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有沉没的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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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从房间出来，看见我还坐在椅子上，就问：“你怎么还没去？”

“妈妈，如果有个人愿意对你诚实，那么这个人可信吗？”

“一个愿意对你坦白的人，证明他是喜欢你的，会对你好。”

“可是如果不是人呢？”我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妈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相信他，会是好人。”妈妈也没有追问，丢下一句很有深度的话。

那么，就相信他吧。认识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生。哪里看得出来他会是个鬼呢？除了特别能吃，似乎不吃就要发疯一样。

出发。我端着盘子，为什么上楼的脚步会变得沉重，就像灌了铅的一样，举步维艰，但是还是很快走到了强壮的门前。

纠结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敲响了强壮的门。“来啦。”里面传来的强壮的声音。

强壮穿着一件很保守的睡袍，有点长的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特别像个学艺术的男生。客厅开着昏暗的灯光。

我哆哆嗦嗦地说：“我妈叫我给你拿蛋糕来的。”

“你在害怕我吗？一直低着头。”强壮问。

“也许吧。”我还是低着头，把盘子递了上去。我是真心的怕鬼，从小到大，我真的很怕鬼，虽然从未见过。

“你有客人吗？”从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这才好奇地抬头，居然看到了徐恩惠。我惊讶地叫出了徐恩惠的名字。

强壮一脸鄙视地看着我：“你这么惊讶干嘛，搞得我和恩惠有奸情一样。”

“哈哈。”恩惠笑起来的声音很清脆。

“进来吧。”恩惠招呼我进去，我想也没想，就进了屋子，当我坐在强壮家的沙发上的时候，我才在一脸痛苦的反省自己，怎么进来了，怎么不迅速回家呢？

“你在害怕我，多莉，”强壮继续强调着。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害怕才怪了。”徐恩惠打趣到。

“我才不怕。”鸭子死了嘴巴硬。我为了那细小的自尊心，撑大了胆子，说出了这样违心的话。

“那我给你看看我死掉时候的样子？”强壮提议。

“哟，会吓到她的啦。”听到徐恩惠这样说，我完全放下自尊心和戒备。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看啊！”我用手捂住脸，慌张极了。

“好啦，强壮，别吓她了。”徐恩惠打着圆场。

“是她说她不怕嘛。”

“我怕，我怕，我怕，行了吧！”我豁出去了，睁开闭着的眼睛。结果看到强壮和徐恩惠正在一脸幸福地吃着我妈妈做的蛋糕，我比空气还透明得被他俩无视了。

“好好吃哦。”徐恩惠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继续补充，“这似乎是我活了这么久，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我妈妈做的。”我一脸骄傲，就差站起来翩翩起舞了。

“你妈妈会是个特别的人。”

“是吗？我妈妈是个打字员。”

“或许还有其他的职业呢？”徐恩惠眨着她大大的眼睛。

“是吗？我回去问问。”

我就这样没有逻辑地跑回了家。妈妈正在洗澡，水声哗哗，我走到门口，大声地问：“妈妈，你还有其他的职业吗？”

“啊？”

“除了打字员，还干的什么？”

“杀手？”妈妈用一种疑问的语气，顿时我就笑了出来，妈妈真会开玩笑。

“不信算了。”妈妈关掉了水龙头，似乎洗完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这算是个笑话吗？活了十八年平庸的生活，每天朝夕相对的妈妈突然告诉自己，她是个杀手。你会相信吗？特别是电视上演的杀手都特别有钱，而自己家连空调都舍不得开，你会相信这样的一句话吗？

至少我不会，我想，你也不会，是吗？但是她是我的妈妈，我也要不相信吗？

妈妈打开电视，还是新闻节目，又到报道哪里死了一个人。最近死人是潮流吗？就像得癌症是潮流一样，总是听见身边人谁的谁得了癌症，谁谁谁的去了。

我走过去，坐在妈妈身边，妈妈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这个人，是我杀的。”

电视里正在播出尸体被抬出的画面，还讲出死因初步认定为自杀。

是我不想相信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继续辩解着：“不是断定自杀的吗？”

妈妈笑道：“你见过完不成的事，承认不会做，还是抵赖不愿意做的人多一些，还是第二者？”

回忆只有学校的时候，在那里见到的人最多。班上的那个周丫丫好像就是这样的人，每次数学考试都考零分，数学老师说她是奇迹，她总是满不在乎地说这些题对她来说太简单了，她不屑去做。

而我却在某个安静的午后，发现周丫丫一个人在教室里，认真地做着练习题，一脸焦躁，连续性撕掉了很多页作业本。我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之后，走向走廊的另一端。我不想揭穿她，我觉得这样，她会难过。

“见过不愿意承认的。”

