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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飞不过沧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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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望向正对外语系大门的窗子。
龙泽的回头。
冰冷的回头。
彩色的回头。
暧昧的回头。
抑郁的神情、惺忪的眼睛,他也惊讶这一个简单的回头,居然可看见她。
他随即点点头,她也礼貌地点点头,定定地站在那儿。
夏寂和上官老师已走到门口,问,苏荷,怎么不走啊?想什么出神呢?苏荷回答就走,只是,只是纽扣松了,马上就好。
再一扭头,窗子里已看不到龙泽,他已经在她应声的间隙走进了外语系的大门。
她满以为他会继续冲她微笑,可他没有,她开始严重地失落起来。
这一瞬间,她竟有种错觉,是他恶狠狠地抛弃了她。
只因为,他没有继续站在那里,等待与她对视。
对于自己这种时常迸发而出的庸人自扰,她只能怨恨,别无办法。
三人一直走到女生宿舍。
五分钟的路程。
流光(7)
校道被清洁工扫得干干净净,有细细的扫帚痕迹,这整齐的痕迹,只有心思敏锐的孩子才看得出。
日日走过的道路,苏荷似乎还可看出清洁工今日的心情,是急躁潦草地扫完便走,还是悠闲自在地边扫边看天。
急于赶路的人,是不会懂的。
老实说,她并不想立刻回宿舍。
但她有预感,如果她说“我还想去两生草坐坐”,上官与夏寂定会同往。
那样,便毫无意义,原本只是想清静地坐着,上官交待的任务,到此为止,应该是她认真准备的时候了,也不想继续聆听他的嗦。
而那个夏寂,有种特别的感觉,心里明白他是清爽又阳光的男孩子,充溢着无限的热量,但却有淡淡的排斥,想:犯得着吗?因为一个校园活动,兴奋成那样!她向来厌恶图表现的男孩,尤其是在老师面前,故作热情与积极。
直觉告诉自己,他与自己绝非一类人。
有一点距离,总不是坏事。
推开宿舍的门,苏荷被吓了一跳,音响放着吵闹的音乐,陆丹笛穿着睡衣,盘着头,对着镜子张牙舞爪。
她一回头,脸上涂满了黑黢黢的泥浆,差点没把苏荷的三魂五魄给逼出来。
看着她惊恐的表情,陆丹笛抱歉地耸耸肩,神色严肃僵硬地说:“丫头,千万别逗我笑,别惹我大声说话,我调试了半天才涂得均匀,知道我脸上是什么吗?”“我不想知道。”苏荷从她身侧迅速地钻过去,蜷缩在自己床上。
“这叫非洲海底泥,贵着呢,可别看它黑不拉叽的,”陆丹笛使着兰花指,骄傲地比画着,“知道吗,戴安娜王妃就是用的这玩意儿,她当年也是天天抹啊天天抹,所以……”“所以她被撞死了?”“去你的!所以她才拥有绝代芳华,所以她才流芳百世啊!我说亲爱的,你知道吗?像咱们这些二十出头的祖国花朵,万一不注意保养皮肤,稍不留神,转眼就是奔三十的老姑娘了,不下点儿本钱,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华老去,难道你就没有那么一丁点儿一丁点儿揪心的疼痛吗?”她转个圈,坐在苏荷床边,阳光碎碎地照射在她脸上,泥浆已经干了,因为她不停说话,所以中间露出条条明显的裂缝。
模样甚是滑稽。
“还还还揪心的疼痛呢,够矫情的!咱可没那闲工夫,最近可准备大干一场,你知道下个月京海卫视和学校合办的主持人大赛吗?上官叫我做活动策划和主持人。”“当然知道,上官那头妖孽打我电话,声称我要不给他拿个奖回来,就灭了我。”这小妮子也不闲着,又开始对指甲涂抹起来,她的指甲文着星空一样的色彩,冰蓝色亮晶晶的,别致得有一些诡异,“我自个儿也想展展拳脚,试试斤两,虽然不指望这比赛给自己带来什么命运的转变,但我天生就喜欢这种竞争。
