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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桐影里的旧夏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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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上QQ,总能收到无数闫好好的自拍照。她说想让米夏看到不在她身边的每一个变化。
然后叫嚣着要与米修、易子彦视频。结果真视频上了,好好不知怎么折腾的,闹得大家在24度的空调房间里也能满头大汗。
这样的每一天都是平静、美好到极致的。
就像躺在夏天的锁骨上。听着知了吟唱,惬意得想沉沉睡去。
林感那幅《一米盛夏》早已裱装好,悬挂在对床的墙面上。
我说,“易子彦,等什么时候你专辑出来了,就让林感给你画张肖像做封面吧。铁定能红!我一定要收藏个几千张。等哪天,林感成了大画家,子彦成了流行乐天王,那这张专辑就变价值连城。米夏就是大富婆了,哈哈!”
于是,易子彦每次站在画前总能愣上好久,就好像透过那层水粉颜料,可以窥见演变的剧情似的。
第二章 夏的锁骨(5)
8月2日。晴。
其实并不喜欢这个日期。82;82——不爱,不爱。
无可奈何的,这是艾溪生下我和米修的日子。18年后的今天回头看,却平添了一分注定的意味。
醒来时,枕边整齐地叠放着一件小洋装。棉质,纯白色。让米夏也大大耍了把雅致。
米修也有。冰蓝色。穿着就像误入凡间的精灵一样,惊艳极了。
米永生没有去公司。一大早就起床钻在厨房为我和米修熬粥。
说实在的,这皮蛋瘦肉粥的味道还真不咋地,又咸又烂,却奇迹般得温暖到心坎里面去。
我说,“米永生,那衣服是你送的吧?谢谢!”
米修也附和,“爸,谢谢你!衣服很合身也很漂亮。”
“呵呵,你们喜欢就好。十八岁生日是个成人仪式;本就应该隆重些。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到底送什么合适……”
我说,“已经很隆重了!你见过多少平民老百姓过生日穿成这样的?以前米轩过的时候,大妈也就给他添了一双新球鞋和几双袜子。”
还说是让他一路走好。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米永生你拼命工作,让我和米修吃好、穿好、住好。你真是一伟大又无私的父亲!我以粥汤代酒wrshǚ。сōm,敬你一碗!”
米永生漾开一脸花痴的笑容,就像特效开胃药,我和米修都特豪爽地喝下三大碗。
这场面无比温馨。满满的幸福感早已与生日无关,更与艾溪无关了。
“布谷,布谷——”
是门铃。
米修起身去开门,探进来易伯伯大大的脑袋。
“哟!米修,你这身还真合适。像极了一名媛!”
“易伯伯,您过奖了。”
我抗议,“什么叫‘像’?我们家米修本来就是!”
易伯伯马上纠正道,“呵呵,是是是。不像名媛,不像名媛!名媛太世俗了。米修配这衣服美得很空灵。”
我说,“你怎么能只瞧见米修呢?我不是隐形人!你也夸夸我吧。今天又不是只有米修一个人生日!别太打击我了!”
他好笑地看向米永生。“这丫头,还跟自己亲姐姐吃醋呢!”
两个加起来都快有90岁的男人,就为了这么件算不上事情的事情,笑得花枝乱颤。
易子彦笑着走过来,还是白衬衫。他说,“米夏穿白色,显得更亲切了。”
抽搐。
“亲切。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俗咧!”我忿忿地想。
“嗯——嗯——”从易子彦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像是回应我的内心独白一样,发出慵懒的呻吟。
易子彦把它放到地板上,宠溺地轻抚着。“这是送你们的生日礼物。本想来个惊喜的出场,结果这小家伙还真沉不住气!”
是只吉娃娃。不是纯种。耳朵、小腿和背部都带有部分浅咖啡色,其余都是纯白。眼睛有着不易察觉的幽蓝,煞是好看。完全颠覆了吉娃娃以往在米夏心目中憨憨丑丑的形象,立下不朽的里程碑。
忍不住蹲下去摸摸那颗肉包子大小的脑袋,小东西也一点不怕生地过来蹭自己的裙摆。“它叫什么啊?”
易伯伯笑道,“还没有名字,子彦说等你这才女取呢!”
“那……能不能叫‘子砚’?是‘笔墨纸砚’的‘砚’。”我在心里偷笑,却不得不把声音咬在牙缝里。
“……”众人面面相觑。
“子砚!子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小东西无视大众,继续在一边蹭啊蹭啊。
米永生说,“子砚好!子砚好!这名字很有气质。哈哈哈哈……”说着就把小狗举到自己怀里摇来摇去;兴奋得像抱着自个儿亲孙子一样。
所有人满脸黑线。
第二章 夏的锁骨(6)
那天下午,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驱车前往“爱乐园”。这是恋城最大的一家游乐场所。
售票员一听我们是来庆生的,硬是给我们打了个八折。
这女孩看上去也就像刚踏上社会的模样。估计,这丫不是被易子彦,就是被米永生这老男人给迷惑了。满眼的桃心嗞嗞往外冒。
我想你就再豪放点呗,直接对我们免费开放得了!
