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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975-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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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解柳树村的解信诚听了程希的话,登时傻了:“我在前两年给姐姐写了不少信,爸妈也很想念她。后来爸妈过世了,我才停止写信……”
“算了,人都死了,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程希摆了摆手,埋下头去,把剩下的米线与汤几下就吃了个干净。
说到生死,解信诚的心情低落下来:“对了,姐姐是怎么过世的?你爸爸呢?他是本村人吗?还是知青?也不在了?”
程希犹豫了一下,并不是说不想告诉解信诚真相,而是在想该怎么开这个口。自己毕竟是个四岁的小孩,说这些事,怎么想都有些怪。顿了顿:“舅舅,你去看妈妈的日记吧。这些事妈妈都记在日记里的。我去洗碗。”
解信诚比程希看得快得多,不到两个小时就看到了最后一页。最后那些潦草的字迹,似乎是在向解信诚说明日记的主人生命的最后有多么困苦与绝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信诚合上日记,转头看向程希。
程希总是笑眯眯的,看长相,确实不像程红,特别是两道过份浓厚锐利的大刀眉,让这孩子年纪小小的就透着股英气。
“你的爸爸……”
“妈妈没告诉我。不过,没有爸爸也没关系。这件事是向叔怕在你们单位造成不好的影响,才撒的谎。以后我有舅舅就好了。不需要爸爸。”程希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连忙说。刚才解信诚看得太认真,连虎子来了都不知道。不过,今天的程希没空和虎子玩,好容易用两个肉包子把他哄走了,解信诚就看完了。
解信诚点了点头,蹲下来,把程希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好了,现在起,你和舅舅就是这世上要相依为命的人了。别担心,一切都有舅舅。”说着,还在程希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舅舅以后再也不旷工了,会好好工作,挣了工资给希希买漂亮衣服穿,买好吃的,买画书,还有玩具。以后,希希就快快乐乐地,其它的都让舅舅来操心就是了。”
程希本来并没有任何感性的意思,只是想更像一个失去父母的孤女,才这么说的。谁料到被解信诚这么按在怀里之后,眼前一片黑暗,身后是温柔地安慰地拍打,耳边是象誓言一样迷人的话语。程希在这一刻没出息地象个真的孩子一样,流下泪来。
“舅舅,我们今晚就出发去上京吧。”呜咽了半天,恍过神来,程希觉得有点丢脸,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假装它们不曾存在过。咳了一声,郑重地转移话题。
“这么急?”解信诚愣了一下,看了看程希的表情,了然地抿了下唇:“我知道村里的人对你不好,你不过是力气大一些,他们竟然叫你怪物,实在太可恨了。希希,不必为他们的无知难过。既然你这么想尽快走,那我们就晚上走。不过,我看老向和那个虎子似乎与你感情不错,你走之前要不要和他们道个别?”
程希盯着解信诚好一会儿。解信诚洗干净了看,其实有些年轻得过份,程希猜测,大概也就十八九岁,高三学生的年纪。只不过眉宇间自有一种经过历练才有的沧桑,气质沉稳,也比后世的年轻人多了一份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特有的纯净。长相也意外地不是程希印象中上京的糙老爷们的样子,倒有些白净清秀。眼睛里,看着自己的时候尽是温柔亲昵,明明才相认一天,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亲人来对待了。不知是他也孤独太久,还是因为自己年纪够小,让他容易放下心防,亦或者是两者皆有。
程希抿了抿唇,见解信诚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疑惑了,才低声开口:“舅舅,如果……如果我真的是怪物呢?如果我真的是怪物,舅舅还愿意带我去上京吗?”