听说才开始筹备,不少旁门左道的家伙就探听到了消息,蠢蠢欲动起来,隔壁宿舍就有几个姐们儿暗下工夫,企图谋权篡位,想借此威风一把,闹腾得我也心痒痒,恨不得一洗掉这非洲海底泥便立马变身宇宙超级无敌勇气美少女。“”不过,上官还真会玩以权谋私,我负责策划与现场主持,你作为参赛选手,咱们私下可预先沟通好,这样你的表现可以更完美。“苏荷搂着陆丹笛激动地说。
“少来,咱们可不干这丢人的勾当,咱可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她挥舞双手甩花腔,因为表情过于夸张,一块黑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嘿嘿,苏荷你这头小笨妞,今儿个算聪明了一把,但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咱可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给咱上官老妖争气!”那花腔是越甩越高,一浪尖过一浪,与轰隆隆的High乐相映成辉,苏荷捂住耳朵大声呼喊:“姐妹们,下雨啦,刮风啦,快收衣服啊!”看这情形,陆丹笛这妖孽是正在兴头上,午睡是不可能了。
试问有谁可以在炮火声中安然入睡的?还是出去晃荡吧,然后直接去院里上课。
两生草酒吧,是孑然长在城市中心的温柔燕草。
念念不忘的或许只是那一些记忆,爱已成冰,记忆却是温热。
苏荷打算去两生草坐坐,似乎所有的恋爱记忆都存储于这间小而简陋的酒吧。
龙泽伏在桌上的喟叹,他心中郁结消除不去的印痕,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苏荷不敢劝阻,只能静静地陪伴,轻靠着他的肩膀。
她深刻地记得,龙泽醉得无法动弹,脸庞烫而红至耳根,身上散发出浅浅的香味,她紧紧地贴着他的头发,这似乎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
走出宿舍,竟发觉台阶上坐着一个小时前才分开的夏寂。
那个阳光得令人有些生厌的男孩。
看来,他一直坐在这里。
“你……等人?”她做平静状,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衣,洁净的仔裤。
“等你啊,上官老师直接回了院里,我猜你待会儿一定会出来,就坐这儿等你喽,”他坏笑的模样,让人欲拒还留不忍责备,他站起来把手插在背带裤里,从台阶上跳下来,“我可没骗你,下个月咱们将联手主持,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培养默契,做足准备工作,这个理由够不够冠冕堂皇呢?”他凑过来,油腔滑调地问。
“我没空理你,小样儿,怎么跟陆丹笛那妖孽一副德行!”她没好气地回答,背好包转身走。
流光(8)
“喂,不是吧?怎么这么小气啊?我看你庆功宴上挺和蔼可亲的嘛!”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提那个倒霉的庆功宴!她气鼓鼓地回头,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去上课,今天是我的私人时间,咱们的合作从明天开始。
我警告你,不许骚扰我!不然……“”不然怎样?“”不然挖你家祖坟!“她提起胆量,说出陆丹笛的口头禅,说罢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撞到路人。
剩下那个穿红色上衣的夏寂,孩子般站在人来人往的台阶口,傻乎乎地不知所措。
私人时间。
的确是私人时间。
今天的安排已满,恕不接待任何不速之客。
这夏寂,自然是意料之外闯入生活的陌生人。
苏荷把一切未曾交心的朋友,统统在心底叫做“陌生人”;把任何计划之外的交流与对话,统统在心底叫做“打扰”。
