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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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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成亲已经与你不相干,又何苦与自己为难?他已经把你忘了,你还有什么念想?”从袖子里扯出方巾陆压小心地在她指头上缠了数圈。木呆呆地任陆压包扎,青衣觉得自己活的太窝囊太没志气,她为何偏要选苏樱这颗无花果树吊死呢?就因为苏樱富贵她就淫吗?不能!自己贫贱就移吗?不能!那不就结了,苏樱根本就不威武她更不用屈。

谈情说爱的时候每个姑娘都是小甜甜,可一旦成了亲就都变成了牛夫人(不信者请找至尊宝说理)男子人,不过是那么回事。陆压不过是起了个头,青衣自己硬是无中生有地将愤怒这件小毛衣拽掉了两个袖子。一翕一阖,青衣像是浑水中窒息了的泥鳅,让愤怒迷了心窍,等平静下来惊觉指头上破洞,生疼生疼,蹦跶着叫唤。

“陆压,我想好了。荀子玫是不错,不过她未必就能入得了苏樱的眼,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帮他搞个尚书夫人选拔会。大面积撒网,重点捕捞,崤关城这么大,玄鸟找不出,还怕没有脱毛的凤凰?”青衣忽然通透了。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望眼欲穿地等回来的不过是位沙陀驸马爷,如此贞烈却换得个早逝,傻女人啊痴女人。苏樱一觉醒来既然已经不记得她了,那还非扒着他有什么用?现在要做的是要扼住青春的咽喉大行享乐之事,葫芦花怎么了?葫芦花就不能有春天?

陆压瞧她半晌,贵为天子腹精良谋,识人断事自然不在话下,可青衣这种人总是让人傻眼,刚刚还一副霜打茄子的蔫样,瞬间似乎打通全身经脉整个人都活络起来。陆压不知道的是,就刚刚那一会儿,青衣的人生已经提高了两个段数,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给苏樱比美招亲啊。”

“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有什么用,我是协犯,您老人家才是主谋。”将来即使苏樱娶不到好媳妇也赖不到她头上,反正一切都是陆压做主,她只是从旁协助。

“嗯!就这么办吧,你明日去太守府走一趟,让荀虎下去准备吧。对了,昨天有人送了朕一对儿羊脂白玉马,不甚喜欢,送你好了。”见你兴致不高,陆压让人将东西拿给青衣。白拿人家东西青衣自然喜笑颜开。

“陆压,往后你有什么不甚喜欢的东西尽管交给我,我全全帮你处理,绝不留下来碍你的眼。”容色一变,青衣笑得跟晚秋里怒放的荼蘼花一样,只要有银子,能寂寞开到秋尽头。

“青衣,现在边关未定,漠濯那边正闹瘟疫,牛羊染病即倒,你还是打消出去的念头。”自从听到青衣亲口说出要到塞北牧羊陆压自然上心,笑话,简宁若是知道青衣自己奔去漠北非给他立个圣贤祠不可,他的人岂能送他手上,苏樱都得不着,何况简宁。

青衣回到屋内,哈着气撩起袖子将那对玉马擦了又擦,若不是怕睡着从床上蹬下来摔坏,青衣真想搂着它们睡,这可是她出道以来头次有人心甘情愿送这样的大礼。那天晚上,青衣睡在柔软的床上,梦见她那对儿玉马插翅临空载着她飞向天际,飞到一个满是大玉马小玉马的国度,第二天早上青衣是笑醒的。

洗漱梳妆,青衣仔细瞧着镜子里的人,远山眉斜飞入鬓,星眸炯炯。白居易说,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是美人标准,她都有,可怎么就没人看到自己的好呢。青衣觉得自己虽是娇花,却开的比烟花还要寂寞。换了身便服出府,她直奔太守临时官邸。像青衣这等炙手可热的人物在朝臣间自然无人不识,往哪一走都是千夫所指——就是他就是他,御前新贵!想巴结的人多了去了。

青衣让小厮去请太守老爷,自己在花厅里转悠,深秋寒意浓,树叶已经卷了黄边,琉璃瓦上盖了薄薄清霜,坐在石桥上青衣躬身看着塘中鲤鱼。天气一冷,似乎万物都要冬眠。打身上掏出一把榛子,青衣慢慢咬,一到这个时节她又禁不住想百蝶门的各位姐妹还有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娘,如果那天她没有去接头,或者能晚半个时辰到,是不是人生的轨迹就不同了?她还是那个为生计跟众捕快斗智斗勇的小贼,到该嫁人的年龄就从几个师兄中挑个顺眼的,生一窝小贼,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这样多好!

