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在婚姻中搁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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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睡过一晚踏实觉，那是个噩梦，我摆脱不了，那是我的命啊！”

屋子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那是李智在撕裂着自己呐喊：“蓝博，你快二十七了，我下乡回城也快三十年，你只看见你的妈妈，是高级专家，穿白大褂，开学术会议，发表论文，受人敬仰。可是你不知道，27年前，那个叫李黛玉的知青，为了养活残疾的哥哥，和得了肺癌的父亲，必须要争百里选一的回城招工指标啊！我不得不把所有的自尊都抛弃，我要回城，撑起一个家呀！我没有关系，没有门路，没有钱，甚至家庭成分还不好，我只有一个年轻的身体，虽然玉洁冰清，但是我却要屈服于命运，委身县革委会主任石大仓……”

李智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令她肝肠寸断的时代……

此时在李智办公室，年迈的蓝清远终于体力不支，被石大仓扭在地上，石大仓也无耻地揭开了血淋淋的一幕。他说，想当年，下乡知青李黛玉，聪明反被聪明误，为了一纸回城调令，她心甘情愿钻进了他的被窝……

蓝清远受不了了：“不要说了！”

“不，我就要说，招工指标只有一个，图章，在我手里攥着。几个青年点都打破了头，有送礼的，有装病的，有自残的……他们都没有李黛玉聪明，她知道我好这一口，她就把她这个黄花大闺女，让我糟蹋……哈哈！我是她第一个男人！”石大仓狂笑。蓝清远爆发了，翻身把石大仓扭到地上，使劲扇着：“你该千刀万剐！”

抢救室里，每个人的心都被李智的话，一刀一刀地戳着。屋子似乎都在震动着，李智继续讲述难以启齿的往事：李黛玉终于回城了［·］，分配进国营大厂，成了董惟一的徒弟，人人都羡慕她，全家都看到未来了。可是，就在她庆幸可以回城挣钱，养活父亲和她的残疾哥哥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李智痛哭，说不下去了，大家全都同情地看她，只有赵燕子，眼都直了，回忆着，分析着，惊讶着，变成了一尊石像。

而蓝博内心仍旧强烈冲撞着，不能说出任何话来。

李智已经变成声泪俱下，似乎要把心都吐出来了：“在那个无情的年代，我一个大姑娘未婚怀孕，没地方堕胎。当时厂里个人私生活管得很严，作风不好的下场，就是被工厂开除。我必须得保住工作，我得救我父亲的命呢。所以，我只好求助我师父。他利用夜班时间，为我偷偷针灸堕胎时，没想到，车间上空的天车吊桶突然扣下，我师父他……为了保护我，他想都没想，就扑到我身上……”

屋子里突然爆发了哭声，那是赵燕子、半夏和紫苏，被李智提起悲惨旧事，重新陷入悲痛，不能自拔。

而田蜜，因为听到了当年事故的另一版本，震惊着，简直不敢相信。

只有艾佳，似乎非要追究到底，不顾众人的痛苦，逼问李智：“后来呢，石大仓怎么了？这根本就不能证明他就是蓝博的生父……”

艾佳连连摇头，自己强迫自己不承认：“我就是不相信，你和他才一次就有了蓝博，你编造的，你是要大家都同情你！”

艾佳还没说完，悲痛过度的李智突然扑过去，打了艾佳一耳光说：“我不需要你同情，历史的伤口，我自己舔！”

李智让时空静止了，让所有人错乱了，那段陈年旧事，有了另一个版本，大家都不能接受。

蓝博捂着脑袋，拼命摇晃着：“不，我不相信！不！”

董家人到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赵燕子只剩下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智说：“好，不相信的人都给我等着，谁也不许走，我拿样东西。”

