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日常生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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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牺牲么？”顾默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好没来由的，顾默打破了方才的严肃与深沉，沈程突然想笑：“二选一。”他耐心给她解释。

顾默其实也知道。小叶就是因为选择了拒绝，才被雪藏了两年多，如果他继续这么选，也许换到哪个公司也都一样的没前途，可是，她仍然不想那样。除了陪睡，还有更多更多黑暗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一旦你开了头儿，只会没完没了，越陷越深，她宁肯自己掉进去，也不想小叶涉及到一点点。

“这是一个游戏的规则，在我们来之前就有，很早很早就有，不是不能改变，但靠我们不行，除非有一天你站在顶端，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改变。但是你要知道，当你站在顶端的时候，也不见得下面就一定能够如你所愿地干净了，只不过你力所能及的地方比从前稍微大一些罢了。”他同时在心里说，就像我现在，就像你们，是我圈养的小羊羔一样，离开我的势力范围，周遭依然是黑暗的，而在我的羽翼下，也只是暂时的安全，因为……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叶之星就望着他们。这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只是心存侥幸，但前辈，尤其是已经达到他想要的那个目标的前辈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定论，他不由得不信服。

“可是是男的诶~”顾默不死心，“女的不行吗？”她觉得如果对方是男的，小叶很难接受。

“男人或女人没分别。”沈程俯身，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腿间，一派雍容淡雅，仿佛诉说的事情真的那么简单：“你爱上一个人，他是男或是女就会变得不重要，因为是他，所以爱他。而除了那个你爱的人，其他的人是男是女也不重要，因为不是他，所以什么人都一样。”

顾默也开始思考了，咬着食指的指节，一直到有点痛了。师傅他……是直的么？转头看向叶之星，他已经垂头不语，不知道想通了没，更不知道是哪种想通的方法，是放弃了辛依还是决定……话说起来，就算不当明星也可以追明星的嘛，干嘛那么认死理？

第二天，叶之星脱胎换骨，看得顾默一愣一愣，诡异地望向沈程，明知道是他昨天的点拨奏效了，却仍然心痛，他是豁出去了么？应该是的吧？

这事让薛雪更加坐不住。一个女三抢戏份就算了，男三也抢！尤其男三还是女主的“蓝颜知己”，同台的场次有不少，她心里冒火，却不好直接发作，如果给人家说什么耍脾气浪费胶片之类的，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只得想别的办法。

这天沈程赶通告会晚来，而刚拍过男三与女主角的戏份，现在轮到男二和男三对飙了，今天没有女二的戏份，没来，薛雪就坐在她专属的位置看着叶之星和男二，眼神阴郁。突然她看到角落里一面背手一面不时举起剧本边看台词边背诵的顾默，才发现现在这小丫头的靠山不在啊~！

在导演跟前，她不能出声，会影响拍摄，于是她朝顾默走过去：“顾默。”

顾默自然地应了一声，放下台词向声音源头望去，一眼看到了薛雪。薛雪与他们不对付是瞎子都看到的事实，只是所有人都没直接挑明罢了，她再少根筋，但在师傅与小叶的告诫下，她也还是懂的，所以没事都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不过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她有点不知所措：“薛姐，有事？”

看到顾默怯怯的样子，薛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装可怜是吧？装可爱是吧？“我没纸巾了，最近伤风，怕影响拍摄，你有空没？”

顾默一怯，本以为她会找茬挑她的毛病，却没想是要她跑腿。打从进了这个剧组就没有人那么叫她跑来跑去的买东西了，尤其是她也要拍戏，甚至她有空的时候师傅大人在旁边，谁也不敢或不好意思在太岁面前动土。沈程是什么人？他不会吵架也不会用大牌身份压人，但他有得是威望，得罪他的人会被口水淹死，得罪沈程的徒弟至少也得被吐几口唾沫的吧？

