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右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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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抚摸星云的长发，甚至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他又一次沉沉的睡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微笑。

“睡吧，裴俊，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就这样陪在你身边的。”陆星云轻轻将他覆在额上的一缕头发整理到耳后，心却不由自主痛起来，“为什么，裴俊，为什么我十岁的时候遇到的不是你？如果是你，那该多好！”

无菌舱外，夏蓓和李政看到这一幕也是万分感慨。

“小蓓，是不是？我们谁也不能替小俊做决定，你不能，我不能，莫莫也不能，他自己的路终究要靠他自己走下去的。”

“小政哥，你是对的，果然只有陆星云才能唤醒小俊，也许这真的就是他的命！”夏蓓的眼泪和星云一样，一直没有停过。小俊醒来的那一刻，对她而言，除了激动，除了满心感激，也许更多的还有心伤，伤心自己永远无望的爱情再也不会有绽放的一天了！

可是，只要俊能够好起来，自己的爱有没有人知道又有什么重要的，比起俊的生命来，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爱又算得了什么！小俊，快点好起来好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愿意陪你一起离去的决不仅仅是陆星云，还有我！如果今生来世，注定我只能站在你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照顾你、守护你，那么就让我默默的站在那里好了。只要能守护着你，你看不看得见我又有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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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我……我，昨天和今天，都看见你……妈妈了。”金娣一直到电话接通了，还在犹豫不决，虽然不知道莫莫跟她的妈妈有什么过节，但是她是绝对不允许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妈妈的。只是，那个女人好可怜，自己实在不忍心了！

裴莫原本是想说“不要跟我提这个人！”，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她又怎么了？”那日她干枯瘦小的背影在风中抽泣的样子总是在她脑海里盘旋，象梦魇一样折磨着她，挥之不去。

“莫莫，你……要不要……来一下，她的情况很不好！”那个女人在后面的巷子里躺了两天了，就那么躺在一堆废旧的纸箱里，似乎病的很重，不住的咳嗽。拉姑也不敢收留她，听说全上海滩的赌场，如果有哪个敢收留她，就别想再开的了门！她到底得罪了谁，竟落到如此下场！

裴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丢下电话就冲出了医院，早就巴望着她有这么一天了，不是么？早就在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回希望她去仆街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为什么脚要不受控制的跑出医院？是啦，是因为想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一定是因为这样的！

“莫莫，去哪儿？”刚跑到医院门口正好遇到雷洛，一向金毛狮王装扮的他今天换了个清爽阳光的发型，如果不是他先呼唤了一声，裴莫几乎没能认出他来。他还来干什么？裴莫虽然疑惑却来不及多想。

“洛少爷，送我去金壁辉煌好不好？我有急事。”

“没问题，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没两分钟，雷洛就开着他的敞篷法拉利过来了，“莫莫，上车。”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可是这一刻，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只要能替她分担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很满意了，那些废话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马路的另一边，常青从裴莫站立下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冷眼旁观，本来还奇怪裴莫什么时候又吊上了一个凯子，直到雷洛开着他的车过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个帅气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个古惑仔，换了装束的他越发有魅力！但是，也因此，常青越发忿恨，为什么好男人全被那个下三烂的贱货一个人给霸占了？！她不是已经接受小政哥的表白了吗？今天竟然又坐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她的骨子里就流淌着下贱的血，天生就是个婊子！我一定要告诉所有的人，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特别是小政哥，不能再让小政哥受她的蒙蔽了！常青恨恨的想道。

跟常青一样也看到裴莫坐上雷洛车离去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大家都期待已久却几天没有出现的沐风！要找出那个陷害裴莫的人真的很不容易，她的性格那样孤傲和倔犟，跟人结了仇怨也许都不知道。所以，沐风决定从外围着手，花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做完了外围的一些调查工作，什么人是怎么进入医院工作的，有什么样的背景和后台。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原来每个进来工作的护士和医生都有一定的背景，难怪裴莫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当年以全年级第一名的身份进入医院的她，竟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后台支撑的人。所以，沐风更加坚定了要帮她的决心，如果自己不帮她，就没有人能够帮她了，不是么？

仅仅是同情，只是为了对她的同情，仅此而已，沐风一直反反复复的对自己强调。不能再有别的了，那种一触碰到她的唇，心底里就难以抑制的莫名悸动是绝对不能再有了，那不是对她好，是伤害她！荣叔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心痛了？为什么看到她坐上雷洛的车，心还是痛了？有雷洛在她的身边，她再也不会孤独，不会无依无靠，拿猜的儿子应该有能力保护好他喜欢的女人吧。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帮完这一次，就是自己该放下的时候了，真的该放下了！

