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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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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最在意地却是你陪在我左右。”赵诚却道,“我要让全燕京的百姓知道,耶律楚材已经为我所用。”
耶律楚材心下了然。赵诚故意这么抛头露面,就是让自己在燕京城百姓面前亮相,就是让自己将来见到蒙古人,也是百口莫言解释不清楚,坐实了自己已经投靠贺兰国王的“罪名”。
铁义所部严格遵守着军纪,百姓也是第一次在这乱世当中见识到一支纪律严明与民无争的军队。因而人们对这支军队地统帅也是很好奇。
前方是一个街口,中间置一高台。台上捆绑着数十个人。耶律楚材举目望去。知道那些人大多是蒙古权贵,其中有自己在中书令位置上的副手右丞相镇海与左丞相粘合重山。前者镇海是铁木真时期的功臣。也是蒙古人中少数会懂得治国之道的人,虽名义上是耶律楚材的副手,但是耶律楚材签署的汉文公文,必须要经镇海用畏吾儿文加写“付与某人”,作为一种证验,才能被施行,否则无效。所以说,耶律楚材这个中书令也是受制肘地,政出怯薛也。后者粘合重山,本是女真贵族出身,起初是金国送给铁木真的质子,而私自向可汗投降,愿对可汗效忠,他对金朝的山川人物,十分熟悉,颇能襄助耶律楚材做“建官立法,任贤使能,分州县,定课赋,通漕运”地工作。
所以这两个“能”人即将成赵诚的当众斩杀之人。
除这两人之外,还有曾经威胁过耶律楚材的燕京行省、留守石抹咸得不。当年耶律楚材奉拖雷之命治理燕京盗贼,身为燕京留守的石抹咸得不,自知丢了脸,便对耶律楚材怀恨在心。于是,在耶律楚材作了中书令以后,便唆动铁木哥,派使者向窝阔台可汗进谗,说楚材任用私人,“必有二心”。这一状,窝阔台查了以后,知道是诬告,把铁木哥地使者骂了一顿。赵诚欲杀此人,倒并非是为耶律楚材报仇,而是因为此人是无法无天的贪暴之辈,有一万个理由被砍头。
燕京城中的百姓都在刑台下围观,陈记粥铺地东家兼掌柜陈老七也夹在人群中看着热闹,他心里恨不得亲自操刀将石抹咸得不的头颅砍了下来。他陈老七的眼里,此人是天底下最可恶最该杀的人,自己的女儿曾遭其凌辱自尽而死,陈老七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陈老七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当年燕京城破被蒙古人掳去,就再无消息,不知是生是死。念及此处,陈老七将自己的拳头握得紧紧地。
然而,燕京地百姓对贺兰军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之心,他们不知道下次见到地军队还是不是贺兰军,谁也不敢表示出亲近之意。他们拖家带口地站在台下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成了待宰的羔羊,心里虽痛快,表情上却看不出任何兴奋的意思。赵诚的军队也不做任何招降纳民的举动,因为他们只是过客,从某种意义上讲,赵诚抛弃了燕京百姓如果他们有一点归附之心的话。
那石抹咸得卜被抓时正搂着美妾做着美梦呢,以为自己是触怒了可汗,哪里料到自己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他面如死灰,大叹时运不济,一切荣华富贵都成过眼云烟。
镇海与粘合重山被军士摁在地上,感觉面前的人群出现骚动,努力了抬起来头打量前面。见耶律楚材正陪着一位将军在大批军士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不儿罕,我从来没料到竟是你!”镇海冷笑道,“你杀了我又能怎样?我相信你会死得比我还要难看,可汗会为我报仇的。用你的人头来祭拜我。”
“哈,这并不重要。”赵诚轻笑道,“你的可汗我都敢杀了,你这个臣子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镇海大惊失色,脸上青筋暴起。他挣扎欲起。却被身后的壮汉给死死地摁在地上。
“那你只有到了阴间,见到窝阔台,当面再问问详情吧。”赵诚道。“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送你上路地。”
那粘合重山面无表情,在大日头底下晒得就要脱水了,对着耶律楚材道:“耶律楚材。你又换主人了?”
