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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人情倾天下:妃舞帝殇 (舜华颜之妃舞帝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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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做了几首应景的诗。
我坐在爹的身旁,收敛心神,默默将面前的菜夹进嘴里,却食不知味。
“皇上,众位公子皆文采不凡,实是皇上之福,国家之幸啊!”回眸看见魏相跪倒在龙椅之下,激动的话音都在颤抖,自心下撇了撇嘴,这媚上的老家伙。
宣武帝开怀大笑,“眼下正是良辰美景,又有好酒佳肴,如能抚琴高歌一首,实为人间一大乐事,项相,你说如何?”
转头却见爹举杯走至龙椅前,昂首朗朗而上,“皇上英明,犬子不才,愿抚一曲,以娱此时。”
我霍然抬眸,心中大惊,原本以为这宴席即将结束,就要摆脱这恼人的氛围,爹这是……
话音刚落,已有宫人捧来七弦琴摆在大殿中央。无奈只得自座位上站起,深吸了几口气,尽力压了压满脑的醉意,缓步走至琴边坐下。
低头只见一张上等伏羲氏九霄环佩,琴体浑厚带圆,大气松古,琴身通体漆黑,风华绝代,看的我不禁暗自惊叹。
弹什么?头已然发晕,眼角有些酸胀,心脏剧烈跳动,好像瞬间就快要蹦出胸膛。
心内暗自恼怒,这项蔓清,既是从小便当男孩教养,也该锻炼一下酒量,区区几杯下肚我便如此不胜,若是在这大殿上出丑,实在太没面子。
一面头晕脑胀,手却哗一声拂过琴弦,似是不由自主。我扬起了唇角,是了,这首曲子,舅舅最喜欢,舅舅,晚儿今夜再弹给你听。
长长的前奏,琴音铮铮作响,掷地有声,似是凌乱,却饱含凛然与沧桑。
我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落,醉了么,是醉了,如果从此就这般长醉不醒,该有多好。仰头任鬓边碎发拂上眼眸,右手大力划过琴面,婉转似流光飞舞,却又荡气回肠,让人只觉豪情万丈。
长袖翩跹,曲子仿佛带着一种魔性,忽而如情人细语般缠绵悱恻,忽而又如万马奔腾般大气磅礴,忽而凄怆哀怨,忽而萦回缥缈,渐渐地只余下一缕袅袅醉人的清韵。
就此一醉,舅舅,晚儿再给您唱这首,您最爱听的:沧海一声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琴声酣畅淋漓,悲怆高昂,仰面含笑,似是要将这全身的力量尽皆揉搓进去,我不知此刻周围皇帝和朝臣们的表情,我不去看也不想去看。舅舅,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时刻,晚儿很坚强,一直很坚强。我们依然会豪情仍在痴痴笑笑,愿这一醉,从此,长眠不醒……
仰天一笑泪光寒。
世路茫茫本无心(1)
我不知琴音何时结束,亦不知诺大的玉澜堂静寂了多久。拧眉抬头,宣武帝呆呆看我,手中的白玉银棱碗摇摇欲坠,深眸里俨然只剩下痴了。
转头看向爹,魏相,周围一众朝臣及他们的公子,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震惊到痴傻的表情。只是爹,魏相他们几个老臣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悲怆与感慨。
每个人都似乎沉醉在琴声中无法自拔,酒不醉人人自醉。
冷冷坐在琴边,淡然扫过一众痴傻面孔,眸中掠过冷冽的光,冰寒刺骨。
身后又传来那如芒刺在背的熟悉感觉,灼灼目光再一次落在背心,带着焚烬一切的力量席卷而来,似是要将此刻我周身的冰寒尽数融化。
是谁?我复又扫视周围,目光的主人却并不在这大殿之上……
不知是谁最先回神,清了清喉咙,众人方如梦初醒,齐齐抬头望向宣武帝。
摆脱了无数胶着的目光,我深呼一口气,酒气四溢,醺然欲醉。