“呵呵，你外公曾经对我说，这个世界是我所不能想象的，只要过得快乐就要满足。”

我没有见过我的外公，也没有见过外婆，更没有见过爸爸。我成长的路上，似乎一直都只有妈妈，妈妈从来不提起他们，不会对我讲任何关于他们的事，就算有时候我突然问起，妈妈会对我微微一笑，再去做其他的事。

就算到现在，我不知道外公外婆，还有爸爸，是活着的，还是去了另外的天堂。我不敢问起，也害怕问起，得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外公？”我是故意重复妈妈的话，我希望妈妈能给我讲讲外公的故事。

“你外婆和你外婆是之前很著名的科学家，总是研究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在你这个年纪，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你外公外婆如同往常一样去上班，可是到了下班时间也不见回来。我还傻傻坐在饭桌前等着我的生日蛋糕，还有那时候很流行的红色皮鞋。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我跑去他们的房间看，床还是老样子，没有被动过，然后我觉得我很困，我很困，我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妈妈没有继续说，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瓶水，又继续回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然后呢？”我着急地问。

“我再次醒来以后，我爸妈还是没有回来，当我站在镜子前，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我从镜子里看到了大约三十岁的我自己。”

“不会吧？”

“当时，我超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用手捏自己身上的肉，很痛，不像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会在一觉间苍老那么多岁？”妈妈似乎自嘲地笑了起来。

“那后来呢？外公外婆回来了吗？”

“没有，倒是有几个他们的同事来到我家，看见不熟悉的我，把我赶了出来，当时播出了新闻，说著名科学家一家失踪了。当时我流浪在在街上，看到街上铺天盖地的是我全家的照片，特别是看见自己的照片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可笑。”

“再后来呢？”

“我遇见了一个老头。”妈妈还准备继续说下去，但是被我打断了：“不会是小说情节，妈妈你当情人了吧！”

妈妈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他问我现在的生活习惯吗？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会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抓住他，叫他还给我我的爸爸妈妈。你知道有多可笑吗？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抱着一个白发老人的大腿，大喊着还我爸爸妈妈。”

“再然后呢？”

“他问我这样丢人吗？然后甩开我走掉了。我就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就到了我们现在住的这里。”妈妈眼神温柔地打量着我们家。

“这里？”我惊讶极了。

“是的。他叫我先住在这里。告诉我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

“什么？你知道？”

“你知道什么吗？”妈妈反问。

“不知道，不知道。”我慌忙解释。

“我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天。”

“为什么呢？”

“因为那天天上浮现的晚霞特别的美，是彩色的。之后，我肚子剧痛，还是强壮帮我找来那个老头，老头对我说，我会生一个孩子，叫我把她养大。”

“是我吗？”

“是的。”

“妈，为什么你怀我，这么像语文书上的内容？那个人就是也看了晚霞，结果生下了救世主。难道我也会是救世主吗？”

“你还是别想太多了，我累了，去睡了。”妈妈关掉了电视，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万一我还想看电视呢！

突然，妈妈转过身，看着我，问我：“你知道我最想杀的人是谁吗？”

“谁？”

“你。”

“我？”我指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地问她。怎么可能会有妈妈想杀自己孩子的，母爱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吗？

“是啊，我对你又爱又狠。”妈妈说完进了房间。

我走进浴室，总觉得空气冷冰冰的。就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一样，是因为听了太多的故事而产生了心理作用了吗？

我已经脱光了衣服，正准备打开水龙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强壮的声音：“多莉，你胸好小，我一直想跟你讲这个。”

“啊———”我吓得尖叫起来，我没想到强壮会在房间里面，更没想到他会提到我的胸小，我下意识地挡住了我的胸。

“怎么了？”妈妈传来一阵睡意的问候。

“没事！”我回应我妈，在小声地问：“强壮！你在哪里！你干嘛偷看我洗澡！”

“你看不见我的，我隐身了，嘿嘿。”强壮一阵调皮地笑，笑得我心底怒火要压不住了。

“给我现身出来！”

“你想看我眼珠掉下来的样子吗？”

“不想。”

“所以我才隐身了，刚才我听到了你妈妈跟你讲的故事。”

“是真的吗”

“当然，之前一直都有听说。”

“我妈妈现在才三十岁，是吗？虽然看起来像四十八的人。”

“不是。”

“那是多少岁？”

“你忘了吗？你妈妈会在一夜间苍老到三十岁，而你也是在一瞬间就长大的。”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就是你虽然十八岁，可你并不是活了十八岁，你妈昨天生下的你。”

“你放屁，我有记忆的，西里，还有学校，还有我的床单跑了！”

“都只是你的想象。”

“你不要骗我了！”

之后无了声音，不知道强壮是离开了，还是不想与我对话。洗澡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脑海，里虽然对童年是没什么印象，可是我记得西里啊，难道他也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人吗？怪不得会对我那么好，我总不能在想象里为难自己。

