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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读本-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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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连连讨饶。春晖接着说:“谁富贵闲人了,不就是爱玩爱闹吗,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把你拖下水。咱俩在一起是一清一浊一动一静,对吗?”

“别跟我整文词,听着让人别扭。你还少说了,咱俩在一起是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天一地。”班亮推开他。

“同着矬人不说短话,我不就比你矮3公分吗!既然承认我比你大,喊表哥,现在就喊。我奶奶同着咱俩的面儿亲口说的咱两家是亲戚,虽说远点儿,那也是有关系,你从来没喊过,说明你根本没把我这个表哥放在眼里。”春晖一脸严肃状,俨然一副大哥的架势。

“不是。”班亮连连摇头,清晰地记得在毕业留言簿上给他的留言开头就是以表哥称呼的,看来他早已忘记。而平日里写信以“春晖哥”称呼,在他眼里都不算数。难道非得口头上表达出来?简直俗不可耐!

“喊不喊?!”春晖又有了笑,还不依不饶的。

班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避开了他的目光,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光:临毕业时,无意中给他起了个雅号——无忧郎,没想到一下子就叫响了,而他也格外喜欢这三个字,只不过常故意写作“无忧狼”,他说只要一见到班亮就食欲大增。班亮也开玩笑说:食欲大增无所谓,要是色欲大增就有问题了。每每此时,春晖眼中流露出暧mei的余光,总会被班亮视而不见。那个长长的暑假啊,令人终生难忘——在独流减河中春晖哥教会了自己游泳,在岸边荫荫的柳林中二人海阔天空地聊任凭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荡,飘荡。或许在那溽热的日子里已感知到了即将面临的分别。兴致好的时候,他就会迎风高歌,最投入的便是费玉清的《一剪梅》——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而当两人陷入沉默时,他的歌声也会突然响起,是齐秦的《狼》——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无论高亢低沉,班亮都会安静地听,也许“无忧郎”的灵感便是来自这支歌吧。春晖问过班亮:“你现在是我最忠实的听众,将来还是吗?”班亮迷茫的眼神面对他,即使没有语言的表达,也便如同给了春晖答案一样。

即使今天走在马路上,只要有这两支歌在身边响起,班亮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回望,追寻着那声音的源头。而春晖的影子再也没有重现过,狼与一剪梅在班亮的记忆中已经与春晖的影子紧紧扭绞在一起,形成了永远都不会割裂开的整体。

“唉,又想嘛了,不喊就不喊,别不理我。”春晖始终攥着班亮的手。

“跟我在一起你就没正经过,真想让我喊也行,除非你考上大学。”班亮一直就非常羡慕春晖有一个在南开大学任职的父亲,到现在都纳闷:他家里那浓郁的书香气怎么就没把他熏染出来。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这辈子听你叫声表哥是不易了。”春晖无奈地点点头。

车拐过前面的路口后便临近小镇。班亮该下车了,起身就要离座。春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手搭在前面的座背上:“怎么叫一天一地,我不明白?”

班亮看了他一眼:“让我出去吧,下回见面再告诉你。”

“那你就别下车了,跟我到终点一块下吧,罚你多走一站。”春晖的手动也不动。

“你永远在天上,我一直在地上。”班亮推开他的手臂,移至车门前,回头见春晖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不禁笑笑:你不会懂,因为你无忧。

第四十七章 波诡云谲

 从家里出来时天还未完全亮起来,一路辗转终于在包车出发前赶到了车站。几乎每次返校的周一早晨,班亮都会面对上哪辆车的任意选择,就没有挤在车门前抢座的经历——赶上车就已是万幸了。经过一扇扇窗,终于有蓝靖在向自己招手,便上了这辆车,倒不算拥挤。刚一站稳,车便启动。

