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恋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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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抉择的时候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可以放弃！这句话就像一剂良药打进了她的身体里，让她豁然开朗，勇敢的面对内心真实的决定。这样就够了，凌泽秋，谢谢你。似锦加快了把材料装锦背包的速度。

似锦试着拎了拎背包的重量，“原来这些东西的分量是这么多啊。”她喃喃自语。看了看时间，还早，这个时候教授应该还没到学校。似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遍遍演练着如何向教授说明自己的决定，几个回合后，她摇了摇了头，不是不够真诚，就是太过刻意，刚刚那几个演练都被她否决了，干脆休息一下再想吧。

似锦走到了书柜跟前，她呆呆地对着书柜发起呆来。半晌，她慢慢拉开最上层的玻璃隔挡，取下一本厚厚地英汉牛津词典，这本字典看起来完好如初，应该是很少使用的缘故，似锦抿了抿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把字典侧放了过来，直接翻开到“Z”序的第一页，一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照片上是一个有着英俊相貌的小男生。

似锦轻轻地拿起那张照片，她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男生，看着看着似锦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初中时的自己。

下课后的校园，被橙色的夕阳笼罩，似锦露出了不同于往日的侧脸，她偷偷地潜伏在光荣榜附近的角落里，一看那谨慎又兴奋的小脸就知道这是个准备作件“坏事”的孩子。第二天，学校光荣榜上的一张照片神秘失踪的消息引起了全校热议，“失踪门”男主角周景尚不幸躺枪，一下子成了学校热议的风云人物，全校同学陷入了“照片究竟去哪儿了？”的猜测中，最开始广为流传的版本是某个暗恋周景尚的学妹偷走了他的照片，似锦在听到这种猜测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哈哈大笑。她混迹于各路八卦的女同学中与她们一起展开热烈的讨论，最后她成功的发展出了一个让大家更愿意相信的版本：周景尚为了引起某个学妹的注意故意偷走了自己的照片引起舆论热议，以此博取学妹的关注。“失踪门”事件的热度整整持续了一周，最后不堪流言骚扰的周景尚直接自己拿了一把大锁子锁住了光荣榜的隔板，事件才得以平息。于是，“真凶”梁似锦心安理得地收藏了周景尚那张英俊的荣誉照片，偷偷地把它放在了这本字典里，一放就放了九年，她在初一下半学期成功窃取了周景尚人生中第一张被用作表扬的荣誉照片。恐怕“照片失踪事件”在周景尚的人生中会成为一个没有谜底的悬案。

可是，小时候的那点点美好，哪够淹没那嘈杂的人声，似锦眉头微微皱起，脑海里出现了自己独自一人错愕地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在吵嚷的同学们，他蓦然看到周景尚就站在那群肆意嘲笑着她的人群当中，他同他们一样在看她的笑话，甚至他比其他人更恶劣，因为周景尚她成了全校的笑话，成了学校的污点。那个时候，至少有那么一刻，似锦希望站在台下的周景尚能够投给她一个同情的目光，可是，就连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期盼也全成了泡影，周景尚在笑，疯狂的嘲笑。

似锦睁开了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周景尚啊周景尚，你年少时的恶作剧把我害惨了。”她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周景尚，突然有一种想要撕毁照片的冲动，但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她又把照片放回了那本字典里。又看了看时间，该走了，勇敢的去——放弃。

凌泽秋收到方圆的一条短信：“诸葛大人，现在开始叫阵！”他知道方圆果然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但是，凌泽秋总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小人，他的内心有种隐隐的歉疚，这种歉疚并不是因为他利用了完全相信自己的方圆，而是，对似锦。他口口声声让似锦去主动放弃，正面突破，可是，现在他却背着似锦拉方圆下水，这种做法一点也不光明磊落，这一次，哪怕是讨厌方圆的小陶大概也不会站在他这边了。凌泽秋喝了一口洋酒，他需要冷静一下。爷爷虽然清理了他的“收藏”，但只要他还自由，谁又能挡的住他的酒瘾。

几杯酒下肚，凌泽秋却越发的清醒，十年的酒龄，他已经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这点分量只能算是他的开胃小菜，短信铃声又响起了，凌泽秋呢喃一句“好快。”然后打开了短信。

只见发件人“方圆”，短信内容：“诸葛大人，完胜！”一行字后面紧跟着一串大笑的表情。凌泽秋好像又看到了昨天方圆幻想如何让似锦当众出丑时那丑陋的笑脸，他恨恨地用牙齿咬了咬嘴唇，这样的方圆叫他怎么去爱？

他回：“祝贺。”

方圆又回：“晚上老地方，请酒。”凌泽秋关掉了手机没有回复。

他意兴阑珊趴在了桌子上，服务员还以为他醉了，轻推了他一把，凌泽秋摆了摆手叫服务员不要管他。他用下巴顶着桌面，双眼迷离地看着酒瓶子，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边，这是他喝酒后最喜欢的放松姿势，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看起来是个醉鬼，他喜欢做这个姿势的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更容易相信他喝醉了。他莫名其妙地一笑，“凌泽秋啊凌泽秋，要是似锦知道你就这么替她做了主，她会不会把你当作是个疯子啊？啊？哈哈~”凌泽秋自问自答。

