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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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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灵下车之后,李争鸿就跟慕容画楼道:“夫人,您说的不错。刚刚您和六小姐上楼更衣,督军就跟我和张根交代,若是夫人和六小姐要出门,只管去,不需要专门去请示,家里又不是军营。”

慕容画楼轻展笑颐。

尚未入夜,大戏院门口已明灯高照,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听闻孟晓晨今日登台,俞州城爱戏之人纷纷捧场。只可惜戏院座位有限,并不能容纳全部。

“这……”李争鸿瞧着这架势,为难跟慕容画楼道,“夫人,要不属下去跟经理打声招呼,您从侧门进去吧!这样挤进去,回头被记者拍到了,只怕要传闲话……”

慕容画楼凝眸,她是督军夫人,赤膊与旁人相挤,的确有失身份。可要是让经理知道了她是谁,以后来听戏,只怕不够清静。

正为难,便瞧见旁边停下一辆黑色轿车。男子推开车门而出,咖啡色西服勾勒肩背优雅曲线,温雅笑容,从容气度说不出的倜傥。

每每遇李方景,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悠闲,武陵公子风流快活。

“不用跟经理打招呼,你去跟李方景说句话即可……”慕容画楼的眼眸被玻璃窗的反影一映,碧幽幽分外莹莹。

李争鸿掂量轻重,只得下车。

李方景见李争鸿过来,始料未及,转眸瞧见督军的车。

“夫人?”他轻笑道,明灯绚丽光芒尽收他眼底,映出夺目光华,“您也听戏?”

外人面前,他们依旧客气,彼此眉目暗示,却显得很有默契。

跟着李方景,自然有优待的,从侧门进入他在二楼的包房。

他每次出门,香车宝马,佳人美酒,定是少不了,今日却是单独跟一位外国友人出行,李方景介绍道:“我在德国认识的朋友,理查德。”

理查德高大英俊,标准的欧洲美男子,只是左足微跛,左手戴着黑皮手套,含笑用生疏的中文跟慕容画楼打了招呼。

他单独约见友人,自然是有秘事要谈,慕容画楼便道自己下来去,她在大堂定了座位。

“无妨的,我跟理查德是老朋友……”李方景道。

慕容画楼想,他们用德国交谈,又以为她听不懂,的确不算太妨碍。若是谦让,显得小家子气,便坐了下来。

李争鸿在门口站岗。

戏台上锦旗漫卷,鼓声喧嚣,虽然未正式开演,却也是热闹。

理查德用德国赞扬了中国的茶与戏曲,李方景翻译给慕容画楼听。

“你们说话,不用顾我,我听戏就好了。倘若你这样客气,我倒是不自在……”慕容画楼道。

李方景浅笑,倒也不再跟慕容画楼客气了,独自与理查德闲聊。

“……政党颇多,政见也繁杂,有人亲英美,有人亲日,主张变革华夏之陋习,学习外国政治……北方内阁都是老派军人出身,出过学习过的军阀颇少,对这些党派打压之残酷,令人痛心疾首。”李方景道。

理查德微思:“可有共产主义的政党?”

慕容画楼心底一动。

“就是你昨儿跟我所说的?”李方景微微蹙眉,“你说的着作,我似乎没有看过……”

“我现在是德国共产党的秘密交通员,此去俄国,便是协助在饿建立共产党……”理查德道,“倘若你对此有兴趣,回头我到了德国,托领事馆的朋友给你捎来一些秘密资料。我在领事馆那边有交情不错的……”

李方景似乎并不热心,道:“我过段日子还要去趟德国,到时亲自去取……托朋友捎带,总是不便。”

慕容画楼回眸打量理查德,他幽蓝深邃眼眸里碎芒浮动,理想让他坚强乐观,浑身散发不同寻常的气度。

慕容画楼想起了一个人,理查德·佐尔格,改变二战进程的苏联间谍,虽是德国人,却一直为苏联政府做事。他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间谍,南京大屠杀时,他正好在华夏,拍下了很多珍贵的照片,传往德国。

最后,那些照片成为日本在华夏犯下罪行的铁证,也是唯一铁证!

