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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系列决战前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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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翅的火候锻得正好,酒也温得恰到好处。陆小凤拿了起筷子,正准备好好的吃一顿,却已看见一个紫衣佩剑,剑上悬着白玉双鱼的年轻人向他走过来。

他从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又有麻烦要找上门来了,所以赶快乘这年轻人还没有走到面前的时候,先用鱼翅塞满了自己的嘴。

紫衣少年扶剑而立,又冷冷的打量了他两眼,才抱了抱拳,道:“阁下想必就是陆小凤。”陆小凤点点头。

紫衣少年道:“在下胡青,来自姑苏虎丘,双鱼塘,长乐山庄,那边坐着的就是家师,阁下想必也已知道。”陆小凤又点点头。

胡青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家师特地叫我来,借阁下肩上的缎带一用,再请阁下过去用酒。”这次陆小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指了指自己的嘴,嘴里的鱼翅还没有咽下去,当然也没法子开口说话。

胡青皱了皱眉,虽然显得很不耐烦,却也只有站在那里等着,好容易等陆小凤吃完了,立刻又问道:“阁下现在就请将缎带交给我如何?若是阁下自己还想留下一条也无妨。”

他说得轻松极了,好像认为他既然过来开了口,就已经给了陆小凤天大的面子。

陆小凤慢吞吞的咽下鱼翅,慢吞吞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轻轻叹厂口气,表示对鱼翅和酒都很满意,然后才微笑着道:“司马庄主的盛名,我已久仰,司马庄主的好意,我很感激,至于这缎带……”

胡青道:“缎带怎么样?”

陆小凤淡淡道:“缎带不借。”

胡青的脸色变了,反手握住剑柄。陆小凤却连看也不看他’眼,又夹了块鱼翅放进嘴里,仔细咀嚼,慢慢欣赏。

胡青瞪着他,手背上青筋颤动,仿佛已忍不住要拔剑,背后却有人咳嗽了两声,道:“你那‘借’宇用得不好,这样的东西,谁也不肯借的。”

司马紫衣居然也不借劳动自己的大驾走过来,却又远远停下,好像在等着陆小凤站起来迎接。

陆小凤没看见。他对面前这盆鱼翅兴趣,显然比对任何人都浓得多。

司马紫衣只有自己走过来,伸出一只保养得很好的手,朝桌子上点了点。胡青立刻从怀里拿出叠银票,放在桌上。

司马紫衣又用手摸了摸他修饰洁美的小胡子,道:“玉壁虽好,总不如金银实惠,卜巨不解人意,当然难免碰壁。”

京城里的消息传得真快,一个时辰前的事,现在居然连他都已知道。

司马紫衣道:“我的意思,阁下想必也定有同感,“陆小风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司马紫衣道:“这里是立刻可以兑现的银票五万两,普通人有了这笔钱财,已可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陆小凤也完全同意。

司马紫衣道:“五万两银票,只换两条缎带,总是换得过的。”

陆小凤还是完全同意。司马紫衣脸上露出微笑,好像已准备走了,这交易已结束。

谁知陆小凤忽然开了口,道:“阁下为什么不将银票也带走?”

陆小凤道:“带到哪里去?”

陆小凤道:“带到缎带铺去!”司马紫衣不懂。

陆小凤道:“街上的绸缎铺很多,阁下随便到那家去换,都方便得很ao司马紫衣沉下脸,道:“我要换的是你这缎带。”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这缎带不换。”

司马紫衣看来总是容光焕发的一张脸,已变得铁青,冷冷道:“莫忘记这是五万两银子。”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若肯让我安安静静的吃完这碗鱼翅,我情愿给你五万两!”

司马紫衣铁青的脸又涨得通红,旁边桌子已有人忍不注“噬噬”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刚响起,剑光也飞出,只听“叮”的一响,剑尖已被筷子挟住览朗谩个已有六分酒意的生意人,出手的是胡青,他的手腕一翻,腰畔长剑已毒蛇般刺了出去。谁知陆小凤的出手却更快,突然伸出筷子来轻轻一夹,剑尖立刻被捏住了七寸。胡青脸色骤变,吃惊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道:“他醉了。”

胡青咬着牙,用力拔剑,柄剑却好像已在筷子上生了根。

陆小凤淡淡道:“这里也没有不许别人笑的规矩,这地方不是长乐山庄。”

胡青额上已有了汗珠,忽然间,又是剑光一闪,“叮”的—响他手里的剑已断成两截。”

司马紫衣一剑削出,剑已入鞘,冷冷道:“退下去,从今以后,不许你用剑。”

胡青垂着头,看着手里的断剑,一步步往后退,退出去七八步,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

司马紫衣道:“可惜?”

陆小凤道:“可惜了这把剑,也可惜了这个年轻人,其实他的剑法已经很不错,这把剑也很不错。”

司马紫衣沉着脸,冷冷道:“能被人削断的剑,就不是好剑”

陆小凤道:‘她的剑被削断,也许只因为剑尖被夹伎。”

司马紫衣道:“能被人夹伎的剑,留着也没用。”陆小凤看着他,道:“你一剑出手,就绝司马紫衣道:“绝不会。”

陆小凤笑了,忽然笑道:“我的缎带既不借,也不换,当然更不卖。”

司马紫衣冷笑道:“你是不是要我抢?”