耶律楚材满脸羞赧,一言不发。
“良禽择良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事。你身为女真人。却帮着蒙古人摇旗呐喊,进攻金国,我杀了你,完颜守绪一定十分高兴。”赵诚道,“我会将你的头颅送给他,我想他一定会对我感激不尽的。”
粘合重山低着头,也不申辩。他落到这个地步。也无话可说,因为刀掌握在对方手里。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觉悟。
随同他们被绑地蒙古人当中。也有一些妇孺之辈,你若是真计较起来,这些人妇孺并非一定要砍头。耶律楚材张口欲言,但见赵诚坚决的脸色,只得放弃相劝的念头。在这一刻,耶律楚材想起了铁木真。
“君王果然都是无毒不丈夫啊!”耶律楚材心中感叹道。
总军法官站在台上高声念着长长的罪刑条款,无非是杀人、放火、**、侵占、残民,总之是罄竹难书。这些材料都是四方馆的大头目耶律文海搜集的,燕京百姓也是人所共知。
赵诚点头示意行刑。
一颗颗头颅被砍下,将高台染成了红色。人群中发出低呼声,百姓似乎是压抑着心中地快感。一直低着头十分安静的石抹咸得卜这时突然发疯了起来,拼命地大喊饶命,甚至屎尿弄脏了他的裤腿,镇海与粘合重山不耻与其同伍,纷纷痛斥。
然而石抹咸得卜地哭喊声嘎然而止,他那一向作威作福的头颅在台上滚动着,将腥血喷洒而出,甚至掉到了台下,让前排围观的百姓如潮水般地往后惊恐避让。
同台待宰的权贵们,或呆痴或发癫或狂叫或失魂,过去地一切权力、财富都在贺兰军的刀下成了过眼云烟。
“每个人都应该为他所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赵诚对耶律楚材道,“也许我冤枉过好人,但我若是心慈手软,无异于自找死路。”
“上天有好生之德,国主还是少生杀念为好。”耶律楚材劝道。
“这个世道人人都有私欲。”赵诚道,“就连出家人也是,他们难道就没有**?”
赵诚地目光越过人群投向远处一巍峨的道观,正是长春宫的所在,那里曾是金国的御花园。当年丘处机万里赴西域,面见铁木真,得到铁木真的厚待,成为天下道门之长,回到燕京后,铁木真将天长观改为长春宫赐给他。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时间,道门大兴,香火繁盛,士农工商官皆慕名而投,宣扬“老子化胡”之说,引起僧人不满。
“丘处机被誉为天下道门之大宗师,自他与成吉思汗觐见时才有此盛名。真人虽凭成吉思汗的虎符玺书救人无数,但他对于我佛门清誉诋毁有加,他仙逝后,道门又变本加利,侵占佛寺,广圈土地,宣扬虚幻飘渺之说,鸡鸣狗盗之徒附之如过江之鲫。”耶律楚材道。
耶律楚材自称是佛门弟子,曾随燕京高僧行秀学过佛法,对佛理也相当精通。在西域他就与丘处机常常争论,闹得不可开交,赵诚私下里也曾笑话过他。全真教纵有不对,耶律楚材还是有些宗教偏见的,这体现佛门与道门之间地矛盾。
“听说尊师行秀大师前不久去官山九十九泉拜见过窝阔台?”赵诚却问道。
“这”耶律楚材有些尴尬。两年前,窝阔台曾赐行秀佛牙一枚,在赵诚率军突袭官山前,行秀又去了官山,得到天下僧人免税地待遇,以往只有道门才得到这个好处。这固然是蒙古的笼络之意,但是佛门对道家受蒙古优待有些心理不平衡也是事实。
“他幸亏离开得早,否则乱兵之中,险成了我贺兰军刀下之魂!”赵诚讥笑道,“要是真那样,我就对不住居士了。”
“蒙古人势大,而道门又强横,佛门受排挤,故家师为天下僧人请愿,为佛门助力一二,也是一件大善事。”耶律楚材为自己地老师辩护。
“呵呵。”赵诚轻笑道,“令师德高望重,门下弟子无数,就连少林寺的主持志隆和尚也是出自令师的门下。我准备效仿蒙古人,拜令师为国师,请赴贺兰传法。”
赵诚这个提议既是给耶律楚材的面子,也有笼络佛门的意思,还有其它的考虑。西夏本佛寺众多,但因连年大战,佛寺多残破,僧人四散,但随着百业恢复,来自西方的回教也跟着商人们涌进。那些商人们也一再要求修建清真寺,赵诚准备用佛教去抵抗。
