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路精神病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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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朵娇花，必然是要有所准备的。

小阿不在，便只能由小卜来教了。

扯着身上无比保守的连体泳衣，安苒别扭得无以复加。而小卜则更加夸张，与她直接隔了两三米远，告诉她，该怎样的动作，该怎样换气。只示范，不上手。

安苒暗赞：小卜老师好老实巴交，好温油！

但久而久之，安苒发现这样的教学方法实在是没有什么实质性效率。她连着学了一个星期，只学会如何抱着大象游泳圈平稳地浮在水面上，然后靠着手脚并用的波动力，将自己划到这边，再划到那边……

一旦离开了游泳圈，就只有一个字——沉。


第14章　Chapter　14

安苒不怕沉水，顶多是喝两口泳池的水然后狼狈地被小卜给捞起来而已。她怕的是自己沉入水后的那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只下意识地任凭身体沉下去，池水灌进来。

她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的不正常。

殊不知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将安苒从水里捞起来的小卜，此刻想的却是：褚小姐她最近性格行为变得越来越变化莫测无法琢磨，一定是那天被踢下菱角池里脑袋进水了，才导致的病情加剧！

谨慎考虑之下，他觉得有必要建议褚小姐停止学习游泳，免得再次进水过度……

卫森森神出鬼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困惑地打量着在水里反复扑腾的安苒，见她又是一身第一次见面时的奇异装扮，好奇地问：“尊贵的客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苒抱住大象游泳圈，冒出水面来，一把抹干净脸上水，摘了泳镜有些诧异：“森森，你怎么来啦？”

“我去你的基地找你，没找到你人，他们说你来这边了，我就找过来了……”卫森森一边抓着薯片吃，一边咕囔着蹲在池边，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学游泳啊。”安苒拍了拍水。

卫森森若有所思：“哦，游水啊……为什么要学游水啊？你是陆生物种吧？陆生物种会走会爬不就好了么？学游水做什么？”

安苒被她问得一愣，目光一瞥便看到森森身后如影随形的常夙正冷冰冰地瞪着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咬牙切齿地眯眼笑答：“陆生动物也会有‘不小心’掉进水里的时候，比如上回，幸亏有你把我救上来。但是如果当时你不在的话，那我不是直接就‘不小心’翘辫辫了么？”

将“不小心”咬得死重，安苒笑眯眯地道：“所以你看，就算是陆生动物也是有学习游泳的必要的……而且，你不是也会游泳么？人类应该也算是陆生物种吧？”

安苒心中一动，喜道：“要不你来教我游泳吧？”

“不要。”卫森森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

安苒哭丧下脸：“为什么？”

卫森森一脸严肃：“师父教授的独门绝技，非本门弟子概不外传。”

师父？安苒楞了一下，呃——是那只青蛙么？

“哎，跟你说清楚哦。我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早就说过不收徒弟了……我呢，也没兴趣收外来物种做徒弟，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安苒禁不住嘴角抽搐，心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想到去拜一只青蛙做老师啊……

正抽着嘴角愣神呢，便听卫森森又道：“你可以找其他人教你嘛。我刚才在那边的更衣室看到有个雄性，看起来四肢健硕，也许他能教你游水……”

安苒一愣：“雄性？”

“嗯，”卫森森点点头，“就上过你床的那只陌生雄性啊……”

说着，侧耳仔细地听了听，道：“喏，过来了……”

安苒自动省略她用的修饰冠词，伸长了脖子向入口的方向看去，果然，几秒后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半裸的健硕身躯加上英俊的面容，她脑门儿一热，瞬间想到的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大人为什么穿上了紧身小短裤？真是要命的性感……

再往上看去，卫峯的目光也向这边扫过来，安苒心里咯噔一下。两人目光相接，都是一愣。

是她！

是他！

安苒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脸上通红着却一点也不想挪开，心里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瞬间觉得连气都喘不顺了。

卫森森对那个陌生雄性兴趣不大，只从更衣室匆匆一瞥时觉得背影很是结实好看。但见安苒忽然楞在那里，便也有些好奇地回了头。

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卫森森看清来人，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抱住头“啊——”地尖叫起来，下一瞬便扔了薯片一头扎进游泳池里。

她这一扎连带着抱着大象泳圈愣住的安苒也被扑了下去，泳圈一脱手，便没了浮力。两人都乱了心神失了章法，胡乱地在水里扑腾纠缠，越来越往下沉去。

池边三个男人都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齐齐跳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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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倒灌进嘴和鼻腔的滋味不好受，安苒居然头一回在被水淹没头顶时脑袋里没有放空。虽然想着的都是刚才卫峯投过来的莫名目光，还有他腰腹那处的销魂线条，但总算是神智清醒地知道要求救。

