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如豆亦是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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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咱这是买卖，做得好，您多吃点儿捧个场，至于做法，恕小的不便透露，这是小的吃饭的本事。”小二讪笑着。
　　　　“里面有香菇丝，加了点面粉，肉末儿，”玉露轻轻吹了吹，“还有盐，胡椒……”
　　　　小二在一边儿变了脸色。
　　　　“还有呢？”紫烟盯着她。
　　　　她却不说了，只是低头继续吃。
　　　　“那淡淡的甜味儿，是什么？”千帆嚅动着唇，疑惑的拧起了眉。
　　　　“小二哥，”玉露吃掉一半儿，抬起手招了一下，“烦请过来说句话。”
　　　　小二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玉露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小公子，您真是神了！”小二挑起了拇指，“谢谢您给小的留饭。”
　　　　其他三人奇怪的看着这一切。
　　　　“你说了什么？”千帆问。
　　　　“我让他再准备两份肉羹。”
　　　　“就这？”小桃和紫烟怀疑的看着，根本不相信。
　　　　“这羹的确好吃，不是吗？”玉露把最后一勺送进嘴里，正色看着她们。
　　　　三人点了点头。
　　　　“我刚刚若是说出他所有的配料，那别人是不是也能做出来了呢？”玉露看了看面前的空碗，“那他还能在这儿做生意吗？”
　　　　千帆垂下眼，弯起了唇角儿。
　　　　紫烟，小桃俱陷入了思索中。
　　　　正这时，街市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隐约间传来马蹄声音。
　　　　“怎么回事？”小桃想站起来，却被紫烟抬手按住。
　　　　“不要站起来，是木叶御的骑兵。”
　　　　木叶御，是禁军骑兵的别称，因战马身上的护甲形似木叶而得名。
　　　　四个人都垂下头，希望就此蒙混过去。
　　　　“不是说娘娘到家庙里上香，要到下午才回吗？”玉露可不安心。
　　　　今天太后领着一班太妃们到皇族家庙里去焚香祝祷，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们才出来的。
　　　　“别是有什么变化啊！”千帆也有同感。
　　　　“臣，禁军木叶御队正，韩阔海叩见郡主！”猛然间，她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此时，店里顾客，并小二都已跪伏在地。
　　　　千帆她们四个，只得转过身来，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已经恭迎在身后。
　　　　“等等。”玉露轻声说道。
　　　　“怎么？”千帆奇怪的看着她。
　　　　“韩将军，跟您借点儿东西。”玉露笑笑。
　　　　“请郡主明示。”韩阔海不敢怠慢，这四位虽然只是郡主的身份，但能让太后调出禁军来搜寻，这内里的意图耐人寻味。
　　　　“借我十两银子。”玉露老实不客气的伸出手来。
　　　　韩阔海虽然不解，还是对身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一名兵丁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玉露手中。
　　　　“小二，你的肉羹很好吃，这是我们的饭钱，另外还有两份呢？”玉露把银子送到小二面前。
　　　　“小的，有眼不识，贵人！”小二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答道。
　　　　“我们又没怪你。”千帆明白了，也走了过来，“这是你该得的，把刚刚订的拿给我们。”
　　　　“没听到郡主吩咐吗？”韩阔海见那小二抖抖索索的，有些不耐烦了。
　　　　“不要吓他。”千帆笑道，“只怕他还是头次见到这阵仗呢！”
　　　　过了好一会儿，小二总算是把刚刚玉露要的两份肉羹放在一个洁净的食盒里，恭恭敬敬的送了过来。