“常小姐，能和你谈一谈吗？”常青才从血液病区回来，就看见一个精致、绝美的让人眩目的男人倚在走廊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男人！而他，竟然还是来找自己的！

“请问……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刚才才在李政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沮丧得不能再沮丧的情绪立刻一扫而光，她的眼里绽放着掠取的光芒。

“我叫沐风，想和你谈谈裴莫护士的事。”

又是裴莫！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只看得到裴莫！常青的心简直要抓狂，刚才她急急的跑去告诉李政，裴莫坐了那个少爷的车走了，李政不但不领情还让她不要在别人背后说些莫须有不可靠的事情，那语气、那态度那么冷漠，那么厌恶，仿佛肮脏的那个不是裴莫而是自己！天知道这些男人都是怎么了，那个干瘪的贱人不过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而已，他们就宁愿蒙上自己的眼睛，听凭她的使唤！

“我想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

“常小姐，听你的语气，似乎对裴莫护士很不友善，而且……”沐风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我了解的情况不错，你的父亲就是卫生局的常卫国副局长吧。”

“是又怎么样？对裴莫不友善又怎么样？有谁说我爸爸不能是局长？又有谁说我一定要对裴莫很好！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对她好？！告诉你，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想对她好！”面前这个男人一副不屑的神情激怒了她，常青激动得叫嚷起来。

“那么说，是你向你父亲告的密，让他亲自带队来调查这件事的？”沐风的心里实际上已经非常愤怒了，但语气仍是什么也听不出来的淡漠。

“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栽赃我！”常青心虚的叫喊起来。她可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告密者，医院正在创三甲的关键阶段，如果被大家知道自己是那个坏了大事的人，那么自己的下场将比裴莫还要惨！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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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茉莉，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给我起来！象条癞皮狗一样躺在这里干什么？”

裴莫没有想到再次看见裴茉莉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肮脏褴褛的她胡乱躺在一堆纸箱之中，许是冷了，找了很多报纸和塑料纸盖在身上，身边还有许多空的酒瓶。年轻时也曾是舞厅里当红舞小姐的她，从来都最在乎她的形象，从来不化妆都不肯出门的她竟然会是这副德性！裴莫的脑子几乎要一片空白。

“你来啦！哈，你满意了吧，我终于下地狱了，你满意了吧！”裴茉莉从纸箱里爬出来，似乎思维和意识都有些混乱。“我终于下地狱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俊，你在哪里？我找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出来见我？为什么！俊，你到底在哪里——？！”裴茉莉对着长长的空巷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连绵的尾音震得裴莫的心也随之颤抖不已。

她在说什么？她在找谁？俊？她说的一定不是小俊，那是谁？裴茉莉虽然是个很会装腔作势的女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这样凄厉的哭喊过，到底她有什么是自己和俊不知道的？

“你在找谁？裴茉莉，你到底在找谁？”

“你管我找谁！”她一把甩开裴莫的手，跌跌撞撞的冲出几步，似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又抓起裴莫的手臂，“裴莫，你放过我吧，你跟他们说，让我进去吧！求你了，让我进去吧，我要进去，我还要去赌！……”

还是赌！她的心里除了赌，就什么都没有了！刚刚才萌发出来的一点点同情和怜惜顿时被冲得一干二净。“裴茉莉，你这个疯子！小俊已经不行了，已经进重症监护病房了，你却心里还是只有赌！为什么你还不去死！为什么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你却不去死！我告诉你，你休想再踏进赌场一步，这辈子都别想！如果俊死了，我一定会拖着你给他做陪葬，我说到就一定做到！”裴莫绝望的摔下裴茉莉，头也不回的走出巷子。裴茉莉，今生今世我绝不原谅你！

“莫莫，莫莫，你别这样。”金娣担心的看着裴莫铁青的脸色，不知该怎么劝慰。她和裴茉莉吵得那么厉害，从来也没有看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叫人怎么能不担心！“莫莫，她……其实病得很厉害。天这么冷，她睡在外面过夜，会死的！还有，她一直在说胡话，老喊‘俊，俊’，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她好像真的很想见他，哭得很伤心……”

“别说了，金娣。”裴莫挥了挥手，打断金娣的话，不想再听任何跟裴茉莉有关的话，如果她要死，就让她去死好了！反正她也是死有余辜！“不要理她，更不要救她！如果拉姑嫌她死在这里会脏了金壁辉煌的地方，就找人把她扔到马路上去好了。”