由于是工作日,游客并没有预想的多。至少没有出现像春节前夕,民工排队买火车票那样的壮观场面。
浪漫的、刺激的,我们都一一尝试了遍,放手疯狂了一回。
话说,这个真人秀魔鬼屋可是“爱乐园”的一大特色项目。
全都是真人角色扮演。妖魔鬼怪、变异生命、变态杀手应有尽有,硬是来了个恐怖片角色大派对。他们在你面前或缓缓经过,或举着细弱的双手,或用扭曲的表情装点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孔。
配上诡异的灯光、音效和冷气,让人在这里行走的每一步都像是通往窒息的尽头。
咦?那边凹凸的墙面上似乎还涂鸦了些字。该不会是什么咒语吧?说不定学会了,还能用来煞煞闫好好那小巫婆呢!
好奇心驱使走近去看,这才发现是旅游景点常出现的“XX到此一游”、“XX永远爱XX”之类。
我刚想回过头说“这些人怎么比妖魔鬼怪还猖狂”,却发现米永生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我慌乱着脚步寻找,未想踩上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低头看去乃是一顶假发。
以往看过的恐怖镜头全数回到脑海里盘旋。
用灵异些的说法,头发也是有生命的物质,有着某种精神力量。就像《鬼铃》里面,被封在墙中的女尸,多年来头发却一直在生长。如树枝一般在墙内盘根错节。
许多恐怖片之所以骇人,更多是因为它来源于生活。
几乎每个人都有头发,长在头上是一种自然现象,拿在手里却有一种皮肉发麻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鬼屋竟然也这么有水准,连这种道具都用上了。
我正担心着它会不会什么时候从地方飞起来,长到我头上,然后就再也脱不下来时,一旁的仿古井中却突然发出轻微声响。
扭头看去,只见“贞子”披散着发,正从里面慢慢探出脑袋来。
我本能地跑到墙边靠着,就像黑夜里抓着被子一样,多了些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双脚不受支配地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贞子”从井里爬出来,向着自己的方向愈趋愈近。
还是那件永远穿不脏的白衣,还是那副含胸低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平举双手,莲步依依,浑身充斥着幽怨的气息。
她到底想怎样啊?我又没拿她录影带。
天哪!这都怪闫好好,平时她自己一个人不敢看恐怖片,就非拉着我和林感一起看。这下好了,看到什么都草木皆兵的。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什么贞子。不认识贞子,说不定这时候我还有勇气叫声“姐姐”拍拍马屁,好让她带我去找米永生。
只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竟然会莫名地想起以前闫好好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是女鬼的形象标志。贞子那丫的尤其漂亮。你看看现在大街上的中国女性,拿自己头顶那堆毛又烫又染的,都是些人工产物,毫无原生态的美感。还是恐怖片里的比较纯朴。”
眼前那“贞子”的应该是假发吧?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扯了一下,竟然跟拍广告一样,一把青丝就这样无比顺滑地从指间穿过。
强烈的恐惧感开始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米夏!”
是易子彦。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我飞奔过去抱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顺着紊乱的呼吸。
我说,“易子彦,我竟然跟贞子用了同一个牌子的洗发水。太可怕了!”
“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是真的!我没胡说!那个贞子肯定是用飘柔的!”我紧紧抓过他的肩膀,急切地想从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里找寻到些什么。
“……好好好,飘柔就飘柔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用过,也没见她来找过我。放心好了!”
我说,“那刚才,你们怎么突然全体都不见了?”
“前几天,我爸硬是要凑我旁边看《笔仙》。刚才,一个穿学生制服的女生拿着一支毛笔非追着他玩,把他吓坏了,拉着我们就往外跑。还撞了很多人。等跑出出口才发现你不在。”他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声音温暖而平和。“我骗工作人员说手机落里面了,就马上进来找你。”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怕他看见自己的无措。似乎他用手臂圈起的世界就是个小小的象牙塔。很美丽,很安全,也很容易令人产生依赖感。
易子彦,你依然是小时候那个念着童话故事、总喜欢穿白色衬衣的子彦哥哥吗?依然是那个常常有着温暖而恬静的气息的子彦哥哥吗?依然是那个总会保护着米修和米夏的子彦哥哥吗?
我没有问,也不敢问。
却是不合时宜地想起夜礼服假面来。那个《美少女战士》里面神秘、优雅的战士。
确实是有些相像的,不是吗?
如果再加上玫瑰和手杖的话……这样想着,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易子彦有些急切地问,“到底怎么样?真的没事了吗?怎么脸色看起来还是怪怪的。”
“没……没事。真的没事。”
发现自己居然又开始想入非非了。难怪林感总叫我“神游大使”。他说哪天出版成一部《梦游大使》的姐妹篇,销量一定不会差。
“真的没事?”
