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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不轨-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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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按时间顺序整理过了,还有这些——”
她拿另一个密封文件袋交给他,“这是我父亲手上四处大型非法军工厂的地址,里面的每一次武器出厂交易,前期是由我父亲亲笔批准,后期是秦围——思安是无辜的,当日秦围绑架了我威胁他自首,他没做过这些事,所谓军火走私与他半点不相关,他是无辜的。”
乔焱注视着她此刻冰冷而决然的表情,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全所未有的锥心冷意。
沈思安并不无辜,他不过是死得其所而已。
乔焱明白,庄浅也心知肚明。
她却要用这种极端激烈的方式,将黑的硬扭成白的,将自己所有的身家堵上,不惜毁掉自己父亲的名誉,只为了让那个男人无罪释放。
“那杀人呢?”乔焱声音依然泛冷,带着颤抖,“杀人偿命,这是国法。”
“我也杀人,”庄浅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中暗藏着某种难以表达的腥冷,“乔焱,你杀过人吗?我有。可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以一个自由公民的身份。”
“你简直强词夺理!”乔焱怒红眼大声吼她,“庄浅,你是不是疯了?你拿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跟那些穷凶极恶失去理智的疯子有什么两样!”
庄浅只是冷声回敬,“既然你不肯代劳,那我可以去找其他人,这样子的国际大型走私案,有的是人想借此高升。”
乔焱怒不可遏,狠狠抱起那叠文件砸烂,点火大烧特烧。
“你干什么!”
庄浅被火光刺红了眼,也急慌了神,冲上前就要去扑火,乔焱见状脸色大变,急忙抱住她,阻止了她疯狂的动作。
她大声怒吼:“你放手!放手!放开我!”
乔焱哪里敢放手。
庄浅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那一叠唯一可以证明沈思安清白的东西化作灰烬,她的挣扎到最后渐渐变成绝望,声嘶力竭地大喊,“我就是想再见见他而已!我就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再见他一眼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为什么全世界都要阻止我!”
乔焱痛苦到心脏泛疼。
她情绪如此激烈,不可避免地动了胎气,最终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被赶来的双胞胎带走。
乔焱却是永远记住了她此刻绝望的哭泣,一辈子都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10】:
再一次相见的时候,是在三天之后,庄浅自那一天昏迷起,就连夜住进了中心医院,乔焱最先得到的消息是,她马上就要生产,后来才知道,她的产期原本还有一周。
可她却提前整整一周进了手术室。
提前剖腹产。
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乔焱当即丢下手上所有事情,步履仓皇地直奔中心医院。
她是想要孩子提前出世,赶在沈思安接受电刑之前出世。
乔焱赶去医院的时候,庄浅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神色明显高度紧张的双胞胎守在外面,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当医师要求家属签风险保证协议的时候……乔焱没有签字资格,双胞胎也没有签字资格。
这一刻,乔焱才恍然觉得心口泛疼:她真的连一个亲人都不剩了。
“我自己签——”
医生皱眉追问谁是家属的时候,庄浅在手术台上低低叫医生,单子被拿了进去,庄浅拿过单子签下了名字,然后轻抚着肚子小声跟医生说了会儿话,隔得远了,乔焱听不清楚两人都说了什么,但却隐约能看到医生凝重的神色,与庄浅脸上浅显的满足。
她还有孩子,孩子会在她今后的人生里,填补她的一切。
乔焱自欺欺人地想。
……
手术室的灯整整三个小时还没有熄灭,乔焱不清楚剖腹生产的细节,但却明白这样的情况不太正常:孩子出生很顺利,因为大概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后半小时左右,他就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声音很洪亮,明显是健康的好宝宝。
那一刻,乔焱绷紧的心弦总算暂时落定。
庄浅却一直没有出来。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直到从下午六点守到晚上九点,手术室的灯熄灭的时候,大门推开,年长的护士抱着还在大声啼哭的宝宝出来……
“恭喜,是少见的龙凤胎!”
护士小姐不知该对谁道喜,因为知道眼前的三位都不是产妇家属,更不是孩子父亲,抱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凝固。
“她怎么样了?”乔焱没见到庄浅被推出来,急忙就要朝手术室跑,却被医生拦住。
“庄小姐还在昏迷。她身体原本就虚弱,强行生产风险极大,再加之她接受麻醉前反复叮咛要保住孩子,恐怕、我恐怕……”
“我问你她到底怎么样了!”
乔焱重重打断医生的吞吐,狠狠揪住对方衣领,颤抖着声音大吼,“她什么时候能醒来!什么时候会没事!”
“先转加护病房,产妇伤口有大出血症状,具体情况,要等麻醉彻底散去之后才能判定……”
乔焱不自觉踉跄了一下。
当昏迷中的庄浅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惨白若死去般的脸色,看到她轻敛着的眼皮,看到她连昏迷中都皱紧的眉头,以及她腹部被染红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小浅!”
他脚步慌乱地冲上前去,却被医生严肃了止住了脚步:
“先生,请不要妨碍病人接受治疗。”
宝宝被抱去了婴儿室清洗,乔焱眼睁睁看着庄浅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自己心急如焚地守在外面;他身边的异国双胞胎在此刻显示出了少有的慌忙与无措,彼此都从对方蓝色的瞳孔中看到了隐约的忧虑。
乔焱听见两人用母语交谈。
“哥,你说她会死吗?”