“让皇上和大臣们见笑了。”爹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殿中沉寂。我撑起已然虚脱的身子看向殿前,却见宣武帝原本英挺威严的身姿瞬间如被抽空,已然无力。
只见他抬眸扫过堂下众人,目光凝在我的脸上,眸色深凉,“朕……醉了,散宴吧……”语毕,斜倚着宫人的肩膀慢慢走向后宫,背影寂寥。
站在殿前石阶上等候与众朝臣寒暄道别的爹。尽管只是假笑敷衍,官场之中,如若不能察言观色,八面玲珑,虽以爹这般雄厚的身家背景,没有众人支持,断然做不到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仁熙殿正门前是一片广场,广场尽头隐约是连绵不绝的深红宫墙。两侧笔直雕花长廊上,无数琉璃翠瓦在月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宛转洒落一地绚烂光芒。
夏夜凉风拂面而来,素衣皎洁,衣带当风。遥看漫天璀璨星空,原本纷乱如麻的心境似乎也在慢慢平复。
酒意缠绵,闭目拧眉,怕是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目送归鸿,手挥七弦。”身边倏然传来一句低沉嗓音,将我从眩晕中震醒,讶然转身,不期然对上一双清隽深邃的眼眸,那双眸子里的沉静光辉让人刹那间恍惚。
醉了,我轻笑,似是嘲弄自己。只有醉了,眼前才会出现这般惊为天人的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俊美如雕凿般的面孔,颀长身形四周包裹着月华般气息,然而周身萦绕着无尽寒气,仿佛人虽站的近,心却遥远似天边。
竟然醉成这样,老天如此厚待,送了个神仙似的人陪我看星,如果是在现代,我应该会兴奋到直流鼻血。
脑中一时间翻江倒海,一幕一幕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而后消失。天空越来越迷蒙,星光越来越耀眼,天旋地转间似是猛然跌进了一双宽厚臂膀。
“七哥,他……”有人在耳边大喊。
好吵,我颦起眉头,捂起耳朵。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幻,都是假的,用力摇头……我不相信,绝不相信,为什么死了却见不到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让我跌进这样一个未知的时空,为什么要让我孤身一人面对这渺茫的世界,为什么丢下我一人,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似是被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叫出声来,眼泪再止不住,滚滚滴落面颊。
黑暗终是无边无际地袭来。
晚儿,就这样死去吧,再也不要醒来……
世路茫茫本无心(2)
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我不禁痛苦低吟,有双柔软微凉的手适时伸来轻揉上两边太阳穴,鼓胀的刺痛感瞬间减少,满足地睁开眼睛,正看见身边一袭紫衣的霁雪温柔的笑脸,翦水双瞳,灵动而妩媚。
“少主醒了?”她微笑着开口,声音温暖如莺,清越动听,“昨晚喝了不少酒呢,主人让年总管把您背了回来,还特意吩咐我让您今天多休息,不要起来走动。”
说着端来一杯水,拿了一个墨荷色云罗锦绣靠枕,扶我起身坐下。
“昨天……”我苦笑起来,“昨天可真是……”
“真是怎样?皇上有没有为难你,那些大臣们呢?为什么会喝的那么多,醉到不省人事?”霁雪满脸关切,黛眉轻颦,眸底暖波荡漾。
抬头瞪她一眼,嗔道,“你一下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
转头看向轻纱帐顶,思绪在脑海中盘旋,恍然间,眼前掠过一双深邃清隽的眼眸,想起大殿里背后那几番灼灼凝视,是……同一个人吗?仁熙殿前那抹颀长俊逸的身影,完美如雕凿般的面庞,是真有其人……
还是……只是我喝醉时脑海里胡乱的臆想?