华夏永远都感怀这位英雄。

“方景,你的朋友,姓什么?”慕容画楼明眸清澈,楚楚望着李方景。

“佐尔格!”李方景笑道。

曾经是他们特工教程里最推崇的英雄人物,居然让她遇上。

第39章 自荐枕席

佐尔格此次来华夏,仅仅是与李方景的私人碰面。两人相识于德国,佐尔格对李方景夸赞的东方传奇古国入了迷,便想亲眼一见。这几日他们听戏、喝茶、访古迹,两人言语投机,惬意非常。

刚刚来的路上,遇到小型学生游行,才谈起政治。

佐尔格口中的共产主义政见,李方景闻所未闻,听得入神。

光阴暗转。一曲戏听完了,李方景才咦了一声:“孟晓晨呢?”

慕容画楼墨色眸子迷惘,尚未从戏里回过神来,“得了凤冠霞帔,夫妻破镜重圆了……”

李方景大笑,“惨了,魂都勾去了……走,咱们后台瞧孟晓晨去。”如今像她这样年轻的姑娘,爱听古戏的人寥寥无几。明明一曲结局和美的戏,她却漫天悲情。

最终还是没有去看孟晓晨。

回去路上,慕容画楼侧颜融在阴影里,眼眸深敛,任思绪飞扬。

“夫人,您饿不饿?咱们回去要路过白俄人的蛋糕店,你不是最喜欢他们家的红豆糕点吗?”李争鸿回头问过,才发觉她沉默得有些异常。

又唤了一声夫人,她堪堪回神,问怎么了。

李争鸿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好啊,很久没有买了……”她笑起来,清冷眸子添了一缕艳色,像个贪嘴的孩子。

那家店没有关门,李争鸿帮她买了四五种口味的。她静悄悄吃着,温和安静。

“是不是李方景说了什么混话,惹夫人不高兴?”李争鸿见她神色稍霁,才询问道。

慕容画楼一愣,笑意浅浅:“我在想戏文……听完了戏,六少说,破镜重圆,是和美的结局……”

李争鸿也莫名其妙:“是啊,破镜重圆的确皆大欢喜。”

红豆的清香从她齿颊间轻曳,纤浓墨睫微闪,她将头偏向窗外,轻轻呵了一声:“是吗……”

回到官邸,慕容画楼神色平常,毫无异样。

得知白云灵尚未归来,慕容画楼坐在客厅里等她,手里翻着茶几上一张报纸。北方内阁是军人当权,政举颇为可笑。今日总理上台,明日又下台,组阁简直成了笑柄。

慕容画楼翻了无言的文章,措辞犀利,见解独到,将北方内阁那层遮羞布无情截取,露出百般丑态。

“这人,迟早要被暗杀……”慕容画楼心中扼腕。

铁门哗啦啦打开,白云灵的车子回来了,慕容画楼将报纸重新叠好。刚起身,便瞧见张副官抱着白云灵。

身后跟着盛装女子。

白云灵娇弱依偎张副官的臂弯,雪白纤足裹在纱布,裙摆血迹斑斑。

“怎么回事?”慕容画楼声音微紧。

白云灵欲开口,却被身后的陆冉抢了先,她滢眸泫然欲泣:“夫人,都是我的错……”

“盛沸水的玻璃杯炸了,滚水和玻璃片掉在六小姐脚背……”张副官解释道,“已经上药了夫人,休息几天就好了。”

白云灵唇色苍白,笑道:“大嫂,我没事的……”

“今日家里的佣人都忙乱了,才出了这么大的差错……”陆冉银牙轻轻咬了下贝齿,“夫人,真是对不起。”

她一袭桃红色繁绣旗袍,映得面若桃花娇艳,虽然神色慌张,点漆眸子欲碎,鬓角却一丝不乱,妆容完整。

慕容画楼修眉微凝,眼底阴沉闪过。

白云灵道:“傻瓜,又不是你的错,谁家的佣人不是笨手笨脚?”

慕容画楼才道:“陆小姐别自责了,意外总是难以避免……张副官,你亲自送陆小姐回去吧。”

夜色渐浓,陆冉亦没有坚持,拉住白云灵的手,泪盈于睫:“我明日再来看你。”

汽车声渐远,白云灵坐在沙发上,鬓丝微乱。慕容画楼瞧着她被烫伤又割破的脚,心疼问道:“还疼不疼?”