下午有两节课,三点半下课,马上赶去顾家街三十七号,一家叫“罗密欧事务所”的唱片行上班。
店主是上官去年介绍的朋友,善良又成熟,他虽不知苏荷的身世,却也热心帮忙,这样的“帮忙”苏荷甘愿接受,因为她也需付出劳动,而不是一味地接受施舍。
她在这家唱片行打工,挣一些生活费与零用,这条商业街的店铺生意都出奇的好,水涨船高,苏荷做得卖力,工资也尚可。
她讨厌与人提及自己打工的经历,不刻意隐瞒,但知道的人甚少。
学习与工作,她想认真地区分开来,两种生活,她不敢混淆。
她忙于把刚到的新货分类摆放整齐,定好的便当还来不及吃。
罗密欧事务所是一个精致的小店,主人是音乐发烧友,去外地时会顺便带回各种绝版的打口碟,甚至在进货时,对音乐的挑选也是有选择性的。
卡通的招牌,还有整洁的店面,不难看出店主人的心思,苏荷想,在这里工作或许已不仅仅是为了挣钱。
店主人不在,她忙不过来,还要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小姐,我要万芳的新专辑,这儿有吗?”男孩子询问。
“不好意思,万芳最近似乎没出新专辑,要不您看看别的吧?”苏荷没回头,柔声地回答,继续按照类别摆放新到的CD。“可我偏要,如果你这儿没有,我先预订怎样?总之,她迟早得出新专辑吧?”这油腔滑调的调皮劲儿,怎么就那么熟悉?苏荷一转头,看见了夏寂。
“你怎么在这里?你居然跟踪我?你怎么这么无耻!”她凑近他,低声说,害怕吵着其他客人。
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她要有把冲锋枪,估计已经恶狠狠地开火了,直扫射得夏寂这卑鄙下流的小妖孽遍地桂花灿烂开。
“跟踪你?喂,小姐,你可别搞错了,这罗密欧事务所可是面向公众开放的啊,我今儿个心情好得千树万树梨花开,下了课就直奔顾家街,为的就是买张万芳的新碟,我错哪儿了我?行,你不给我预订也行,我买别的,怎样?”这小孩的口吻虽有点滑头,却丝毫听不出挑衅的成分,无奈店主人不在,苏荷气急败坏却无处申诉,只得继续忙碌,不理他。
两个小女生进来,问:“有王心凌的CD吗?”苏荷漠然地点头,说有,然后欲从CD架上找出给她们俩。
“小妹,王心凌的碟我买了,全买了,你们上别家淘吧!”夏寂这回绝无油腔滑调,而是认真地说,并迅速拿走架上仅存的两张。
苏荷克制自己的情绪,拍拍小女生的肩膀,说稍等,没事,仓库里还有,我去找找。
夏寂接过话说:“小姐,仓库里的,我也要,你们俩还是上别家淘吧。”两个小女生对视一眼,吐吐舌头,离开。
“你到底要怎样?”苏荷已无力还击,只得问个直接。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儿过分,”他见无旁人,竟羞涩地低下头,“我是真想和你聊聊,不仅仅是为咱们的合作,还有,我觉得咱们能成为朋友的,对吗?我想,我想只是你对我有成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希望大家能乐观地面对这些成见,然后,消灭它们,你说呢?”他旁敲侧击地小心地问。
“你先走吧,你再这样我没法工作,这工作来得不易,你不会那么狠心让我因为渎职而失业吧?”她吁一口气,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压抑住怒火,开始拿着小簿子记账。
“那咱们今天还能见着吗?”他有些委屈的模样。
“能,”她凝视他的眼睛,竟可感应到一些真挚,她倒想称称这小子的斤两,“晚上十点见吧,在学校附近的两生草,你知道怎么去吧?”“知道那儿,我跟哥们儿常去,我走了,不打扰你,还有……真抱歉,”他兴奋地点头,却又似想起什么,“对了,王心凌的CD,两张,我买了,怎能说话不算数?”他掏钱买下,苏荷笑笑,当做普通的顾客对待。
收钱,找零。
他转身离开,消失于人流中。
某句话却久久回荡。
他和他的哥们儿常去。
他的哥们儿,除了安佑宁,不就是龙泽吗?
