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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亦如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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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人静静地吃饭。婆婆又拉起袖子擦眼泪。
一会儿,大姑姐夫进来了,对小梅说:“小梅,给爸盛碗饭。”
婆婆赢了。
回家的车上,柳青靠在车座上,闭着眼,觉得心累。
晚上,柳青洗漱完,走进小宇的卧室。小宇还趴在那里写作业。
柳青俯身捡起儿子丢在地上的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应该是一个武林人物吧,长胳膊长腿,星眸剑眉,武姿狂放潇洒。衣服,看不出是哪朝哪代的,不过颇有时下的休闲风格,宽大飘逸。
柳青举了书,对小宇说:“你怎么看起这些书了?”
小宇只回了一下头,说:“是同学的书,借来翻翻。”
柳青说:“明天还了吧。这种书不要看。”
小宇正忙着计算,不理柳青。
柳青将书放到儿子的床头柜上,捡起儿子的一件衣服,挂到身旁的衣架上,又提起儿子的一双鞋出来,轻轻关上门。
床上,杨毅早睡着了。柳青抱着一本书看着。一会儿伸手关了台灯,躺下,但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迷迷糊糊听见儿子那边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柳青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手机上显示:12∶38。
第二天凌晨,手机响的时候。柳青睡得正熟呢。依旧摸出手机摁掉,依旧往下缩了缩,又闭上眼。
但仅仅两三分钟,柳青就快速起了床,光着脚,动作轻柔的像猫,走出卧室,悄悄带上门。
卧室另一头的房间,柳青轻轻推开门,儿子小宇还在熟睡,薄毯一半掉在地上。捡起毯子,柳青轻轻推推儿子:“小宇,小宇,五点四十了,起床!”
儿子没有反应。他的脸,一半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头黑且浓密的头发。
柳青伸手到儿子的头上,叉开五指,轻轻地梳了两下,又轻轻地摇了摇儿子的头:“小宇!”
儿子动了动,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只手,冲她摆摆,示意她出去,于是柳青又轻轻退了出来。
柳青走进厨房,拿出小锅,加了水,放进两个鸡蛋,打着煤气开始煮。又拿出一瓶牛奶和两片面包,放进微波炉。
端出早点,放在桌上,柳青再回头看儿子时,儿子已经坐了起来,却裹着毯子坐在床上打盹。
柳青一阵心疼。嘀咕:“暑假提前开课嘛,哪来那么多作业?”
每天睡四个多小时,难怪儿子瞌睡。
可是不叫儿子又不行。柳青看着墙上的钟,过了两分钟……又过了一分钟……无奈,只好说:“儿子,要迟到了。”
接下来,柳青看着儿子半闭着眼下床,半闭着眼摸索着穿上拖鞋,半闭着眼蹭到卫生间去。当然了,还应该是半闭着眼小解,半闭着眼刷牙、洗脸。说“应该”,是柳青不能跟了进去,自己在那里猜测。
喝了两口牛奶,吃了一口面包,背上书包出门时,儿子似乎才完全清醒了,回过头来,略俯下身,在叨叨着提醒儿子注意安全的柳青脸上亲了一下,摆摆手,走了。
柳青心里的幸福像蘑菇云一样腾起又漾开,这个小人儿!至少有两个月没有和妈妈这样亲近了。
小人儿?连柳青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个个头1。78米,体重78公斤,脚穿43码鞋的壮汉,是小人儿?
