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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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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养病的男子一边喝着苦药,一边抱怨道:“我不喜欢玫瑰的味道,太刺鼻……”

画楼接过药碗,瞥了他一眼,还是乖乖把那瓶玫瑰拿到了沙发茶几旁摆着。

“你就不能拿出去?”白云归终于怒了,声音有些高。

画楼撇撇嘴,一副小媳妇模样,叫佣人把花瓶拿出去。

家里只留了三个佣人,全部都是忠心耿耿的,其他人全部从后面甬道,送到了山西面馆,然后各自遣送了。

很多事情,只能画楼自己做。

比如带孩子,比如伺候这位大爷喝药。

她从房间里出来,就上楼去看孩子。

奶妈全部遣走了,清歌和素约只能喝牛乳,两个孩子不适应,都很烦躁。素约不停的哭,陈妈帮着哄,清歌在画楼怀里不停摩挲着,想要吃奶。

画楼有些心疼,叫管家亲自去煮了米糊。

给白云归送饭时,他又说今天的菜不好。

画楼一言不发,给他喂饭。

“我说过了,有更好的法子,你非要我装死!杨嗣发居然听你的调遣!”白云归见到她有些不乐意,又开始念叨,“爹和娘都病了,亲家太太和苏捷带着伤上了轮船。慕容画楼,凡事不立则废,你就是这样自作主张,要是爹娘还有苏捷出了事,你后悔莫及……”

画楼不反驳,继续喂他饭。

他身上好几处枪伤,其中两处是右边胳膊,手不能吃饭,非要画楼喂。

白云归将头偏开,不想吃饭:“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做错了事,就什么都不解释?”

一声脆响,慕容画楼将手中的碗砸了出去。

白云归愣住。

她淡淡然起身,表情平静里簇拥着难以遏制的怒焰,声音却柔婉蚀骨:“我唯一照顾过的,只有我自己。如今,家里佣人只有厨子、管事和陈妈。我要替你煎药,喂你喝药、端饭喂饭,还有孩子……我做不来,我觉得好累。白云归,你倘若再啰嗦,我会发火的!”

白云归怔怔望着她。

她乌黑青丝不慎掉落一缕,斜垂在耳鬓,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白云归噗嗤一声笑起来。

笑声难以遏制,他笑得越来越开怀,越来越放肆。

画楼终于变了脸,幽静眸子里涌现波涛。

白云归起身拉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亲了又亲,半天才把慕容画楼哄好。

“明天起,我自己吃饭,用左手慢慢来……”白云归低声道,“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红瑜用了两天时间,便找到了苏捷和苏氏藏身之地,是张妍绑架了他们,高雪芝傻乎乎的被张妍杀害。

从最开始,张妍想的不是给白云归做姨太太,而是接近他,刺杀他。

慕容画楼最初来到俞州,杀掉的那些日本特务,日本特务机关都算在白云归头上。在特务机关内部,白云归是必死名单的头一个,日本人千方百计想要他死。

张妍早在日本就被人洗脑,她成了不折不扣日本帝国的忠实走狗,妄图想进入日本军方。

他们绑架苏氏和苏捷,想白云归亲自动手,然后猎杀他。

画楼和白云归都以为,日本人想和他合作。其实日本人早就有了人选,白云归一除,祖总统只需要对抗袁总理,他将会是日本人最大的傀儡。

救助行动中,红瑜带队,白云归、慕容画楼和罗副官还有十三名精英特务一起行动。

苏氏和苏捷没有被折磨,他们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一天的特务,超出白云归和画楼预计的好几倍。画楼和白云归都没有想到,日本人是想要杀人。