“多谢国主,在下一定会请吾师前往。”耶律楚材面有喜色,又道,“不知道家”
“那就看尹志平与李志常之辈如何选择了。”赵诚道,“他们跟蒙古人走得太近。”
耶律楚材以为赵诚想大开杀戒,连忙道:“国主千万不可,道门弟子众多,不下数十万,应招抚为主,不如令赵志敬与尹志平西赴贺兰。”
“正合我意。”赵诚点头道。
全真教掌教尹志平等人呆在长春宫内,战战兢兢地瞧着宫外的军士,打了个冷颤。
注:老子化胡大意是说老子西游,到了天竺,教化当地百姓,就产生了佛教。这涉及到佛道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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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三京风云㈠
中兴府是赵诚的老巢。
在王敬诚等人的心目中,当然是京师的所在。就是在赵诚治下的官吏百姓的眼中,中兴府就是政令的最终来源处。他们习惯性地依照中兴府总管府的指令行事,向总管府缴纳钱粮,有困难时向总管府申辩。人们似乎已经忘了贺兰国王是蒙古人所立的国王,大概县官不如现管,抑或是只有贺兰国王才是他们心目中的王者?
西平府知府高智耀大人带着从人,在中兴府外的官道上策马奔驰,风尘仆仆。道边的谷物长势良好,放眼望去,阡陌纵横,绿野无边,这又会是一个丰收年。高智耀不得不放慢奔驰的脚步,因为越是临近中兴府,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稠密。
有进城买东西的,也有将自家婆娘织的布匹拿到城里去卖的,虽然并不值些钱但也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喜色,以及对生活的幸福憧憬。也有书生模样的人三五人相约出城来游玩,湖光夕照与渔歌唱晚是中兴府外两大胜景。
而更多的却是从西域来的商人们,他们腰缠万贯,带着发财的梦想而来,但来到这里,却个个不得不放低姿态,感叹河西民风的淳朴与官府吏治的清明,间或有西域人在谈论贺兰国王在西域河中府的种种“英明”。
所谓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治,莫不过如此了,这一切都是贺兰国王带来的。高智耀越来越对赵诚产生敬服之心。
身后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似在震动。高智耀回头望去,见数百名披甲军士护卫在一辆马车的左右。这群人看上去走了很远的路,人马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甲衣上沾满尘土,以至于看不清它本来的颜色。但个个军士神采奕奕,虎背熊腰。他们瞥向路边好奇地路人的眼神却如利箭一样让人心房猛得一缩。
高智耀看到了杀气,连忙和从人立在道边避让。
那马车高智耀并非第一次见着,看上去极为精巧,似是精钢所制,中兴府最近有卖的,但价高得让人咋舌,那些西域商贾却是极喜欢。马车在四匹马的牵引下,一路狂奔而来。只是这么热的天,马车上却是蒙着厚帘子。他正想间,一只白的手将那厚帘撩开,露出一对母子的脸。
“卫慕,应该到中兴府了吧?”那清秀端庄的妇人问道。
“回夫人,已经是中兴府地地界了,只是离兴州城还有十里。”马车旁一护卫首领模样的人俯身回答道。
高智耀这才看清那全身戎装的领头将军是卫慕。此人高智耀不熟,但却知道此人是赵诚的左右心腹之一。
“既已经到了,就放慢下来。官道上行人多,小心惊了别人。”那女人道。
“是,夫人!”卫慕道。他立刻吩咐众骑手慢下来。
“娘,这里好多青草啊,为何看不到羊吃草啊。”车中一男童用十分稚气的口吻问道。
那妇人抚着男童的头,轻笑道:“傻孩子,那是麦地,种的是粮食。”
“哦。原来这就是麦子啊!”那男童恍然大悟道,“这里与草原真是不一样。”