我拼命地点头。
“那我们走吧,米修他们还在外面等。”说着就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有那么一瞬间,我害怕看到他过于认真的眼神。好像自己随时都会大脑死机,变成手足无措的大傻瓜。
哪怕只像现在这样被他牵着,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边,我也会觉得快要被喜悦催化成泡沫了。
米夏……病了吗?
待再见到外面的阳光,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米修迎上来,一脸紧张的神色。“小夏, 你没事吧?怎么转眼就找不着你了呢?”
我紧紧抱着米修,满是劫后余生的感动。
我说,“我幸亏没吓死在里面,不然被人用担架抬着出来简直就太丢人了!说不定还会上明天的新闻头条呢!”
“傻瓜,怎么又说傻话呢?哪有人这么容易就被吓死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易伯伯这么一个大男人还不是照样被吓惨了。对了,他们人呢?”
“爸爸正陪他在对面咖啡馆坐着。我们也过去吧!”
“嗯!”
“拜托你,就让我进去找找吧!真的拜托你了!”
我们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女人。她似乎正拼命在拜托着工作人员什么。可这边是出口,工作人员说什么也不让她再进去。
“你到底落什么东西在里面了?”
“是……是一顶假发啦……”
……
晚餐订在一家法国料理。易妈妈也终于摆平那些小P孩赶过来。
一顿饭花了七八千块钱;也吃得整个人七上八下的。想想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票啊!我这小康环境里长大的小孩,心碎得吧嗒吧嗒的。
大伯、大妈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不足那么多啊!
从洗手间出来时,却见易子彦站在门口。
我说,“大哥,你侯错门了吧?这是女厕!”
他满脸无奈地看着我说,“我知道。难道我要去男厕等你出来吗?”
“等我?干嘛?”
“我要先去酒吧了。等会和米修一起过来吧!”
“你不是说酒吧太乱,还有人贩子吗?”
“那个酒吧不太一样……连米叔叔也特许了。而且我想过,真的没人会卖你,放心吧!就当是成人仪式,记得一定要来哦!”说着便急急拐进了电梯,没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第二章 夏的锁骨(7)
酒吧有个很特别的名字——“莫夕,莫夕”。 轮廓被闪烁的霓虹映照得格外清晰。
地方不大却座无虚席,调酒师不帅却很有腔调。
没有想象中的龙蛇混杂、莺歌燕舞,所有人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音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在台上唱歌的易子彦。
是光良和曹格的《少年》。米夏很喜欢的一首歌,尤其是那一句“那是我们都回不去的从前”。有对时光流逝的无奈,也有对未来未知的无畏。回忆过去没有任何消极和抱怨的情绪,时间沉淀出那些美丽,有着一股暗自蓬勃的力量。
易子彦和另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一起用声音交叠着那份清新而温暖的感觉。
我却分明见到有人迷蒙了双眼。
其实,每个人心里,又何尝不是躲着一个当日偏执的少年。
“是米夏和米修吧?”那个调酒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面前,近距离下更强化了他的气场。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气质。
“你认识我们?”
“阿彦关照过要好好招待你们。”他微笑着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这里的顾客大多是白领人士,对于你们这种年纪的女孩还是很好辨认的。”
他说,“我叫‘安翼’。 上个月刚满三十岁。你们叫‘哥’也好,叫‘叔’也行。怎么顺口就怎么称呼吧!我不介意。”说着,带我们在正对舞台的一桌入座。
“安逸”?我心想,难道这就是他爹妈对他的寄望吗?真实在、真直白。
米修说,“这里很安静,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酒吧。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吧?”
那个安翼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不是这间酒吧有故事,是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故事。而音乐就是那把钥匙,总有一首歌能匹配一段记忆的!”
他用手势向台上示意了些什么,然后在我们旁边安静地坐着。
这时候,一曲《少年》终了。其他人都陆续撤退。迷幻的灯光聚集到易子彦身上,白衬衫变得失真起来。
子彦抱起吉他,然后用极随意的姿势坐上身后的高脚椅。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我要送给一个阔别重逢的女孩子。弥补过去十年都未能参与的生日祝福。她说她喜欢鸢尾花,却不能理解为什么希腊人常把它们种植在墓地,并将人死后的灵魂寄托给它们带回天国。她常常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美好而单纯的事物,却总是不得不背负外界给予的束缚。比如流星,比如鸢尾花,比如,爱情……于是,她写下这首叫《鸢尾国度》的小诗。现在,我把它做成音乐送给她。”
“其实小夏,你很像鸢尾花……”
“小夏、小修,生日快乐!”
他拨弄着琴弦。木吉他的声音干净、清亮,像凉凉的溪水一样渗透到各个角落。
“夜凉薄
一弦一柱
月色勾勒 寂寞锁骨
风起落
云卷云舒
记忆掀起 衣袂漂浮
用沉默描摹一个鸢尾的国度
即使凋零 其香如故
蓝紫色孤独 奢靡至荒芜
若没有世人对号入座
黑夜是不是白昼的禁锢
相思是不是红豆的背负
到底
谁是谁的劫数
谁是谁的救赎
那不过是必经的路途
怎样才不凄楚 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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