柳青走到阳台窗户前。
天已放出青蓝色,打开窗,立刻有轻柔的凉意飘了进来。
楼下三三两两,或匆匆,或慵懒的,多数是和儿子一般大穿着校服的学生。
儿子很快转过前面的楼角,看不见了。柳青收回目光,但当她的目光掠过浮在几栋楼顶的那带青蓝时,思想瞬间穿透那颜色,停留在了一个深蓝的点上……
那是一个深蓝色的箱子,刚出生一天的儿子就躺在里面。蓝色的光波照射,是抢救的必要治疗之一。
攥着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即使窗外是八月四处流溢的阳光,即使靠在丈夫宽阔温暖的胸前,柳青仍能清晰地感到痛苦如无数冰冷的细流,在她的周身涩涩地流动,钝切她的肌肤,痛得她每根血管、每根神经都缠绕在一起,继而这痛苦渗入血管,浸入骨髓,涨满每一个细胞。
那段日子,有时护士将孩子递给她时,她都虚弱得不敢接。那个似乎只有丈夫一只鞋长,满脸褶皱的孩子,瘦弱的让她不敢去触摸。可她又惊奇儿子哭起来尽管时时声断气阻,但他似乎有一种特异的感知能力,只要到了柳青的怀里,便会很快安静下来。
16年的日子,堆砌起来会有多长啊!柳青感叹。可是柳青却又似乎觉得是一转眼,儿子就长得高大威猛了。
现在,每一个见过儿子小时候的人再次见到儿子时,都会从语言和神态上表现出极大的惊异。甚至小区新来的门卫也问:“这孩子在哪工作啊?”
柳青脸上微笑着,心里却是甚是得意地回答:“没有,才刚满十六岁,上高二呢。”
门卫就晃着脑袋,咂着嘴,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
每每这些时候,柳青就特有成就感。
第四章 牢骚满腹
S城是个繁华并且忙碌的城市。柳青出门时,淡桔色的晨光中,街上已川流不息了。
柳青在报社工作。单位离家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已习惯了早晨走着上班。
和一天中其他三次上下班的匆忙、急迫或疲惫不同,早晨的柳青是相对气定神闲的。她喜欢在高跟鞋清脆而有节奏的噔噔声中;不疾不徐地走在路旁高大的梧桐树荫下,享受斜穿过树叶缝隙;在脸上跳跃的金色阳光,还有空气中清新的植物的气味。
一路上,那些或骑车、或步行的匆匆赶路的人,从她身边经过;个个都像便秘一般,皱着眉,冷着脸。公交站牌下,一堆堆的人翘长了脖子张望,脸上同样是便秘的表情,车来了,一阵猛挤。只有晨练完了的老头老太太提着一把青菜絮叨着,悠闲地缓行。
距离报社门口约五十米处的公交站,柳青看到徐亚莉高举着提包,费力的从公交车上挤下来,于是,站下来等。
徐亚莉也看到了柳青,笑着打招呼:“青子。”
等徐亚莉到了跟前,柳青看到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徐亚莉整整衣服说:“嗨,热死了。你好大的精神,还是走着上班。”
柳青笑了说:“当初不换大房子,图的就是上班方便。再说了,我可不想每天一大早就便秘。”
徐亚莉不明白,柳青附到她的耳朵上低语。听完柳青关于便秘的解释后,徐亚莉放声大笑。几个路人侧脸看她俩。
迎面过来两个时尚MM;衣儿够鲜,条儿够顺,盘儿够靓。
徐亚莉盯着人家仔细看——腻白没有光泽的脸上,那表情!于是对柳青说:“还真是这样!”
柳青也侧脸看着徐亚莉说:“可是好久没听见你这么笑了,今天心情不错呵。有什么好事?别藏着啊。”
徐亚莉斜了柳青一眼,悠悠地说:“我们家老李说,你、我、袁雯、梁丽萍,我们四个人穿一条裤子,就差睡一张床了。什么好事没有和你们分享?”
梁丽萍是两人相处多年的老同事,袁雯是和柳青、徐亚莉一起玩大的高中同学。
柳青打趣徐亚莉:“和你穿一条裤子是可以的,睡一张床可不行。我这个年龄,就是一块老豆腐,但是,也不能便宜你家老李啊。”
徐亚莉叹口气说:“我们家老李啊,我这麻辣豆腐他吃了十几年了,你这清炖豆腐恐怕不合他的胃口。再说了,就是把你这盘清炖豆腐放到他面前,他也没胆吃。”
柳青有心逗一逗她:“没胆吃此豆腐,不一定没胆吃彼豆腐。你最好小心点。”
徐亚莉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老李,贼心可能有。男人嘛,骨子里都是喜欢美女的,贼胆嘛,他可真没有。”
柳青想起李建民老蔫蔫的模样,在徐亚莉面前老蔫蔫的神态,说:“也是,他敢有贼胆?有贼心若让你察觉,他也会下十八次油锅的。”
徐亚莉拧了一下柳青的胳膊:“我有那么辣么?”