“leo!不准乱说话。”
“可她真的会死的吧,像秦先生那样。”
双胞胎哥哥沉下了眸子,倔强地抿紧了唇不肯再言,弟弟明显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声音都带着委屈的哭腔,“哥,她不会死的对不对?妈妈生下我们的时候还能说话的……”
亚瑟没有再回答一个字。
【11】:
麻醉药效早已经散去,庄浅却一整夜都没有再醒来,若非心心率器还在跳动,她躺在病床上简直像是已经断气的尸体一具。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沈琮后赶来医院,得到的就是医生给出的晴天霹雳:
“你们谁是家属?”医生问。
“我我是!我是她弟弟!”监护室门口,沈琮急忙冲上去,他眼中还带着哭过的血丝,含着眼泪对医生道,“我是她弟弟,您有什么、什么……”
“抱歉,庄小姐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不止,现在依旧又出血加重的症状。”医生面色凝重道,“由于庄小姐血型特殊,医院血量不够,如果短时间内再找不到合适的输血者的话,我院恐怕,恐怕无能为力……”
“请问您?”医生试探地看着沈琮,“您既然是她弟弟——”
“我是o型血。”沈琮说。
“庄小姐血型为rh阴性。”
医生遗憾的一句话,将几人彻底打入地狱。
“她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秦围呢!秦围在哪儿!”乔焱反应过来,大声质问双胞胎。
“已经死了。”
双胞胎齐齐说。
秦贺云不在了,秦围死了,能够输血给她的人都不在了。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极为冒险的方法,”医生顿了一下似乎想到点什么,紧张地凑过来小声建议,“庄小姐产下的男婴,与她血型一致,若是,若是……”
他话不敢说完,乔焱却听明白了医生话中的意思,倏地一怔:刚出生的小婴儿能被抽多少血而维持不死?庄浅所需血量之大连医生都不能打包票,这法子跟以命换命有什么区别?
医生的劝解很清楚:庄浅诞下的是龙凤胎,哪怕最坏的打算,她失去一个孩子,那也跟普通生一个的母亲一样——身为医生能够说出这种冒险的建议,也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了。
“我不要。”几人沉默间,病房内突然响起了女人虚弱的声音。
是昏迷中的庄浅睁开了眼睛。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祈求,令闻者生怜。
医生叹气直摇头,没有再多话。
“让护士将男婴抱过来,准备输血设备。”医生出门离开的时候,乔焱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吩咐。
……
双胞胎上前想劝她接受输血,庄浅却安静地闭了眼,挥了手示意两人不必上前,而轻声道,“小焱,我有话对你说。”
乔焱闻声呼吸一窒,等护士抱着男婴过来的时候,他接过还在啼哭的孩子,抱到她的病床前,小心翼翼道,“小浅,你看看宝宝,长得跟你很像……”
庄浅见到孩子,原本毫无血色的唇瓣缓缓扬起,乔焱连忙将孩子放到她的身侧,她小心地用指尖蹭了蹭小婴儿软嫩的脸蛋,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小焱,我求你最后一次,你抱孩子去看看他、看他最后一眼,告诉他,孩子长得像他,鼻子像他,眉毛像他,嘴巴像他……”
乔焱眼眶通红,紧紧握着她的手点头,使劲点头。
……
“嫂子,我哥已经走了。”
门口,沈琮见状,终于承受不住地痛哭出声,“他今天上午九点走的,据说走得很安宁,没有半分痛苦。”沈琮哭着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病床前,举起四指发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一定会……”
“你说……什么?”
庄浅闻言如雷轰顶,瞪大的眸子中,眼泪顺着眼眶滑,“小琮,你说什么?”
沈琮只余下痛哭。
一生中最大的痛苦有三:求不得,怨长久,爱别离。
如今,她终于都悉数体验透了。
她咸涩的眼泪掉在宝宝粉嫩嫩的脸颊上,掉在宝宝唇上,被它本能地抿了抿,然后尝到不是甜美的奶香味,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怎么都止不住。
听到孩子哭声,庄浅忍不住开始痛苦地抽噎,却猛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血液不受控制地渗透了纱布,渗在了蓝白相间的床单上。
入目那满目的鲜血,刺红了乔焱饱含绝望的眼睛。
“医生!叫医生输血!输血——”他慌乱地大喊。
庄浅紧紧拉住他的军装袖口,紧紧地,“别伤害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那么怕疼,他还没学会睁眼,求求你,别让人伤害他,他已经没有了爸爸……”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乔焱慌乱到只剩下点头,想要捂住她还在不断渗血的腹部,却又怕碰触到她刚缝好针的伤口,伸出的双手不住颤抖。
庄浅艰难地对他说,“小焱,别让我的孩子知道,他们的母亲杀过人,他们的父亲被处死刑。你要好好听他们说话,哄他们吃饭,送他们上幼儿园,在生日宴上给他们唱生日歌,在大年夜陪他们吃,团圆饭……”
她哭了。
乔焱颤抖的手紧紧抱住她,感受到她每说出一个字,浑身都因为疼痛而轻颤,他哽咽得泣不成声,“我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你别哭,”庄浅伸手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唇贴着他的脸反复道,“对不起,小焱,真的对不起,临了的时候,我不想留着遗憾下地狱……”
她用仅剩的力气微抬起身体,不顾已经崩裂大出血的伤口,凑近他耳边温柔道,“你曾经骂得对,我是骗子,我一直都是骗子。那个该叫‘秦浅’的女人,她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他、他叫沈,沈……”
她语气痛苦地一窒,揪着他衣袖的手最终一点点软了下去。
“小浅!”
“嫂子!”
“……”
“……”
婴儿的激烈啼哭声在病房内显得尤为明亮。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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