“呃……”她才想到师傅不在，转头看到小叶还在拍戏，迟疑了一下。

“怎么没空啊？我刚看你走来走去以为你不忙呢，好像这会儿也没你的戏吧？”薛雪不依不饶。

顾默见不去不行了，只得点头，然后接了她的钱，硬着头皮向片场外走。心口却有点痛，委委屈屈的。早先跑腿她也认了，都是为了小叶，因为他们低人一等么，而现在，眼看小叶越来越厉害了，连师傅也称赞他，她怎么能再拖他的后腿？所以跑腿的事，她还是要做的。其实从前和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分别，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月5000块薪水的叫起床用明星保姆罢了，帮大牌买点东西本不是委屈的事，但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呢？是因为不管小叶是不是男三，她是不是女三，终究小叶是明星而她只是保姆吗？

就是因为这样，小叶才会拼命想上位，要与辛依的身份拉齐吗？

这就是爱上一个人时那最最不想要的卑微么？

看场门口的人依旧没有阻拦，但不是因为顾默可能是给明星跑腿的公用杂工，而是因为她是最近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女三，一个电视剧虽然还没上映却有大牌撑腰的女三，谁都高看她一眼，所以她仍然可以进退自如。

“顾默！”沈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来了以后发现小女徒弟不在，问那小男徒弟，说是刚才在拍戏没有看到她跑哪去了，然后有人告密说是她被薛雪遣出去买鼻涕纸。他本就讨厌这一类使唤别人的事，以前顾默与他毫无瓜葛，他可以装没看到，现在顾默是她徒弟，退一万步，她不是他徒弟而只是个和他演对手戏的搭档，他也不能看着这事发生。

“师傅。”顾默环顾四周，见沈程大老远的就站在这没啥人的地方，莫非是为了等她？“你有东西要买？”这已经是她的职业习惯了，还顺手想掏小本本出来，因为之前薛大牌只要了一样东西，所以没记，这次不知道师傅要买什么，必须好好记下来才是。

“买什么买？”沈程一把拖起顾默的手，拉她往片场走。他看着她手里那袋子纸抽就火往上冒。

唔？师傅不是要买东西啊~！

走到拍摄地，顾默转身向薛大牌那边走，却被沈程狠狠扯了一把，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过来，去那边做什么？”

“我帮薛大牌买了东西。”她说着，举起那提纸给师傅看。却见师傅的脸色臭得要命，诶？他不是有名的老好人来的？

“不用管她。”他说着，一把夺过那袋纸，松开顾默的手，将包装打开，还抽出一张来擦擦露天的凳子，然后像没事儿人似的坐了下来。

“呃……”顾默是不介意沈程用她点纸了，可是她收了人家的钱，而且答应帮人买了啊，所以从那提里抽出一包还是要走。

沈程站起身一把按在顾默肩头，生生按她坐了下去：“不用管她，她流鼻涕了有自己的助理。”

顾默眼珠转了转，当然明白师傅的意思，可是她买都买了，何必别扭这个：“都已经买了……”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不是时刻都会在这两只小呆鸟身边的，惯出毛病来以后每个人都欺负他们，那怎么办？

“可是我已经拿到钱了。”顾默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沈程拿过那五十块，迈着长腿走向薛雪。

呃，师傅那老好人不会是要与人吵架吧？顾默心想罪过啊罪过。

那边没有戏拍一直等着沈程来的薛雪早就关注这里的动静了，本想沈程来了可以开拍，谁想他然后又一个人出去了，不知道做什么，这会儿却是跟那个保姆一起回来的，还拿着她的纸巾不过来。然后看到那保姆拿出了钱……

