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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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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遍地琼华如霜,有汽车和喝斥的声音。

季落夕透过窗棂望过去,依稀看见一辆大货车又驶进院子。三五个高大汉子正在赶一群用黑麻布罩住头脸、身上系着绳索的人下车。看不清面庞,但是个个娇小纤瘦,身形像十几岁的孩子。

季思慕的随从迎了上去,带着这些被蒙住头脸的年轻孩子,往旁边的地下室走去。

季落夕满腹狐疑。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也有汽车和喝斥声,当时她睡意朦胧,便没有起来看。难不成也是带了人过来?

带过来的,是些什么人?要做什么?

……

慕容半岑紧紧搂住画楼的脖子,只要画楼轻轻动一下,他立马就会机警睁开眼,将她搂得更紧。

便这样,姐弟俩同床睡了一夜。

次日德国医生来给半岑复诊,打了镇定剂,他才安定下来,沉沉睡了去。

画楼下楼洗了澡,吃了点东西。

白云归原本要等她说话,可慕容半岑一直不肯松开她。早上又有军务需要处理,他吃了早饭便出去。白云灵和卢薇儿便围坐问她半岑的情况。

画楼眉头蹙了蹙:“不知道,我不敢问……”

心有些抽搐般的疼痛。

白云灵和卢薇儿都沉默不语,特别是白云灵,想起昨日接慕容半岑回来时,他那比女孩子还要娇嫩肌肤全是伤痕的可怜模样,眼角又湿润起来。

卢薇儿瞥了她一眼,轻轻碰了碰她,叫她别哭了。

画楼正难受着,她一哭,肯定要招画楼哭。

画楼则埋头把盘子里的半块牛排用叉子直接叉起,嚼食起来。要是等会儿半岑醒了,需要她陪着,她下一顿饭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所以多吃些,保证自己的体力。

尚未吃完,易副官说季公馆的人求见夫人。

画楼道请进来,一桌子饭菜只是吃了两块牛排,旁的都没动。她用丝帕拭了唇角,漱了口便去客厅。

是章子莫。

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几个月在季公馆吃食油水不错,个子猛蹿了一个头,只是瘦的厉害。可能是因为长高却没有长肉,显得瘦骨嶙峋。穿了身青布长衫,稠面布鞋,很是儒雅。

画楼跟他打了招呼,便问道:“你怎么来了?季小姐可找到了?”

章子莫脸色微黯,摇头道:“没有找到,龙头都快把俞州城翻过来了,都没有大小姐的消息……龙头知道慕容少爷找到了,让我过来问问实在哪里找到的,我们也多条线索……”

画楼微微笑了笑:“我一直忙着照顾弟弟,都来不及问……回头等督军回来,我亲自问了,打电话告诉季龙头。”

章子莫忙起身作揖。

画楼拉住他:“我们姐弟不用这样客气……”

章子莫心中微动,原本犹豫不决的主意,终于定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对画楼道:“姐姐,我暗中发现一件怪事……”

他睃了眼画楼身后的易副官和官邸的佣人。

画楼会意,让人都退出了客厅。

章子莫这才压低声音,对画楼道:“我们家大少爷,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和五少爷、六少爷的书房低声说着什么,我进去替龙头叫他们到床前,外面的随从很是紧张的咳了咳,书房立马不说话。最近我们的货总是被一股不知来路的人抢了,那些人对我们行程特别清楚,这些行程以往很少泄露。我原本没有多想,只是昨日夜里大少爷回来,去龙头房里,说他出去应酬,跟朋友吃饭,可是他的呢绒衣襟上挂了一枚金片。我当时借着上前服侍,便从他衣襟上摘了下来……”

章子莫拿给画楼看。

是一块很小的橙黄色黄金薄片,有折断的痕迹,比鱼鳞还要轻柔,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

