贵,连他偶尔发脾气的样子也有了某种浪漫的美感。
  宋一坤不在的日子里她总是想:他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其实生活很平静,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自己也不明白如何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心理。
  想到写作,她脑子更乱了。
  写作太难了!它根本不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轻而易举,却着实像一座高高耸立的悬崖峭壁,对着想征服它的人冷笑。而在寻找攀登方法的过程中,那种无可奈何的压抑往往会把人推向近乎疯狂的境地,情绪烦躁、狂乱、低落。心灰意冷的时候真想不干了,想把电脑砸烂、想把稿纸撕成碎片,把脑子里那些七零八散的文字统统赶出去。然而,赶不走的却是她的感情,是宋一坤对她寄予的期望。
  她对书稿的命运没有底数,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时而非常自信,时而又极度渺茫;既盼望知道书稿的结果,又害怕那个时刻到来。那种像被悬在空中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
  漫长的一天在郁闷的氛围中度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晨下起了小雨,悄无声息的轻风拂动如烟似雾的细雨,给大地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诗意。夏英杰披着自行车雨衣行驶在上班的路上,把头露在外面,感受轻风细雨的清爽,心情也好了一些。
  今天是苏卫国约定与她面谈的日子。夏英杰一面工作,一面留心每一次电话铃响。然而临近下班了,苏卫国还是没有电话打来。
  蒙蒙细雨还在下着,南国的雨季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夏英杰拿出雨衣准备下班回家,这时江薇来了,她挎着皮包手里拿着汽车钥匙。
  “有事吗?”夏英杰问。
  “当然。”江薇说,“你不要回去了,跟我去采访一个老民警,算找抓了你一回公差。这几天坤哥不在,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不如出来散散心。再说,晚上七点你还有一个重要约会,不值得从家里跑一趟。”
  “苏卫国来电话了?”夏英杰敏感地问。不等江薇回答她便肯定了答案,又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我而要把电话打给你呢?”
  “走吧,上车再说,反正你是回不去了。”江薇拉着她出了饭店。
  坐在汽车里看雨要比骑在自行车上惬意多了。雨天路滑,江薇车开得很慢,她一边注视着路面一边说:
  “苏卫国中午就打电话了,约你晚上七点在天府饭庄见面,这次是他主动请客。他担心你会拒绝吃饭,所以电话打给我,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什么意思呢?”夏英杰老老实实地说,“一提起这事我就紧张。有时候我觉得这本书很有份量,有时候又觉得一文不值。你没问苏卫国有没有希望?”
  
  “问了,他不说。”
  夏英杰分析道:“毕竟有过一面之交,也许他觉得当面拒绝太生硬,所以采用富有人情味的方式,就像外交辞令。”
  “俗话说人在事中迷,我看你是紧张过头了。”江薇说,“即便稿子被否定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别忘了,有位著名作家的书稿曾被八家出版商否定,但最终还是成了世界名著。”
  夏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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