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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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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楠对这辆新车没表现出凌励期待中的兴奋,她看上去非常淡定。开着车兜风时候问凌励,“为啥非得当医生?就你这资质,跟你哥练两年,随便接个项目,也比你现在几年薪水加起来还多。”

凌励给个很纯粹的答案,“我对生老病死有特殊感情。”跟方楠讲,“你知道吗?每个生命都是独特的,就好像人们在世时拥有的一张独一无二的脸,每种死亡也是如此。看清楚死亡,就能理解生命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凌励才知道,他那时真不算是个体贴的丈夫,大概他一直被家人宠坏了,幸运的人总是这样,做事很少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起码对他来说,情形的确如此。当时,他丝毫没觉察到方楠不喜欢他屡屡谈及的那些话题。人生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后来”吧,很多事情,他都是后来才能觉悟,他一次次在前事中觉悟到的经验,总来不及在后事中运用自如,他一路跌跌撞撞中得到的领悟,也永远赶不上他和方楠之间问题升级的速度,最终,他失去他的婚姻。

喝干咖啡,凌励努力将自己从往事里扯出来,问简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外科医生?”

简明的表情有一瞬怔忪,对啊,她为何知道他是外科医生?很肯定的那种?理不出头绪。我们对理不出头绪找不到理由的一切,泰半都是这么解释的,“感觉。”反问,“我感觉错了?”

凌励道,“也不算错。”

在简明理解,不算错,那八九不离十就是对了?对于外科医生,她最好奇的部分,“你用手术刀杀过人吗?”

凌励略考虑,“算……杀过……”给简明讲起第一次碰触到死亡的情形。他和老师一起照顾一位病人,那是位心脏病患者,突发性心绞痛,经过一轮急救,情况略有稳定,可没片刻功夫,病人突然又再次发作,凌励清楚记得,患者头向后仰,大吼一声,握紧拳头,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他双眼往前迸出,仿佛要掉出来似的,最后,长吸一口气,就再没呼吸。于是新一轮急救又开始,体外心肺复苏无效,后来切开胸廓直接按摩心脏……但回天乏术,那位病人还是死了。凌励说,“算死在我手里,一团混乱中,我按摩他的心脏,感觉手中的阻力越来越小,他的心脏内已经没有血液了,我做的都是白费功夫。”

“哇……”简明惊叹,“那……抓着心脏的感觉怎么样?”

“就象,怎么说……象握着一袋湿黏乱动的虫子。”

“天啊,你那会儿一定吓坏了。”

“确实,我的老师跟我说,现在知道当一个医生是什么滋味了吧?”

“对啊,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医生呢?”

“理由还真挺俗气的,因为我爸和我妈身体都不太好,我爸有高血压,还有肾病,我妈也有风湿类疾病,就觉得,我是个医生的话,一定能好好照顾他们。”

简明目光里写满赞许,“现在你一定如愿以偿了。”

凌励点头,“是啊,有照顾他们几年,不过,现在他们都过世了。”

“面对家人的离去和面对病人的,是不是很不一样。”

“嗯,”凌励半仰头想想,认真结论,“每种死亡都不一样,最后将人灵魂与躯壳分开的力量,其种类几乎是无限的……”

好像很久没这样,有人愿意耐心,兴致勃勃地听他讲生老病死,废话连篇,即使大哥大嫂也不能,凌励觉得,遇见简明,是他所经历过的诸多好事其中之一。在穿行于这个城市的,摇摇荡荡的公车上,面对这位他并不真正了解和熟悉的女士,他们聊着,那种投契与温柔,令人心生愉悦,感觉夜色中的灯火,似开出无数花朵。凌励想,可以和她做个朋友的,哦,不是说男女关系那种,就是可以好好讲心事,谈人生的朋友,凌励希望简明也有这样的愿望。

这一夜,罗世哲回家,给儿子洗澡,父子俩嘻嘻哈哈笑闹一会儿,罗世哲哄儿子睡觉。罗冬与乃父耳语,“爸,妈妈和曹亮叔叔可能结不成婚了。”

他们曾经有打算要结婚吗?罗世哲佯作寻常语气,“为什么呢?”