两个女人说笑着,到了报社门口。
徐亚莉立刻变得矜持起来。
柳青知道,她们四个在一起的时候,徐亚莉是可以放开疯一疯的。除此之外,徐亚莉在人们面前,永远都是那个端庄,干练,拿捏有度的徐副主编。
走进报社大楼,两个人往楼上走,柳青问:“好事呢?还没说呢。”
徐亚莉的脸上又透出喜色,声音放低了许多,说:“晓晓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了!”
柳青高兴:“太好了,还是那个学校?”
徐亚莉说:“当然了。那死丫头,这段时间,就为这,和自己断饮绝食地过不去。说,如果上不了这个大学,别的学校她绝对不去,复读等于对她施剐刑。她只有一条路可走,离家远远地打工去。”
柳青说:“她也就是吓唬吓唬你。”
徐亚莉语气透出无奈:“她可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知道那祖宗的脾气。”
柳青笑了:“老话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嘛。晓晓的心气高,脾气硬;可是跟你一模一样。”
徐亚莉也扑哧笑了:“我气啊,你倒是再多给我考两分啊。就差两分,我们是吃不好睡不好地煎熬了这么长时间。”
柳青说:“等待有结果就好。你身上的担子总算是卸下来了。”
徐亚莉的牢骚突然就冒出来了:“卸什么卸!这上大学每年不得两三万?四年下来不得十几万?大学毕业再读研,想想吧。我现在才发觉我有多么地爱钱。另外,大学四年,姑娘家在外,这谈恋爱你还不得操心?”
说话间上了楼到了徐亚莉办公室,徐亚莉打开门,两人进去。
徐亚莉挂好提包,拿出杯子,边给两人倒水边接着说:“等她总算要工作了,这工作你不得操心?现在的工作这么难找。工作有了,你又该操心她嫁得好不好。嫁好了你暂时可以歇歇心了,嫁不好,你可就一辈子歇不了心了!”
柳青在徐亚莉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说:“你这心也操的太远了吧!恋爱是孩子自己的事,你可别伸手干涉。”
徐亚莉递给柳青一杯水,伸手点着柳青的脑门,恨恨地说:“生个女儿能少操得了心么?别以为你生的是儿子就说轻巧话,我揪了你的舌头。”
这回该柳青叹气了:“咱们是半斤八两。别看我们家是个秃头小子,也不少操心。再加上那个大的,唉!”
徐亚莉知道柳青说的“大的”是指她的老公杨毅,语气不以为然:“你家杨毅,纯粹让你给惯坏了。这男人,就不能惯。惯来惯去,他们什么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你就万劫不复了。”
柳青差点没有让一口水给呛着,心想:“得,干吗把枪口对准自己呢。”
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响起,美编小石走了进来,对徐亚莉说:“徐编,总编叫你过去开个会。”
柳青起身:“叫上袁雯,好好庆祝庆祝。”转身出了门。
第五章 典藏美人
柳青走进三号生活类报纸采编室。
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柳青利索地放下提包,按了电脑的开机键,等待的同时,打开腿旁的办公桌柜门,拿出一双休闲鞋换上。
美编林泠坐在和柳青的背靠背的办公桌旁。看见柳青,站起身,一身米色套裙,窈窕性感,走过来伸手拿起柳青的水杯:“柳姐,早啊。”
柳青知道客气也没有用,笑笑:“谢谢。”
放下手上的文件夹,站起身接林泠递过来的水杯时,柳青仔细地看了看林泠,林泠的神色略显疲惫。
看到柳青看着自己,林泠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问柳青:“是不是脸色不好。”
柳青点点头。
林泠就叹了口气。
柳青笑林泠:“年纪轻轻的,大清早就唉声叹气。这情绪可是会传染的。别一会儿传染给我。”
林泠又叹了口气:“昨晚没有睡好。”
