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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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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似乎有点生气,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天际汹涌翻滚的云雾,清晰藏着分明的爱憎,却怎么也让人看不仔细,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他,你也会像救我这样去救他吗?”

我抬头惊愕看他,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眉宇间有着一点困扰和赌气:“你都可以放下间隙冒险来救我,又怎么不会赌命去救他,他将会是你的丈夫。”

丈夫吗?我侧脸看了看外边昏暗的天色,心中忍不住想冷笑,如果不是你那亲爱的姑母拿着我的命和弟弟的前程要挟,我会选择嫁给他吗?其实我应该恨萧家的,为什么偏偏对姓萧的人动了心?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一个人的心可以自己控制,一个人的爱能够自己掌握,我宁可选择不爱,也不恨。

“簌簌簌……”风吹动树林,风声中带着骚动,隐隐传来不安的讯息。

萧晚风神情变了,“有人在入口破阵!”欲要起了身又因体力不支倒下,我赶忙将他扶住,搀着走出山洞。萧晚风看了一眼前方情形,沉郁着脸说道:“看来有高手在背后指点,这个世上有几个能这么轻易解我的太虚阵?”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广成昕背后的世外高人,云盖先生。

凹谷前段尘烟滚滚,沙石飞走,飞禽四处乱窜冲上天际,发出尖锐嘶鸣,声声惊心动魄。

“看来今夜,你要与我殉葬了。”他低头看着我,那鲜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涌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你……怕吗?”

我攥紧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护在身后,提起青虹剑看着前方,“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保护不了,大不了再陪你到个地方走一趟。”

“什么地方?”

“阴曹地府!”我回过头对着他咧嘴一笑,努力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变得轻松。

“你!”萧晚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隐隐闻得他几声低喃似的问着“为什么”,我无心顾及,前方已经传来轰然炸响声,瞬间山石崩裂,白烟飞滚。混沌中间,慢慢走出数十个黑影——不,是上百个杀手!

冷月无声,广林寂静,围困在中间的是一个敌众我寡的战场,是一场生死搏斗的挣扎。感谢自己的多管闲事,我再次将自己带到死亡的边缘,奇怪的是,来自身后那个人的温度,让我出奇的安心,念头一转,死就死吧,还有堂堂郑国公为我陪葬呢!

杀手们将四周团团包围,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如嗜血的恶狼,不知是谁一声令下:“杀无赦!”锐利的钢刀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我从怀中掏出酒囊往口中咕噜噜倒酒,借着酒性壮胆,怒喝着挥剑冲进敌群四处乱砍,兵刃交接声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

手脚不够用的时候,我将杵着发愣的萧晚风也拿来当武器使,抱起他腰将他整个人在半空打转,一圈下来接连踢昏好几人。放下他时,对上那双气红的眼睛,我拍了拍他的大/腿,讪笑道:“瘦是瘦了点,还挺好使的。”

“楚悦容!”萧晚风怒红了苍白的脸,也许是因为觉得被一个女人打横抱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小心!”我推开他随手砍死一人,背后却挨了一刀,瞬间痛感传遍全身,鲜血如注。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森冷,素来冷静寡情的性子像是爆发了似的,低吼着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一边挨刀,一边杀出一条血路,回头对着他装作无事似的咧齿笑道:“谁知道,我犯贱吧,我还没忘小时候你打过我一巴掌呢!”

“你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管此刻面临的是什么个处境,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叹息着回了一句:

“因为你是他大哥。”

萧晚风傻住了,四周厮杀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夜风疯狂吹起他的长发,“难道你对晚月……”

我躲开他的视线,感觉自己脸上粘糊糊的,分不清是血是汗还是……泪。体力越来越虚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视线模糊得让我看不清敌人的脸。也许再也撑不久了罢……我微带喘息着对身后的人说:“如果……如果我真的在这里遭遇不幸,如果你侥幸逃过一劫,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你弟弟。”

“什么话。”

我回头看着萧晚风,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以前怎么的都觉得他们兄弟俩不像,为什么现在看着的却是同一张脸?那音容笑貌,那谪仙风骨,温和地反复叫着:“悦容,悦容……”

那瞬间,我泪如雨下,“请你跟他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感谢,像明月般出现在我冰冷的生命中,在有限的温暖里留下无限的回忆;对不起,至始至终,无缘成为夫妻。

手一抹,将脸上的汹涌抹去,“我去引来他们,你见到机会就快走,千万别死,别忘记把我的话带去。”

忿然转身,我提剑正要悲壮地做最后一次浴血奋战,身后却传来冷冷的回答:“有什么话,自己活着去对他说。”腰身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从我手中将剑接了过去,“女人当中你的武功算是不错,但还是烂得让人看不下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片厚重的云遮住月轮,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那人将乏力的我紧紧抱在怀里,快速移动脚步,只听见剑锋呛然,周遭顿时响起地狱般的鬼哭狼嚎。

他停了下来,四周寂静,仅听得见那一阵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透过他的胸膛,刺穿我的耳膜。

为什么,跳得那么快?