琥珀(1)
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科普杂志上琥珀的照片,清晰而美好,我总算相信了关于“琥珀是上帝的眼泪”的说法,真是太美了。
是一只可怜的虫子,在树枝上散步时,突然上帝不知为何有点儿感触,估计要么是看偶像剧看得太入神要么是正在切洋葱,总之那一滴金黄色的眼泪跌落,把这只虫子包围,或许它在这之前还在坐着某个美梦,这一瞬间却被死死的关押进这滴巨大的眼泪当中,永不超生。
再次被人发现它,是在数万年后的今天了。
我对着这张照片出神很久,陆丹笛还以为我在偷看什么色情图片呢,一把抢过去,然后不屑的扔回来说“切,看只虫子都这么着迷,小样儿病得不轻呢”。
接着继续和她的安佑宁卿卿我我窃窃私语。
这个疯丫头怎么会懂呢?这个没心没肺的妖孽,怎么会懂嘛!她远远不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眼泪凝结成永恒的生命。
过得开心惬意的小姑娘是不会明白生命的重要性,她们往往只能等到青春消逝后才会愕然惊醒,那些承诺的天长地久在哪里,那些激动的山盟海誓为何不能兑现,那些在身边团团转的马路求爱者哪里去了。
而我,此刻就羡慕这只虫子,它就在我的眼前,这么安静的存在着。
我想,它如果还有思维,一定是万分骄傲的吧。
——《苏荷日记》“说吧,你要怎样?狗急了也会跳墙,姐姐我虽然势单力薄,但姐妹众多,而且能耐不小,你有胆量就放马过来吧,小心陆丹笛挖你家祖坟。”她还未坐稳就劈头盖脸地问,怒目圆睁,妄图在气势上先打压打压夏寂这小混混。
这似乎是她头一次在两生草厉声喝斥,喝斥完她竟开始悲哀,小小的酒吧里,她竟感觉到排山倒海的悲哀,因为一个词———物是人非。
“我真这么讨厌吗?”他也不敢正视苏荷,“你看看要喝点什么。”“我觉得奇怪了,你耗了整整一天,何苦呢?我不是说好了咱俩的合作从明天开始吗?小姐,要一壶熏衣草,不放糖。”她语气缓和了一点,本来嘛,也无怎样的深仇大恨,这小男孩挺倔强的没错,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坏心眼。
与其和他斗争到底,不如宽容一些,做个朋友。
更何况,他的模样并不讨厌,机灵与鲜嫩,也许是从未遇见过这般男生,所以她还无法适应吧,她原本就是个疲于与人沟通,少有朋友的女孩。
不管怎么样,比起当初抑郁而沉闷的龙泽,和他交流应少了许多的乌云,多了一点和煦吧。
“谢谢你能如约来。事后想想,我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擅自跟踪你去罗密欧事务所,但你可别误会,我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啊,”他抿抿嘴,像只偷吃蜜枣的小浣熊,因为晚上冷,。电子书。他还换了一件灰色的牛仔外套,戴了一条红底白花的薄围巾,“不过,说真的,你干吗会去唱片行工作呢?刚刚才下班吧,不累吗?”“这是个秘密,咱俩还没到那份儿上,以后再告诉你吧,不过,我挺喜欢那儿的。”“我原以为,陆丹笛交的朋友都是杜薇薇那样的妖孽,庆功宴那天见到你,觉得你挺特别的,总之,和她们俩不太一样。”他说得绝不谄媚,而是含蓄的叙述。
“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陆丹笛,她可是个文韬武略飞檐走壁的绝顶妖孽,得罪她可没好下场,你等着吧,等着被她五狗分尸。”“别别别,我没丝毫诋毁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和你挺有缘的,没想到这么巧,咱们居然可以一同主持下个月的比赛,我正念叨着怎么讨好陆丹笛制造个咱俩偶遇的机会,这机会就这么从天而降了。”他得意扬扬的模样,让苏荷捏紧拳头时刻准备好扁他一顿,但这些甜言蜜语,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
虽然表面抗拒,但她暗自感激。
“我觉得,你也让我挺诧异的,”她显然已经消气,“我以为像龙泽那样哑巴的家伙,不该认识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小子。”“龙泽那假模三刀的小子,就知道扮深沉欺骗你们这些无知少女。
嘿,他可比从前改变了不少呢!“”是吗?难道也跟你这样油腔……嗯,健谈?“她试探着问。
“他交了个女朋友,过得快活着呢,正盘算着开一家服装店,还放话出来说,这店子里除了卖一些时尚衣饰,还要卖他女友最喜欢的东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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