“翊青……你,你怎么来了?”荀子玫突然现身开口把静思中的青衣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石桥上翻下去。

“荀小姐?!您起的可真是早,鸡才刚刚起,狗肯定都还睡着呢。您不仅人长的美,还如此克己将来能娶到你的男人定是福分不浅啊。”青衣欠了欠身又坐回石桥上看鲤鱼,不敢去看荀小姐,那样炽烈的目光能能把烤变形,本来女扮男装已很吃力,遇上美人更是加速伪装瓦解。

“翊青……,你可成家了?”荀子玫也坐下来顺着青衣的目光一起看鱼。

“嗯,成了,成了有半年。”

“……尊夫人该是位知书达理貌美贤淑的吧,毕竟,能配得上翊公子的人,肯定有不凡之处。”

“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家娘子……人确实顶顶美,才学,跟我不相上下。只是为人太过奸狡,根本抓不到他的心,时常搞的家中乌烟瘴气,让人心烦,你看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随驾西征。”听她话中凄苦,荀子玫眼中忽然点露般晶亮。

“尊夫人不能温柔解语,翊青,你就没想过再找位红颜知己?”

“不找了,一个就够让人犯赌闹心,再来一个,我非英年早逝不可。”两人正说着,荀太守顺着花厅小路一溜小跑着过来。

“翊公子?哎呀,您瞧老夫让你久等了,翊公子来前该打发个人送个信儿,这样老夫也好到府前相迎,您平日御前公务繁忙,怎敢让您久等啊。您请,您快往里请!”荀太守一把的年纪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肚腹滚圆又让这一系列的动作着实费力。青衣点头轻笑,扫了扫衣襟往前厅走。

将陆压让她传的话悉数讲给荀太守,青衣吃了中饭才往后返。

还没到府门,老远已经看到流云子青云子堵在门口。两人说他们家公子一定要见她,因为青衣没来,苏樱从昨晚开始坚决不服药。

“我……不能去,忙着呢。”

“夫人别难为咱们,您忍心看公子这个样子?只求您见一面,咱们也不是收诺言的,到现在还没把您身份讲出来。”

苦求之下,青衣只有点头。她拐进后院的时候,苏樱正架着钓竿在池里掉鱼。藤椅上苏樱托腮坐着凝神静思,没有束发,烟青色的长衫让人看上去更显飘渺。

陪他一同坐着,青衣觉得有时候不说话更让人舒服。

“你有心事?与我约好为什么不来?差人找了你一上午,不见人影,去哪里了?”苏樱转看着她,眉间一抹淡笑,像是撒满星光的夜晚里湖面晃动的影子,虽美,却哀愁。

“苏樱,你往后不用找我了,不久后陆压要南征,我与他前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他不让你过来?陆压还真是较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就可以一天到晚地霸占着你,我就如何都请不来,你又不是宫妃。这个给你!”苏樱打腰上解下玉佩放在青衣手里。

“这个是当年大邑开国之时赐给先祖的,一直只传苏家长子,据说能抵一座城池,流云子他们告诉我给你这个你就会来,我这个抵陆压赏赐的几倍,你常过来走走吧。他们说你功夫很好,若是不看牢,你飞走了,我就再追不上。”握着青衣的手,苏樱轻咳了两下,牵得青衣心连着疼。

“这个,我不要。”即使现在苏樱化身为摇钱树青衣也不敢上前。

“陆压给的你都拿了,为何不要我的?”苏樱拧眉,嘴角牵出微弱的弧度。

“你想做皇妃?”脸色一沉,青云子顿时觉得咱家主子气场都变了。

“别说笑了。连你都觉得我没个皇妃的样子,更不用说户部那些挑剔的老头。”