罗冬勾着爸爸的脖子,很神秘的,“因为曹叔叔不让我和妈妈在一起,他想和妈妈单独呆着,妈妈为这才不高兴,跟曹叔叔吵架了,就说不要结婚。”

罗世哲沉吟,“哦,是这样。”卧室门轻叩两下,即被推开,苏曼立在门口,“时间不早了,还不睡?”

冬冬飞快翻身,背对着房门方向,紧紧闭上眼睛。罗世哲心里叹气,关上灯,轻手轻脚再关上门。揽住苏曼的肩,软语温言,“不是说今天约好朋友去吃私房菜?怎么样?还可以吗?可以的话下次我带人去吃了。”

苏曼半是撒娇半是抱怨,“没去吃私房菜,心情不好。”

“怎么了?”

“还不是简明,又打电话给冬冬,好像全世界就她儿子重要,我也需要个人空间的……”

罗世哲继续耐着性子,听完老婆漫长的抱怨,最后千篇一律,“何必跟她计较?”

苏曼盯着丈夫的脸,神色愈来愈冷,“罗世哲,就算是应付我,也请你应付的好一点成吗?没有新花样?”

因着苏曼一句话,罗世哲的神情也愈来愈冷,“没有!”

苏曼走进卧室,门重重关上。罗世哲歪在沙发那儿看电视,一个个台调过去,漫不经心,恍然,似见到前妻热情高涨大刀阔斧,挥舞着拖把,“罗世哲,能不能把你刻着资产负债表的屁股挪挪?”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想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这一夜,公海,豪华邮轮的客房浴室,被洗发水模糊了眼睛的方楠摸毛巾没摸到,喊,“阿励,阿励……”却被自己的声音吓倒,闭嘴,她忘记自己是离了婚开始美丽新生活的女人,万恶的生活习惯啊,不可理喻。憋几秒,又喊,“亚东,亚东,钱亚东?”一直没人应,方楠火起,掬把水洗干净脸,拉开盥洗室门,放大音量,“钱亚东,死哪里去了?”还是没人应。

方楠略感不安,关掉水刚把浴巾包在身上,浴室门悄没声拉开,钱亚东脱的□溜干净,一手举着个打火机,一手捧着个冰香槟的桶进来,唬方楠一跳。钱亚东那张美则美矣,但总有几丝邪气的脸上,笑意亦邪无极限,魅惑语气,“宝贝儿,我们来玩冰火两重天吧。”说话间,燃亮打火机。

方楠戒备,“不许,我不许你把冰块往我身上弄。”

钱亚东故意做作,“NO,NO,NO,宝贝儿,这可由不得你。”飞快,香槟桶对着方楠的头扣下。

方楠大叫,“啊啊啊啊啊……”长音凄惨摇曳,却没能有始有终。并非预期中的冰凉浸骨,而是芬芳绕鼻,粉白艳红的新鲜玫瑰花瓣,从头兜下,沾得她一身都是。方楠直愣愣瞪钱亚东,钱亚东得意洋洋,“我的新娘,惊喜不惊喜?”

方楠笑,还滴着水的头发和脸,在花瓣的映衬下,妩媚娇艳,她嗔怪,“惊喜个屁啊,又被你耍。”下一秒,唇已被钱亚东堵住,狭小空间里,他们亲吻,需索,狂热,欲望潮水般袭来,方楠确信,这是她要的一切,她的幸福,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从前,虚度了。

终于超出可担当的体重

有段时间了,西饼屋的店员总抱怨店长简明是水牛投胎的,每天店里烧的开水,大部分被简明以鲸吞之势喝掉。小姑娘明察秋毫,“明姐,你数没数自己每天上几次厕所小解?我跟你说,我爸,特能喝水,每天上八九趟厕所,一下子瘦十来斤,最后查出来是糖尿病……”