靠近柳青,说:“哎,柳姐,你说,我不就想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嘛,怎么这么难哪。”
柳青喝了一口水:“又失恋了。”
林泠嗤鼻:“我们那个哪叫恋啊?两个大龄男女,很实际地坐在一起,很实际但又很巧妙地询问对方的家庭背景,工作学历,房子车子,收入兴趣……连一个简单的‘恋’的过程都没有,更别奢侈‘爱’了。”
柳青说:“是啊,你们这代人,比我们那会儿实际多了。”
林泠说:“是啊,最多见两次面,就谈及婚嫁了。像我这个年龄,也不敢太实际了。问题是,你不实际,人家实际啊。像昨天那个男的,一点说话技巧都没有。第一次见面,不停地问这个问那个,而且是直截了当地问。年龄,身高,家庭成员,工资收入……好像公安机关做审讯笔录似的。最后谈到如果结婚,就要进行婚前财产公证,因为房子和车子及存款,都属于他王老五时期的奋斗成果。即使结婚,他的收入我也不能过问。不过,人家倒是挺‘男人’的,负责养家,送给我的礼物是可以属于我的。”
柳青摇摇头,说:“这哪里像是要过日子!这也太实际了吧。实际的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林泠有些忿忿地说:“我也是这种感觉。你说,我妈一说起我的婚姻大事,就教训我,说我每次相亲,都像个怪胎似的,和别人不合拍,可是昨天见了那男的,我才发觉和人家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才是一真正的自我意识过度膨涨的怪胎。不就是一个有房有车的白领嘛,没多少钱吧,还自我感觉特棒,好像女的都是要嫁他的房子和车似的。”
柳青说:“这样的男人,说什么也不能嫁。太自我了。”
林泠翻翻眼睛,说:“这样的男人,眼里只有他自己,我也不敢嫁。唉,实在不行,就孤老终身吧。只是——”抽抽鼻子,又笑了:“如果那样,我妈非活活气死不行。”
柳青笑:“不就又碰了个钉子吗。以你这数年的相亲经历,你可是有屡败屡战的勇气的。继续努力嘛。”与林泠打趣:“再说,你也是个‘典藏美人’嘛,有的是本钱。”
林泠立马又变得沮丧起来:“柳姐,这‘典藏美人’,其实就是一个‘过气美人’,说法不同而已。换了一个词,说话的人说起来不再有顾忌,听话的人听起来也全无尴尬。不过,你说我是美人,我赞同,本人对自己的长相还是蛮有自信的。说我是‘典藏’,不恰当。每回相亲,男人一听我的年龄,就把我打了八折,真真是‘过气’了!”
柳青说:“一对一的相亲不行,就换个方式嘛。现在不是流行‘拼亲’么,据说还有个专门的拼亲网,选择的余地会大一点,可以去试试嘛。”
林泠说:“知道啊,就是一群单身男女,一块儿活动、游戏、互动,集体婚恋。我还真要去试试。”
这时,柳青看到了走进来的梁丽萍。
梁丽萍脸色发灰,眼圈明显是青的,头发似乎只是用手指捋了捋。绕过柳青和林泠,坐到办公桌前先喘气。
柳青敲敲隔板,从隔板上方探出半个脑袋,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梁丽萍长长出口气:“唉,几乎一夜都没睡。”
柳青略放低声音:“是不是扣儿又犯病了?”
梁丽萍的眼睛红了,抽搐了两下鼻子,不说话。
林泠已经麻利的给梁丽萍也端来了一杯水,梁丽萍接过来喝了两口。
柳青拿出两张纸巾,递给梁丽萍。
梁丽萍擦擦眼睛:“昨天十点多,不睡觉,闹着要看电视,他爸爸刚说了两句,就……”
柳青心里也有点不好受:“这孩子,不能老放在家里,应该让她出来走走。”
梁丽萍无奈地看着柳青:“我也想啊,可我们两个人都忙,婆婆腿脚又不灵便,没人陪她啊。”
几个人突然间无语。
李晓莉照例是一溜小跑进来的,一只手提溜着提包,一只手提了一个大食品袋。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先咧开嘴笑:“美女们,我来了。”
小石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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