陆小凤道:“你还可以赌。”

司马紫衣道:“怎么赌?”

陆小凤道:“用你的剑赌。”司马紫衣还是不懂。

陆小凤道:“你一剑刺出,若是真的没有人能夹住,你就赢了,你非但可以拿走我的缎带,还可以随便拿走我的脑袋。”

司马紫衣道:“我并不想要你的脑袋。”

陆小凤道:“可是你想要我的缎带!”

司马紫衣瞪着他,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于?”

陆小凤道:“没有。

司马紫衣沉吟着,忽然道:“我要刺你左肩的肩井穴,你准备好ao陆小凤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左肩,道:“我的衣服不太干净,又已两天没洗澡,你的剑若刺进去,最好快些拔出来,免得弄赃了你的剑。”

司马紫衣冷冷道:“只要有血洗,剑赃了也无妨。”

陆小凤道:“却不知我的血干不干净?”

司马紫衣道:“你现在就会知道了。m‘了”字末出口,剑已出手,剑光如闪电,直刺陆小凤的左肩。剑很长,本不容易拔出来,但是他却有种独特的方法拔剑,剑一出鞘,就几乎已到了陆小凤的肩头。

陆小凤就伸出两根手指来一夹。这本是个极简单的动作,可是它的准确和迅速,却没有人能形容,甚至已没有人能想像。

这动作虽简单,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已是铁中的精英,钢中的钢。司马紫衣的心沉了下去,血也在往下沉。他的剑已被夹伎。”

他四岁时就已用竹练剑,七岁时就有了把纯钢打成的剑。他学会剑已四十年,就只练这拔剑的动作,已研究了一百三十多种方法,他一剑出手,可以贯穿十二枚就地洒落的铜钱。

可是现在他的剑还是被夹佐了,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他看着陆小凤的手,几乎不能相信这真的是只有血有肉的手。

陆小凤也在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道:“你这一剑并没有使出全力,看来你的确并不想要我的脑袋。”

司马紫衣道:“你……”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不是个好人,你却不坏,你不想要我的脑袋,我送你条缎带。”

他袖下条缎带,挂在剑尖上,就大步走了出去,连头都没有回。他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肚子虽然还没有吃饱,陆小凤心里却很愉快,因为他知道司马紫衣现在‘定已明白了两件事,无论谁的剑都可能被夹住。有些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相信司马紫衣受到这个教训后,一定会改改那种财大气粗,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完全没有去想,陆小凤做事本就从来也没有为自己打算过。

可是他的肚子却在抗议了。他的肚子虽不大,两口鱼翅却也填不满。对他说来,想要舒舒服服的吃顿饭,已变成件很困难的事。

只要他还有缎带在身上,无论他到什么地方去,不出片刻,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剩下的这两条缎带应该怎么送出去?应该送给谁?其中有一条他是准备留给木道人的,木道人偏偏人影不见。不该来的人全都来了,该来的人都没有来。

因为有些人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偏偏要来,陆小凤好像总是会遇见这种人,这种事。他叹了口气,忽然发觉老实和尚正从前面走过来,手里拿着馒头在啃,看见陆小凤,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立刻想溜之大吉。

陆小凤坝预田去,一把拉佐了他,道:“你想走?往那里走?”

老实和尚翻着白眼,道:“和尚既没有惹你,又没有犯法,你拉着和尚干什么?”

陆小凤眨了眨眼,笑道:“因为我想跟和尚谈个交易。”

老实和尚道::和尚不与你谈交易,和尚不想上你的当。”

陆小凤道:“这次我保证你绝不会上当。”

老实和尚看着他,迟疑着,道:“这是什么交易,你先说说看。

陆小凤道:“我用这两根缎带,换你手上的这个馒头。”

老实和尚道:“不换。”

陆小凤叫了起来,道:“为什么不换?”

老实和尚道:“因为和尚知道天下绝没有这种便宜事。”

他又翻了翻白眼,道:“〔巨用二块玉壁跟你换,你不换,司马用五万两银子跟你换,你也不换,现在你却要来换和尚的馒头,你又没有疯。”

陆小凤道:“难道你以为我有阴谋?”

老实和尚道:“不管你有没有阴谋,和尚都不上当。”

陆小凤道:“你一定不换?”

老实和尚道:“一定不换ao陆小凤道:“你不后悔?”

老实和尚道:“不后悔。”

陆小凤道:“好,不换就不换,可是我要说的时候,你也休想要我不说。”

老实和尚忍不住问道:“说什么?”

