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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外滩风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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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死人的重量,是活人的两倍。难以计数的里程之后,背上仍一片死寂,既无呕吐声,又无任何生息,且越来越沉,沉得白九棠快要支持不下去,想要嚎啕大哭。

一众人等跟在后头小跑,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沿着江畔,在沙地上一深一浅的印下了混乱的脚印。

前面的人忽然顿步。挥了挥手,阻止众人跟随。

白九棠已不再需要保镖,更恨不得出现一个仇家,一枪结果了自己。好给苏三一个交代,换来一份心灵的救赎。

继之拔足狂奔,继之无所顾忌的哭泣。这一次,劲风未能风干眼泪,却把太多沙子吹进了眼眶里。

“——你醒一醒苏三——”

“——你醒一醒——”

“——苏三——”

低声的呼喊,未能唤醒佳人,却莫名驱赶走了秃鹰。白九棠抬眼扫了扫天际,加快了步伐,哽咽出了更多话语。

“——我不是人,我是个牲口!我应该听你辩白,听你解释——”

“——地藏王不会和我计较的,我是个粗人,没念过书,大字不识,我送错了人,我要你回来,苏三——”

“——苏三、苏三、苏三!!苏三——”

低语呢喃,高亢的呼喊,均在风中飞散,没有回音。驱使着那腔男声,渐渐呜咽起来。

“——我曾让你考虑是走还是留,可你一场大醉之后,竟只字不提——”

“——我且当你是留了下来,你若憋屈,又何必要做戏——”

“——你当初就应该走得远远的——”怒吼了一声,白九棠在狂奔中凄然泪下:“那样的话,起码还活得好好的!”

剧烈的颠簸,倒腾得苏三人仰马翻。耳畔尖啸的哭喊,虽让人崩溃,却也让她有了意识。

兴许这就是物理学的救护和玄学的“喊魂”双管齐下的效用。

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苏三“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污水。

和死神赛跑的人顷刻间顿步,不可置信的呆愣了几秒。直到背上驮着的人,剧烈的咳嗽起来,才回过了神。

“苏三!!你还在!你竟还在!!”胡言乱语的放下了苏三,白九棠慌忙猛力拍起她的背来。

“你···你··”苏三苦不堪言的抬手阻挡。

“怎么了?”那边厢小心翼翼的停了手。

“你弄痛我了···”

在那哀怨的冷视下,白九棠激动的大喊:“你当真醒了!!你当真还在!!你竟知道痛!”

万千仇视化作无言,苏三干呕了好几下,艰难的嚅嗫道:“不知道痛是在做梦。你不必用这个标准来界定我是死、是活!!”

苏三的声音仿若天籁靡音,令白九棠稀里糊涂,不知所云,呆滞了片刻之后,他忽然间露出了圣徒的笑颜,一把抱起了她来,大步朝来路返回。

长长的沿岸,静谧无声。悄然窥视中,但见苏三眼底藏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似乎就要开口问话。白九棠无颜以对,赶紧收回了视线。

头颅枕胸,藕臂下垂,苏三的嗓音,像家乡的冰:“为什么要救我?”

“我有罪!”

“你救我,我依然会恨你!”面对文不对题的答案,苏三掠起了眼梢。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小东门的账目一事,应该与你无关。”白九棠平视前方,仍回应得文不对题。

“是吗?”苏三微微心悸。

“我差点因你失去了手,你也几乎为此丧了命,我希望过去可以清零,和你重新来过···”白九棠视线迷蒙,加快了步伐。

在苏三怦然心动的窥视中,所见一张饱含悔恨的脸庞,然而她的耳畔,却不可抑制的响起一声又一声:“抛锚!!”

任何的忏悔都显匮乏,任何的声讨都难平伤害。

她想要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我的字典里,也没有原谅!