恍恍惚惚间凌泽秋想起以前他的一个酒友，是个老头，两人算是忘年交了，那个时候的凌泽秋总是会真的喝醉，老头却怎么喝也喝不醉，凌泽秋向他请教“千杯不醉”的真谛究竟是什么，老头神秘地告诉他：“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然而那一天老头却醉了。凌泽秋后来的确喝醉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老头的那句话，“我迷了什么？啊？哈哈~”凌泽秋的思绪断断续续，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他没有醉，但是在别人看来他醉的好厉害。

似锦在教授办公室门外遇到了等待她多时的方圆，当方圆走到她跟前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笑容时，她知道，她不必再跟教授说什么了，她完败了。

“我已经和教授说过了，我愿意帮你收拾残局，教授很痛快地答应了。”方圆的语气里都是胜利者的骄傲。

“不管你跟教授说了什么，我一定要听教授亲口告诉我他的决定。”似锦避过方圆准备进到教授的办公室里。

“晚了。教授去外地开会了，就在。。。。。。三十分钟之前，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方圆看着腕表向似锦通报。

“怎么会？都没有人通知我！”似锦的声音有点哽咽。

“教授好胸怀，你这么不靠谱，他还惦记着你的情绪专门叫我在这里好好安抚你。”方圆故作腔调。

似锦不再说什么了，一切都晚了，连最后的放弃都被动地由别人代劳了，到头来这件事的开始和结束都由不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美梦，只因为自己睡了个好觉的缘故，于是有了一段充满激情、可以畅想未来的日子，但是美梦终归是要醒的，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虚幻的。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好像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腿好沉好沉，想走却抬不起来。

“你背包里的是报告会的资料吧？反正也用不上了，扔掉也怪可惜的，不如你出个价吧，我总归是要帮你善后的。”站在她身后的方圆突然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她竟然要似锦开个价钱！那些资料对于似锦来说是多么的珍贵，方圆竟然像买垃圾一样，叫她开个价！一股愤怒直冲似锦的脑门，她闭上了眼睛，强忍住要发作的冲动。

“需要时间估价吗？也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你看着开个价就行了。”方圆是故意的，她哪里需要似锦的这些资料，她早已制定好了自己的一套报告流程。

似锦猛然转身，突然对着方圆微笑，她卸下背包，掏出里面一厚叠资料重重地放在方圆手里，努力装出十分大方的样子，她的笑更加的“灿烂”，“反正我也不需要了，全送你了！不用谢哦！加油！”似锦强忍住快要奔涌而出的泪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在楼梯第一个拐角处她开始狂奔起来。早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无法抑制的委屈和悲伤将她深深吞噬。

方圆看着似锦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她一把将那叠资料丢进了垃圾箱。

凌泽秋从中午喝完酒开始就趴在餐厅的桌子上睡觉直到下午才醒，期间因服务员叫过他几次，他隐隐约约醒来过，不过每次都以加酒的方式打发掉烦人的服务员，这会儿，他终于自行清醒过来。

打开手机，看到方圆的十二个未接电话，另外还有一条短信：你在哪？发件人：似锦。

第030章　你对于我，我对于你

凌泽秋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上发件人的名字：似锦。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环节，一脸的自责，赶紧打电话过去，一声一声的等待音让他有些焦躁，电话无人接听。凌泽秋一把抓起外套就朝门外跑去，服务员还以为他要逃单正欲追上去却被经理拦住，“别追了，他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客人。”

“可是他没有买单啊！”服务员着急地看向外面，凌泽秋上了一辆出租车。

“买什么单啊？人家可是这里的vvip会员，他在这里的预存消费都能顶上你十几年的工资了。”

“对不起啊，经理，我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但是他就这么走了，那他今天的消费怎么结算啊？”青涩的服务员指着凌泽秋坐过的那张桌子，桌上横躺着几个已经空了的酒瓶子。

“直接从他的会员预存消费中扣呀！”经理干脆利落的给出了新来的服务员解决这类客人消费结算的办法。

“我知道应该这么做，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他的会员号啊！”服务员谨慎地压低了声音，低着头说。

“2007031196，凌泽秋。”经理像背顺口溜一样麻利的背出了凌泽秋的会员号。

服务员猛然抬头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这个平日里刻薄且唠唠叨叨的经理，“经理，你太厉害了！我们店里那么多会员，您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服务员立刻拍起了马屁。

“嘿，我说你这新来的孩子，以后可得长点眼色，像我们这种级别的会所，能够成为vvip的客人那一定是非富即贵了，这个凌泽秋是07年的时候第一次来的我们会所，那个时候他才15岁，每次来都坐那个位子，后来总有一个女孩儿来找她，再后来干脆那个女孩儿也成了我们这里的vvip，那个女孩很有背景的，她是电信通讯大亨方耀光的女儿，名字叫方圆。”经理故作神秘狀，像一个多嘴的长舌妇。