他要干什么？

沈程将手里的钱放在桌上，助理愣愣看着钱，不知道该拿还是不该拿。

“你的助理没空的话，就亲自去买吧，或者下次工作之前东西带全。”沈程的态度不卑不亢，看不出喜怒，但人人都知道他是很不悦的。薛雪被他瞪得一低头，什么也不敢说。

沈程也没继续说下去，转身回来，然后坐下点着呆徒弟的脑门儿：“我不管你以后还演不演，或者你一辈子都是跑腿是保姆，但现在你是演员，你必须要有演员该有的自尊，不该你做的就不要做。如果你同情心泛滥，去捐款给灾区~！又不是心理医生，心理有疾病的干你什么事？”说着，向那边看了一眼。

嗬！原来师傅说话也这么刻薄啊，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默频频点头，表示听到了，且接受教诲。

于是不到1小时，关于心理有疾病什么什么的话题就传遍了片场，不到第二天，这话题就上了报纸，标题是沈程惊天一怒什么的……唔，据说这是他从艺以来第一次发火，如果……这算是发火的话。

“师傅干嘛对你那么好？”某天叶之星忍不住问。

“他对你不好？”顾默反问。

“至少他不会为我和人生气。”叶之星说。

顾默沉默了。是啊，在她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时候，叶之星也都没有生气过，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为她的事情生气吧？可她为什么偏偏就还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哟~！”突然一声招呼，将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两人惊到。抬头一看——慕容岚。

顾默几乎倒仰。这种风口浪尖的他还嫌弃八卦新闻不够多吧？又没有他的戏，来做什么的？

“给师兄撑场子，听说有人欺负他了？”慕容岚环顾了四周，声音非常大，一副小霸王的派头。

慕容岚好像也是司普林公司的艺人来的。

片场所有人都开始冒冷汗。

当然顾默最严重。

慕容找茬最后将视线停在顾默的脸上：“女三了？噗……”分明是在说“本来不过是个保姆~！”

他笑得让顾默心里发毛，心想为什么师傅还不回来，通告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叔？”慕容找茬的话一出，全场绝倒。

叶之星看了看倔强的顾默，又看了看势不罢休似的的慕容岚，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师叔。”

顾默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叛徒！

慕容抱起双臂看好戏，夏不凡在不远处笑得全身颤动。

顾默在心里说，顾默啊顾默，你就是一保姆，一切都是为了小叶。就算不是为了小叶，叫他师叔也没什么的，本来他就是沈程的小师弟嘛~！可是话到嘴边，她总是梗着脖子不想叫，看来是比跑腿买东西更加屈辱的事一样。“师叔。”她最后还是叫了，低头也不看人。

“我在地板上么？你看哪里？”慕容找茬又说。

顾默抬头，眼中氤氲流动：“师叔。”

“乖。”慕容找茬灿然一笑，拍拍顾默的头：“要师叔的签名么？”

顾默：……

叶之星伸手从她口袋里找出那个万年都在的小本，翻了几页，拿出笔来递给慕容岚。

慕容岚见到叶之星是从顾默身上的口袋里拿东西，才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又看了眼仍然极不情愿的顾默，自顾笑着打算签名。向前翻了一下，赫然页中看到龙飞凤舞的“沈程”两个大字。爆了一下青筋，然后在同一页更往上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挑衅地又看向顾默。

顾默的胃都抽了。你以为这是签名墙呀~！和别人抢同一张的位置！哼，不过忍了，改天叫师傅写张更好的。

“你呢，要我的签名么？”慕容找茬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似的，方才的阴云蓦然散开，露出耀目的阳光来，转向叶之星。

叶之星被他晒得不好睁眼，但也只能乖乖点头。

顾默正在心里表扬慕容岚的八辈祖宗，却见他又俯身下来认真看她的表情：“等会有你的戏么？师叔来观摩观摩……”