风起,云散,月华再照。

地上尸横遍野,再无一个活口,黄尘伴着狼烟滚滚飘向天际。

“你……”我结舌,略抬头,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映入眼中,一身白衣染红鲜血,披散的长发风中摇曳,却那么优雅,不见一丝凌乱。

“你居然会武功!”我不敢置信,他看上去分明那么的柔弱,他的身子明明差得一动就会晕倒。

“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保护你绰绰有余。”萧晚风垂眉,回答得轻描淡写。

我看着满地尸体,仅是眨眼的瞬间,他就以一人之力就办到了,这还只是三脚猫的功夫?那我被萧夫人逼得从小秘密苦练的武功,都算作什么了?玩家家酒?

眉头一皱,愤怒随即涌上心头,他既然有那么厉害的本事,刚刚居然还装作兔子似的冷眼看着我到处被人砍,心肠未免也太狠了吧?

我从他怀里退出,冷笑道:“是啊,千秋万代的萧大爷怎么会轮到让一个妇道人家保护?看来今夜是我楚悦容多管闲事了。”

“你,生气了?”他僵硬朝我探出手,被我转身躲过去,扯动了伤口又不住抽冷气,想起是因他受的伤心头恨意就更深了。他尴尬地收手,俯首默默不语,突然神色大变,痛苦地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嘴不停地吐血。

我惊呆了,以前看过他发病,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一次,拎起袖子为他擦脸,“你……你怎么了,别吓我!”他将脸埋在长发里,过了许久才哑这嗓子回了我一句:“别担心,只是刚才动用真气过多,我的身子熬不住。”

“你每次动武都会发病?”

他没有回答,我心中已经了然,对他的责怪也不由少去几分,涌上一股温暖,心知他每次发病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这次他也算拿命来救我了。

这时,森列的树林再度被冷风吹得哗啦啦的响,杂乱的脚步声踏着落叶卡擦卡擦地在四周响起,又有上百杀手从暗中的埋伏走出,将我们包围在中间。

真是没完没了!我面如死色:“看来今夜,天要亡我们。”

萧晚风苦笑:“是啊,勉强凑一对亡命鸳鸯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转了性子开起玩笑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恰时,一声洪亮的马啸撕裂天空,杀手之间突然闹腾起来,便见一条黑马风驰电掣般奔来,将众人队形打得一片凌乱。

那策马少年,身穿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头束碧海青天蓝玉冠,鬓发如云,飞眉玉面,挥着鼎天长恨戟,一路厮杀,一路喊道:

“谁敢伤我阿姐分毫,身首异处!”

我大喜喊道:“在劫!”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四十一章 各显神通战豪情,雾里看花常昊心

霸气身前荡然身后,在劫再也不似以往处处保留,尽显一身武艺。英姿勃发,如长风破浪;戟舞长空,似千古神话。双手犹在杀敌,视线却从未在我身上离开。在那清澈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一种近似愧疚的情感,依稀想起儿时,他曾在我耳边反复呢喃:“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是谁丢不下谁,又是谁在保护谁?其实,一直是在劫啊!

“在劫……”

“悦容姐,我也来了,你怎么也不热情地喊喊我的名?”

嬉笑的语态,肃冷的面容,又见天赐相继策马而来,手持苍穹影神弓,背负金缕万箭筒,开弓劈弦如弯月。在劫在前头冲锋,他在后头掩护,一发三箭,一箭三人。攻,所向披靡;防,无懈可击。两人搭配得天衣无缝。

“你们……”眼眶突然热得发红。为什么每次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们总会出现,带来最惊喜的感动?

“嘿,小悦容先别太感动,还有我呢!”

这声音……我心头漏跳半拍,眉目一转,便见一批马队卷着黄尘奔来,为首者果真是司空长卿,紫裘蟒袍金龙冠,白马银枪。所到之处敌人无不溃不成军,一枪一式带着横扫千军白虹贯日的煞气。

仅一盏茶的功夫,数百杀手已被围剿得七零八落,只剩十余人被司空家的护卫军团团围困在中间。天赐见我全身四处是伤,眼睛红起怒骂了一声混账,再次弯弓欲要将余下乱贼射死,在劫道:“留下活口带回去审讯。”天赐哼了一声多事,还是乖乖地收起了弓往马鞍上一套,两人跳下马背,争相着跑至我的身旁询问安危,浑然忘了先前他们还在为我允婚的事闹别扭,都刻意冷淡了我好几日。

这两个混账臭小子!我口头怒骂,心头却涌过暖/流,撑起精神强笑着安慰他们几句,随后将萧晚风扶起。却不料司空长卿泥鳅似的横插进来,也不顾人家是不是病患,一把将萧晚风甩到一旁,揽起我的肩膀使劲地前后摇晃,嚎叫着:“天呐,我的小悦容怎么被打成这副鬼模样了,我要报仇!”