可是,竟然一个字一个字,嚼烂了,又吞下了。

他如此安静了,周遭一片空灵。一盏茶前,他是活阎王,而今,是圣徒圣灵。空气中飘着无数碎语: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爱是永不止息。

这一片沙滩,曾是上帝的禁区,此刻因那些神圣的呢喃,而获得了暂时的洗礼。

然而一切清零,重新开始?还有可能吗?

离停车的地方尚有大段路程,忽然间几声枪响骤起。将苏三软绵绵的身子顷刻间绷紧。

“不好!”白九棠两臂一紧,甩开了大步,转而心念一动,将苏三放了下来,朝反方向推了一把:“快走!”。

“去哪儿??”苏三尚在极度的虚弱中,险些被他推dao,踉跄了一步,张惶的问道。

“法租界!!”语落白九棠已拔足奔向枪响的地方。苏三那一句小猫似的哀鸣:“法租界在哪儿??”引来了散在风中的一声:“滨北!”

“滨北??”乏力的瞪了瞪眼,苏三对着那飞逝的背影欲哭无泪,滨北在哪儿?她尚未来得及跟他谈“分手”,他便扔下她跑了?这是什么道理?

两辆美产轿车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白九棠隐约看到十几条人影零星分布在四周,疑似此前那三声枪响,引来了英租界的流氓。

白门一行人皆在江水中过了一遭,手枪是断然不能用了,哑火还好,就怕爆膛。如此看来,情形实在是糟糕。

他眉心紧锁,暗叫不妙,脚下的步子越跨越大。咬牙切齿的暗骂道:“妈的!果真被说中了!鸟枪真他妈没挺子好!下水就变废物。”

白九棠突兀的闯入,引来众人瞩目,正以寡敌众处于僵持中的白门子弟,皆低沉的唤了一声:“大哥”

“唷!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白九爷啊!”

对方走出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人,身着短衫绸裤,操着一口京腔,上上下下打量了白九棠一番,瘪了瘪嘴:“也没啥特别呀?我还道你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呢!”

心知对方人多枪多,不好对付。但精兵强将自有翻身的余地。白九棠信心犹在,却不免为这倒霉的一天蹙起了眉头,咬牙切齿的低喝道:“侬个刚度小拧——”

话尚未说完,白门子弟均为失笑。

“说的啥?!”少年人陡然生怒,扬了扬手里的枪。

“十一爷!他骂您是个傻瓜小孩儿!”近旁的保镖,赶紧凑近少年人耳畔提示道。

“我操!都他娘的不要命了是吧!”少年人横眉倒竖的挽了挽袖子。对方的一众人等都剑拔弩张起来。

“你还是个‘十一爷’??”白九棠夸张的轮圆了眼,继而也瘪了瘪嘴,徐徐说道:“合字(切口:道上)上的朋友,你踩线了!”一语既出,白门全线战备。

“踩线??这地界是咱老头子的!灯笼拨亮点!(切口:眼睛睁大点)老子是青帮‘通字辈’季云卿的门生,‘悟字辈’史义!!”

听得白九棠如是说,少年人顿时操起了道上的切口,并自报家门,好生了不得。

“季云卿?”白九棠骤然阴霾起来,哪还有闲情兜圈子,劈头盖脸喝斥道:“青帮会众成千上万,老子谁都认!就他妈不认季云卿!你拜他为老头子,也不问问‘礼字辈’的元老认不认你这个徒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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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第38话』 流氓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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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挂不住脸,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抬枪顶住了白九棠的脑袋:“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老子人多枪多!眨个眼就能把你们变成马蜂窝!”

