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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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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望了望破裂的袍襟,宫笠面无表情,连脸上的筋肉全没扯动一下。

廖冲得意非凡,他咧嘴大笑,骄傲异常的道:“啊哈,说什么长江的后浪推前浪,哦呸!到底‘鬼手跳灵’,好匹夫,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宫笠对这招“鬼手跳灵”的诡异玄妙,不禁大为纳罕,他深深觉得对方的功力沉浑老练,浩瀚精湛之外,更加上千变万化,难以揣测,由此可见,“拇指圈子”廖冲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博得如许盛名,他又这般的狂傲自大,却亦非侥幸与夸张,人家的确有所倚仗,真有一身惊鬼泣神的本领!

这时,廖冲又鼻孔朝天的道:“怎么样?含糊了么?”

宫笠淡淡的道:“好功夫。”

廖冲眯着眼道:“半点不假,好功夫,像这样的小玩意,我多的没有,一大自箩筐都是满满的,你慢慢等着受用吧,我会一样一样叫你尝试,直到你爬不动了,喘不动了,然后,再挑出一样来送你的终!”

宫笠冷静的道:“廖兄,我相信你所擅长的绝技不止‘鬼手跳灵’这一招而已,你必然还怀有更多的奇式狠着玄异之艺……”

哈哈大笑,廖冲道:“说得对,可见你头脑清醒,并没有被吓糊涂……”

点点头,宫笠道:“但是,你也或者明白,既然你的绝活不止‘鬼手跳灵’这一招——在下我的功夫亦非完全包含于‘老僧拜佛’那一式里,另外,我也尚有几手较为得意功法,我认为,我们可以逐一再印证印证,比较比较。”

廖冲泰山笃定似的道:“早知道你不一头撞进棺材里是不会死心的,你那几下子三脚猫的把式,还是勉强过得去了,但要凭这几下于玩意来罩住老夫我,却是妄想,侥幸可能有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你等着栽跟斗吧!”

宫笠没有表情的道:“我已经等在这里了。”

身形侧定,廖冲翻印出掌,“噗嗤”“噗嗤”的无形劲力立时交叉激射,空气排挤回荡中,他又倏然旋飞,掌舞如风,完全是以他的一股强大内功虚空袭敌,而一片片的掌劲虽非实击,那种看不见的猛烈力道却也有如锤挥柠捣,沉重非凡!

宫笠便在对方这种遥远的掌风激流间隙里穿掠腾跃,。

身法快不可言,闪舞晃移,只是一抹淡淡的影子,一条矫健的游龙;双方的攻拒速度都取在那一个“快”字上,进退周旋,瞬息间腿掌交挥,凝于俄顷,须臾里招幻式变,神鬼莫测,每一次的出手,全是连串数十次攻击的先声,每一次腾挪,俱为持续若干次飞扑的缩形,而彼此各不相让,聚分离合,往往只是那么抽象的一现已了…

很快的,百招已过。

廖冲业已倾尽全力攻扑宫笠,但是,他几乎把自己认为得意的一式轻易不露外各种功夫全已用上居然奈何不了人家,更令他愤恨惊异的是,宫笠的艺业像是无穷尽的,体能似是用之不竭的,他有如一座山——风雨雷电交击之下,山仍屹立,有如是一汪深邃的潭水——可以含蕴那样许多各形各式的变异。

宫笠的动作强劲有力,姿势优美连贯,无论是身形手法上的交换移转,全是一种威猛意韵的表达及实质上压迫的密合,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他仿佛从头至尾都是一块莹滑无瑕的白玉,叫人找不到下手琢磨的地方——任是一流的巧匠也罢!

于是,廖冲逐渐的动了心火了。

宫笠仍然应对如飞,保持着完整严密又快速迅捷身法,而且,他主要乃是采取的守势,他好像并没有全力以赴。

又是百余招过去。

蓦地大吼一声,廖冲拔空七丈有多,闪电般倒射而下,一边怪叫道:“好杂碎,看你还能夹缠几时!”

吼叫声中,宛如是一团射自烈日的金光,如此炫目夺神的暴斩宫笠。

廖冲,煌赫武林的“拇指圈子”,终于忍不住使用兵刃了!