李智转身，跑出了抢救室。她要跑回专家公寓，在她最隐秘的抽屉里，珍藏着董惟一的遗物。

此时在办公室，“叭叭叭”石大仓被蓝清远扇着耳光，却仍旧疯了似的大笑。

石大仓说：“我没想到了，一次下种就种下个儿子，李黛玉真争气，她拿贞操换了盖章回城，还给我留下个儿子。我太合算了，我老婆养了五个闺女，都没见个带把的。我总算有后了……哈哈！哈哈！”

石大仓的笑声，跟耳光声交织在一起。蓝清远失去理智了，痛心着，可怜的李智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蓝清远打到筋疲力尽，再次被石大仓占了上风，石大仓恶狠狠地喊：“她可怜？可怜的是我，知青都回城了，几个青年点全空了，我什么也不是了，空攥着那枚图章，我盖给谁呀！我就是个农民，因为超生了五个孩子，房子给大队扒了，我什么也没有了。全家都想喝农药了，这时候，赵燕子她为找李黛玉，找到我门上了，她还带来一张报纸，我得感谢老天，让我有了儿子……”

“所以你就敲诈李智？你这个恶魔！”

“是，我进城了，盲流，收破烂的，收容对象，我就不是人，为了养活老婆孩子，我得找人给我发工资，你和李智，还有赵燕子，都是我的钱包……”

“你敲诈勒索，我得让警察把你抓起来，你该判刑！”

“哼，你说了不算，这么多年，李智都不敢告我，你算老几？我卡她命脉了，我知道你们是有身份的人，脸比钱值钱！”

二人又骨碌到一起，石大仓狂笑着，又哭号着，指天画地地说：“命，这都是命啊！一个图章，换了一个儿子，这把要是蓝博救不回来，我把你们全宰了！蓝博的身份都亮底了，李智和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蓝清远歪在地上，听得五脏俱焚，整个人都要散架了。这些旧事，李智她守口如瓶，快三十年了，他们夫妻被敲诈，一直存在隔膜，躲闪，回避，支吾，猜忌……怕对方受伤，怕彼此误解，想保护对方，却事与愿违，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他们一家，都让石大仓这小人毁了！

蓝清远挣扎着爬起来，扑向了石大仓。

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蓝清远已经被石大仓按在沙发上。石大仓手里拿着电话在逼他说：“赶紧打电话，给我问清楚了，如果救不活蓝博，我就把李智当年的丑事贴大字报，让医院都知道，她和个收破烂的，生了个孩子……”

蓝清远挣扎着，从茶几上摸到了水果刀，为了李智的声誉，他豁上了！

蓝清远拿水果刀向着石大仓捅去。石大仓和蓝清远夺刀，撕扯着，骨碌着，刀子终于被石大仓抢去，蓝清远躲避着刀子，被石大仓推倒在地。

“去死吧！我找我儿子去！”石大仓要跑，却被蓝清远死死拽住裤脚，蓝清远喊着：“不许去找蓝博，孩子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知道你是他亲爸，那得要他命！”

二人重新厮打起来，石大仓恶狠狠地喊着：“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不要你管，老东西，去死吧！”

“不！你不能去找他……蓝博要是知道，非死不可！”

“你先死吧！”

石大仓拿刀子向着蓝清远捅去，鲜血喷涌而出……

两人都愣了，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4

一把针灸的银针被李智神圣地捧着，走向赵燕子。

李智说，这就是董惟一死的时候，手里攥的那把针，上面带着血，那是她师父的血，现在，她把师父的遗物给赵燕子，她要了却最后的心愿。

李智双手捧着银针，泣不成声，走到赵燕子跟前，扑通跪下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燕子，我该叫你师娘，这把针，我从海城带到济南，再带到广州带到美国，如今重新带回海城，转了半个地球，我是要向你谢罪啊！当初董师父救我一命，我一辈子也无法还清。现在我物归原主了，我希望你，相信我说的，我和我师父是清白的，30年的恩怨，我了了！”

赵燕子接过银针，泪流满面，哆嗦着接过来，一把攥起来，捂在胸口，大叫一声瘫倒在地：“老董，我对不起你啊！”