“你想知道这趟回家我带来的嘛书吗?你肯定猜不出来。”蓝靖又开始卖关子。

班亮承认跟不上他的阅读速度,不过心里还是非常感谢他的,是蓝靖让班亮不停地近距离感知着一个个文学大师——迷惘的海明威、存在着的萨特、生活中的昆德拉,还有霍桑……曾经很盲目地在图书馆中搜寻着一部部书,无论古今中外无论体裁内容。蓝靖捎来的这些装帧素雅的精神之餐仿佛在班亮眼前打开了一扇扇通往更加深邃且遥远世界的窗。近一段时间以来始终沉浸在文字所营造的意蕴中,几乎就停止了对《初蕾》的修改。即便有的地方似懂非懂,即便读到一部书的一半时连主人公的名字都还混淆着。

见班亮一脸疑问地看着自己,蓝靖伸手从包里抻出书来,递到班亮眼前——《城市与狗》,'秘鲁'巴尔加斯略萨,又是陌生的名字,翻了几而递给蓝靖:“看完后给我讲讲,不知道又是什么主义哪种流派。”

“是写一所军事学校里的事儿,正适合你看,让我说。”蓝靖开始介绍起这本书,班亮一脸虔诚地听着:“这本书结构上感觉特乱,一星斯够呛能看完,不过我跟我邻居已经说好,多早晚看完再去换。”

“那感情好。”班亮越发敬佩他,他那灵敏的信息捕捉能力远远在自己之上。有了一会儿的沉默,班亮看着窗外不禁又想起了邵帆:到今天已经第六天了,要再不回校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敢太放肆地在车上搜寻她的身影。如果巧的话,今天在学校里就会遇到。手拉着车顶横杠的班亮,被车摇晃着竟然有了困意,蔫蔫地瞌了双眼。

吃罢午饭班亮便被蓝靖拽着进了教学楼。蓝靖要到校刊部与大家进行本期最后的定稿工作,接下来就要校对刻印,计划这星期下发到各班。班亮则进了本班教室——竟然还有人比他来得早,夏小辉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愣神呢。班亮有心扔给他两句,又作罢了念头。还是赶紧准备明天的播音稿件吧,如果明天邵帆还不回来的话,还不知会是谁临时顶替。此时喇叭里还在持续着午间的播音。

班亮专心于手中的《读者文摘》,却不料夏小辉已经到了跟前。班亮仍在仔细筛选着适合自己明天使用的文章,时而落笔书写着串联词。见夏小辉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班亮头也不抬地说:“要么坐下要么离远点儿,当不当正不正的,又发哪股神经?”夏小辉也不理会他,最喜欢从这个角度看班亮。如果没有夏小辉,这张精致的脸还不知会被亵渎成什么样呢。而班亮根本就从来不领情。这么想着,手又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托起了他的下巴。抬起目光的班亮狠狠地盯着夏小辉,就凭他这一举动说明他内心又起了见不得人的波澜。无言地相对,瞬间的僵持。

门吱的一声开了,是杜丽萍。夏小辉触电般退转身迎着杜丽萍的目光回到了座位上。班亮的思绪已经被打断,手支着额头眼前字迹一片漫幻,耳边却是夏小辉与杜丽萍叽叽喳喳细碎的声音。后悔这么早跟蓝靖一块出来,还不如在宿舍看会儿书,等下午课后去阅览室才是正理。再抬头,却见夏小辉起身拉着杜丽萍一阵风似的逃离了教室。

是刚才杜丽萍的话让夏小辉的椅子上瞬间生了钉:“我怎么感觉你跟班亮在一起就像一对同性恋似的,是你有问题,还是班亮有问题?”说的夏小辉一时怔住了,只能选择马上逃离——不该在有班亮的场合谈论这么个话题,即使班亮不可能听到,也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心虚了,还是让我说中了?”出了教室,杜丽萍继续追问着。二人向西侧楼梯走去。

“我们就不能开玩笑啦?这两年,就班亮跟我还说得来,太熟悉也就习惯了掐一把捏一把。亏你想得出来——同性恋!?哪跟哪啊。这要是让班亮听见,我敢说到毕业他都会跟我保持距离。”夏小辉此时也怪自己一时忘了场合,真不该在教室中招惹班亮,而如果让自己与班亮间所有的交往都大白于天下,兴许就是爆炸性的丑闻。私下里也自问过:这种感觉真他妈说不清,但不可能像杜丽萍所怀疑的那样,有太多玩笑的成分在里面。而哪次不都是自己先招惹的班亮?看来是连累了他,怎么就让杜丽萍撞见了?