白云灵眸子顿时一层烟霭,声音哽住了:“玻璃插进去了,疼得不得了……以后定要留下大的疤痕,玻璃袜也不能穿了。”

慕容画楼啼笑皆非,她哭,居然是因为这个。

白云归听闻这件事,亦下楼亲自瞧瞧,最终还是不放心,打电话去德国医院,叫了医生过来帮白云灵清理伤口。

白云灵双颊霞飞,忙道不用。

“听话!”慕容画楼轻拢她的手背,“伤口最容易破伤风,不小心连命都没有了……专门医生来瞧瞧,总比家里的佣人包扎要强些。”

大约半个钟头,医生便来了,先打了一针,才重新给她换药。

慕容画楼将李副官叫道餐厅,压低声音道:“去查查,六小姐的脚到底是怎么伤的。”

李争鸿道是。

忙到大半夜才休息,慕容画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陆冉那一丝不乱的妆容总是在她眼前晃。她不忧心陆冉的目的,仅仅怕白云灵到头来失望之极。

真心相待的闺蜜,却将自己视如棋子,背叛会摧垮白云灵那花季脆弱少女的心,留下的阴霾怕是历尽一生也难以驱散。

“喝了酒,陆小姐说胃里凉,叫佣人端了杯热水过来。”白云归的书房,临近午夜依旧亮着灯,他坐在宽大软椅里,听副官字字报来,“正好六小姐站在一旁。水杯太烫,陆小姐没有拿稳,就掉在六小姐脚背。”

“陆小姐说女子说悄悄话,不让属下跟在身边……”站在另外一边的张副官紧张道。

灯光微淡,风卷纱帘缱绻。白云归的眸子令两位副官心生窒迫,他沉默半晌,才道:“将这件事告诉争鸿,免得夫人让他再去打听,休息去吧!”

两位副官扣靴行礼,才悄无声息退出。张副官亲口将这件事告诉了李争鸿,说督军叫人打听出来的。

第二日早上,李争鸿便将原话告诉慕容画楼。

“夫人,那陆小姐只怕是故意而为!”李争鸿道,“属下上次与她跳舞时交谈几句,她不是这等愚笨鲁莽之人……”

慕容画楼点头,心底冷笑。外界盛传督军遇刺那晚,云姨太太被炸死,香消玉殒。督军位高权重,又短了温被佳人,有自荐枕席者不足为奇。且夫人是老式女子,不得督军欢心,倘若能被督军青睐,锦绣荣华唾手可得。

想要每日出现在督军的官邸,有什么比探病更加合适?

“我早就说过,聪明若是不用在正途,便会龌龊肮脏!”慕容画楼一边吃着小米粥,一边翻阅今日的报纸,心不在焉说道。

李争鸿正要说什么,便听到慕容画楼咦了一声:“督军要北上吗?”

报纸上有一条北方政府通电全国的电文。内阁又倒了,前总统上台不过三月,便被舆论讨伐,狼狈下台。新的总统刚刚上任,内阁尚未组建,欲邀各地督军北上,共商共和大计。

李争鸿噎住,不知如何回答,督军没有吩咐这件事告知夫人。

“是啊!”身后响起男子声音。白云归今日青布长衫,眉梢煞气收敛,气度雍容儒雅,“政府通电,召集各地督军回京都商榷国事……”

慕容画楼撇嘴,调虎离山,然后瓮中捉鳖,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统一华夏。新任总统,这般看似高明的愚昧手段,是如何想出来的?她低头喝粥,哦了一声。

“夫人觉得我应不应去?”白云归问她。

慕容画楼抬眸,望着他略带笑意的脸,温糯笑道:“我明儿告诉督军。”

“为何要明日?”