宫笠的反应一如廖冲的出手那样快通电掣,他斜掠丈远,猛然一个跟斗翻转,长蛇也似的一条乌虹便笔直捣了过去。

鞭梢子撕裂空气,发出裂帛似的刺耳响声来,廖冲右手那团金色光华横起,左手刹时也出现了同样的一团金光,两团金光并击,“铿锵”一响,猝夹敌人长鞭!

俄顷里,笔直射到的长鞭突然旋飞绕,带着回荡的流旋,仿佛一股起自虚无的龙卷风——粗黑滚旋,风起云涌,却是由上而下的形式一条黑柱直撞。

廖冲吼声如雷,奋起双臂千斤之力,咬牙瞑目,拼命以他的那对兵器——“大斗钹”截夹敌鞭,可是,那等强猛的旋回力道,却将他的双钹硬生生磕震左右,这位“拇指圈子”左鞭稍戳胸的瞬息,左手飞翻,以钹面护裆,右手暴挥,一钹宛如飞锣,“嗡”一声斜斩敌首!

长鞭点撞上钢钹,“当”一声颤响,廖冲跳牙咧嘴的跄踉后退,同一时间,“铿”的一声清脆撞击,另一面钢板滴溜溜的抛上了半空!

宫笠相距廖冲九步,右手长鞭斜拖于地,左手之上,蓝汪汪,晶闪闪的一柄奇形“阔蛇口剑”正映日生寒!

廖冲的那双细眯眼睁得圆鼓鼓的,两只小眼球喷火一样宛似要凸出目眶,他死盯着官笠,咬牙切齿,五官扭曲,生像要活啖了敌人……

慢慢的,他的视线从官笠面庞移到宫笠右手的黝黑长鞭,又缓缓落向宫笠左手那柄怪异的“阔蛇口剑”上,“阔蛇口剑”宽逾两尺,长只尺半,顶端不似寻常刀剑的尖锐,却形略带突凸的椭圆形看上去宛如毒蛇的头部吻线,锋利削薄,森森慑人。

于是,廖冲恍然大悟——此刻,他业已想起对方是什么人来!

用力吸了口气,他强行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然后,他向前凑近几步,恶狠狠的道:“奶奶的我道是哪一个不开眼的后生小辈,仗着自己有几分道行,便吃了狼心豹子胆同老夫我来抗衡?原来却是你——宫笠,是你这自贬身价,为老不尊的混帐东西!”

和善一笑,宫笠道:“难为你还能认出我来,廖兄,现在这一声廖兄,大概可以叫得你心里不再起疙瘩了吧?廖兄,我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我几时自贬身价,又几时为老不尊啦?”

廖冲磨牙嚓嚓,鼻头泛红的道:“宫笠,少他娘在那里装迷糊,你在道上是哪一流的人物!又是何等样的身份地位?居然死不要脸,跑来这片乌庄参加什么比武招亲’,与一于不沾边,不成气候的后生小子争起婆娘来,这岂非自贬身份?至于说你为老不尊,更是半点也没说错,你他奶奶的和我是一个字号的‘大招牌’,却打跑我的徒弟,抢他的媳妇,这不是为老不尊是什么?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你搞出这么一桩下作事来,宫笠,你简直是越混越回去了!”

笑笑,宫笠道:“不然,廖兄,你是不知内情,方有此言,其实,骨子里却非这么回事。”

廖冲咆哮道:“你还咬着根驴鸟当萧吹?不是这么回事又是怎么回事?姓宫的,不要仗着你今天在武林中的气势欺人,老夫我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奶奶的,弄翻了我,大家全玩儿完,你要我的老命看我能否拖着你一同垫棺材底?”

宫笠沉缓的道:“我并不愿把事情弄僵了,廖兄,相信你也不愿,若然,我认为我们还是平心静气的谈一谈,把其中的误会解开,强似彼此拼命互斗,你意下如何?”

略一犹豫,廖冲悻悻的道:“也罢,我就暂且先行住手,看你怎生向我交待法,如果你的解释不能够令我满意,我可有言在先,我们还得斗个死活!”

叹了口气,宫笠道:“廖兄,你也是偌大一把年纪了,怎的仍是这么个‘血气方刚’的脾性?又是如此的热衷于‘好勇斗狠’?”