解信诚显然没料到程希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呆怔了一秒,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程希推开他,手在空中一挥,小小的手中赫然是一只昨天自己还吃过的红艳艳的桃子。这下,解信诚完全傻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见解信诚半张着嘴,一脸傻相。程希微微有些失落。明明知道的,这样的事,就算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也会吓一跳的,说不定比还会逃跑也可能。如果……如果他现在逃跑的话……程希不知道自己心情该怎么形容,索性也不再去想,咬了口桃子,抬起头就要说话,却见解信诚眼睛突然变得亮亮地,盯着自己。程希本能地一哆嗦,就听解信诚腔调古怪地问出一句:“会变芒果吗?我一直想尝尝,可惜只听说过,没见过。”
“……”这一回,轮到程希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睛把自己庄园里的水果背了一遍:“正巧没有芒果。有苹果、梨子、桃子、芭蕉、菠萝、葡萄、柚子、枇杷……”不数不知道,一数程希自己也吓一跳,自己这里水果真不少,有不少长得奇形怪状的,自己根本不认识,认识的也都是野外的品种,没几个象十几二十年后的改良种,不过,水果味反而更浓一些。
边说,程希一样拿出几个来,没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
“唔……哦……啊……”解信诚嘴里发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意义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连连摆手:“好了好了,别拿了。太多吃不完就浪费了。”
程希撇他一眼:“不怕。吃不完,我可以回收的。”
“诶?”解信诚顿了顿,想了一下,挑眉问道:“不会是除了水果,你还会变别的吧?比如猪肉?鸡蛋什么的?”解信诚说的都是昨天和今天吃的东西。
“更多。”这回,程希不再举例了。直接拿起葡萄一边剥皮一边吃。这种野种葡萄,皮太厚,味道倒是一流。
解信诚也坐下来,学着程希的样子,努力地剥起柚子皮来:“如果这就是你说的怪物的怪法的话,那些村民不应该怕你,反而应该巴结你才对。”
到了这份上,程希也放开了,头都没抬,直接手一挥,瞬间变出块石头来,往桌上一摆,发出大大的一声“咚”,吓了解信诚一跳。程希一付云淡风清的口气:“我在他们面前只会变这个。”
“呃……秋风扫落叶。”解信诚说出一句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话,点点头:“立场明确,手段犀利。希希,你很厉害。”
听他还称呼自己为希希,程希的心终于算是落了下来。葡萄也不剥了,转过头看向解信诚:“舅舅,你不怕我吗?我可真的是个怪物。”
解信诚终于算是把柚子皮剥掉,掰了一瓣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只要心不怪就行。”说着,停了一会儿,把柚子吞下去,才接着小声的,好象自言自语似地嘟哝了一句:“这世界怪物哪有人可怕。”
程希的耳力可比普通人强太多,这句含混的嘟哝程希听得清清楚楚,不由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个年轻的舅舅,性格里竟有如此真实又黑暗的认知。是这个时代吧,才造就了他这样的“怪物”。看他昨天面对老向时的表现就知道,他平时装得跟个大人似的虚伪客气,想法与做法却完全是两回事。
“舅舅,你刚才说你还旷工?你是什么工作?”程希问。
刚才还感性地深沉了一下的解信诚,听见这个问题,脸腾地就红了,粉粉一片,还挺可爱,声音也压低不少:“其实算不上什么工作。就是街道上办的一个做工装的作坊工厂,就十几个人,因为残疾人优先,我才有这个名额。我不爱去……反正去不去都差不多。”
程希眨了眨眼,心里算着,六六年就全面停课闹革命了,那时的解信诚到底有多大:“舅舅,你今年多少岁?”
听一个小娃娃打听自己的年纪,解信诚多少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程希的脑袋,笑嘻嘻地说:“十九岁,开年就二十了。小不点希希,你几岁了?”
“我四岁了。不过,你真年轻。”程希感叹一句,见解信诚就要变脸,连忙加了一句:“比我妈妈小四岁。”这才见解信诚点了点头。
“说起年纪。”解信诚似乎拿程希当成与自己平等的成人来对待了,皱了下眉:“咱们真得早点回去。林强……哦,就是我家邻居,发小。你得喊林叔叔。他比我小一岁,我来的时候,他就说他开年就要去参军。我们回去晚了,可能会见不到他了……”
听着解信诚絮絮叨叨,程希的思绪散开来。仔细算下来,六六年的时候,解信诚才十岁。将将小学毕业而已。这一耽误就是十年。一个小学毕业的成年人,而且还是个残疾人,在今后的世界里会处在什么样的阶层,程希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来到这里之后,程希第一次产生了“这是最坏的时代”的想法。只因为几个人的弄权,就完完全全地耽误了一代人!不,也许算得上两代人,三代人了。当时的初中生一代,高中生又一代,上亿人的青春就这样被抛弃了,可悲可叹!这真是,只有本国才能发生的事!程希想着都觉得有怒气都无处发作,生生只能憋着。可恨!
算了,不去想这些。无论如何,一切终将过去,未来……程希看了眼吃柚子吃得开心不已的解信诚,心中暗暗发誓:只要他视我为亲人,我就不会让他受苦挨饿。一定要让他快快乐乐,再也不会想起人比怪物可怕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出发上京。
12
12、母亲往事 。。。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舅甥俩兴致勃勃地一路说呀说呀,对柳树村没什么可说的,除了老向和虎子,这里的村民和知青对程希都是避而远之,程希对他们也就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去逛逛看看,听他们说说私密话,没正面交流过。所以,舅甥俩说得最多的就是解信诚上京的生活,还有就是程希的“怪”处。
比较让程希惊讶的是,解信诚的言语中,对程红的感情似乎并不深厚,就算说起她的死也只是皱皱眉而已,并无多少悲伤,这与自己想像得完全不同。虽然说,程红离开时,他才十二岁,离开几年间也没有任何联络,感情淡也有痕迹可循。但他在程红唯一的女儿面前表现得如此凉薄,还真不象他应该的选择。而且,既然感情不深,为什么会为了自己这个孤女穿越南北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程希想不通。
程希的好习惯,有疑惑就问:“舅舅,你对我妈好象……?”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得太久的原因,解信诚很难把眼前这个小孩子真的当成一个小孩子。她始终给他一种“你说什么她都能明白”的感觉。此时也是,听见程希的问题,解信诚笑起来,拍了拍程希的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敏感?这么敏感,以后会很难过的。”
程希偏了下头,错开解信诚的手掌,不依不挠地盯着解信诚,等他的回答。
解信诚犹豫了一下,低头想了半晌,才抬起头,微笑地看着程希:“这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可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好象明白得很多,我怕你以后从别人嘴里听见,会误会我,我还是现在告诉你好了。”
程希没眨眼,心中只有一句话:“果然有问题!”
