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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溪-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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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发完，她就眼前一亮。她认出那辆车。上次他们在一起缠绵，就在这辆车上。那就在他的车边上等他好了。绍挽溪这样想，直直向他的车冲过去。
——里面似乎有人影。
绍挽溪脚步放缓。
——车窗上全是氤氲的水气。
绍挽溪内心深处，忽然腾起一阵恐惧。
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在恐惧些什么，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车门十分轻巧，“哒”一声开启一道缝隙。
有人！绍挽溪更加惊惶，站住脚步。但见一只秀气纤细的手伸出，将两只红粽色细足高跟鞋轻轻放在车下，接着，从车门里又伸出一只雪白的足踝，细长的脚趾探入高跟鞋中，左右摇动，将整只脚套入鞋中，然后是另一只足踝。
两只鞋都穿定，才有一个穿着宝蓝色紧身衣裙的女子盈盈下车：一头长发烫成大小的波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手里拎着一只金绿色手袋，袋上一个“LV”的标志十分显眼。下车后，她轻轻拂一拂肩上的卷发，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车上又探出一个男子来，身材高大，粽色长发没有束起，散在肩上。那女子回过头，又与他长长一吻，这才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傲然离去。
绍挽溪想避开，却动不了，这才发觉自己的四肢居然瑟瑟发抖。幸而地下车库光线昏暗，那女子根本没发现绍挽溪躲在一旁，自顾离去。那高大男子回车上收拾自己的东西，顺手拿出手机看看消息，却是一怔，侧过头四下寻找，一眼便看到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绍挽溪。
他沉默片刻，向她招手。
绍挽溪却动弹不得，只能一直站在原地发抖。
左子舟本来有点不耐烦，随即一笑，沉声道：“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样发抖。”他摸摸下巴上的胡子，“怎么来这里找我？”
绍挽溪颤声道：“我……我想你在上班……”她心虚，好像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妻子。明知道她不该如此心虚，可仍是觉得似乎做错事的人是自己。
左子舟点头：“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他拿出手机看一眼，又向她招手，“来，到我办公室去。”
绍挽溪鼓起全身的力气摇头，泪水终于滚滚落下。
左子舟道：“那么在车里？”他回头看一眼，嘴角抿起一个暧昧的笑容，“这里还需要稍微打扫一下……”
绍挽溪努力令自己不哭出声：“我不是……不是来和你做那事的。”
左子舟更感奇怪：“不是？”他皱眉，“那你跑来干什么？我正在上班。”
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好像他现在没有在办公室里办公是她的错。绍挽溪咬住唇半晌，才颤声道：“你曾说过会娶我……可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怎么和别的女人，在车上做这种事？她问不出口，她说不下去。
左子舟挑眉：“我说过娶你？——就算是吧，所以你就当你自己已经是我的妻子，来找我兴师问罪？”他脸上轻蔑的笑容一闪而逝，“别说你还不是我的妻子，就算你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在外面的私事？别忘记你也不是什么干净之身！”
绍挽溪眼前发黑，后退一步，左子舟冷冷道：“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上去，我可以拨二十分钟给你。”
二十分钟。
她真是愚蠢，真是愚蠢。
她不由自主又后退一步，再一步，再一步。忽然转过身，冲着光亮的地方拼命跑过去，那阳光照耀的地方，正是地下车库的出口。她没命的跑，好像身后有比蒋主任更可怕的怪物在追一般，大门的保安见她这般神情，忍不住好奇的向车库内部一望再望。
78第七十八章
绍挽溪一路跑回学校；根本没有感觉到累。进学校时在门槛上拌了一跤重重跌倒，再也爬不起来；这才感觉到手脚早已无力，伏在地上号啕痛哭。大门口学生老师进进出出，向她侧目相望；她一点也顾不得。让他们笑吧；让他们说吧；反正自己就是如此愚蠢，如此愚蠢！
她怎么会把左子舟说过的话当真？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动了真情？
她怎么会真的自信的以为自己是唯一而美丽的；会和左子舟结婚成家；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怎么会忘记他是一个那么高大英俊而有钱的男人，几乎所有女人遇到他都会折服于他的魅力之下，倾心于他？
而她又怎么会以为左子舟真的会从此只专情于她？他凭什么要为她守身？他当然可以来者不拒；左拥右抱！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她输了，她以为自己选对了路，却惨惨的输了！
她怎么会如此愚蠢！
“绍同学，绍同学？”
有人在她耳边不断的叫她，甚至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摇。绍挽溪终于勉强向那人看一眼，但见他一脸尴尬，并着一脸担心，手里握着一张餐巾纸，不安的叫她。
“云峡？”她颤声道。
那男生更是尴尬，不自然的自我介绍：“我是汤月平，汉语言文学系，你不记得我了？我给你送过信。”说着把手里的餐巾纸递上，“来，别哭了，别在这里，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我送你回宿舍吧。”