呆了果,廖冲怒道:“你少来教训我,姓宫的,不错,你我在江湖上的确平齐,声望相偌,但我的年纪要比你大上许多,经验世故自也要比你来得深,算起来我是你的老大哥,娘的,尊老敬贤,老字还摆在贤字前面,你体要不分先后,在这里大放厥词,又惹得我心中不快!”

宫笠忙道:“好,好,廖兄,且先请入内奉茶,再做计较。”

哼了哼,廖冲道:“打和你朝上面直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句话还带着点人味,由此可见,声望与修养并不一定是相称相对的……”

宫笠笑笑,没有接腔,廖冲所言,其实正乃他自家作风的写照,不过,宫笠为了另有安排和指望实不愿再有什么触怒廖冲的言行,这位“拇指圈子”,横起来就和个棒老二没有差别。

廖冲却未即时挪步,他朝后一招手,吆喝着站得老远的徒弟鲍贵财道:“兀那小兔崽子,还不给为师。电子书的赶紧过来,却愣在那里发的哪门子呆?”

急急答应着,鲍贵财奔到近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

师师父!可可是师师父赢赢了?”

心里害臊,廖冲面上却并不改色,他呵责道:“就凭为师的这等造诣,也会输么?先别急着问这桩态事,来,过来见过你这位官二叔。”

鲍贵财的斜眼乱转,迷惘的问道:“宫宫二二叔?师师父,哪一位宫宫二叔?这……这个地地方,几几时又出出来一位二二叔啦?”

廖冲大声道:“喏,就是这一位,宫二叔。”

调聚了视线的焦点,鲍贵财赫然发现宫笠正在对他颔首微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得面红脖子粗的嚷嚷起来:“天天啦,师师父,你老弄错了哇,这这个人,就就是打败徒徒弟,抢走了徒徒弟媳媳妇的那个人啊……师师父,你不还刚刚……刚和他打打完了一仗仗的么?怎怎的他他摇身—一变又又变成我的二二叔了哇?”

廖冲怒道:“混帐,打架是打架,规矩是规矩,他和为师是一个辈份的人物,为师是老大,岂不顺理成章的他就是老二?你不叫二叔,又叫你娘的什么?”

鲍贵财气急败坏的道:“这这……这样一来,师师父,徒徒儿的事,可可不就像寡寡妇死死了儿子,没没得个指望了?”

廖冲又是尴尬,又是冒火的吼道:“你的事你的事,此刻却要先把礼数上下弄清楚了,一码归一码,免得叫人说我廖某人没有教好徒弟,你还不快快上去见过礼?”

鲍贵财挨挨蹭蹭的走了上去,颇不情愿的躬身道:“晚晚辈拜拜见宫二二叔……”

拱拱手,宫笠当仁不让的道:“罢了。”

站直了身子,鲍贵财愣头愣脑的道:“宫二二叔,你你的岁数不不大,只怕还还不一定比俺大,可不不知你是啥啥的出出身?俺俺怎么会—一下子矮矮了—一辈?”

宫笠笑笑道:“这个,你可以请教令师。”

咽了口唾液,鲍贵财转向廖冲道:“师师父,俺俺可真被搞糊糊涂了……”

廖冲没好气的道:“这有什么好糊涂的,说你脑袋里没有几条纹路,你还不服气,你也不想想,若非真有这么层关系在,为师的在此等场合中岂会让你平白无故的矮下一头去!”

鲍贵财呐呐的道:“那那么,这这人真是俺俺的尊尊长了?”

廖冲压着嗓门道:“徒儿,为师在江湖上被人怎么称呼来着?”

想了想,鲍贵财道:“不不是都叫师师父是‘拇指圈子’么?”

廖冲又道:“除了这个诨号之外,他们还叫我什么?”

鲍贵财咧咧嘴,道:“还还叫师父是廖廖老邪!”

嘿嘿一笑,廖冲道:“不错,为师乃双邪之一,这一位是你的宫二叔,即乃‘三魔两邪一毒’中的一毒,人称‘生死执魂’宫笠的就是他。”

张大嘴巴,鲍贵财目瞪瞪的望着宫笠好一会,方才惊愕的道:“师师父……那那个使鞭鞭子使得像大龙龙卷风一样的人,用用‘阔蛇口剑’专专门戳人心心口的人,就就是他?”