她不解看了章子莫一眼。

章子莫继续道:“……我们家大小姐有件旗袍,月白色的底子绣了一朵牡丹,大小姐想用黄金做了薄片串成花瓣,我便亲自去金饰铺子替大小姐定制这些薄片……这个,是我们大小姐身上的。我等大少爷走后,借口去了大小姐房里,她的衣柜里果然没有那件旗袍……”

他的意思,是季家大少爷绑架了季落夕。

先是说生意反常,货物被劫,大约是想说,季大少爷正在从他老爹手里抢货,准备威胁他老爹退位让贤;然后绑架老爹最疼爱的女儿,作为手中的王牌。

大户人家为了家产,或者为了地位,这样的手段不足为奇。

只是章子莫为何告诉她?

画楼抬眸,便看到章子莫精明又机敏的目光,她顿时心间敞亮:他想查这件事!

倘若能找打季落夕,又趁机打击了季龙头的几个儿子,他以后在海盐帮的地位会更有保障。

可是他既无人脉又无钱财,根本无从去查,于是他想到了画楼。

与画楼联手,他提供消息,画楼提供人手。找打了季落夕,画楼卖个人情给季凌龙,以后找他办事更加容易;章子莫便取得大小姐和季凌龙更多的信任和好感,前途一片光明。

简直是双赢!

第136章 重叙恩情

画楼轻覆了眼帘,呷了口茶。

这件事如果成功了,对章子莫无疑是个机遇。女人对于患难中救过自己的男子,往往有特别的情怀。就算季落夕将来不会下嫁章子莫,亦会在季龙头面前保举他;季龙头为了爱女病倒榻上,倘若能找到,自然是感恩戴德,章子莫原本就得季凌龙信任,以后只怕更加信任。

这是他的一个跳板。

而对于画楼,亦是一箭双雕。她接近章子莫,就是想趁着他尚未发迹笼络他,在他心中留下贫贱时慧眼识珠的感激,将来能为自己所用。她这次帮了他,这个恩情足够画楼挥霍一生。况且救回来的,是现任龙头的爱女。画楼如果想避开白云归的耳目办点什么事情,海盐帮无疑是最可用的,那么取得季龙头的感激,也是她目前需要的。

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她不能让章子莫看出她的打算,亦不会让他觉得这件事很容易。

越是难办的事情,越是能许下更多的人情。

她垂着眼帘,安静喝茶,让章子莫看不清她的情绪。

半晌,画楼扬了脸,温婉笑了笑:“小六子,你是怀疑季小姐失踪,是季大少爷捣鬼?”

章子莫心口一松。画楼肯这样问,说明她对这件事有兴趣。倘若她不愿意插手旁人的家事,只会装作不懂,用话来搪塞。

画楼虽从未在章子莫面前表现过什么,可是她有双清湛幽深的眸子,令章子莫不敢小瞧。一般能有这样眼神的女子,特别聪慧与深沉,心思猜不透,绝对不是会愚笨的。

他不敢糊弄画楼,连忙道:“是!龙头虽然在人前硬撑,实则身体不好。大少爷和三少爷是龙头最看重的人。可是他百年后把家当交给谁,目前不好说。三少爷不及大少爷沉稳,可他母亲是龙头现任太太……大少爷只怕是急了,绑架了大小姐,偷偷抢龙头的货,准备篡位。要是龙头真的去了,那时就不容易了。龙头唯一的软肋,就是大小姐。我觉得一定是大少爷干的!”

画楼颔首,脸上有了赞许之色:“小六子,你很聪明,也很细心,将来定能有番大作为!”

好听的话,没有人会不喜欢。

她瞧见章子莫不好意思垂了首,便继续道:“你曾经是季小姐的随从,主仆之情至深,如今她有难,你这般为她辛苦奔波,可见你的宽和与忠心。我同季小姐也有数面之缘,既然知道她有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画楼只拿感情说事,丝毫不提利弊,原本精心的算计便变成了一场道义的救助,让章子莫感觉自己好似一瞬间崇高起来。

他微带讶异看了画楼一眼,心中对她的机智越发佩服。

她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小算盘。

可是她刻意抬高他,让他心中很舒服。

他也要向她学习,会准确又实用的打出感情牌。明明算计别人,还要让别人对你充满感激,这样才能更好御下。

就像他自己。他明知画楼不可能想的这样简单,心中却很是佩服与感激她,对她的话充满了喜悦。章子莫此刻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想问题,总是比旁人更加深远,一眼就看看透本质。

他暗中对画楼颔首,起身给画楼作揖:“多谢姐姐,我替大小姐谢谢您!”