枪击战中,红瑜和罗副官还有十名特工全部牺牲,只有三人护送苏捷和苏氏成功撤退。

白云归保护慕容画楼时,连中三枪。

他们俩撤退的时候,白云归避开功夫不及画楼,又中了一枪,正中了心脏旁边,他昏迷不醒。

画楼在海上漂了两天,才敢去接头的地方找杨嗣发,把白云归交给他。她一直用药控制白云归,不让他的伤口恶化。

画楼说,白云归想要隐退,杨嗣发没有怀疑。

因为杨嗣发想要陆军总司令的位置,他碍于白云归的交情,一直不曾动手。如今白云归主动退出,他很乐于见到。

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虽然白云归重伤,慕容画楼看上去奄奄一息,他没有动歪心思,替白云归办好葬礼。

葬在白云归陵墓里的,是罗副官。

红瑜和剩下十几名特工的尸体,被淹没在茫茫大海,只有罗副官被渔民打捞上来,正好被杨嗣发的部众发现,将他的身子保存。

等白云归醒来,他的葬礼已经结束。

当初他说他要隐退,画楼给他的建议,便是装死,他不同意。

如今,慕容画楼自作主张,替他安排了一切,他有了意识,便是在杨嗣发的军医院。前天才从甬道里回到官邸,才知道自己下葬了,慕容画楼演了场好戏,他的父母双双病倒了。

轮船爆炸时,苏氏和苏捷受了轻伤,慕容画楼不管不顾,派了名医生,让方副官跟着,塞到轮船上,去了美国。

连慕容半岑都说事后才知道母亲和弟弟已经上了船,他也急忙离开,连白云归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高平莎留了下来。

白云归觉得画楼太急切,什么都不准备,说做就做。

可静心下来想,拔毒瘤需要用猛药,若画楼不是如此强势,白云归会一直下不定决心隐退。

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虽然有时会抱怨,可真正要放下,他做不到。

白云归又看了妻子一眼,越发觉得这女子杀伐予夺,剽悍霸道。

“我要在房间里摆玫瑰……”慕容画楼在他怀里,得寸进尺道。

白云归嗯了一声,笑道:“好……”

“那我等会儿把清歌抱下来给你瞧瞧。”画楼见他干脆,心情顿时好起来。

白云归身体不好,上次受枪杀,虽然避开了,还有一颗子弹留在背脊;而这次,又有一颗子弹留在小腿骨里取不出来。

画楼不准他下床。

白云归一听说儿子,顿时眼眸放亮。

他受伤住院,前天回家,前前后后已经二十天没有见到儿子女儿了,如今离他的葬礼,都过去半个月。

“素约也抱下来……”白云归低声哄着她,生怕得罪了夫人。

画楼只是笑。

她起身,自己把砸碎的饭碗收拾了,还问白云归要不要再吃饭,白云归说不要,她便和陈妈抱了孩子给他看。

白云归阴沉的脸,终于彻底转晴了。

其实也好,慕容画楼帮他做了自己难以做出的决定,他以后就真正解脱了。带着孩子去南洋,过上清静日子。

晚上的时候,白云归自己用左手喝药,不慎掉在床上,画楼没有说什么,还鼓励他继续,他就像个孩子一般开心起来。

喝了药,他对画楼道:“从我衣裳口袋里拿钥匙给我……”

画楼从衣柜的一套军装里,拿了钥匙给他。

白云归的眼眸却落在那军装上,他仍是舍不得的。

画楼猛然将柜子关上,他才收回了目光,拿出一根钥匙,让画楼去他书房第三个抽屉里拿东西。

画楼抱了一张大大的图纸回来。

“那时你瞧着我送给灵儿的花园很喜欢,我就想替你盖一处花园洋房,叫人设计了图纸……”白云归语气有些傲然,慢慢开了图纸,“后来我又想去南洋,房子一直没有盖。你瞧瞧,还有哪里不满意,我们商议一番,将来就在南洋建这样的房子……”

画楼将手覆在他的手背,没有看那图纸,垂眸半晌才道:“和你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白云归倏然抬眸,错愕望着她。

这是慕容画楼第一次如此明白表露自己的感情吧?