糖尿病?那不是老人才会有的病?我刚三十呢,连人到中年都算不上。

但是,当简明开始觉着自己不太对劲儿,她喝水喝到胃要爆掉,仍觉口渴难耐的时候,不得不考虑店员的话了。

请一天假,简明去了她上下班常常路过的那家医院,一来离的算近,二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觉得还可以找那位外科医生凌励,对着他喊救命。其实,真就是这么想想,若自己只是小毛病,无须叨扰人家。要真有什么性命攸关的,更得自己担着,生老病死,外人也帮不上。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想着这家医院里,好歹认识个医生,她孤独无助的心理上,会有一点安慰似的。

大早排队,挂专家门诊,等到几乎山穷水尽般,才见到专家医生。问过诊,医生开单让简明先去验血糖,空腹的,餐后的等等等等。简明楼上楼下跑个遍,再坐到那位内分泌科专家的办公桌前已是下午时分,也就四十上下年纪的女专家对着简明的化验结果喃喃自语,“怎么这样,还挺复杂的?”简明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啊。

“请问,是糖尿病?”简明的声音仿佛镇定。

医生点点头肯定,瞥眼简明,“住院吧。””

简明面色发白,“不太容易请假,呃,吃药不行吗?”

对于病人的无知,医生多数有抓狂之态, “就算用药,也需要掌握更多的情况……”她在桌上找什么没找到,不耐烦抓电话。“喂,老凌,我,唐雅妍,不让你给我找个学生过来?什么?还得等?喂,你能不能别总护着学生,把我当变形金刚练……”

简明暗暗翻个白眼,这专家就不能先把她对应付得了再找人撒娇啊?

医生撒娇完还能对着简明顺利接档,“我们需要拿到你各方面的监测数据,才能判断用药,必须住院。”

住院哦,简明彻底被一种惶惑恐惧的情绪击中,生孩子那次暂且不论,冬冬幼时陪着他住院的记忆在简明脑海里排山倒海而来,那到底有多崩溃多为难,她深有体会。可简明的惶恐女专家才没空理,唰唰唰住院单开毕。

不得不到连锁店总部找上司请假,再去住处拿随身衣物用品之类,简明回医院已是快下班时间。这家医院旁边有在建的工地,听说那是新的内科住院部大楼,在新大楼没弄好前,医院周遭环境显得乱糟糟的。内分泌科距离气派的外科住院楼很远,极其憋屈地偏安一隅,要穿过在建工地,一年四季都车满为患的停车场,和一个供医生和病患消闲休息的小花园才到。那是栋年纪久远的旧楼,灰色砖墙,竟让简明想起儿时的生活环境。没电梯,楼道狭窄,曲曲折折,一层层上去,直到最高一层,内分泌科的大红标牌才赫然在目。

直接进护士站,穿白袍布鞋的护士穿梭往来,忙的脚不沾地,却是乱中有序。简明递上住院单,瘦瘦的护士长看上去那精神麻利劲儿的,冲简明深深叹气,“没床位啊……”她指指走廊,示意简明自己去看,好验证她所言非虚。只见从护士站的窗户底下,到紧里面医生值班室之间,长长一条走廊左右两侧,都是床,床,床……

简明一言不发,话说她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象块砧板上的肉,且待听天由命,与罗世哲离婚那会儿,都不带这么绝望的。

护士长也不介意简明有没有意见,基本上,她才是这片白色天地的主宰,冲护工喊,“加床,106……”

106所属,是张低矮的简易床,简明对床病友105,是位胖胖的老大娘,走路不方便,颤巍巍冲她笑,简明颔首。老大娘打听,“呦,闺女,你们家谁病了?”