怎么会以为是巫云峡？如今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他？绍挽溪失望之至，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用餐巾纸用力擦着脸。汤月平却不放弃，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拽起，扶住她高一脚低一脚向宿舍走。左子舟的第一封信就是他送给她的，所以他知道她在哪个宿舍。
绍挽溪知道自己难看，但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身体似团烂泥，任由汤月平拉扯着，来到公寓楼下。隐约间见到一个女生惊讶的叫：“挽溪？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汤月平有点结巴的替她解释：“不……好像不是喝醉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就这样，她倒在大门口……”那女生将她接过：“谢谢！”拉着绍挽溪便进了公寓楼。
绍挽溪哽咽道：“张……张艳？”
那女生一顿，反问：“什么？”
绍挽溪也觉得她的声音不像，而且身高比张艳高得多，改口道：“朱宝？”
那女生不耐烦的叫起来：“你叫我什么？”
绍挽溪浑浑噩噩：“姐姐？”
那女生徒然松手，任由绍挽溪一跤坐倒，叉起腰大叫：“你脑袋被门夹啦？仔细看看我是谁？”
这一跤摔得倒令绍挽溪清醒一点，手擦一把眼泪，定睛观瞧面前这人，吓一大跳，用力眨眨眼再看，却不是幻觉，人仍站在那里。
——这不是商芹是谁？
“你……”绍挽溪指着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商芹十分得意：“嘿嘿，吓了一跳吧！我来群青实习！上次打听你的宿舍就是为了吓你一跳！有没有惊喜的感觉？”她兴奋的要命。
绍挽溪却无精打采好似一只被捏断了脖子的鸡，耷拉着脑袋呜呜哭出声来。商芹蹲下扶起她，道：“别怕别怕，到底怎么了？你男友欺负你了？——来来，给我指个说话的地儿，咱们好久不见了，得好好聊聊。”
有她帮助，绍挽溪突然有了力气，拿了钱包与商芹一同来到自己以前经常和巫云峡一起喝咖啡的那间小店。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商芹安静的听她说，她却又忽然失去了勇气。商芹再三催促，绍挽溪仍吞吞吐吐，商芹干脆叫上整瓶葡萄酒。
喝到红酒绍挽溪又回忆起最初见到左子舟的那一天，她也是喝着红酒。就是那一晚……她终于哭着道：“有些事我一直没敢说，我怕说了就会永远失去你……”趁着酒劲，不给商芹以拒绝的机会，抽抽咽咽从那一晚事情讲起，讲到她怎么在认识巫云峡之后重缝并偷会左子舟，讲到怎么与姐姐在“钱箱”门外争吵，被巫云峡得知她的真面目导致两人分手，讲到姐姐如何赢得爱情，而自己却受学校老师的侮辱，一直讲到刚才在地下停车场。
带着天大的委屈全部讲完，绍挽溪反而清醒了，心里紧张害怕，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她不敢抬头看商芹的表情，不敢猜她现在是愤怒还是鄙夷，只一直盯着面前的酒杯。
商芹一言不发听她讲完，沉默良久。
时间一点点过去，绍挽溪得不到商芹的反应，急着浑身是汗，才听商芹长长太息道：“有些事我也一直没跟你说过。”
绍挽溪惊讶抬头，商芹望着眼前的咖啡杯，正色道：“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大一时的数学老师，我还为他打过一次胎。”
绍挽溪眼珠差点掉进杯子。大学时的数学老师？商芹继续道：“认识他时他早有家室，女儿都上初中了，我却盲目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真爱，浪漫又刺激……直到怀了孩子。”绍挽溪道：“他给你钱，让你打掉吗？”小说里总看到类似的情节，居然真的身边发生。
商芹苦笑：“更糟，他根本不承认！板着脸教训我滥交，我含着泪说是他的孩子，他居然说有本事你生下来咱们去做DNA，如果是他的，他认了，如果不是，我自己看着办……我才明白我有多蠢。”
绍挽溪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她代好友悲伤。
商芹反手与她相握，吁一口气，抬头看她：“这件事在我心里憋太久了，一直害怕说出来你就会看不起我，从此再也不愿与我做朋友。——我曾当过别人家的小三，而且是被人骗情骗色，完全失败的那一种，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会看不起我吗？”
绍挽溪苦笑摇头：“你遇人不淑，是那个混蛋该死，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只怪你没有早点告诉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商芹盯着她的脸，认真的问：“那么说来，你仍当我是朋友？”绍挽溪点头道：“当然啊。”
商芹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与她紧紧拥抱。绍挽溪也用力抱住她。待二人重新站定，商芹突然扬手，重重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绍挽溪被打的跌回座位，眼前星星乱冒，一进回不过神来，商芹厉声道：“这一耳光是我实在忍不住生气，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更可恨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直到现在才跟我商量，你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尿了床把褥子藏起来，就没人骂你了？”
79第七十九章
绍挽溪捂着脸一时回不过神；商芹却不管她心情如何，连珠炮似问道：“你姐姐现在哪个医院？还在住院吗？有没有好转？医药费谁出？阿姨和叔叔都知道了吗？”她捂住嘴；“过来之前我跟阿姨和叔叔打了个招呼，他们看起来……”她心都凉了，“他们还根本不知道；是不是？”
绍挽溪泪意渐渐涌上；颤声道：“我以为只有你是理解我的；我以为只有你……结果……你们根本是一伙的！”
商芹怒吼：“你还给我来这套？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绍挽溪，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得像个孩子！”