“我想也是,每次跟你在一起,你都让人受不了,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杜丽萍现在都不敢太过投入地与夏小辉于晚自习后幽会。夏小辉身上洋溢出的男性因子好几次几乎就击垮了杜丽萍的最后防线。他太明了的意图!却在独自回味时感觉无比美妙,也许是这季节的更替令杜丽萍暂时逃过一劫。

二人一直溜达到操场边的秋千架下。

夏小辉继续解释说:“班亮就是脾气太好了,对谁都有求必应,大家都乐意跟他逗。我们在一起时三五分钟还好,时间一长哪那么多正经。”

“像你那样开玩笑就跟演电影似的,情意绵绵含情脉脉,让人看了肉麻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不用说了,谁还乐意听似的。就算男生男生之间也该保持安全距离吧?”杜丽萍抬脚站在秋千上,夏小辉轻轻地推起她。

“跟你在一起,连我跟男生玩笑都受限制了?”夏小辉分明就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呸,谁限制你跟男生玩笑了?男生又都像你跟班亮那样,我看咱班就成了没有皇上的皇宫。你少跟班亮在一起就行。”杜丽萍侧着脸只给夏小辉一个侧影。

“嘿,骂人都不带脏字儿——你那意思不就是说咱班男生是帮太监吗!太监不太监,现在咱就找地方,立马就让你知道是嘛滋味。”夏小辉一把抓住秋千的锁链,巴不得杜丽萍上了自己的贼船。

杜丽萍心里咯噔一下:幸亏此时是午后,若是晚上非得又是一翻力量失衡地骚扰,已记不清被他隔着衣服模仿着zhan有过多少次了。下了秋千,向教学楼方向走去。夏小辉紧跟上来。

“又生气了,说实话,在学习上除了问你,我也只能问他,你是班上的二号忙人,谁都知道,你说呢?”夏小辉想拉她一下,被她甩开了。

“班亮是你嘛人,你这么护着他,不就给你讲过几道题吗!亏了他是个男生,要是个女生估计早就跟你勾搭上了。”杜丽萍越听越来气,刚才在教室里一提“班亮”俩字,他抬屁股就把你拽出了教室,怕嘛呢?这半天就没认错的意思,还全都是关于班亮的好,越发让人起疑心。

“你说的也太难听了。”夏小辉一脸的无奈。

“说他,你心疼了?往后要是再看见你对他那样,你也别理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混成嘛样儿。”杜丽萍语速在加快。

真想不到杜丽萍第一次跟自己发脾气竟然是因为班亮!夏小辉已落后她好几步。

第四十八章 伤心的女孩

 天才微亮,班亮便起了床。将近6点时赶到广播站,调试好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凭窗而立,近前的篮球场上三三两两的同学或走或跳,远处操场上跑动着的身影总是那么执着——每天早晨他们都是学校的主角。6:30,运动员进行曲准时响起。而班亮仍旧是一个人,不见邵帆现身。以往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平日里适逢广播站值班时,班亮与邵帆约好了:班亮6点准时放广播,邵帆最迟6:45到广播站接替班亮放广播体操伴奏带。班亮呢,趁着大家在操场上伸展跳跃之时已赶到了食堂,轻轻松松买回了早点。如此密切配合已经快一年了。

班亮看看表,望望楼下操场上已经站成队列的同学们,心里有些发焦:也许她真的没返校,那么接替她的人只会在中午出现,也许是杜婧也许是纪萍。如果站长昨天通知她们中的某一位,那么昨天晚自习时,自己肯定会知道的。