“明日无言肯定会就此事作出评论文章,我读了,捡了好句子再告诉督军!”慕容画楼一本正经道。

白云归弯了弯唇角,接过她手里报纸,也看了起来。

尚未吃完早上,佣人便道,陆小姐来了。

第40章 特派员

听闻佣人说陆小姐来访,白云归浓眉微拧:“官邸是军政重地,倘若无要事,请她回去,督军府不是他陆家花园。”

慕容画楼微微舒了一口气。心想趁白云灵养病期间,让她与陆冉生疏起来,再慢慢介绍一些新派小姐给她认识。眼界开阔一些,心中执拗也少些,兴许她能看出陆冉的心怀不轨。

佣人退下,白云归跟慕容画楼道:“灵儿若是觉得无聊,你就陪她四处走动玩乐。她单纯,不谙世事险恶,总跟结交外面的朋友,容易被人当成枪使。”

传言说白云归很不待见陆省长,陆家小姐结识白云灵的目的,他早已心中了然。慕容画楼点头:“我知道了……”

白云归顿了一瞬,又道:“你也是一样……”

这话,是在说她和李方景吗?

心头好似灼烫沸水滚过,她覆睫恭敬道:“我知道了!”

白云归见她聪慧,一点即破,面色微转。

佣人又来禀,唐小姐来了。

“请进来吧。”白云归声音朗爽。

慕容画楼微愕,这回不顾军政重地了?陆冉小姐还没有走出大门呢。她抚额,倘若陆冉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只怕当场气的眼泪都簌簌落下了。

估摸唐小姐是什么要客,慕容画楼放下银勺准备上楼去,便听到温婉笑声:“督军,夫人,这个点你们还没有吃完早饭啊?是不是芙蓉帐暖度春宵,误了时辰呀!”

“跟了李六少,学了一口的荒诞无稽!”白云归朗朗一笑,声音和悦。

唐小姐,居然是李方景的红颜唐婉儿。玉颜施淡粉,秀眉黛墨描,樱桃红苏绣如意襟旗袍潋滟夺目,粉腮含笑,明眸溢彩。

“督军又背后诽谤六少了,真是小人!”唐婉儿大胆熟稔跟白云归说笑,而且对李方景维护得紧,“夫人,您评评理!”

慕容画楼垂眸轻笑,问她吃过没有。

唐婉儿坐在慕容画楼的左侧,道吃过了,又将自己早上便来拜访的原委说了一遍:“……德国友人是想从东北入白俄境内。可是一路北上,只怕多有波折,想讨督军手谕一份……”

“他总是做些没头没脑的事情!”白云归听完,神色严峻了一分,“明知朋友是去俄国当差,又知华夏动乱,还邀请他来!这要是被耽误了,岂不误人前程?”

好似训斥孩子一般,唐婉儿尴尬垂眸。

白云归起身上楼,唐婉儿连忙跟了上去。

慕容画楼淡笑,白云归与李方景……

“京都的人探到消息,就立马发了密电……”白云归的书房内,他俯首在纸上沙沙写字,长窗敞开,金色晨曦渡在他的侧颜,敛了往日严厉与煞气,挺鼻薄唇英俊照人。

唐婉儿立在一旁,低声道来。

北方政府新换了总统,内阁却空置。新总统组阁的名义招各地大军阀回京述职。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有去无回的。

通电快半个月了,除了原来临近京都的三五个小军阀回去,各地军阀纷纷不动,等待时机。而新任总统居然派了特派专员南下,专门接南方的白云归回京。

“枪打出头鸟!”白云归总结道。

“督军若是回京,东南只怕重新交到北方政府手里,好不容易平静的局势又要动荡起来;可是总统的特派专员来接,督军若是不去,总统可能以拥兵自重的借口,通电全国讨伐督军。那些觊觎东南地盘的人自然会一拥而上……”唐婉儿俊眉焦急,“六少说,特派专员昨日已经启程,大约十五天到达俞州。六少还问,香港的货要不要提些回来,以防万一?”

白云归刹时抬头,漆眸寒光犀利:“香港的那批货,一分都不能动!那是华侨捐给政府的东西,我们私下里截获,原本是为防止北方政府用武力统一华夏,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可是华侨不清楚国内形势,倘若我们露了马脚,舆论会很可怕!到时就功亏一篑!”

英国华侨捐款三百万英镑,从美国黑市购买军火,运回祖国,支持祖国抵御外强,呼声颇高。可是这批货在菲律宾一带失踪,外界纷纷在寻找。

却是被白云归偷偷截下,用自己的势力,藏在香港。

北方政府的当权者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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