赵燕子攥着针号啕大哭，质问李智：“你为什么把这个秘密藏了30年？你害惨老董了，他背了一辈子黑锅，到现在还有人指指点点，说他作风不好。你也害惨我了，我为了找你，跑了半个中国，连孩子都差点让人拐卖了；半夏和紫苏，他们受了多少白眼才长大的啊！你为什么当初不留下来作证啊？”

李智悲痛到底了：“你真让我说吗？”

“是，你说了我才信！”

“好，那我告诉你，如果我当初留下来作证，立即就可以为自己和董师父洗刷冤屈，但是我作为当时在现场的唯一证人，我就必须向警察交代……”

“交代什么？”

“我得交代，天车的开关，是你开的！”李智一句话，让赵燕子再次崩溃：“开关……开关……”

赵燕子想起梦里多次出现的开关，立即就回到25年前了。那天凌晨4点，赵燕子偷偷摸进车间去捉奸。赵燕子举起了手电筒照向董惟一和李黛玉，谁知手电筒不亮，赵燕子本能地按动了开关，她要叫他们现形！但是激愤间她按下的不是灯，是天车的开关，天车向着董惟一和李黛玉滑去……

现在赵燕子的脑子立即全乱了，眼前全是红灯，神情惊恐，李智下面的话更让她震惊：“我问过警察张华，她说，谁开的天车开关谁会进监狱。我怕了，当时董师父已经没了，如果你再进监狱，半夏和紫苏，他们会变成孤儿……”

赵燕子一听，立即给李智跪下了，恩人哪！李智才是她的恩人，可她把这女人错当了30年仇人。

赵燕子悔恨不已，给李智磕头谢罪：“我悔青了肠子了，我害了我男人，害了全家啊！还有你，你拼了老命救我，救紫苏，可我还一心要把你弄进监狱，我简直不是人！我才该进去！”

赵燕子打着自己耳光，李智抓住了她的手说：“不，不怨你，怨我，我为什么要去美国啊？我让我哥白送了命，还让你们苦苦过了30年，我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重新开始……我不会拿贞操换进城，也不会害死董师父……可是，这一切，全都回不去了！”

李智也号啕大哭。

时间似乎静止了，两个女人，互相偿还30年前的旧账，但是30年的岁月，却把一切都改变了。

医疗仪器闪着红灯，赵燕子瘫坐在地上，傻了似的，眼前全是红灯，似乎梦境再现。车间里，天车上的大桶落下，赵燕子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老董！老董！”

赵燕子的背后，红色的指示灯闪烁着，赵燕子被一片红色的灯光包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了……

赵燕子几十年的噩梦终于解开了：“红灯，红色的灯光，那就是我按的开关啊，我做了多少次梦都不明白……原来是……是天车开关……”

赵燕子冲天磕头，悔恨终生，号啕大哭：“老董啊，我害死了你……我有罪，我杀人偿命。”

其他几人受到的震动更甚于赵燕子和李智。

艾佳皱着眉头，在算计着什么；

屋子里所有人都还在混沌着，蓝博跟死了一样，灵魂出窍了；紫苏和半夏仍旧沉浸在悲痛中；田蜜简直不敢相信，连她爸也误解了半辈子，她现在必须回家，告诉父母真相，他们必须知道！

只有艾佳算计清楚了，突然冷笑一声，走到蓝博跟前说：“蓝博，你亲爸是石大仓，怪不得他总是缠着你，原来是骨肉亲情，本能无法掩盖。现在你再也不是医学教授的儿子，再也没有了可值得炫耀的光环。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不求你爱，我要的是王子，不是乞丐。”

蓝博悲愤不已，被刺激着，羞辱着，艾佳还不罢休，仇恨着：“别这么看着我，你没资格，你的血液里流淌的是破烂的味道，你的身体里，是那个卑鄙小人的DNA……”

艾佳疯了一样跑了。

蓝博被艾佳的话送进了地狱，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前全是石大仓缠着自己的种种画面。那不是偶然，那是他那小人一种骨肉相连的本能。

