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婚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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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短信，子轩不喜欢长篇大论地写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日记本每页都是一句话加上一个日期。

“老师让我写日记，我不喜欢写。”

“爸爸买了一辆摩托车。”

“妈妈炒了很好吃的菜，我不知道叫什么。”

“小月喜欢我，但我喜欢奥特曼。”

“今天我考了99分，被妈妈骂。”

“邻居的小黄不见了。”

“爸爸给了我一百块。”

方涵忍不住笑了出来，子轩看上去正经，小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她合上日记本，将那本日记本连同宣纸一起放进去，然后合上抽屉。



四十

晚自习，教室。

考完就可以回家了，一想到回家，子轩就激动起来。

回家可以看电视，回家也可以看方涵。

方涵这人，越看越令人开心。

每当到了星期四的晚上，每个寄宿生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子轩也是。

今晚他实在是太兴奋了，于是准备打电话回家“肉麻”一下。

他拿出手机，正要走出教室，不料天公作祟，班主任走了进来。

子轩白了一眼，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班主任走到他面前，“张子轩，明天化学考试你拿语文书做什么？”

子轩有板有眼地说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班主任冷道：“你再温故一百遍也毕不了业。”

同学们都放下书，看着子轩。

班主任又说：“你为什么没考政治历史？”

气氛有些严肃，梅若冰梁家福等人都暗自咋舌，敢情子轩还和他们打赌呢！

子轩呤道：“天机不可泄露，高人自有妙计。”

班主任也道：“朽木不可雕也，无可救药。”

子轩再道：“此言差矣，家师岂知分晓。”

班主任：“非也非也，事实胜于雄辩。”

方才子轩那“分晓”二字用得极妙，既说出了分数，也体现了未知，同学们都暗自佩服，他再对下去就神了。

子轩咬咬牙，提起气再说：“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班主任也忍不住说出了脏话，“邪门歪道，竟以天子自居。”

子轩整整想了十几秒，纵使他文采再过人也难在短时间内想出下句了，于是只说了两个字：“送客。”

这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班主任只说了四字“下不为例”就走了，可见子轩的语文也是略有功底。

子轩被这场文斗洗了脑，满腹激情顿时烟消云散，他幻想了方涵可爱的样子，再一次拿出手机，灰溜溜地走出教室。

班长拿出笔记本，想记上他的名字，觉得有些不妥，就当送他一个人情好了，又收回了笔记本。

子轩到了外面，躲在楼道里。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潮澎湃地拨了家里的号码。

“嘟——嘟——嘟——”

这是电话里的声音，更像是他心跳的声音。

“喂！”

这声音清脆甜美，竟然是方涵的声音。

子轩满腔热血一下子提到了喉咙里，他本以为会是刘秋风接的电话，好让自己缓冲一下情绪，可接电话的人却是方涵，他就像哑了一样，嘴巴又张又合却吐不出半点声音。

停顿了七秒，方涵说：“子轩。”

子轩急喊道：“はい。”（嗨）

他本来只是张嘴发出ha音，因为有点紧张就拉长了i音，这样就变成了“嗨。”也就是日语中表示应答的口语。

方涵郁闷无比，又说了一声，“子轩是你吗？”

子轩：“我。。。。。”

他觉得还没有表示身份就示爱有些不礼貌，于是转口道：“我妈呢？”

方涵有些失落：“她在楼下打麻将。”

子轩一听就怒着在心里把林秋风咒了一百零八遍，又笑眯眯的问：“你在干嘛？”

可是是由于思念问题，方涵这次话很多。“我在看书，看到是你的号码就接了，帮你叫妈妈吗？”

子轩：“不用了，你今晚吃什么？”

方涵这才发现那句“我妈呢”是假话，难免有些高兴，她说：“晚上喝粥。”

子轩气道：“她怎么可以这样？”

子轩记得上个月林秋风打麻将打到五点多，忘了煮饭，眼看张斌就要下班回家了，于是打开了几瓶八宝粥倒在锅里，加热一下也便成了全家人的“晚餐”了。

方涵听不明白，说：“什么？”

子轩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拍着胸部说：“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吧，我给你买。”

方涵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子轩又用错了一句话，这些话一般是大人用在小孩子身上的。

子轩又问：“你想买什么吗？”

方涵说：“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方涵最想见的人居然是是他，他一激动，立刻说了两个他从来没有说过的字：“老婆。”

他和方涵认识不到两个月，他们还没有正是谈恋爱就结婚了，所以甜言蜜语会比普通的夫妻还少很多。

谁知方涵一句话也没有说，更连一个“嗯”字都懒得回答他。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打死也说不出口。

他还以为两人会甜言蜜语的煲电话粥，现在看来，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二十几秒，传来了方涵的声音：“老公。”

“轰——”

子轩被震了一下，遥遥晃晃地连手机都拿不住了。

电话那头已经挂了，手机“嘟——嘟——嘟”

已经“嘟”了一分钟多，子轩还握着手机站在那里回味无穷。

他慢慢的放下手机，痴痴的傻笑着。

大黑夜的居然让他看到了彩虹。

他疯疯癫癫地走向教室，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

同学问：“你为什么没考试。”

子轩：“哈哈哈哈。”

梅若冰问：“你还赌不赌？”