画楼让他坐下,轻笑道:“不用客气的……我知道,你不想这件事让季龙头知道,离间他们父子感情。你能替旁人考虑如此深远,我很是欣慰。你有什么需要姐姐帮衬的,只管开口……”

句句都是好话,章子莫心情不免愉悦起来。

他又道了句谢,便伏在画楼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画楼颌首,只道她知晓了,等他回去等消息,她办妥了便让副官去通知他。

章子莫走后,画楼上去看慕容半岑。

他的情绪比昨天稳定很多,虽梦中惊醒两次,却没有泪流不止。看到画楼,亦不再那样紧紧搂着她,只是拉住她的手不放。

佣人端了米粥来,画楼喂他吃了两口。

黄昏时分德国医生再来,又给他注入了些安神类的药物,让他今晚能踏踏实实入睡。

画楼趁房间里没人,把慕容半岑外服的药全部倒了,在药瓶里放了自己储物袋里的药。

他沉沉睡去后,画楼去吃晚饭,心中比早上轻了几分,吃了小半碗米饭。

白云归询问了慕容半岑的情况,得知情绪比昨日稳定些,眉心微松,然后对画楼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昨日两人吵了一架,今日依旧跟平常无异。

爱人之间吵架才会怄气,他们就太矫情了。

画楼瞧着白云归的神色,隐约他想把半岑被绑架的事情告诉她。想起她威胁他说,自己一直很强,他居然相信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白云归如今对她,真是毫无戒备啊!

她都那般强悍了,他居然妥协……

画楼宁愿白云归戒备她,防范她,这样她算计他,就毫无心理负担。他若用感情对她,画楼便会觉得自己不厚道。

她跟着白云归去了书房。

窗帘半垂,冰轮出碧海,琼华疏窗棂,书房里馨香氤氲,恰如火焰般木棉的香气。

白云归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后,倒出数张照片,然后招呼画楼坐在沙发上。

身边闲坐的娇妻面目沉静,眉眼淡笑,却散发沁人心脾的幽香,一如月夜下的荼蘼,美得寂静清冷,亦美得蚀骨繁华。

白云归觉得她这样的女子如蛊般,一旦进入了谁的心,便会一生霸占那里,休想将她驱逐出去。

她的霸道跟云媛不同。

云媛的霸道似坚毅的剑,夺目狠辣,一击便中。

慕容画楼的霸道似温顺的水,平日里宁静无波,一遭反抗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白云归思忖间,已经将照片按照顺序叠在一起,反铺在茶几上,拿了最上面一张给慕容画楼:“这个,是我的恩师张从德!他是前朝政府第二批官费出国留学生,十九岁去了德国念军校,后来一直留在那里任教,把妻儿都接了过去。我在德国读大学的时候,他是军法理论教授。其实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德国政府武器研究所的研究员……华人进入这等绝对机敏的机构,他是唯一的一个,可见他才华出众,连德国政府都为他破格。”

画楼拿在手里,这种黑白照片有些年头了,不是很清晰,只能看清是个五十来岁的华人,面目很严肃。

不是要跟她说慕容半岑被绑架的事情?

为何提他的老师?

武器研究所?