“既然不想做皇妃,你为什么要和陆压走的那么近?你有求于他?他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你为什么不来和我说呢,我不用你求,上赶着的。所有人对你的事情都掖着藏着,越是如此我越能断定你我关系甚密切,你的确对我很重要。”不过一日,苏樱眼中迷茫之色退去,代之以一切洞明的了然。

青衣挑了挑嘴角,再重要也是过去时了,如果真的那么重要又岂会忘了?你怎么就没忘了雅柔呢。了这些话青衣心里是难过的,苏樱这颗种子是她亲自埋在心底的,发出绿油油的芽了又要挪给别人,还是连根挖走,心上岂能不出血?

“苏樱,你过去犯了一个非常非常严重又不能弥补的错误,若是别人,花些金钱或许我就放过他了,可你不行。”将玉佩递回他手里,青衣将他搭在栏杆上的鱼竿扯起来瞧了瞧。

“圣上要许你一门亲事,由我帮你甄选,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条件,或许能帮你找个如意的。”

苏樱靠在藤椅上望天,半晌又回过头来对她说:“嗯,我觉得你就是比着我的喜好长的,你可愿嫁我?既然我从前做了那么让人痛恨的事情,你为何不趁此复仇呢。人生如白驹过隙,生死无常,我若一命呜呼你岂不是空余恨?陆压应该没机会娶你,照你们讲给我的形势看,不久后应该有十分有趣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足以做情敌。那让你放不下的还有谁呢?”

“苏樱,从前在你窗前长着好大一架的葫芦花,只为你开,只有你能见到,可你不珍惜,所以上天要惩罚你,让你再也见不到葫芦花。”青衣不想与他多说,一扭身走了。

晚秋的日暮没有夏日里那么美,斑斑驳驳的粉色将天边擦出一条明丽的弦,像是昼与夜的分界线。望着青衣的背景,苏樱眉头锁的更紧,他脑中如降了大雾,望不到尽头,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他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在深海底,那里无光无影,没有热度,他在当中沉浮,虽窒息难过,心口却一直有缕温暖让他强撑着。摊开左手,苏樱掌中一枚令牌,北面刻着一只可笑的猴子,正面是百蝶门代理门主几个篆刻小字,这东西他记不清从哪里来的,一觉醒来就在身上。他问身边流云子青云子,是不是真的对青衣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儿,两人支吾半天告诉他,令人发指……其心可诛。

第六十三章

苏樱有些许惆怅,底下人说这个叫青衣的姑娘有软肋,只要钱使到位,不愁她不束手,可自己刚刚给了她坐城主的机会她都不要,既然能自拔还叫什么软肋?

“公子,您也别急,青衣她……她可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有些事情掺不得半点假,哪怕是作假都不成。您这次要费些功夫了。”

“阿二,依你看,我身上这伤什么时候能痊愈?”苏樱逆光而立,青衫笼着烟霞,可不是真像谪仙临凡。

“公子,您妥当养着,估计要百十天。”

“不行,太慢了。今晚你们商议商议找个半个月能好的方子,哪怕好个七八分也成。我看了近几日雁荡门送来的塘报,陆压此时南下定然□不暇,漠濯大势初定,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温仪已经率军南撤,南越兵虎视眈眈心怀叵测不是一两日,此时边门若破,可比漠濯若南对付。”

“公子,圣上不是让您静养嘛,他……他军务缠身不是更好,就不得空与青衣姑娘私缠了。”这话虽不敬,却的确说道点子上。苏樱是陆压肱骨,君臣二人文物相济相得益彰,苏樱打马平天下,陆压朝堂安黎庶,所以大邑这十年来国富民强,才能挟盛世之威横扫海内。此时苏樱出了偏差,保家卫国的重担只有陆压一个人扛,昏天暗地自然不在话下。

“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陆压怎会分不清儿女私情与天下百姓间的轻重缓急。让李将军周将军赶过来,将京畿防务和近几日雁荡门守卫情况讲给我听。还有,青衣她……似乎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怕就怕她真给我弄位夫人出来,你们找些事情拖住她。我这几日要同诸位将军研究对策,任何人不得打扰!”苏樱虽然失了记忆,才智却没丢。他一直想知道简宁当日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漠濯宫变的,大邑哪里有这样一条供他长驱直入的大路?