顾默的胃更疼了。

第十一章　死了爹……

沈程本该来得及赶上这场的，可是过来的路上塞车，导演临时决定先加别的场。

顾默走前狠狠瞪了慕容岚一眼，却见他竟也挑了挑眉毛，示威一样地瞪回来。还装什么大辈，自己还不是一样幼稚？

这场是女主女二和女三的合拍戏，加上群众演员若干，场面也算宏大。三个女人哭成一团，只是女三顾默的哭是伪装的哭，导演特别加了几个特写来刻画她的阴险，顾默哭得卖力，薛大牌固然讨厌与她对戏，但是工作时间她也不敢太放肆，何况还有那个说不定为什么就会突然翻脸的找茬大王在侧，老实极了。可那个女二，也不知道是见了慕容岚太激动还是不会哭，老是NG，一会儿工夫已经毁了三条片，导演的后槽牙都要磨漏了，薛大牌在自己的休息区也摔摔打打的敲山震虎，只有顾默那个傻鸟已经哭得筋疲力尽连话也说不出了。

“喝水喝水。”顾默虽然是他的保姆，可实际上平日里叶之星照顾她的时间倒多些，见她这样也实在是心疼，要不是女二平日与他们关系尚可，他都快要以为她是故意要顾默好看，更气人的是NG两次以后薛大牌就不真哭了，本就假假的现在更是轻描淡写，他看下场就算女二过了女一也过不了，还不是要顾默再哭一次？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暗自郁闷。

慕容岚皱眉。他本是找沈程来商量公事的，沈程档期太满，他自己有空的时间不都放在拍摄上，所以虽然在同个公司却几乎见不到面，今天特意空出半天来，等不到沈程不说，还看到导演总在喊“NOGOOD“！凡是演员，都对这个词儿特别敏感，他听了几番就烦躁起来。又NG了以后他干脆坐不住了，一下蹦起来就窜到顾默跟前大叫：“你傻啊，哭那么实在做什么？你是反派，是假哭，懂不懂？”比女主角还真这不叫抢镜，这叫理解错乱。

顾默的心情也不好，她也不想的，哭得头都痛了还被人吼，立即仰头强辩：“我要是不真哭怎么骗得过女主，是你们知道我是反派，女主又不知道，我那么脸谱化做什么？”

“关键是你得有实力真哭啊，你下场还哭得出来么？跟死了爹似的……”慕容找茬还待继续说，却被身后冲过来的夏不凡一把捂住了嘴，并狠狠拖走了。

四周的人看顾默的眼神明显变了，大大地写着“慕容找茬看不上你，你死定了！”

顾默觉得当年她爹死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哭过。确切地说那时候她还小，哭了没有她也不记得，甚至她那时候连死是什么意思也许都不知道。不过终于GOOD的时候，她就立即虚脱了，跟真死了一次一样。虽然都是冬天了，可脖颈额头都是汗，叶之星急忙赶过来帮她擦。导演说休息十分钟然后下一场。

下一场是小叶的戏。

顾默瘫在地上不起来，小叶半拖半抱地把她弄上凳子，她就一趴不起。

慕容岚还在那边冒火气。所以说他讨厌拍电视剧，那么长，那么多事……

本来各自散落的工作人员开始聚集，起了骚动——沈程回来了。

看到慕容岚在，沈程微微有点吃惊，但马上露出笑容，与他稍微寒暄了一下。慕容知道沈程本来今天是有要拍的镜头，他自己又有空，所以说等沈程拍完他们再谈，沈程点点头。

小男徒弟迎了过来，沈程一眼望到顾默在挺尸，吓了一跳，才要开口问怎么了，还没拔腿过去，就见顾默飘飘忽忽地站了起来往这边走。“顾默怎么了？”沈程皱眉。

慕容也皱眉。明显顾默和那个叶之星是怎么怎么样啊，可是沈程他怎么一开口就问顾默，难道真像八卦上说的这是什么什么恋？

“NG几场哭戏，她哭得头疼，已经吃了止痛片。”叶之星也望过去，见顾默走过来，自然地伸出手，远远地迎着她的手，两人交握，将她拉过来。

片场的人都习惯叶之星与顾默的肢体接触行为，沈程也不以为意，只是伸手探探顾默的额头，见她也没有发烧，才微微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