“莫莫……”金娣胆怯的唤了一声，裴莫她分明不是这样想的，她的眼里分明闪动着泪花，所以说，她的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狠心的人。只是，亲生的母女之间为何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竟一定要这样面对彼此！

“别说了，金娣，我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裴莫不敢看金娣的眼睛，更不敢回头看巷子里头的裴茉莉，她还在那里嚎啕大哭，哭得那么凄凉那么悲切，完全不似平日的干嚎和做作。

走到巷子口，看见雷洛正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裴莫此刻根本无心解释什么，只简单的说了一句，“洛少爷，我们走吧。”

“哦，等一下，我进去上个厕所先。”

雷洛钻进金壁辉煌，快速的在里面转了一圈，终于在后门边上找到了金娣，“嗨，美女，还记得我吗？”楼上楼下窜得太急，虽然勉力支撑着耍酷的笑容，还是不能掩饰气喘吁吁。

“你？！”他不就是那个有钱的少爷吗？今天怎么换了这么一副正经的装扮？“少爷，什么事？”谨小慎微的她保持了一贯的谦卑。

“我问你，莫莫刚才在和谁吵架？那个老太婆是谁？”

“是……，”金娣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雷洛，可是，现在能救裴茉莉的也只有他了，而且莫莫并不是真心要她妈妈死的，不是么？“她是莫莫的妈妈！”金娣终于下定决心。

妈妈？雷洛吓了一跳，哪有这样的母女？仿佛有几辈子的深仇大恨一般，怎么可能是母女俩？“她……是后妈吧？”雷洛终于找到一个解释这件事的理由。

“不是的，是亲妈。雷洛少爷，你帮帮莫莫好不好？我知道她不是真心想要她妈妈死的，如果是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着急赶过来，她只是有苦说不出。你帮帮她，她病得厉害，我们又不能帮她，你帮忙照顾她好不好？莫莫一定会在心里感激你的！真的，你相信我。”

“等等，等等，你说的这么快，我都搞糊涂了，不过，既然她病了，总要先送医院才行，这样，你先想办法把她送去医院，别的就交给我。我现在得先送莫莫回去，她还在气头上，回头我再跟你联系。”

“好的，雷洛少爷。”前两次见到他都觉得不过是个纨绔的公子哥，此时才发现原来他是个率直善良的少爷，或者，他真的能帮助莫莫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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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莫赶回医院时，天已经几乎全黑了。

她的心情一定很糟糕，雷洛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裴莫。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所以，纵然再好奇、再疑惑，他也不敢轻易发问，但是她又好憔悴，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哀伤，让人看了忍不住要心疼，这是以往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曾给过自己的感觉。“莫莫，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去？”

裴莫淡淡的拒绝道，“不用了，谢谢你。阿洛，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只是……，你以后真的不要再来了。我和你，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更何况在我眼里，你就和我弟弟一样，还是个孩子。所以，别再来了，知道吗？”

“可是，我并不是你眼里的孩子！”雷洛的倔犟也上来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不懂事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只知道，你，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女人，所以，不管怎么样，我绝不放弃！绝对不会！”

“随便你吧。”裴莫忽然觉得很累，已经够糟了，自己的生活已经乱作一团糟了，他还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唯恐天下不乱。虽然率直、可爱是他的优点，可是不分场合、时间的率直也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大人和孩子的区别根本不在于年龄，而在于会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他就不能明白呢？“我要进去了。”

“我送你进去。”这一次，雷洛根本就不给裴莫机会拒绝，就率先走进了医院。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裴莫的心充满了无奈。

离住院大楼还有好远一截路，就看见李政挺拔的身影站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裴莫的心没由来的一暖，如今这个宽厚的胸膛是她唯一的避风港了。虽然那不是爱，裴莫清楚的知道那绝对不是爱，但是那种没由来的依赖感却是前所未有的。爱是个多么遥不可及的字眼，从沐风把陆星云搂进怀里的那一刻起，这个字就永远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是啦，象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那种奢侈怎么会是她能享受的起的！

“莫莫，回来啦！”李政释然的笑起来。

下午常青跑来说她坐上雷洛的车出去时，不是没有担心过，不是没有感觉。因为在乎，因为怕失去，所以才格外在意，她对自己而言，永远像是一团谜一样不可捉摸，哪怕搂她在怀里，也总有种不真实的距离感。所以虽然嘴上义正严词的把常护士训斥了一通，但手上的事情一结束，还是忍不住要出来等她，甚至晚饭都没有顾得上去吃。现在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就好，只要她还回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