“公子,想分散青衣姑娘的注意,这可不大容易,就我们所知她只爱银子,可刚刚您也见识了,连您那稀世软玉她都不要,找什么乱她心神?”除非你亲自出马!这话两人不敢说。

“你们自己想辙。或者告诉我她的身份来历,我帮你们想。”

“我们自力更生!”这是青衣送给后海家将的话,青云子早就背熟。

从苏樱的院子里出来,青衣觉得有一魂一魄没能及时收回来,以至于她围着人家园子转了半个时辰的圈。天擦黑的时候,子玫小姐找上她,说她爹已经将给诸位适婚小姐的帖子都发出去了,不日内会有结果的。

见青衣落落寡欢,荀小姐毛遂自荐要为她弹曲子解颐助兴,牵着青衣胳膊不肯松开。青衣垂头不语,听就听吧,反正人家自愿,免费的。水榭里挑着红灯,焚着香,四面轻纱围着,大有倩女幽魂中小倩勾引书生的架势。荀小姐当中落座,勾一曲平沙落雁,气氛很好,有花有酒还有美人做伴。只是酒乐美人都没能解颐,入了愁肠都化作相思泪垂下来。

举着杯子,青衣泪眼婆娑嘴角牵笑,她曾经觉得虎狼山上的夜太黑,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哪有钱京灯呢,后来老天爷竟然破天荒给了她一轮满月,只属于她的月亮,青衣高兴,本打算逢初一三十拿月光卖钱呢,可用手一戳,不过是水中月影,她比捞月亮的猴子更可怜,还天真地为失去那月影伤心,那么好的东西哪能她一个人独享啊。

她盘腿坐在地上,抄起酒壶往嘴里倒,眼神倒还清明,只是心里跟被小火油煎似的,说不出个滋味。迷迷糊糊中她瞧着荀小姐款款向她挪过来,青衣没知觉,抬起手来捶了捶脑袋眼前人影仍是双重。荀子玫偎在青衣身边,脸上的笑透着三分诡异,她用指头挑着青衣的下巴细细地瞧,手指在她细嫩的脸上滑动,眼中有享受的痴迷,满图着蔻丹的指头去解青衣腰间丝带。那么不巧地,她突然被轻纱上笼着的人影吓得一个哆嗦,回头之时发现陆压一脸阴鸷地望着她,眼里有地狱业火熊熊,能让人尸骨无存。

“天晚了,荀小姐还不回府,令尊会着急的。”陆压将扇子插在腰间,俯身将青衣手中酒壶抽出。

“参、参见陛下……这、这就回去。”荀子玫忙着起身,却被自己裙角绊倒,此时哪顾得上风范仪容,手脚并用只想着快些逃出去。

“等等!”陆压的话就是定身法,荀小姐呆在原地雨打的芭蕉叶子一样。

“往后,荀小姐还是少来这里,女儿家多用些心思在针黹女红上。”

陆压抱着青衣长叹一口气,指头捻了她眼角的泪。青衣眼睛撩开条缝,交睫处识出是陆压。

“苏樱就这么好?为了他你如此作践自己?这还是我认识的青衣?你不是说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试试其他的吗?”陆压笑了,那种笑容青衣平日少见,或许是她醉酒看的不分明,像是暗夜中绽放的蔷薇,既优雅又危险。

“你、你又怎么知道我、我没试过?”青衣趴在陆压胸口泪水涟涟。

“你相信宿命吗?我信,我觉得上辈子就是在苏樱这颗歪脖树下吊死的,以至于今世还徘徊在原地,阴森森的。你肯定笑我痴,其实不是,我是固执,喜欢我的人……不会难找,我就是想顺从本心一次,想看看这命到底能破落到什么程度。”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喜欢你的人的确不难找,可你在乎吗?”陆压抱着青衣,在她濡湿的眼上一吻,明月夜,每个人心头都有几分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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