　　　　千帆四人早坐在赶来的车子上了，玉露探出身子，将手里的银锭交到小二手里，卫士放下车帘，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街市。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这次出游却在日后成了一段传奇，被附会上了种种传说……
　　　　



第54章琴音

　　　　　　　　　　　“都是你啦！……”紫烟气呼呼的指责着，细细的指恨不得戳上玉露的鼻尖儿。
　　　　玉露慢条斯理的吃着玉盘里的果子，根本有听没心的样子。
　　　　小桃和千帆坐在一旁，看着玉露一颗一颗的吃着小红果，紫烟上蹿下跳的叫，那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的。不时有好奇的内官，宫女儿，探进头来，一看清院子里的四道人影，莫不赶紧缩脖儿退开。
　　　　毕竟，这四位，目下，可是宫里的‘大人物’。
　　　　被太后当着众皇室宗亲的面儿，没鼻子没脸的训了半个时辰。
　　　　据说这四位也硬气，当时愣是跪得直溜溜儿的，没辩一声，但没认错儿。
　　　　所以，太后娘娘大发雷霆。
　　　　勒令她们闭门思过，禁足一个月。
　　　　盘里儿的果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紫烟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
　　　　千帆坐在秋千上，眯起眼儿，太阳有些炽了。不过，她的唇线有点点弯。
　　　　“我困了，先回了。”小桃轻声嘀咕。
　　　　“我，也走了。”紫烟呆着也觉没劲，抬脚跟着离开。
　　　　“你，不想出宫？”千帆低低的问，就在玉露站起身，预备回屋去再端一盘果子时。
　　　　“……”玉露慢慢回过身，对千帆对视了一会儿，低下头。
　　　　“他是你父亲啊！”
　　　　“我一直是一个人呆在尹城。”
　　　　千帆无声的叹了一下。
　　　　虽然自小就呆在深宫里，但这里并不闭塞。
　　　　据说，齐郡王的正妃生下长女后只活了三天……
　　　　据说，齐郡王回京时，寄贞只有三岁多，但是，齐郡王还是把她留在了尹城……
　　　　据说，齐郡王是位慈爱的父亲，对身边的两位郡主极好！已经为她们择定了显贵的人家儿，只等着年龄一到就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门……
　　　　据说，齐郡王有三个女儿，他身边的两个是侧妃所生……
　　　　据说，其实，齐郡王的长女也未曾婚配……
　　　　据说……
　　　　原来以为只是听说，如今，看到寄贞的漠然，她有些相信那些听说，并非听说了。
　　　　“他毕竟，是你的……”触到寄贞冷沉的眼神儿，千帆把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据说，齐郡王这次把这嫡长女召到京城，并非出自本意，似乎是某位上殿的刻意安排……
　　　　据说，齐郡王本来是安排了让寄贞一到京城就先到齐郡王府上的，没料到，太后派人在城门前拦住了寄贞，到现在为止，父女两还没碰过面呢！
　　　　“你想出宫？”玉露好奇的调过眼。
　　　　千帆迟疑的摇了摇头。她的家，曾经的陈王府，已经不存在了。她没有家了。
　　　　玉露默默的转过身，走进屋子里。
　　　　千帆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生气了？！
　　　　觉得没趣儿，呆了会儿，听着屋子时没什么动静，千帆有些坐不下了，立起身，举步向外走去。
　　　　就在她走了两步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一阵琴声。
　　　　千帆站住了。
　　　　琴声起初象是轻柔的微风，徐徐吹抚而过，愈来愈低，似乎一曲将终，突然间，弦声一拧，发出啾然之心，仿若严冬突至，来不及躲避，无处可去的可怜鸟儿，发出阵阵悲啼，声声寒号，闻之让人泪染睫眶，几欲寸断肝肠……
　　　　千帆站在阳光下，忘了走，忘了躲，仿佛被摄住了心魂似的，眼里心里只剩下琴声……
　　　　“帆郡主，郡主请您进去。”春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千帆这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琴声已经停了。