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还报屁个仇!我翻了他白眼,也不知他是天然呆还是腹中藏黑水,粗鲁的动作撕裂了我全身的伤口,痛得我眼泪直流,发狠地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才逼得他放手。

萧晚风痛苦地沉吟一声,抚着额头昏眩了朝我怀中倒来。

“小心!”我赶忙上去接抱,却听在劫和天赐齐叫一声:“慢着!”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在劫已双手揽过我的腰肩,“阿姐,我扶你。”天赐以肩支起萧晚风的腋下,皮笑肉不笑道:“大表哥,还是让天赐给你依靠吧。”天赐从小就不喜萧家两兄弟,背地里总是叫萧晚风“这东西”,叫萧晚月“那东西”,而今却亲热地喊上一声“大表哥”,也委实难得。

萧晚风睨了他一眼,淡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后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却见那抿直的双唇似有隐隐发抽,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被天赐给疙瘩的。

疏疏密密的树林,层层枝叶后头,站着一个男人,看着凹谷这方露出一脸怪异的笑容,恰巧被我转头后看见,心中当下一惊,再度睁眼看去,那里只余萧瑟冷风,哪还有什么人。在劫问我怎么了,我迟疑了半会摇头说没事,疑惑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这时,萧家的人马也跟着到来了,前拥后护的华盖马车中跳出两道身影,一人是萧夫人,另一人竟是长乐郡主,居然比萧夫人还焦急地飞奔跑到萧晚风身旁,见他神情虚弱周身狼狈,泪就唰唰地往下掉,哭道:“晚风,晚风!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伊涟求你了!”赵伊涟,正是长乐郡主的闺名。

萧晚风闭着眼睛,声音平淡得没有波动:“弟妹,我没事,别失了自家风范。”长乐郡主神态微变,咬唇俯首道:“是,大伯。”言语间已恢复以往的端庄华贵,仿佛刚才那焦虑的失态只是一种错觉。

我暗厢惊讶,这两人……有猫腻。伸长脖子朝人群探了探,没瞧见萧晚月的身影,心里也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又有一丝纳闷,他大哥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照萧晚月重情的性格,是万万没有不亲自前来的道理。

萧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过来,颤抖着手想要覆上萧晚风的脸,又忌惮什么似的收回,攥着手帕抽泣道:“风儿,我的好风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让姑母担心死了!”乍见他嘴角未干的血渍,萧夫人眼神一冷,问:“你动过武了?”萧晚风敷衍嗯了一声,我走过去歉然道:“娘亲,对不起,要不是为了保护我……”

“啪——”话还没有说完,火辣辣的巴掌已经打在了我的脸上,打得我顿时两眼昏花。

“我们萧家倾尽所有要保护的人,你居然,居然……”锐利的指甲指着我鼻子发抖,萧夫人气得毫无体态。

我惊呆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就算遭遇再大的打击和背叛,她也总是像戴着面皮似的冷清持重。终于明白,在她心目中我的地位如此不堪,喊了她这么多年的娘亲,我都喊出了感情,她却无动于衷,将她伺候得再好再舒坦,终究不过是廉价的草,怎能妄图比得上她侄儿这样神赐的人物?

在劫和天赐两人见我挨打,年轻性子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却也第一次如此无能为力,因为打我的那人是萧夫人,是楚家掌权的第一女主人!他们咬了咬牙,将愤恨往肚子生生地吞,跪地为我求饶,又像是自我惩罚重重叩头,“请娘亲喜怒,饶姐姐一回!”

萧夫人还是觉得不解气,怒极时又一记巴掌朝我掴来。

我眯起眼睛默默承受,痛感却迟迟没有降临,睁眼一瞧,见萧晚风僵硬着脸扣住萧夫人的手腕,冷声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伤了她,就算你是姑母,我也不会原谅。”萧夫人脸色瞬间惨白,似乎在害怕什么,口不择言地解释:“风儿,我……我不是……”萧晚风摆手将她的话打断,没再看任何人,淡淡地丢下一句:“扶我上车。”避开了长乐郡主的搀扶,命一名家奴在一侧领路。

就在他前脚刚跨上马车时,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摇山撼岳地朝这边赶来,脚步声扎实也非常井然有序,显然是受过严密训练,不是军队便是官府兵马。

不期然,在不远处逼近的一片黑压压当中,看到一面迎风飞扬的旌旗,黑底红边,徽记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金色老鹰。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标志正是近日来为朝供大典护安而派遣进皇都的骑兵,隶属当今天下第一王爷麾下。

所来之人,是常昊王!

萧晚风站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神色深思,回过头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想起先前他曾从杀手身上搜出的令牌,证据直指常昊王。我不禁暗厢忖度,常昊王究竟是真的主谋,还是被人陷害?如果他是无辜的,那么谁是背后操纵阴谋的野心家?如果他就是那幕后黑手,那么他现在率领重兵冲冲逼来,是要对萧晚风赶尽杀绝,还是另有所图?

心头堵得慌,这就是我未来的丈夫么?他掌握着大经国最强大的军队,他口口声声说爱我,他甚至说要将整个天下送到我的面前,我却始终看不透他,也不懂他与我许下的承诺意味的什么,更不懂他的理想与抱负,或许那仅仅只是一种野心和借口?

抬眼与萧晚风对上视线,仿佛在他佯装无情的瞳孔里,看到了探寻,以及,一种似有若无的期待。

不由问自己,若有一天,我关心的人们真的要互相残杀,我又救得了谁?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四十二章 唇枪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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