待到酒意完全退去,缓步前去大厅见爹,霁雪说宣武帝有旨意到府,与我有关。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就有些忐忑不安。霁雪见我始终神色不定,脸上便也凝重起来。
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只不知这一去,将会听到怎样的消息。
……
坐在项府一处朱漆长廊边上,呆呆凝望雕栏玉砌的深宅大院,只觉满眼姹紫嫣红,云霞翠轩。
如今对着眼前美景,却全然没有那拈花一笑,笑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悠然心情。
爹方才的话又回荡在耳边,“皇上有旨,宣你明日在仁熙殿西偏殿凌元阁见驾……只你一人,爹……不在身边,说话行事切要小心……”
霍然抬眸,脸色煞白盯紧面前严肃清峻的面孔,心绪纷乱如麻。
皇上单独召见我?细细回味爹方才说过的话,我却怎么也弄不明白皇上此意究竟为何。
探究的目光落在爹脸上,却见他一脸肃峻,眉头紧拧,似有千言万语,半晌却再无话。
终于忍不住打破沉寂,“爹,皇上为何要单独召见我?我……应该怎么做?”挺直僵硬的脊背,胸口说不出的沉重压抑。
“你怕?”剑眉犀利扬起,爹的眼眸瞬间凝聚精光,仿佛利剑破空而出要将人生生刺穿。
我淡笑,目光澄澈看他,“不,清儿不怕,只是……茫然,自清儿受伤醒来后,过去的很多事都模糊了,而我……亦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项蔓清了。”
犀利精光渐次抽离幽深眸瞳,一抹淡淡释然取而代之。
爹轻轻转身不再看我,缓缓如自言自语,“我与皇上,曾为生死之交,现在却只恪守君臣之礼……有太多事太多人,都只能身不由己。皇上面前,你只要做你自己,无愧于心就好,去吧……”
无愧于心……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又想起临走前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清儿,爹……原不想让你……”一贯严肃的神情里似是夹杂着不忍,话音中也仿佛饱含愧疚。
“算了……你去吧,记住,皇上面前小心说话。”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仿佛刚才那瞬间柔软的表情从未曾出现过。
我默默退出大厅,一路上大脑一片空白,脚步凌乱,触目所及皆如一盘随手拂乱的黑白散棋,理不清,也看不透,只能随意踱到一处走廊边呆坐下来。
这一刻从未曾想过我即将被卷入的是怎样一个跌宕起伏风云变色的尘世漩涡。
也许一切的一切早已是上天注定,从前世到今生,从施向晚到项蔓清……
踏碎九霄绫罗殿(1)
站在典雅端庄的仁熙殿西偏殿凌元阁里静候宣武帝,环顾四周简单而不失华丽沉稳的摆设,无暇细赏。
青白釉双耳熏炉里檀香袅娜,清幽四溢,冷香浸脾。
心思不禁又飘回昨晚,忆起玉澜堂里那首借着酒意洋洋洒洒抒发心境的曲子。
眼前忽又闪过一双冷傲深沉的眼眸,我无奈,既然真的醉了,为何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却总是浮现在脑海中?
“在想什么?”一句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接着是一声怪异似乎变调了的闷咳。
慌忙转身,正对上一脸深沉的宣武帝和他身边似是面带不悦的内侍总管李亭海。
看着微扬剑眉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皇帝,我却突然愣在一边,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李亭海那怪异的闷咳声再次传来,我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下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已换了一身织云龙纹绛纱常服的宣武帝径直走到金漆龙案边坐下,挥手淡然道,“起来吧。”抬头看了看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李亭海道,“你先退下。”
李亭海垂首躬身迈着细碎步子一路后退至殿门处,待得跨出殿外,便顺手将镂空雕花宫门“吱呀”一声轻轻带上。
“你可知朕今日为何要单独召见你?”宣武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却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仿佛潋里湖永远波澜不惊的水面,却又好像夹杂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我垂首敛眉,扬声道,“恕蔓清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低头只见黑色云纹玉石地砖光可照人,耳畔有脚步声缓缓而至,一双玄色九龙纹织锦皂靴瞬间映入眼帘。
不敢抬头,惟觉宣武帝的目光在我身上久久停留,良久,耳畔响起一声叹息,“你进宫之前,你爹是如何跟你说的?”