　　　　她走进房，只见玉露坐在琴旁，怔怔的垂着头，盯着已然静止的琴弦，发愣。
　　　　“寄贞！”千帆走过去，轻轻的唤。
　　　　玉露恍若未闻，只管发呆，似乎沉入了什么心思中无法自拔。
　　　　春意欲要上前，被千帆拦住。
　　　　千帆走过去，轻轻搂住发呆的人儿，拍了拍她的后背。
　　　　呆愣的人儿这才发觉，喉咙里传出声咳，随后，眼泪落了下来。
　　　　“太后，会为你做主的。”千帆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玉露的身子一颤，太后？！做主！
　　　　什么意思？！
　　　　



55章池鱼之殃

　　　　　　　　　　　“你是什么意思？”晚上，玉露被摇醒了。
　　　　春意面罩严霜的站在床前，白日里恭恭敬敬的一张脸，满是冰寒的杀意。
　　　　“我没有什么意思。”玉露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先是出宫的时候故意引驭夜卫的人怀疑，被禁足，今天又弹那么悲的曲子，你想，干什么？”春意冷冷的看着她，还真是小瞧了她，自己开始还觉得柔妈妈小题大做了，没想到，自己刚刚松懈了一点儿，她马上就惹出这么大动静来。
　　　　“郡主愿意回齐王府吗？”玉露揉着眼睛。
　　　　“你的意思？”春意眯起眼，手指还点在她喉咙前面，但力道轻了不少。
　　　　“你明天抽个空出去一下问问郡主的意思。”玉露看着她，闭上眼，“告诉她，太后可能对她的婚事有打算。”
　　　　“你怎么知道？”
　　　　“千帆郡主说的。”玉露重新睁开眼，看着床帐顶，“她从小就在太后身边，太后的心思自然能知晓一二的。”
　　　　春意点了下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第二天。
　　　　“真闷啊！”紫烟趴在棋盘上，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闷吗？”千帆望过去，今天小桃没过来，说是昨晚受了寒，身体不适。但是，有人还和昨天一样，慢条斯理的，一样一样细细品着点心，显得怡然自得。
　　　　“有人喜欢猪啊！”紫烟顺着她的眼神儿望过去，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出口伤人。
　　　　“你要这个做什么？”千帆看到一个内官捧了一盘子生的干的玉米粒过来给玉露。
　　　　“玩。”玉露从袖口里摸出个四四方方的小荷包，把玉米粒装了进去，从针线箩里拿过一根针，她得想法子动动，不然，天天吃，她还真是不想当猪。
　　　　“这个，怎么玩？”紫烟一听玩，眼睛就放光，立马转变态度，凑了过来。
　　　　“该不会是象花球那样吧？”千帆端详了一下，想着了。
　　　　玉露对她挑了下拇指，聪明！
　　　　“嗬，你可真想得出啊！”紫烟拍了她一记，“点子就是多。”
　　　　玉露很快就把预先留下的缺口儿缝了起来，让小宫女们把台子，凳子移开来空出一片地儿来，就把那个小包抛来抛去的，让人接住了，就可以往别人身上扔，开始是让几个小内官陪着她们一起玩，后来，旁边的几个小宫女看着好玩，也忍不住上前加入，大家跑来遛去的，开心不已。
　　　　“不好啦！郡主。”正玩得开心的时候，双林突然奔了过来。
　　　　“什么事儿？”紫烟接过宫女儿递来的手巾，擦了把脸。
　　　　“春意被咬了。”
　　　　“啊？！”玉露一听赶紧走了过来，春意今天陪着双林出去买东西，实际上是去找寄贞通报消息的。“怎么回事？”
　　　　“我们出去的时候，是从前门出去的。”双林抹了把汗，“回来的时候，正碰到大总算，他让我们从驭夜卫那边绕回来，省得别的宫里的人看到了嚼舌头，没想到，我们刚到那边，就有两条狗冲过来，春意护着我，结果她自己……”
　　　　“人在哪儿呢？”千帆问。
　　　　双林抹了把泪，领着众人过去。
　　　　只见两个小内官抬了马杂架儿，春意在上面躺着，面白如纸，额上都是汗珠子，再看她护着的腿上，血迹斑斑，把裤子裙子都湿透了。
　　　　受伤生病的宫女是不能留在宫里的。虽然春意的身份特别，但也不能破例。
　　　　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抬走。
　　　　千帆深知宫中规矩，命侍女知儿偷偷给送人的内官一人塞了几两银子，给春意也包了一包，让她在养息的宫院里使用。
　　　　“那边怎么会有狗？”玉露问双林。她们今日走的路，应该就是上次她们出宫走的那道宫门。