他不顾床上的图纸,将她压在身下,使劲吻着她。屋子里不知何时又放进了玫瑰,有馥郁花香阵阵,白云归第一次觉得,新鲜玫瑰如此瑰丽香甜。

他因为慕容画楼,爱上了玫瑰的香气。

第271章 心思

白云归闹腾了一会,才认真和画楼看起图纸,两人商议哪里添减,屋子里温馨如水。

没清静多久,素约又开始哭闹不休。

画楼无奈叹了口气,对白云归道:“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俞州,去香港落足,再找几个人照顾孩子。素约脾气真大,我带了她这段日子,头都被她吵晕了……不过,女孩子有点脾气好,将来不受人欺负……”

白云归听着她自相矛盾的话,忍俊不禁。

画楼说他宠孩子,其实她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整理衣襟,上楼去了抱了素约下来。

画楼依依呀呀学着孩子说话,喂了她半瓶牛乳,孩子终于不哭了,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白云归。

“我抱会……”白云归被孩子墨色眼眸瞧着心底软软的,不顾身上有伤,要接过素约。

画楼毫不客气避开他,笑道:“你照顾自己。要不然,我等会要照顾素约和清歌,还要照顾你。”

然后就指着白云归,不停地素约说,爸爸,爸爸。

白云归笑容越发轻盈,心底那些阴霾缓慢被孩子的笑声和慕容画楼的努力驱散。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正是天伦欢乐时,周副官来敲门:“夫人,李三少来访。”

李三少?

李潋之?

画楼看了眼白云归。

白云归也在看她,最终道:“要是觉得累,就不要见。”这半个月,画楼谁都没有见。

画楼把睡眼迷蒙的素约交到他怀里,让他小心,别被孩子打到了伤口,又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咱们要筹划着离开俞州,该交代的事我都要交代一番。从今天起,我是要见客的。”

语气里颇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洒脱。

白云归有些心疼望着她,默默颔首,柔声道:“去吧,我看着素约睡觉。”

陈妈在照顾清歌,画楼把素约交给白云归后,换了衣裳下楼。

并不是一个来客,而是一群……

画楼穿了件墨绿色旗袍,原本纤柔腰肢在深色衣裳衬托下盈盈欲折,似弱柳若淡花,娇弱不堪。

她的肌肤白的近乎透明,更添了几分凄婉。

客厅里的来客都望着她。

她一眼扫过去,便看到了一张张熟悉面孔,笑容再也不能平静。她压抑着心中喜悦,表情疏离而落寞,跟他们含笑点头。

来客中带着眼镜的年轻俊逸公子,一袭乳白色西装,米色大氅敞开,气度雍容。只是那镜片后的眼眸炙热中有几分哀婉。

什么李潋之!

李方景回来了!

她有些错愕,李方景在北方水涨船高,官运亨通,为何会扮成李潋之南下?

只有一瞬间,画楼的眸子横掠而过,落在李方景身边淡蓝色旗袍,雪色披肩的女子身上。她低垂着眼帘,垂头丧气的模样很孩子气,是季落夕。

除夕夜过后,白云归说季落夕被章子莫杀了……

画楼不信。

原来季大小姐真的抛弃章子莫,跑到北方找李方景去了。可是她没有重要到李方景亲自送回来的程度。李方景南下,大约是跟他留在香港的生意有关吧?

李方景左边,坐着眼眸湿润的夏采妩和紧紧攥住采妩手的爱德华·奥古斯丁。

“画楼……”采妩起身,声音故作轻松,却暗携沉重湿意,“我们前几天才听说白将军的事,你节哀!”

画楼搀扶了她的手,两人坐下。

她淡然笑了笑:“我没事,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有孩子……”

采妩以为她故作坚强,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她急忙拭泪,很是狼狈。

画楼反倒安慰她。

众人见她不愿意谈白云归,更加不愿意旁人的安慰,便再也不提让她节哀。只是话题小心翼翼,气氛很沉闷。

看到画楼没有想象中那般狼狈与虚弱,李方景眼眸有了几丝明媚,他起身对画楼道:“夫人,小六托我带季小姐回来,我先送季小姐回季公馆,告辞了。”

画楼说了句三少和季小姐再来玩,便让周副官送他们出去。

只有画楼和奥古斯丁在场,采妩眼眶又红了。

画楼就问她:“六少怎么南下了?”