“爹只让我进宫后要谨言慎行,遵守宫里的规矩……”我敛襟恭敬作答。
“只有这些?”尾音忽而拔高,宣武帝似是不信。我微微一愣,心下暗潮汹涌,忐忑不安,“爹说……皇上与他曾是生死之交……如今只为君臣,向来恪守君臣之礼……”
“生死之交……哈哈哈哈,说的好!”宣武帝扬声大笑,只是这笑声里夹杂了某种莫名的复杂情绪,让人一时分辨不清究竟是喜还是怒。
愕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深沉冷峻的眸子,那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此刻却风云变幻。
一瞬间,我仿佛看见这双帝王的眼睛里前尘往事如落雪般簌簌飘落,从快马平剑到歌舞升平,凡世的喧嚣一霎那化为一池秋水,倏然平静无波。
“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你爹就跟在朕的身边,辅佐朕一步一步走上今天的皇位,如今的太平盛世也算有他一半的汗马功劳……只可惜,当年一同仗剑杀场的少年英雄,如今只不过是皇帝和宰相……君臣之礼,你爹这些年做的很好……”
看着眼前威严的中年帝王,流年似水,在他鬓边留下斑驳的印记,回忆起往事时面上带着淡淡的向往与微笑,却在一刹那便被淡漠凉薄所覆盖,浮现更多的只是刀剑浴血誓夺江山的狠辣与癫狂。
眼见他的眸底有波光明明暗暗,我终于明白为何爹能做到如今的权倾朝野,富可敌国。
“你爹当年救过朕,亦曾为了朕险些丢了性命,朕没有辜负他,朕让他做到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金钱……世人穷极一生追求的他应有尽有,这对一个臣子来说是多么大的恩宠。”
语锋突转,凛寒摄人,“朕甚至可以无视他欺君罔上,罪犯株连的重罪……”
踏碎九霄绫罗殿(2)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猛然在耳边炸响,我的脸色刷白,薄唇紧抿,脊背僵直,有冷汗簌簌而出。
宣武帝负手冷然看向光影斑驳的红棱窗外,浑身笼罩阴郁之气,“否则以你昨日今日圣驾前的女扮男装,朕该如何给你,给你爹治罪?”
闻言惊愕至极,我狠咬住唇,竭力镇定,原来皇上竟早已知晓我女子的身份,无怪乎昨日殿上曾在他的眼里看到点点惋惜之意。
垂首颓然跪地,一时竟不知作何说辞。
欺君之罪,在古代是要株连九族的,想起项府里上下数百余人恐将遭受牵连,想到娘,霁雪,甚至那个一直对我冷淡疏离的爹即将浴血法场,一颗心突然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
“你爹权倾朝野,势力所及非能想象,你以为古今有哪个君王能容忍此等景象?功高震主,势必祸患无穷,就算他忠心耿耿,从一而终,那又如何?君之所以为君者,势也。君失势,则臣制之矣。只是这些年来你爹……君臣之礼,他做的很好……”
“就连朕登基之时便安插在项府的人十几年来都未曾发现过他有一丝的逆心。不然,你以为朕如何能得知你女子的身份,从你一出生那一刻朕便已经知晓。”
这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帝王,即便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也要时刻严密监视,为的是能够保住手中刻有帝号的一方龙玺玉印,对他来说,权位从来就只和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
我轻扬唇角,一抹冷笑跃然唇上,周身凝结的空气如同透明玻璃砰然碎裂,一片一片划破皮肤,看不见的伤口兀自疼痛,寒凉刺骨。
“朕不得不防他,却又无法不重用他。如今右相魏岚以皇后亲兄,当朝国舅身份暗自发展朝中势力,如果没有你爹从旁牵制,日后外戚权盛……太子地位堪忧。”
“你爹却于此时要为你和你娘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权利,财富……辞官,归隐……哼,朕本不想现在动他,你可知每天有多少弹劾你爹的密折落在朕手中?就算是眼红嫉妒诬蔑构陷那又如何,朕只要一句话,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宣武帝愤然而语,复又转头看我,目中满是怒痛,甚至隐隐掠过一丝杀气,“留不得,难道还杀不得!你前日中毒失忆,不过是朕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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