绍挽溪用力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你是敌人！我不听你说话！”
商芹气过了头；反而笑出来；跌回座位：“咱们别在这演琼瑶的戏好吗，挽溪你坐好，我有话要跟你好好说。”
绍挽溪半晌才又重新回座；眼神却似一只受惊的蜗牛，似乎随时准备抱住脑袋缩回壳中滚成一个球。商芹叹一口气，斟酌着措词：“挽溪，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只是一直没机会。”她咳嗽一声，郑重的道：“你处世为人方面有重大障碍，你知道这个障碍是什么吗？”
绍挽溪轻声控诉：“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姐姐。”
商芹犹豫点头：“是……也不是，”她看到绍挽溪委屈而不满的神情，解释道：“是你姐姐没错，但并不是那个现实中的姐姐，而是你脑海中的姐姐。——准确的说，是你为自己树立的假想敌姐姐，或者说是可以推卸一切责任的借口姐姐。”
绍挽溪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商芹道：“意思是，你每每遇到挫折或是打击，根本不去想怎么解决或是面对，而是把所有的责任往姐姐身上一抛，就缩回自己的壳里自怜自艾。运气好的话自然有人替你解决，运气不好也可以找到一个出气口：假装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假装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来自绍雨容，假装你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
绍挽溪大声反驳：“我有什么责任？我曾经被人在校内网上那样人身攻击，原因无非是我学习比别人好，长得比别人好一点而已，还有刚才，蒋老师……”提起这个名字都令她感觉恶心，“那难道也是我的错？”
商芹声音也大了起来：“不是你的错！但难道就是你姐姐的错？”绍挽溪张口结舌，商芹声音又软下来，“挽溪你要接受现实，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非议和磨难，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谁活着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除非死人才不会有人骂！你姐姐肯定也整天给人在背后骂得狗血淋头，但碍着她什么了吗？为什么别人都能活的滋润，偏偏你不行？”
绍挽溪语塞半晌，才继续道：“那……那我姐姐……她还骗过我，用我的身子去给人家糟蹋，换她的五年合约……”
商芹打断她道：“你姐姐骗你的确是她不对。但挽溪，咱们关系好，我不怕在你面前说丑话。”绍挽溪顿住看着她，只听商芹大声道：“你在这场交易里，难道就没有得到一点儿好处吗？”
这一句如同一个惊雷，炸的绍挽溪脑中嗡嗡作响，脸色惨白。她嘴唇颤动许久，不能接口。只听商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先别说男欢女爱之类的事，咱们都不是处的也该明白怎么回事，还有物质上，难道你也没得着什么好处？”
绍挽溪面色灰败，听商芹数落：“第一次还可以说你是受害者，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以后的一次次呢？难道不是你自愿的么？你拿了他的钱，还从他身上得到欢娱，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姐妹俩得到的好处应该差不多，不能单纯的说就是姐姐如何、如何对不起你吧？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绍挽溪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睛渐渐湿润。商芹继续道：“我觉得巫云峡真的是个不错的男孩，都这样了，还关心着你。你看看你姐姐……”
绍挽溪抹着眼泪哭道：“你还敢说你不是和我姐姐站在一班的……”
商芹气急败坏抓住她手腕：“我当然敢说，我怎么不敢说？”她声音又大起来，“我是为谁着急，我是谁生气，我为谁不长进甘唱白脸惹人怨恨？”绍挽溪用力摇头拒绝接受，商芹不理她大哭，继续道：“你摸摸良心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站在你姐姐那边，我何苦费这个劲来教训你这个猪头！”见绍挽溪还是完全不理一副蜗牛状，商芹越说越气，站起身：“算了、算了，你要是非这样认为，我跟你也根本没什么可说的，从此以后就当彼此陌路，几年朋友白做罢了！”说罢就想走。
绍挽溪却害怕了，伸出手一把扯住商芹，恐惧的叫：“不！不……”她不断的哭，“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我就只有……”
她大哭，实在说不下去。
商芹哪里是真的想走，却仍是硬着心肠厉声喝问：“你承认自己是有错的？”
绍挽溪边哭边不情愿的点头。
商芹这才放过她，坐回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任她哭个够。
绍挽溪亦反手死死抓住商芹的手腕，力量极大，在商芹不算白皙的手腕上留下重重的三道指痕。她只能这样用力的抓着，她决不能松手，放掉这唯一的朋友。
——这大概已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曙光。
姐姐的确是招人讨厌，但自己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更大的责任。
其实她心里也许早已隐隐知道自己有问题，可却拒绝承认。无论出了任何事，把所有责任往姐姐身上一推，自己毫不用努力，轻飘飘站在一边，假装自己是个软弱的受害者，最轻松省力不过。
——她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假想的姐姐，躲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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