一声“救命——”还没喊出来，又是满满一口的池水呛进来。

接着又是一阵胡乱的扑腾，手脚并用拼劲全力依然在原处不上不下。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不够用，忽然腰上一紧，一双手臂有力地环了上来。这感觉莫名地有些熟悉……

安苒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让对方将她带出水面。

“哗——”

安苒大口地喘着气，睁眼时才发现面前的胸膛似乎不像是小卜的……

抬眸往上看去，对方的目光中有一丝焦急，低沉地嗓音传来：“你没事吧？”仿佛萦绕在耳边一般，久久盘着不去。

她用力眨了眨眼，此刻抱着她的人真的是卫峯没有错……再看不远处，小卜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看着这边，安苒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像个无尾熊一样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双腿……似乎……盘在他的腰上……

脸一热，慌忙就要挣脱下来，刚一松开就又往下沉去。

“乱动什么？”他冷声道。

腰里被猛地一带，安苒又被带了回去，尴尬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比原来的姿势更加尴尬的是，她刚才……似乎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

一瞬间，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卫峯也不好受，怀里的小女子低头埋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似乎想要挣脱一般。但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在点火。下腹一紧，全身的热度都往那边集中过去。

“别动！”卫峯喝道。

安苒全身一僵，咬着唇轻声：“你……你……抵……到我了……”

卫峯一言不发地全身紧绷着，手里搂着怀里人的腰，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只觉得所触之处满是柔软的感觉。忽然她又小声地开口：“我……我的游泳圈……”

卫峯这才恍然过来，自己干抱着她浮在水面上这是在做什么？经她一提醒，忙转过头去到处找那个大象游泳圈。

捞到后，怀里的小女子立刻如释重负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扑上去抱着游泳圈头也不回地游开。

卫峯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池边，刚被常夙抱上岸的卫森森看向这里，抱着头又是一声响彻的尖叫：“啊——鬼啊——”


第15章　Chapter　15

森森掉下水池喝了好几口池水，加上被从《异形登陆》里活生生走出来的卫峯吓到，回去就发起了高烧，一连好几天见不到人影。

常夙从隔壁房间内进进出出，每次看到安苒时，目光里都带着尖利的小刀子，咻咻咻地飞过来，把她想进去探望一眼的心全给戳成了小碎片。

安苒望而却步，觉得对森森万分抱歉，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而另外一边的隔壁，卫峯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话说那天他攀着扶手刚要出水面，便听到和安苒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在游泳池整个盘旋了好久不散。皱着眉一抬头，那小姑娘便已经冲到了面门前，临门就是一脚狠狠地踹下来，将他一下踹回了水里。这还不算，小姑娘不知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力气，这一下还让他额头上破了道不小的口子。

演员破相，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而且，这大概是卫天王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这样大的亏……

正与准丈母娘吃饭的君城闻讯匆匆赶来时，常夙已经带着森森撤离，泳池边就剩了个安苒木愣愣地杵在一旁。君城劈头盖脸就把她给骂了一通，主旨是讲：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个祸水，她得负全责，赔钱，赔钱，赔钱……

卫峯连着很多天也没有出门。

安苒站在他门口举起爪子想要敲门，又放下，犹豫着又举了起来，再次放下。内心怀着对卫峯的万分抱歉，委屈地滚回了自己的房间内，依然不清楚这到底是她哪儿给害的。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演艺灵魂之师的男神大人，另一个是对她有过救命之恩且向她敞开新世界大门的女神大人，两人看起来似乎无法正常融洽地相处，这让安苒觉得很沮丧。

安苒百无聊赖，将已经长成“公子”鸡的小叽从窝里硬生生拖了出来陪自己，说了半天的话，一回头却又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再瞅瞅小叽，已经没小时候那么可爱了，虽然看起来雄纠纠气昂昂的，扔进鸡堆里一定是只英俊潇洒的鸡。可她又不是鸡，不同物种审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便是天天看着它长大，朝夕相处着，安苒也瞧不出它半点的英俊潇洒来。

抬头瞅一眼隔壁阳台，遮阳的窗帘紧闭，一条缝都不漏，她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见。看着看着反而想起当初送给卫峯的那只煮鸡蛋，那样的圆不溜丢，不知道卫峯后来有没有吃？大概，应该是吃了的吧？不然也不会后来一见面就想起来她是“煮鸡蛋”……

安苒忽然泄了气，一把将无辜的小叽丢回了窝里。一脸嫌弃：“连蛋都不会生，算什么好鸡！”

气愤愤地回屋子里找电影看，抱了一大包的零食从片头开始啃，晃过神来片尾曲里的女声正唱得凄凄惨惨戚戚……

小阿不在，森森在生病，卫峯不出屋，小卜在没事的时候绝不来打扰她。

安苒抱着腿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地上是被踢下去的吃得不剩多少的零食，电视机屏幕上片尾曲已经放完，剩下的是光碟播完的一片蓝色，许久，自动节能模式开启，连那一点蓝色也熄灭了，周围真正陷入一片漆黑。