见对方的小头目竟如此大意,轻而易举走进了白九棠的制约范围,白门子弟均互换眼色,准备伺机而动。

“看来那个老邦瓜是让你送死来了!”白九棠阴寒的凑近了脸庞,借着那冰凉的枪筒子推得少年人倒退了一步,一字一句说道:“老子玩枪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话未落音,他抬手往枪托上一顶,枪口猛然间仰向了天际,少年人从呆滞中突兀醒来,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硝烟冉冉升起,子弹冒过白九棠的发顶“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耳道嗡嗡直响的少年人,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一抖,且见对手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那火yao渣滓喷了一脸,面容跟关二爷似的狰狞,顷刻间吓懵了过去,转即便被钳制了。

白门会众迅速将对方十多号人缴了械,用绳子绑了穿成了一串大闸蟹。

摸了摸被烧焦的头发,白九棠气结不已,高声呵斥道:“妈的!把他们打桩钉在这儿,等涨潮!这个‘大’的,带回去!让他当家的拿银钿来赎!”此令一下,滩上一片聒噪,求饶的求饶,骂娘的骂娘。

宁安和小佬昆应声而去,开始在河滩上打木桩。老何打开了后备箱,准备将少年人塞进去。

永仁和宁祥合力抬起了壮硕的身躯,那三两步路走得万分艰辛。一举撂进后备箱后,少年人终是回魂了,用力挣扎着吼叫起来:“白九棠,你这个驴蛋子!你不得好死!有种杀了老子啊,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白九棠快步上前,居高临下瞪起了眼,用力敲着车身吼道:“吵什么吵!老子得留着你,兑点银钿充公给兄弟们喝茶!”

永仁随手找了块破布,塞入少年人口中,谁知后备箱容积太小,合不上盖了。

“大哥,后备箱关不上啊!”

“这也要问我?”正打开烟夹,对着一支稀泥一般的纸烟生闷气,白九棠不胜其烦的喝道:“一块整的当然放不下,削薄点!”

“是”永仁应声朝小佬昆走去:“昆哥,你的青子(切口:兵刃)呢?借来用用。”

车厢中的少年人闻言翻腾得更厉害了,引得整个车子都一摇一晃的。

“白九棠————你这是要干嘛!”

沿岸忽然传来一声娇喝,霎时夺了所有人的关注,聚焦点中出现了一个浑身透湿的女子,白门子弟这才发现竟把苏三忘了个一干二净,得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白九棠愣了一愣,啪的一声合上烟夹,快步迎上了前去:“我不是让你往法租界跑吗?你怎么回来了?万一被流弹伤着了怎么办!”说罢拈去了她头上的一根水草。

这个要命的细节,勾起了苏三的伤心事,更令她狼狈不堪,当下凛冽的寒了脸,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问:“那是一个活人!不是苹果!你要把人家削薄一点?”

见她歪歪扭扭四肢乏力,白九棠两手一抬,扶住了她的肩膀,却被再度掀开,附送凛冽的一瞪。

此刻有一千个理由,应当任打任骂,可他却终是挂不住脸,抱怨了起来:“我后备箱放不下,那有什么办法!”

苏三蓄起所有力量朝他投去了异样的目光。这是什么理论!什么逻辑?!

四下扫视了一番,惊觉浅滩上还有一串“大闸蟹”,她越发愤慨,抬手一指:“那他们呢?”

那娇娇弱弱的质问,犹带耶稣福音,清清楚楚传到对方所有人的耳中。顿时掀起了新一轮的呼嚎。

“都他妈别吵!”白九棠一声喝斥,拧熄了那些杂音,可野火烧不尽,转即又起。他烦闷不堪,打算安内在先,悻悻然的朝苏三低语道:“你先上车,我欠你的,回去再算。”

“我不!”苏三迎着江风抬起了下巴。

“你——”

愠怒的扭了扭眉毛,白九棠最终以惨败告终,低声央求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事到如今,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先上车,回去再说,好吧?!”

“不好!”那边厢连看都看没他一眼:“这是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三回事?你我就只得那一回事!其他事一律不用你操心!我有这么多兄弟在这儿,还有一票仇家要清理,你快上车去!”白门当家的耐心有限,立即崩盘了。

“仇家?白门的人毫发无损,人家却要赔上十几条命!你斩尽杀绝泯灭了人性!简直堪比那些荒淫残忍的暴君!”苏三调过了视线,咄咄逼人的娇斥道。

“谁荒淫了!!”白氏历来抓不住谈话的主题,且控诉得愤愤不平。

苏三如一组高速转动的齿轮,被一颗入侵的铁砂捣坏,陡然陷入了绝对的瘫痪中。

她乏力的望了望天际。好一个“秀才遇到了兵”!