“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是真的姐弟,程红其实应该是姓解的。但她姓程。也就是说,你妈妈程红其实并不是我亲姐姐。”说完,解信诚见程希没有任何意外与惊讶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语不发。解信诚不由挑了下眉笑起来:“甚至法律上,她也不算我姐姐。”
“我在比你还小些的时候,传染了骨髓灰质炎,唔……也就是小儿麻痹症。后来就瘸了。这让我的童年很阴暗,性格也很糟糕,象你现在一样,很敏感,很暴躁,经常和周围的小孩子打架,”说到这里,解信诚突然看了眼程希,笑了一下:“不过,我没你幸运,我力气不但不大,而且我当时很瘦,年纪也小,连威慑力都没有。在我的印象里,打架我从来没赢过,就算如此,整日浑身带着伤,依旧咬着牙,让眼睛长在额头上,不吝于挑衅,这样的我几乎没有朋友。我爸妈那几年天天为我操心,妈妈更是练就了一手很专业的处理外伤的技术,还时不时为了我,和周围护孩子的泼妇骂街。回来就哭。我别的印象已经不深了,但妈妈躲在屋里哭的样子,到现在我还记得。”
说到这里,解信诚低下了头。在这一刻,程希才感受到他的悲伤与怀念。让程希稍感吃惊的是,解信诚应该只有小学毕业,可是遣词造句却显得颇有章法,与他的文凭非常不符。
“六一年,三年自然灾害,有不少从农村出来逃荒的。程红就是其中的一员。当时,一次偶然,妈妈带着我在城郊遇见了她和她奄奄一息的母亲。我妈看她长得好,就问她愿不愿意长大以后做我媳妇,程红当时饿惨了,只要有饭吃,自然什么都答应。于是,我妈就不顾我的反对,把她领回了家。”
“童养媳!”三个大字砸得程希有些头晕。这一刻,程希突然明白,为什么解信诚对程红感情很淡了。程红当初为了下乡,和家里闹了两次,最后一次还是偷家里的户口证明才得到了这个名额。后来,又在这里谈起了恋爱,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生下了程希。从程红的日记里,她从来没提过任何童养媳的信息,显然,无论从思想还是作为,她从来没把她当初为了吃上饭而应下的这个承诺放在心上。或许曾经放在心上过,但人的欲望总是无穷的,在吃饱饭之后,她不想把自己的美丽埋没在一个小瘸子身上,才有了后来刻意的遗忘,也不一定。
程希一直没说话,解信诚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声音沉下来:“我不喜欢你妈。从开始就不喜欢。不过,如果她能让我妈的笑容多一些,我也不介意叫她一声姐姐。当时,我虽然年纪小,但性格却很别扭,能喊出一声姐,已经非常不容易。”
“当然,你妈也不喜欢我。她来到我家之后,那些曾经与我有仇的家伙,天天在外面编一些顺口溜耻笑我。你可能知道,当时我也就比你大一两步,听见那些话,根本藏不住气,就出去和他们打架。然后,带一身伤回来。程红从来不理我。我妈要是不在,她还会发几个白眼给我。我妈在的时候,她倒是挺乖的。”
“岁月就这样流过。我和程红越长越大,却也越来越互不理睬。她有她的圈子,我也有了我的朋友。你妈长得好,我想她自己也这样觉得,才十三四岁就有不少社会上的人追求她,她也享受其中,每日得空就花枝招展地出去。这事,除了我妈我爸不知道,可能连胡同里的蚂蚁都知道了。到六六年,停课了。她的日记里也有写,她想下乡,结果被我妈给阻了。我不知道我妈怎么跟她说的,但为这事,她恨上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是我阻碍了她的前程。”
“我当时也是个少年了,有自尊心。她这种明里暗里的鄙视与愤恨让我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大大小小的事累加在一起,一直到我妈妈过世前,都一直觉得是我让你妈在我家呆不下去,才偷了户口本非要离家不可。我没办法辩解。可能……”解信诚叹了口气:“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无法辩解,让我到现在,她都死了,我还是无法对她喜欢得起来吧。”
说完,解信诚象是解脱了一样,一派坦然地地看向程希。
程希皱皱眉:“可,你还送了我妈那本日记本。”
解信诚叹息:“这是我妈要求的,说是要我们俩要好好加深感情。你妈也送了我一个铁皮铅笔盒。以后到了上京,我找出来,留给你用吧。”
“既然,我妈不是你亲姐姐,而且,你也不喜欢她。为什么你会来接我?还打算和我相依为命?”程希问得很直白。
解信诚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撑着头,苦笑了一下:“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
解信诚停下来,不知在思索什么。程希没出声也没动,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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