一句话,问的简明险些落泪,来这儿住院的,起码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鲜少她这个年纪的吧?六十岁,起码儿孙绕膝了,就算死,是不是也少些遗憾?可她这个年纪就死,算怎么回事儿?冬冬还那么小,她还没照顾父母终老。至此时此刻,简明忽发现,平时总恨这个世界冷漠,势利,恶俗的令人发指,可但凡有机会让她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又多少有些舍不得。

对床老大娘哪知这一瞬间简明已是心思百转,兀自亲亲热热问,“闺女,你妈还是你爸病了……”

“不是,生病的是我。我爸妈身体挺好的。”瞅着老大娘眼里有惊诧怜悯之色,简明再别扭,也得逞逞强,“慢性病嘛,人总是会得的,控制控制,可能会好呢……”

老人家还没从惊讶中复原,支吾附和,“就是,年轻,没事儿……”

“106床?”过来位个子娇小的白袍女医生,白净,娇俏,;乍然出现在这凌乱逼仄的空间,犹如照进矮树丛的白月光,刹那间冲进简明脑海的竟是挺不着调的四个字,陋室明娟。美丽的女医生捧牢纸笔,慢条斯理,“106床,简明是吧?来做个病历,年龄……”

这是好详细的病历,简明足足被盘问了四十多分钟,从电话号码,家庭住址,工作单位,婚姻状况,家族遗传病史,到几时来月经,因何发现病况,乃至吃喝拉撒睡都被彻底盘查过,美女医生才罢休,“好,先这样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再来问你。”

紧跟着,一摞单据交给简明,都是需要做的检测。刚给简明做“盘查”的美女医生很细心,一样样交代给简明,检查都去哪里做,并自我介绍,“我姓米,是这里的住院医师,你有事可以找我,你的主治医生姓杨,我们是一组的……”

这一通折腾下来,就是晚饭光景。简明先被查了餐前血糖,护士要简明记住她吃第一口饭的时间,待两个钟头后,还要侧过餐后血糖。简明一整天,手指头被扎了好几针,每次挤出一滴血滴在试纸上,再把试纸放进一个小巧的电子器械里,读取血糖浓度。听说,按照住院流程,每天起码要被这么扎七八回,十指连心啊,这得多残酷。

吃晚餐,这里没有万家灯火炊烟袅袅,不过就是人手一饭盒到水房用微波炉热饭,路过106,顺带和新来的病友打个招呼,安慰,“别怕,我们有组织的,有空多在一起开个会,沟通沟通。了解的越多,你越知道怎么安排自己。”

简明讶异,“还有组织?”

“对,我们有个协会的,常聚,氛围很好,每次还点熏炉……”

他没说完,一位戴助听器的病友大嗓门打断他,“熏香吧,点熏炉的那是全真教。”

简明噗嗤笑出来,险些牛奶全喷了。恰有穿白袍的医生,在走廊塞满加床和病人的狭窄夹缝中匆匆路过,又回头停步,盯着简明,一脸惊诧。简明的笑来不及收回,凝在嘴角,令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几分怪异,可是,谁想得到呢?哇,凌励?他不是外科医生吗?

;简明愣怔着,她本以为自己是一块落到砧板上的肉,可无论是砧板还是菜刀,都是陌生的环境,与她旧日生活没有关系。陌生,听起来是挺冷淡的词汇,但并非全无好处,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也不会有人关心你的未来,死活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显得自由自在,挺不赖。偏偏,砧板边忽然横出一个半生不熟的熟人,那种感觉,象衣衫褴褛的失意者巧遇家乡故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简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局面,搜遍枯肠,想找句话来应对,越急,还越找不出。

亏着医生办公室那边有人喊,“凌主任,电话……”

凌励答应,“就来。”拔脚欲走,回头又看看简明。简明收摄心神,想好好打个招呼,可凌励也不给她机会,瞄一眼黏在简明床头墙上的号码,也不知是跟谁喊,“106的检查结果出来没?”就匆匆跑去办公室。

简明挠头,检查报告?她这刚进来,都还没开始呢,咋就一步登天,变出个报告啊?

凌励不是不想跟简明说话,不过那么多病人在,还是算了吧。病患若知道病人与医生相熟,在处理某些细节问题的时候,即使没有私心,也会被归咎为是有私心,闹起来,挺不好看的,尤其,在床位如此紧张的关头。回值班室,先找他的学生米莉,“米粒儿,106的病历呢?”他得看看,到底简明家谁病了?

米医生奉上病历,“您明见千里,去卫生厅开会都知道加了106床,还是分给我们组的病人?”

凌励抬头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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