运动员进行曲已结束。“现在开始做第六套广播体操,伸展运动,一,二,三,四……”如果还没有人来,一会儿可就惨了——早操结束后,继续播放中央台的早间新闻,再到食堂排队打饭,到宿舍最快也得7:20,之后7:30应准时关机结束早晨的广播。给人一种在部队中的感觉。这么想着,门吱地开了,回头,班亮不禁笑了,是邵帆!她右上臂佩戴着的黑色袖箍那么醒目地抢夺着你的视线!班亮的笑也便僵持在了脸上。是谁,除了妈妈还有谁?她那越发苍白的脸上同样是稍纵一逝的笑:“你走吧,我盯着。”远远低于常日间的音量,突然间从风风火火的飒利之态转换成如此浅吟低唱般的感觉真有些让人不适应,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班亮想问她几句,又不知说些什么。这么想着,拿起饭盒对她说道:“那我去打饭,你多辛苦吧,待会儿见。”她没再说什么。

早自习。高等数学。

大课间,还是班亮先到了广播站,最终也未见邵帆上来。配合着鲍老师完成了课间操的音乐播放,随后把中午的稿件放到专用的抽屉里,等12:10下课后,则是邵帆自己先进行播音,班亮吃完午饭后,最快也要到12:30返回广播站。

中午。

班亮推开广播站的门时,邵帆正专注于手中的稿件。班亮悄悄地走至近前,看着她的侧影:依旧的发型,不变的还有她面对稿件时专注的神情,这一刻她应该完全沉浸在了稿件当中,即便有太多的不快与忧伤,此刻也都已被抛离。邵帆啊邵帆,我知道你此刻内心的感受,生活让我们过早地遭遇了不幸,而我们又无从选择,除了面对还能怎样?所有的话语都显苍白。音乐响起,班亮终于迎来了她的目光,她仅仅是淡淡地一扫便收回了视线。

班亮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这么多天没见到你,总是提心吊胆的。”

沉默。许久,邵帆才略抬起头:“等播音结束后再说,我现在不能分神,这两天我总失眠,精神不好集中。”

仅仅是这么轻轻地一瞥,班亮依然感受到了她眼中的忧伤,就连那丝淡淡的笑都那么牵强。此刻,邵帆给人的感觉就如灿烂的天空瞬间消失了颜色般。班亮眼望窗外却乱了思绪:还有什么能比亲人的离去会使这样一个阳光女孩如同花儿遭了冰霜般不再烂漫?天真、欢笑、快乐的颜色都被一起冰冻,也只能独自慢慢地消解,旁人真的无能为力。此刻,室内已被音乐充满。不想再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恨不能就在此刻逃离!回头见沙发上有半张报纸,抽身坐在了沙发上,拿起报纸做阅读状,只希望从邵帆所营造出的哀怨中跳脱出来。

13:00,结束曲准时响起。班亮起身收拾好东西,随邵帆一前一后出了广播站,谁都没再说什么,经过89工民建班教室,班亮停住了脚步:“你先走吧,我得去教室取些东西。”邵帆没有任何反应,旁若无人地低头继续走着。

开锁进门。哪怕仅仅在教室中站一会儿,也可避开刚才那尴尬地并行——怎么就这样了?心灵之伤的疗愈要需多久,真的是因人而异。邵帆啊邵帆,快快恢复你往日的模样吧,唯有如此才会安慰亲人的在天之灵!隔着窗子,又见学校外的鱼塘波光潋滟鸥鸟翻飞,班亮总在疑问:这里远离大海,为什么这灰白的鸟儿就可以停留,不是海鸥还会叫什么名字?灵感便突至,疾步到座位跟前,抻出作业纸提笔便顺着思维写了下去:

不归路

不曾喧闹的旅途

又消失了一道景处

不想去做圣贤

为何还要夺去妈妈的呵护

用寂寞安慰寂寥

黑暗中不再有红烛

让夜融化了吧

永远与星为伍

光阴随流水而去

一切只在回忆中领悟

总想让身边充满欢笑

却无心再与同龄相追逐

没了傲俯的姿态

内心渴望的是轻抚

是否心路已曲折

任童心过早地去游牧

再也追不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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