陆小凤道:“说一个和尚逛妓院的故事。”老实和尚忽然把馒头塞到他手里,抽下他肩上的缎带,掉头就走。

陆小凤大声道:“莫忘记其中有—条是木道人的,你一定要去交给他,否则我还是要说。”

老实和尚头也不回,走得比一匹用鞭子抽着的马还快。

陆小凤笑了,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从来也没有这么样轻松愉快过。

他总算已将这些烫山芋全都抛了出去,肩上的一副千斤重担,也总算交给了别人。

馒头还没有冷透。他咬了一口。只觉得这馒头简直比鱼翅还好吃。他居然忘了把最后一条缎带留给一个人,居然忘得干干净净。

他本来一直都在怀疑老实和尚就是这阴谋的主脑,现在好像也已忘了。你说他究竟是糊涂?还是聪明?日色已渐渐偏西。现在距离陆小凤把缎带塞给老实和尚的时候,已有一个多时辰,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个多时辰里是干什么去了。

他好像一直在城里东逛西荡,兜了不少圈子,就算有人在盯他的梢,也早已被他甩脱,他当然不能把任何人带到合芳斋。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后园里人声寂寂,风中飘动着菊花和桂子的香气,连石榴树下,大水缸里养的鱼,都好像懒得观。

穿过菊花丛,就可以看见有个人正坐在六角小亭里,倚着栏杆痴痴的出神。

菊花是黄的,栏杆是红的,她却穿件翠绿色的衣裳,柳腰盈盈一握,苍白的脸上病容末减,新愁又生,仿佛弱不禁风。

园中的秋色虽美,却还不及她的人美,陆小凤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欧阳情竟是这么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她一直都在偷偷的爱着他?风吹着栏外的菊花,小径上已有了三两片落叶,他悄悄的走过去,忽然发现欧阳情的一双发正在看着他。

他订I并没有见过很多次面,事实上,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许还不到十句。

可是现在陆小凤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心也跳得快了,居然好像有点手足失措。

她心里又是什么滋味?至少陆小凤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她看着他时,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看来她若不是很沉得佐气,就一定是很会装模作样。世上的女人又有几个是不会装模作样的!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小亭,勉强笑了笑,道:

严你的病好了?”

欧阳情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道:“坐。”

陆小凤本来是想坐在她旁边的,可是人家既然表现得很冷淡,他也不能太热情唉,女人为什么总喜欢装模作样?这是不是因为她们都知道,男人喜欢的,就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欧阳情若是真的表现得很热情,陆小凤只怕早已被吓跑了。

现在他却乖乖的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心里虽然有很多话说,却连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播汕着问道:“西门吹雪呢?”

欧阳情道:“他在屋里陪着大嫂,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说。”

陆小凤站起来,又坐下,他本来是想进去找西门吹雪的,但他却不愿欧阳情把他看成个不知趣的人。决战已迫在眉睫,生死胜负还未可知,这一别很可能就已成永诀。

他的确也该让他们夫妻安安静静的度过这最后的一个下午,说—些不能让第三者听见的话。

庭院深深,香气浮动,秋色美如梦境,他们岂非也只有两个人,岂非也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却偏偏想不起该说什么?他好像已变成了个第一次和情人幽会的大孩子。

欧阳情忽然道:“这个人你认得?”

陆小凤道:“哪个人?”

欧阳情往旁边指了指,陆小凤才发现栏杆上拢着个蜡像。王总管的蜡像。

陆小凤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这太监的蜡像如此有兴趣:

“难道你认得这个人?”

欧阳情道:“我见过他,他到我们那里去过,““她们那里”岂非是个妓院。

陆小凤更奇怪,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个太监?”

欧阳情淡淡道:“我们那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不但有太监,还有和尚。”

她好像还没有忘记那天的事,还没有忘记陆小凤得罪过她。陆小凤却似已完全忘了,他心里也确实有很多更重要的问题要想。

欧阳情又道:“到我们那里去的太监,他并不是第一个,那天他也不是一个人去的!”

陆小凤立刻又问道:“还有什么人?”

欧阳情道:“去的时候,他只有一个人,可是后来又有两个海南派的剑客去找他,好。”

陆小凤道:“你怎么知道是海南派的剑客?”

欧阳情道:“我看得出他们的剑。”海南剑派的门下,用的剑不但特别狭长,而且形式也很特别。

欧阳情道:“我也看得出这老头子是个太监,随便他怎么样改扮我都看得出。”

陆小凤道:“那天孙老爷也在?”

欧阳情道:“嗯。”陆小凤的眼睛亮了。王总管约那两个海南剑派的人在妓院中相见想必是为了要商量一件很机密的事。

他们发现欧阳情和孙老爷也到了京城,生怕被认出来,所以才要杀了他们灭口,公孙大娘的死,一定也跟这件事有关系。那两个海南剑客,显然就是死在天蚕坛的那两个。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这条线总算已被他找了出来。现在他只要能将这条线和别的线连在一起,就可以把这秘密揭穿了。刚才他是不是已找到几条线?一个多时辰本就可以做很多事的。

欧阳情忽然又道:“只要有太监到我们那里去,我总是会把他们带回我屋里的!”

陆小凤道:“为什么?”

欧阳情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男人,“她冷冷的接着道:

“越没有用的男人,越喜欢表现得有男人气概,我就算要他们睡在地上,他们也不敢说出去,反而会加倍付钱,因为他们生伯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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