高智耀这次是奉命回中兴府述职地,据他所知,韦州、盐州、夏州、宥州等州的主官都要回中兴府,因为这些知州大人都从他西平府灵州路过。高智耀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人都要回中兴府,他认为这是瞎折腾,自己官府中还有繁杂的事情要交待。所以他今天刚刚赶回。这对武装保护中的母子,还让卫慕亲自护卫在侧,这让高智耀十分困惑。
他索性不去想,跟在后面慢悠悠地往中兴府行去。也好饱览一下多日不见的中兴府胜景,虽是走马观花,倒也是难得有这个机会。他感到十分惬意,至于官吏考核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自信前三甲是少不了的。
高智耀刚回到自己的祖宅前,见一个妇人从宅内出来,正是他的亲妹妹高贤淑。他本人在外地为官。妹妹又嫁给了贺兰书院的山长刘翼刘明远。刘明远有自己地宅子。这个宅子平时就几个老家丁守着,自己的妹妹偶尔回来照料一下。
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高智耀心里一片祥和暖意,高贤淑已经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性子也变了很多。那刘明远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也是一件天作之合的美事,高智耀这么想,也就想起了当初贺兰国王的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高贤淑正轻盈地提着裙脚走下台阶,身旁跟着几个家丁丫环,看上去像是贵夫人端庄祥和地模样。她正要坐上马车,一瞥正见自己的兄长正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大喜过望。她上前一把拉住高智耀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宅内一路小跑,高智耀跑得上气接不下气,大呼:
“妹妹,快放手!”
穿过前堂正厅,又越过内院,直入书房。高智耀气喘吁吁地说道:“妹妹你都是做母亲之人,还这么胡闹?快给我沏茶,渴死我了!”
高贤淑却机警地将头伸出书房,瞧了瞧外头,神秘地凑到高智耀的耳边说:“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天大地秘密。”
“秘密?还是天大的?”高智耀晒笑道,“要真是天大的秘密,那就别告诉我吧。你若是告诉我了,那就不是秘密了。”
他对妹妹的神秘的模样嗤之以鼻,全不放在心上。
“哥哥,你知道你们这些在地方为官的,这何全被召回中兴府来?”高贤淑问道。
“总管府的公文说是官员政绩考核,每年都要搞一次,今年比往年晚了些,依我看,这就是要折腾我们这些地方官地。”高智耀心不在焉地说道,“我说妹妹。为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不让我喝口水?”
高智耀说完就要站起来,想亲自去吩咐家丁煮茶,高贤淑却蛮横地将他摁在椅子上。
“好吧,为兄洗耳恭听你所言地大秘密!”高智耀无奈地说道。
刚才在宅门口见到自己妹妹时,妹妹给他的所有不错地印象,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他不禁感叹自己那死去地父亲给自己妹子起名字时,一定是取反了。
“哥哥。你听我说,这件事绝对是大秘密,弄得不好可是要杀头的。”高贤淑面色严肃。这让高智耀不得不认真起来:
“你说说看,为兄洗耳恭听。”
“你可知国主现在何处?”高贤淑道。
“他莫不是又是到处跑了?”高智耀道,“所有的大事小事全是王总管一个人挑,他这个国王却是总爱考察民情,好似我们这些当地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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