安苒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门外的光亮透进来，小卜站在门口问：“还要吃晚饭么？”

她愣了愣，摸摸肚子，零食吃了太多，现在还是撑着的。

摇了摇头：“不了。”

小卜“哦”了一声，进门将惯例的睡前牛奶搁在床头的矮柜上，转身便要出去。

安苒动了动：“小卜……”

“有事？”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安苒低了低头，小声地犹豫着问：“你……你能陪我说说话么？”

门口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淡然地回：“没事的话我去忙了。”说完便转身合上了门。

室内又是一片黑暗，伴着渗人的寂静。

安苒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把房间内所有的大灯小灯全部打开，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堆杂志里面找到了当初林阳给她的那张日程单，背后是一排数字。

抱起电话按了一遍：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死心地一个一个对着数字重新又拨了一遍，依然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安苒打了十几次，话筒里的提示女声温柔而坚定地告诉她：关机，关机，依然是关机……

用力把电话丢了出去，半晌，又爬过去捡了回来，安苒靠着墙边，颤抖着拨出另一段铭记在心的数字。自己也不确定，十几年过去，那个号码还在不在……

电话那头响了十几秒，然后被接了起来，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喂？”

安苒猛地捂住嘴，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就崩落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熟悉中带着些许苍老，安苒仿佛能想象这么多年了，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又长出许多白发。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上下不得，生疼着。

那边在问：“喂？……怎么没有声音啊？阿兴啊，你来看看咱家电话是不是又坏了啊？怎么听不见声音了啊？”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妈，怎么会啊？我下午还打过电话啊……”说着，便过来接过了电话，“喂喂”了几声，喃喃“不会是恶作剧吧”然后“啪”地一声，挂了。

安苒缓缓放下电话，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悲切的情绪从内里满满地溢了上来，充满她的胸腔、头脑、和周身空气。只觉得右边胸口的位置钝痛得无以复加，小声地不停喊着：“妈妈……妈妈……”才能稍稍缓解那里的痛楚。

“第七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电话铃声不识时地响起。

安苒哽咽着带着哭腔下意识地跟着念：“现在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然后猛地一抽，被倒流回嘴里的泪水给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胡乱地抹着眼泪，将电话拾起来。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林阳。

林阳在国外参加完一个研讨会回来，刚下飞机开机便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褚安然。立刻拨了回去，那边却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喂……”

只一声，林阳便听出了那头的不对劲，电话那头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浓重的鼻音和轻微的颤抖。

“然然，”林阳有些迟疑，“你……怎么了？哭了？”

“啊？没，没啊……”那边慌不择路地辩解，“呃，可能是……刚才那个电影太感人了……”

林阳皱眉：“又看电影？”

安苒下意识地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安苒心里一凉，想起小卜的那句“没事我就去忙了”，嘴角扁了扁，扯了个苦涩的笑，摇了摇头：“没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呵呵，就很久没见到你……想得慌……”

电话那头顿了顿，淡淡地答：“没事就早点休息吧……”

低低地应了声是，安苒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轻轻叹了口气，将热乎乎的牛奶捧到手心里，又呆了一会儿，待温了，仰头“咕咚咕咚”全都喝掉。

然后，翻身上床。

睁着眼眨巴着看向天花板上的大灯小灯想：要不今晚就不关灯了吧。

忽然肚子里咕噜了两声，安苒下意识地摸了摸，忽然掀开被子跳起来奔进卫生间，脑袋几乎埋进了水池里，刚喝的牛奶和下午吃的各种零食全被尽数吐了出来。

连带着身上剩余不多的力气和精神也仿佛一并被吐了个一干二净，强撑着洗漱完，擦了把脸，安苒拖着身子扑在床上，一闭眼，就昏昏然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窗帘猛地被一把拉开，月光的清辉洒了进去。男人笑得俊美无双，夜才刚刚开始……


第16章　Chapter　16

安苒又在做噩梦，每次做梦都像是有人刻意把她那份已经带入骨灰盒的人生翻出来，精心挑拣出她最不愿意直面的内容，剁碎了给她看。

她梦到高三那年为了那个男人不惜与家里决裂，偷了母亲的存款和弟弟的学费去报了艺校。走的那天外面下了大雪，母亲追到了巷子口，哭得撕心裂肺喊：“臭丫头你别给我回来！我没你这个女儿！”

然后她听到自己冷沉沉的声音：安苒，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梦中的世界轰然倒塌，耳边有人在轻声地不停喊她，带着愉快又兴奋的音调。

“四姐，四姐……”

皱了皱眉，那声音听起来太过熟悉，安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