　　　　“好象听说，上次因为郡主们的事，驭夜卫的卫正，队正，都受了申饬，所以，他们就牵来了几条大狗，只认驭夜卫的人，不是他们的人，就放狗，前两天，隔壁殿的小简子去外面拿东西，绕了一下，就被狗把衣服都撕烂了。”一个内官在一旁气愤愤的说。
　　　　紫烟，玉露，千帆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都是因为她们上次的出游吗？
　　　　玉露默默的攥紧拳头，抬头望着远处的宫墙，等着吧！
　　　　“忍了吧。”千帆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
　　　　玉露没吭声，忍？！我凭什么要在自己心上插把刀呢？！
　　　　



第56章一点灵犀（1）

　　　　　　　　　　　“这位姑娘的伤势已经无碍了。”女医收好一应器物，接过双林递来的手巾，轻轻细细的擦拭着手，“不过，这伤口太大了，怕是以后要留下道伤疤。”
　　　　玉露和紫烟一身宫女打扮，站在一旁，把医女的话一字不露的全听进耳中。
　　　　双林拿了块银子给医女做出诊之费。这位女医是自宫外请来的，宫女生病本来是要由御医院指定的医女看诊，但春意已经在这处宫院里呆了两天了，御医院的医女也没过来，只让人开来一些草药，玉露听说，便找了紫烟，央了宫殿的总管太监，去找了这名女医进来。
　　　　“春意，你好生养着，我过两日再来看你。”玉露安慰了春意几句，这才和紫烟一起出来，回转宫院。
　　　　“你们在做什么？”走过一段宫墙边，紫烟眼尖，看到两个小内监正往墙上放一架长梯。
　　　　“郡主。”两名内监一看认出来是两位郡主，赶紧上来见礼。
　　　　“你们这是？”玉露奇怪的看着他们。
　　　　“听说外面有狗，小的只是想看看，看看。”一个人低声道。
　　　　看狗？！玉露和紫烟对视一眼，这狗有什么好看的？！
　　　　“你手里的是什么？”紫烟突然问道。
　　　　一名内官下意识的把一只手背到身后。
　　　　玉露怔了下，抿唇一笑，无中生有！
　　　　“还不快拿出来给郡主过目？！”跟在她们身边的内官耐不住了。
　　　　两名小内官忸怩了一阵，在众人催逼之下，其中一个从背到身后的袖管里拿出一包物事呈了上来。
　　　　“这是什么？”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块方肉。
　　　　“这里有什么啊？”紫烟却有些懂了，“加了什么？”
　　　　“耗子药。”小内官司嗫嚅着说了出来。
　　　　“为何？”紫烟皱起了眉。
　　　　“哦！你们是清波殿的吧？！”一旁的一位老内官认出来了两个人。
　　　　玉露和紫烟都看向那名插话的老内官。
　　　　“二位郡主，”老宫监施了一礼，“这外面是驭夜卫的营盘，前些时候，他们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几条大狗，动不动就放出来，前两日，清波殿的一名老内监出去办事，回来时误了时辰，大门进不得了，就从这边进来，结果被大狗咬了……”
　　　　紫烟和玉露对视一眼，胸中怒火腾腾。虽然上次是她们不对，擅自出宫游玩，害驭夜卫的卫正，队正挨了申饬，但他们也不必如此啊！单单这几日，她们听到的就有好几起了。
　　　　“这驭夜卫好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宫中内侍！”紫烟竖起双眉，气忿难平。
　　　　“小郡主，您轻点儿，”老内官对着二人摇了摇手，“这驭夜卫是皇上亲勋，连太后都十分器重，我们，惹不起啊！”
　　　　玉露这时走到梯边，对着旁边的内官们打了手势，示意他们扶一下，随后便沿着竹梯，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你干什么？”紫烟见了，过来问道。
　　　　“看看。”玉露已经爬上了墙头，趴在青色的琉璃瓦上向外看去。“给我块石头。”
　　　　一个小内官在旁边花圃里找了块石头，踮着脚递到她手里。
　　　　玉露手一挥，把那块石头丢了出去。
　　　　“汪汪汪——”随着一串狗吠，几条大狗冲了过来。为首一条大狗，灰青色皮毛，样子十分雄状，跃起来足有半人高，奔到石头跟前，吭喳一大口，白牙森森，竟将那石头咬下一块来。
　　　　“咝——”玉露倒抽一口气，这狗好牙口！
　　　　“看到什么了？”紫烟在下面仰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