忍不住，还是想问问我妈妈。可我刚走到房间口，就听到妈妈发出小鼾声，我只好悻悻离开。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窗帘透过白色的光，我第一次觉得我不怕黑了，我好像融入了黑暗里。

可是我更好奇，接下来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第2章　二

此刻，西里就站在我家门外。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家住哪里。所以我似乎开始相信了西里是我想象出来的人。

我泰然自若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任西里在门外死命敲门，任他对我咒骂，我依旧淡定地小口咬着我的面包。

妈妈似乎受不了了，她打开门。我看到了像太阳一样全身发光的西里，牙齿很白地对着我妈卖乖。妈妈放他进来后，他走到我身边，很温柔地问我：“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啊。”然后视线跟着我妈的背影走了，看见我妈进了房间，听到了关门声，他这才换了声音，一股气翻了的语气：“你要死啊，干嘛不给我开门，你是聋子吗？”

我继续淡定的吃早餐，故意无视他。我只是害怕我会沦陷进自己的想象里，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我才会真的疯了吧。

西里用手扳过我的头，我的眼睛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他问我：“你就那么不想理我吗？”

我像个白痴一样摸着他的头发，摸着他的脸，乘机扭曲他的表情，他拿开我的手，问：“你想干嘛啊？”

“你是真的存在的吗？”西里应该是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一下子愣住了，没有接话。

“不，我不是，我是你想象出来的。”他一脸无辜，这下换我呆住了。然后被他用力地拍我的头而疼清醒了，他问我：“你中风了吗？大清早说什么胡话啊？”

“是啊，被鬼骗了！”

我已经不知道西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想象出来的了。或许现在的我，是在做梦？我捏自己的手臂，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梦吗？

“你这样捏会痛个头啊。”西里嫌弃的语气。

我低头，看见我的手捏的是西里的手臂，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是想象出来的。”

“你说你怎么考得上好大学，你脑袋里都装了粪吧？”

“嗯，是的。”我笑眯了眼睛。

“你疯了。”这是西里对我的评价。

“我挺害怕你是不存在的人。”

“我是存在的人，而你是吗？”

在我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时候，西里连再见都没说的离开了我家。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他留下的一袋子小面包，还有我最喜欢的椰奶。为什么会有他知道真相的感觉，而我又不愿意相信。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越是不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相吧？越是愿意相信的，越不真实。人们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去相信虚假的，因为那是他们以为对的方式。

我突然很想找徐恩惠聊聊，她是不死人的女儿，她该知道很多。就在这时，有人在敲门，我真心地希望，我一打开门，看到的会是徐恩惠，结果，我打开门，真的看到了徐恩惠。她穿着白色的镂空蕾丝短袖，里面内搭了一件白色的小吊带，看起来特别美，美得如天仙。

“我可以进来吗？”她问。

“当然可以。”

“这是我第一次来呢？”

徐恩惠打量起我家，一句评价也没有，直接当自己家的坐在了我家的沙发上，很自然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你一个人在家吗？”她嘴里塞满了葡萄，说得含糊。

“还有我妈。”

“你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吗？”

我眼睛顿时一亮，点了点头。她就牵起我的手走出了我家。我就像被催眠的人一样，毫无知觉地就跟了去。

她带我来到后坡。

我们站在山脚，她问我，想不想爬上去。我不解，为什么看外面的世界要爬山呢？但是我没有问出来，我总是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继续跟在她的后面。她爬起山来，就像走平路，健步如飞，我追不上了，喘着粗气在后面要死不活的。

徐恩惠似乎走了很久才回头发现我不在了，大声地在前面胡喊我的名字，我有气无力地应着，也不知道她听见没。

这时，我看到一只巨大的兔子，差不多有一只羊那么大的兔子，它从我面前跳过，只是很君子的看了我一眼，就像把我当成兔子一样的处静不惊。而我就不那么淡定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兔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看到人还这么淡定的兔子。

我一直看着兔子离开的方向。

“你看见了？”不知何时，徐恩惠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她也看着兔子离开的方向，问我。

“是啊，好大的兔子，她一点儿也不怕我。”

“呵呵，她年纪比你大呢！有百年了。”

我饶有兴趣地问：“这么大岁数不是该变成兔子精了吗？”

“你没听过千年成仙的吗？”

“没有。”是真的没有，我很诚实。

“哈哈。”徐恩惠突然笑起来，莫名其妙的大笑。突然我看着穿着白衣服的徐恩惠，真像一只纯洁的小兔子。

“知道吗？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我不知道我在倔强什么。

“你能看到那只大兔子，如果你是普通人都话，你就看不见。”

就在这时，大兔子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