她不解看了白云归一眼。

白云归却没有解惑之意,只顾继续道:“后来德国侵华,他便受不得那般屈辱。那时我刚刚分到兵权,手上有些势力,他就给我来信,让我去帮他逃离德国。因为他的身份太特殊,德国政府不可能放人。我花了三年的工夫,动用了大批人力和巨额钱财,把他和他的家人从德国接了回来……”

画楼完全没有头绪。

她并不着急,亦不提问,安静听着他讲,偶尔颔首表示她在认真听着。

白云归又抽出一张照片给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眉眼平常。

“这是张教授的长子张游,他是我同校的师兄,步兵科毕业。因为张教授的关系,在学校任教员,也给我上过课,亦师亦友。回国后,他就在我的麾下任职,五年前一场恶战,他替我挡了一枪,当场毙命……”

画楼眸子微动,忍不住又拿起那照片看了一眼。眉目清秀平常,毫无特色……

她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指尖微凉。

他又抽出一张递给画楼。应该是最近几年照的,照片清晰不少,又是个毫无特色的男子,却跟张教授和张游有七分相似。淡淡笑着,很是温和。

白云归声音里不禁凝重起来:“这是张教授的次子张峥。他是情报科毕业,回国后也在我麾下,替我训练了一批精明能干的特工,红瑜便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两年前去京都办事,落入圈套被杀……”

画楼贝齿微微咬了下红唇,她后背微凛,指尖越发冰冷,眸子一瞬间静了。

她复又看了一眼那张模糊的老照片,那个张教授严肃的脸……灯光下,如此刺目。

白云归再次抽出一张照片给她。

是一张更加年轻的脸,跟张游张峥有五分相像。

画楼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心中噙了冷峭。她微微斜眸,淡然问白云归:“这个,一定是张教授的三子!”

白云归目光有些黯然伤神,平静应了一声:“是,他叫张恪。”

“那么,他又是怎么死的?”画楼清冷声音里添了新霜,眼眸似寒冬冰魄,清澈里透出蚀骨的冷然。

她只觉得好笑,就算那个人对白云归有再多的功劳,有再多的恩情,亦不能成为他伤害半岑的理由!

跟她打悲情牌?

第137章 体谅?

画楼眸子里的煞气如件令人窒息的锦袍,扼得白云归呼吸一滞。

他顿了顿,才道:“张恪没有死。他在德国军校念骑马科,尚未毕业便在训练中摔了腿,如今一走一瘸。”

沉默半晌,房间里静籁得落针可闻,半垂窗帘在夜风中缱绻。画楼明眸微睐,淡淡哦了一声:“他没死……”

因为慕容半岑的事,白云归对她心存歉意,也格外宽容。他继续道:“……我把张教授接回来后,便在内地山区建了个武器研究所,张教授是主要负责人。这些年,每每德国有新式武器出来,总能被他仿制三分……张教授的研究所模仿德国制度,所有人十年之内不得回家探亲……他把儿子们托付给我照拂,长子二子已经牺牲,如今只剩下这个残疾的幼子张恪……”

不是张教授,而是他的儿子张恪!

怪不得白云归说不要再提。

从他的角度而言,张教授是他的恩师,又帮他研究武器,提高整个华夏的武器装备,是家国的功臣;张教授的两个儿子皆是为白云归而死,他对张家心怀歉意;张恪又是残疾……

张峥没有死的时候,张恪就已经这样了。

他十八岁摔断腿后,一直很自卑,心中有怨怼。身体的残疾慢慢转移到心里,他终日无所事事,醉生梦死,沉迷鸦片。落户俞州后,整日逛烟馆、宿花柳巷、包养戏子、滥赌如命。

父亲一直在白云归的内地研究所,多年不归家,对他少了教养;长兄张游未死时,尚且能管住他,他的荒唐也不算出格。

后来张游战死,二兄张峥心软,可怜他又残疾又失亲人,现在又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对他多是溺爱,放任不管。

一开始只是个纨绔子,渐渐不知为何,迷上了娈童。只要俞州哪家的少年公子姿容出众,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有次把俞州市长的公子骗到家中去,那公子不依,他便有又打又掐,还用烟管烫他。最后,市长公子受辱自尽,那市长气得亲自上门要杀人,被张峥拦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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