服务员惊讶于经理的消息网络，佩服地连连点头，“经理你不去做侦探简直是可惜了！”

经理假装干咳两声，示意他认真工作。

凌泽秋虽然号称“千杯不醉”但过度饮酒后身体上仍然会产生不适感，他甩了甩自己木然的脑袋，又觉得身上味道太大，于是四下翻了翻口袋，翻出了一罐口气清新剂还有一小瓶经典款的男士古龙水，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随身携带可以遮盖酒气的喷雾，以防止被爷爷发现自己的不良嗜好。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他身体前倾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是否十分糟糕，除了因为刚睡醒而略显惺忪的眼皮外，其他一切都还算正常，他又熟练的挥着胳膊往身上喷着香水，司机大概觉得这人的行为有些矫情，一个大老爷们又是照镜子又是喷香水的，不像个样子！不屑的从后视镜中瞄了他一眼，凌泽秋哪顾的上别人的眼光，一切准备完毕后他又打电话给陶哲沅询问似锦的情况，哲沅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无奈之下，凌泽秋只好向她打听似锦可能会去的地方，哲沅只说似锦总是喜欢去学校附近的几个广场。

凌泽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该死，这个城市什么都不多就是广场特别多，为此还得到了国家环保部门的高度赞扬，市政府也以此为傲，据可靠消息：在近期的集中招投标中，又有几个新的广场修建项目被落实了下来。“真是！该死！”凌泽秋暗骂了一句。

“A大就要到了，是要在这里下吗？”司机问他。

凌泽秋看着车窗外辉煌的A大园区，他说：“不在这里下，到离A大最近的水幕广场。”鬼使神差般，凌泽秋选择了这个去年整个一年都没有喷水的“水幕广场。”他隐隐地觉得遭到方圆羞辱的似锦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然后找个角落痛快的大哭一场，那，就是这里了，他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广场算是个烂尾的工程，本来是以水幕喷泉为主题打算打造本市最宏大的音乐喷泉广场，但后期在资金和技术上出现了诸多问题，最后只是完成了初期的架构，后期的各种高端设置都没有实现，再加上恰逢国家倡导的一系列新项目的上马，这个广场最终就成了个半吊子广场，只有在遇到盛大节日的时候才会打开喷泉，平日里基本上就是个摆设，现在正值隆冬严寒之际，来这里的人更是少的可怜。

“哦，怎么今天破天荒的开喷泉了！”是司机兴奋的声音。

凌泽秋看向窗外，空旷的广场上，排列整齐的一排排喷头同时喷出同一高度的水柱，横向一致，纵向依次升高，整个广场顿时显现出了它的壮观和宏大。倘若当初按计划完工，这一定会成为这个城市的又一骄傲！

凌泽秋下了车，快步朝广场奔去！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但依然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似锦就在这里！凌泽秋站在一排整齐喷射水柱的喷头跟前，他知道即将大学的毕业的自己不该做着初中生那样不切实际的美梦，不该矫情做作地假装自己与似锦心有灵犀，不该模仿任何深情的韩剧男主，不该这么幼稚可笑，但，此刻，他，凌泽秋，就是要这么可笑一次！他也想要一个梦幻式的会面，就在水幕落下的那一刻！他要见到那个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面庞！难道不可以吗？难道成为凌泽秋就不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吗？这一次，凌泽秋要做自己。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等到水幕落下，我就睁开眼睛。”凌泽秋在心中默数，水花重重地落了下来，溅到了他的裤子上，皮鞋上，他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知道，水幕已经落下，但是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周围安静到只有水花碰撞地板的声音，却没有一点人的声音。凌泽秋攥紧拳头，倒数三个数，“三、二、一。。。。。。”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没有出现那个看着他的惊讶的面庞，但，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熟悉的身影。

似锦就站在这排喷泉与里面并列的那一排喷泉之间的空地上，她背对着凌泽秋，呆呆地盯着里面的那几排正在喷射的喷泉。凌泽秋咬紧了嘴唇，真的是她！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的鼻子好酸，原来真的可以不用联系就找到一个人，疯狂？幼稚？做作？不！对于凌泽秋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意外惊喜！这个女孩儿无论是从出现到现在，带给他的全都是震惊！好奇！让他不能不对她格外关注，不得不主动靠近，到现在，这个女孩儿成为了他生活里最亮的星光，她成为了他的梦想。

似锦侧过身，沿着喷泉走了起来，她双手交叉在身前，深深地低着头，走两步，叹口气，走三步，抬下头，随意看看别的方向，然后继续低头。他们中间隔着一段长长的喷泉，当喷泉喷起水柱，凌泽秋就隔着水幕跟随似锦的脚步往前走去，当水幕落下，凌泽秋就停在原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当似锦低头，凌泽秋也低头，他感受到似锦内心沉重的挫败感。当似锦叹气，他也叹气，他能体会她深深的歉疚感。当似锦抬头，他也抬头，他清楚地看到似锦落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