采妩有些错愕,倏然又领悟,画楼当初跟李方景很好,或许她喜欢过李方景,才对他如此熟悉?采妩没有隐瞒,低声道:“六少没有说,不过他是打算用三少的身份,回香港,远离政坛……”

画楼心中一动。

历史上那个叱咤风云的李副总统,不是李方景,而是李潋之?

她有些哭笑不得,当初她那般信任和器重李方景,是她弄错了?

“方景闲云野鹤惯了,在北方政府,他年轻,总是处处受人诟病,他觉得很累。”奥古斯丁突然开口解释,“李三少醉心于权势与信仰,发誓革新中华。他们长得像,又是自愿交换身份,对方景没有坏处,夫人不用担心。”

画楼微笑,表情很平淡。

“不说这个!”采妩见画楼情绪低落,忙把话题岔开,“画楼,我离婚了……”

她公开握住奥古斯丁的手,自然是离婚的。

画楼舒心一笑:“守得云开见月明,采妩,恭喜……”

采妩却好似很感叹:“我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画楼,是吴时赋回济南,亲自同意离婚,还给了我一对玉如意,作为补偿。”

画楼微微蹙眉,不解看着采妩。

采妩笑容轻柔:“我也怕他打坏主意。可公公在俞州,我娘家在山东也算有些势力,我又在香港,他应该占不到便宜的,才同意……他完全没有后招,离婚后就回了俞州……”

画楼想起陆冉当初去海岛陪吴时赋。

难道他们患难见真情,决定放下彼此过往,认真过日子?

采妩以后不受吴时赋的约束,是最好的消息,其他的,只能是见招拆招。

“我和采妩准备回香港就办婚礼!”奥古斯丁拉着采妩的手,对画楼道,“夫人,您要不要带着孩子,去香港玩段时间?权当散散心……”

画楼心中大喜。

她眼眸有了几分期盼,又有些不太确定。

采妩忙道:“画楼,你一定要去!”

“要是我一个人,哪里都好说……”画楼犹豫道,“我还有孩子。我公婆也在俞州,总得问过家里人。其实,我想搬到香港去,把孩子抚养长大……”

她的语气不见哀痛,轻柔似羽翼滑过。

奥古斯丁和采妩都是心中一沉,他们以为她想逃离白云归生活过的地方,用逃避来治疗伤痛。

不过,逃避亦是法子。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一起打理?”画楼拉着采妩的手,“我是要走的,只是公婆那边,少不得口舌,可能要耽误很多工夫。我带着孩子,一个人出远门不方便,我又不太相信旁人。”

采妩惊喜不已,墨色眸子里顿时有了雾气,声音微哽道:“我当然愿意。龙永,我们留下吧,帮着画楼打理好,再回香港。”

“好!”奥古斯丁很干脆道。

采妩留在官邸吃了饭,就跟着奥古斯丁回了饭店。

李方景斜倚客房乳白色栏杆抽烟。才去北方一年,他学会了吞云吐雾。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抽烟越发严重。

烟草的清冽中,他的眸子变化莫测,静静听着奥古斯丁说话。

“……我先去香港。”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很安静,“我会用你的名义,帮她买好宅子,有什么需要,你发电报给我。”

“你不留下来?”奥古斯丁不解道,“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

“她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李方景遥视远方,眸光晦涩不明,“她是李方景的朋友,我现在是李潋之。再说,我会情不自禁的,特别是她落魄的时候。”

他兀自笑了笑,自有风流姿态从眉梢倾泻,“我第一天认识慕容画楼,她就没有狼狈过。如今……她要带着白总司令的孩子走,南方政府、白云归的嫡系势力会怎么想?白家人会怎么想?只怕是一番挣扎,她肯定不想我看到她为难……”

奥古斯丁长久沉默。

两人抽了两支雪茄,奥古斯丁才缓慢问:“方景,白云归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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