稍事之后,本着救人于水火的善念,她重振旗鼓,打起了精神,来到轿车的后备箱处,伸手拔出了少年人口里的破布:“你可是领头的?”

“是又怎么样!”少年人桀骜的喝道。话音一落,被永仁“啪”的一声,拍响了脑门。苏三转过脸来将之一瞪,令其吊儿郎当退开了。

“你招呼下面的人,一起给九爷叩头认个错!”发顶坠下的水珠,被江风沁得冷冰冰的,苏三两手抱胸打了个激灵,好在话说得平缓从容,未带颤音。

“什么?!”少年人的脸痛苦的皱成了一团。

“认不认?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回答!”那腔娇弱的嗓音,将凛然的逼问,演绎得煞有介事。

白九棠错愕的轮圆了眼。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

“老子不干!”少年人哭丧着脸,扭过了头去:“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宁肯死!”

白九棠按耐不住啪的拍响了大腿:“妈的!别跟他废话!把他的膀子卸了,合上后备箱,走人!”

小佬昆闻言上前了一步,却见苏三矗立未动,顿感多有不便,不知所措的愣了。

岂料苏三也并不执拗,踌躇了片刻之后,示意永仁拉开了车门,长叹一声钻进了车去:“这大哥当得好,逞一时英雄,赔上十多条兄弟的命!”

端坐在车中,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白门子弟的对白,和江涛拍岸,竟再无了其他声音。悄然凝望那一串等死的人,苏三的心急速下沉。人人都有求生欲,当家做主的一声号令,就连yu望都得俯首听命吗?这就是极道分子的悲哀?

“等等————我认!!”老式轿车的后排座与后备箱仅仅隔着一个靠背,少年人纠结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我他妈‘不认’!这话非我所说!该碎的则碎!该卸的则卸!”

欣然之情尚未掀起头角,顷刻间被震惊取代,苏三闻言猛的推开了车门,怔视着白九棠,愤恨的说道:“看来你痛下狠手,并非缺一个台阶下,确然是本性如此!我不该对你抱有奢望!更不必跟你纠缠不清,不如就此分手,了断个干净!”

“‘分手’?”白九棠疑惑的揪起了眉头。

“你只知道可以‘休妻’、可以‘抛弃’,甚至可以‘毁灭’。唯独不知道女方提出‘分手’是什么意思,是吗?”凛冽的摔上车门,苏三小脸惨白,唯有那视线犀利有力。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九棠预感不妙,忐忑不安的拉高了声音:“有账不能回去算吗!”

“不必了,我们的账马上可以一笔勾销。”沙滩上一片静谧,只闻江风呜咽催愁颜:“一个杀戮成性的人,没资格获得安宁和幸福,更不可能成大器,充其量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如你所说,我们俩算是两清了!但我不想再跟你重新开始!今后,你我各不相干,再无交集!”

“你说什么!!”白九棠大吼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噩耗五雷轰顶。万千蚂蚁爬上了他的身,掀起了一阵令人抓狂的啃噬。

莞尔,洋泾浜的刑场乍起一声狂吼:“妈的!把人统统给老子放了!”

******

两辆轿车在公路上飞驰,倒退的景物像是白九棠脑海中的片段,飞快的闯入又飞快消失。

苏三蜷缩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痴望着窗外的蓝天,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风筝,在膜拜天空的广阔。

即便佳人触手可及,白九棠却感到她在飘远,想起那铿锵的话语,连手中的线也断了。

安宁、幸福;难成大器;情已两清,各不相干!

“苏三!我有话要对你说!”白九棠猛然端直了身子,沉声说道。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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