廖冲道:“就是他。”

鲍贵财的表情一时又似哭,又似笑道:“乖……乖乖,听听说,他他的武功不不在师师父之下的,那那么,前前次打打擂台比武,他可可是让着俺俺了?但但……既是他出出头,与俺俺抢媳妇,师师父,俺…还有个啥啥的指指望?”

廖冲板起面孔道:“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或不行,却还有为师老人在后头替你撑腰呢,含糊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鲍贵财哭丧着脸道:“可可是,看师师父的模样,好好像已经同同他言和了嘛!”

“呸”了一声,廖冲道:“放屁,为师正要与他展开谈判,把话说清楚,他似乎有什么隐情要告诉我,这其中的内容可能不似表面上这么简单,我且先听他解释完了再做。

道理,你的事,为师不会轻言放弃的—…。”

鲍贵财嗫嚅着道:“师师父,你你老可不能临时又又撒了手啊……俺俺没有那小小娘子,便活不下去啦……俺俺若是有了个啥啥的三三长两短,师师父,你你老的晚晚景可就惨惨了,连连个送送终的人也没没有……”

脸色一沉,廖冲呵责道:“奶奶的,你这张嘴怎么就这等的拙法?什么不好听就偏说什么,为师我他娘的至少还有个百儿八十年好活,你这小兔崽子不颂我个延寿延年,却端挑这样的丧气话讲,简直混帐!”

鲍贵财瑟缩的道:“师师父,你你老别生气,你不不爱听,就当徒儿俺是在放屁好好了……”

廖冲怒目相视道:“还是放的些狗臭屁!”

这时,宫笠又在肃客道:“廖兄,还有贵财贤侄,请先进屋歇息。”

黄恕言、段威等人目睹这等光景,又得到宫笠的暗示,明白事情大有转机,他们虽然尚弄不清宫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知道他必然另有打算,他们早已无法应付廖冲师徒,一切唯宫笠马首是瞻了,宫笠怎么做,他们是怎么好,只要眼前的麻烦能够顺利摆平,叫他们做什么都行。

宫笠在肃客,黄恕言和段威也战战兢兢的凑了上来,满面堆笑的帮着往大厅里请,于是,在廖冲着鲍贵财拾回他那一个单钹之后,一行人进入厅内坐定,一场眼看业已避免不掉的大风暴,总算有惊无险,暂时平息下去。

当大伙刚刚坐下,厅门之后,凌濮也闪身出来,他全付披挂,显然早已准备随时动手,可惜的是却未能派上用场。

廖冲对站在宫笠身后的凌濮颇为注意,他一再打量着这位“炫目飞盾”,练家于看练家子,不用多说,彼此全心里有数。

黄恕言同段威二人打横相陪,这两位“王鼎山庄”的首要人物,只都把半个屁股挨着坐椅边沿,又像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又像是随时打算逃命的架势,看在人眼里,便不禁有那么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

鲍贵财坐在宽大柔软的圈椅里,忍不住一再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满脸的新鲜羡慕表情,大家都没开腔,他却已愣愣的发了言道:“哦,这个大大房子,东西真真多,看看起来也好好看,师师父,比起俺俺们住的地地方,可强得不不能……”

廖冲十分窘迫的叱道:“你少他娘乱开口,你没见过世面,为师的可见多了,你这等‘庄猢狲’天生便带三分土气,没得却连为师也跟着叫你说土了!”

鲍贵财赶紧闭上嘴,却仍然看看这,瞧瞧那,伸手在自己屁股下的软厚锦垫上抚摸个不停,一脸的稀奇模样。

下人端上香茗,廖冲故意装得慢条斯理的用杯盖轻拨茶花浅啜一口,但鲍贵财却“咕噜”牛饮一干。

说不出廖冲的脸上是一种什么神色,他恶狠狠的瞪了徒弟一眼,好似恨不能把鲍贵财踢上几脚泄愤,这样文质彬彬的师父,却偏偏生有如此半调子的徒弟,说起来,又怎么个衬托法?

淡淡一笑,宫笠道:“廖兄,我们不用客套,立即言归正传,直接就问题的中心来做剖析,当然我所说的都是最真实,最诚恳的……”

廖冲道:“这要我来决定,宫笠,就看你的解释能否令我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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