蓝博几乎被冷汗湿透，大喊一声：“不！不！去死吧！”

蓝博疯了一样扒拉开众人，跑了出去。紫苏一见，误会了，慌张下床，踉跄追去。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后面抱住了蓝博。

“蓝博，你别听艾佳的，不管你血管里流着谁的血，我抱住的这个人都叫蓝博，你是我永远爱的人，别丢下我，咱们已经死过一次了，凤凰涅槃以后是新世界，咱们应该从此再活一次，支撑我们生命的DNA是爱啊……”紫苏喊着。

蓝博回头，泪流满面，和紫苏拥抱在一起。两人哭着，吻着，笑着，两个人都眩晕着，因虚弱而互相支撑着，似乎在和他们不想接受的一切较着劲。

蓝博说：“为了你，我会好好活着。我们已经不是姐弟了，我会把你变成我的DNA，珍藏到死。”

紫苏也泪流满面：“蓝博，我也是，你是我的蓝博，和你是谁的儿子没关系。你应该感谢父母对你的养育，特别是你老爸。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去找他……”

“是，老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我要去告诉他，我永远是他的儿子。”蓝博放开紫苏，撒腿就跑，紫苏感动着，这才是真正的血缘纽带。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情，那是真正维持亲情的DNA。

此时的蓝清远正被石大仓拿刀子捅，正在危急时刻，蓝博赶到，直扑向石大仓。石大仓被蓝博扑倒在地，刀子摔出老远。蓝清远被石大仓猛烈撞击，滚下楼梯。蓝博要去救蓝清远，反而被石大仓抱住了，激动大喊：“儿呢，我是你老子！你没死，老天保佑，我的根啊……”

还没说完，被蓝博一拳打昏在地。

蓝博冲下楼梯，抱住蓝清远。蓝清远被楼梯撞伤了头部，鲜血直流。蓝博痛不欲生地喊着：“老爸！”

蓝清远费力地睁开眼，看见蓝博，笑了：“蓝博，你没事了，太好了……”

蓝博哭着说：“老爸，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亲爸，有你这样的爸，我骄傲。我永远是你儿子，老爸，你别不要我啊！”

蓝清远说：“蓝博，你是我儿子，永远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著作等身，而是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老爸就是现在死了，我也值得了……”

蓝博要绝望到底了：“老爸，我不让你死，你得给我时间爱你啊……”

李智远远追来，看到血，也扑过去抱住蓝清远：

“清远，你会没事的……没事的。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啊！我一肚子秘密，再不想对你隐瞒了，我要坦白一切，告诉你一切……”

蓝清远此时已经意识模糊，李智抱着丈夫，痛哭流涕的，悔恨着说着往事，她要说得太多了，那是二十多年的岁月啊。但是蓝清远似乎没有力气听了，李智大喊着：“清远，我跟你说的这些，埋藏在我心底30年了，那是最耻辱的事，我等待你的发落。我不诚实，一直编造谎言，我隐瞒为回城献身的事，却拿丧夫跟你搪塞……我荼毒了咱们的感情，我该死……”

蓝清远强撑着，还在安慰李智：“你别自责了……这事……我当年就知道……”

李智大惊：“啊？什么时候？”

“当年，石大仓拿你有私生子这事多次敲诈，你每收到一封信，我也收到一封，所以，才让我下决心，带你们出国……”

李智震惊：“原来是这样。”

“我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说。我是你丈夫，我得保护妻小……”

李智心碎了，抱住蓝清远大哭：“清远，我没脸见你了，我太自以为是了，这一生，我让这个秘密压垮，没有敞开心扉爱你、爱咱们的家，我后悔死了，我让幸福生活白白溜走……清远，你得挺住，别让我忏悔无门啊！”

李智捶打着自己的胸，无法原谅自己，但是蓝清远却笑得灿烂，似回光返照般重新焕发精神，他这一生，有自己爱的妻子，也有爱自己的儿子，就是死都可以瞑目了……

蓝清远说完，似乎全身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