子轩：“哈哈哈。”

现在如果有人跟他借钱，他一定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给那个人。



四十一

星期五，阴天。

子轩睡得很死，昨晚他两点多才睡着。

梁家福打着饱嗝进来，见了子轩吓了一跳。

“子轩，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不也在这里吗？”

“我已经吃过饭了。”

“我也快吃饭了。”

“我吃的是午饭。”

“大清早的吃什么午饭。”

阴天最难分辨时间了，子轩问，“现在是几点？”

梁家福：“十二点。”

子轩震了一下，骂道：“造孽啊，我今天又缺考了两科。”

梁家福一口饭喷了出来，笑道：“我刚吃得饱饱的你别搞笑了好吗？”

子轩从床上爬了起来，“真的，我没骗你。”

梁家福无可奈何：“你等死吧！”

子轩：“不，我不能死，我还要逃命。”

梁家福：“对了，你这星期回家不？”

子轩：“当然。”

梁家福：“那你还不走？”

子轩：“等下午考完再走。”

梁家福笑道：“下午考什么？”

子轩问道：“下午考什么？”

梁家福：“考你的头，我们也就七个科目，今天上午早考完了。”

子轩恍然大悟，冲到阳台上往楼下看去，果然有密密麻麻的同学已经背着书包往校门外走了，他懊悔不已，立刻下床收拾东西。

子轩从柜子里取出几张钞票塞在口袋里，又带上手机，洗漱完就跑下楼去。

他没带书包，那些课本他一本也不想带回家。

没有背书包他跑得很快，很快就跑过了其他同学来到了站台。

站台上已经站了不少同学，子轩把钱和手机都握在手上，这样小偷再摸遍他的口袋也偷不到一样东西了。

他其实带再多东西都是多余的，他回家只是想和方涵在一起。

“老公。。。。。”

他笑得跟孩子一样灿烂，他回家后方涵一定还会这样叫他的。

不知不觉中，一辆公交车已经来了。

人群“哗啦啦”地涌了上去，一场“血战”又展开了。

子轩狞笑了笑，不用他向前挤去，他已经被甩到了后头。

车上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位置，位置越来越少。

子轩慢慢地走到车尾，车尾没有一个人，因为中间的车门是不可能打开的。

他把手机和现金放进口袋里，拉上拉链，然后抓住了车窗的栏杆。

突然间子轩如螳螂般一跃而起，他的头微微低下，整个人从车窗里缩了进去。

他成功了。

整个过程就像在看杂技表演一样，谁有子轩那样的目光和胆识呢？

子轩为了能早一点见到方涵，他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子轩规规矩矩的把钱都到投币箱里，再坐回车的后座。

车缓缓的开动，他从车窗看下去，挤不上车的人一脸灰气，就像败将一样狼狈。

房屋在倒退，电线杆一根接着一根。

市区的风景其实还不错，子轩却无心欣赏。

公交车在市中心的总车站停了下来，子轩一眼就看见了那辆通往晋安县的大巴。

他一下车就上了大巴，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四十二

子轩一到家就急急忙忙的推开了大门。

他换下拖鞋，脚步走得很轻，他想给方涵一个惊喜。

他上了二楼，轻轻地走过大厅，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

房门打开了，走近房门可以闻到淡淡的清香。

他激动又稳重地走进去，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他的笑容突然僵住，那燃烧的热火被一盆冷水泼得淫灭。

房间里很干净，明显是收拾过的。

子轩箭步冲下楼去，林秋风正在洗碗。

他急忙问道：“妈，方涵呢？”

林秋风看着他有些惊讶：“子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子轩又重复了一遍：“方涵呢？”

林秋风道：“她回家了。”

子轩：“她回哪个家？”

林秋风：“就是她原来的那个家啊，你总不能把人家关在这里一辈子吧！”

子轩：“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林秋风：“两三天吧，我也说不准。”

子轩：“两天还是三天？”

林秋风：“你问这个干嘛？”

子轩：“她要是后天回来，那我在上学前还能见到她。”

林秋风笑了，子轩又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林秋风：“这就不巧了，今天上午走的。”

子轩跑了出去，看着一望无际的马路，又跑过来，“她家里电话是多少？”

林秋风有些不耐烦了，“她还没到家。”

子轩：“你怎么知道？”

林秋风：“她刚走一个多小时，没有那么快到家。”

子轩跑出去，一会儿又跑了进来。

子轩：“她一个人走吗？”

林秋风：“她妈妈来接她。”

子轩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

林秋风无语了，“她到家以后会给我打电话。”

子轩笑了。

林秋风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子轩，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早回家，学校不是下午才放学吗？”

林秋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子轩理都不理她。

四十三

这房间本来很乱，自从多了一个人以后，不但变得很干净，而且多了一份温馨。

方涵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床上还遗留着她的味道。

子轩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没有方涵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翻开被子，再将被子叠好，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叠被子。

他打开了电脑。

电脑还在启动，电话铃突然想响了。

子轩一阵狂喜，冲到大厅。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子轩十分高兴。

“喂！”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子轩礼貌的回答。

“子轩吗？”

“是我。”

“哦，我是梁家福啊？”

“我干！”子轩忍不住破口大骂，“梁家福，你找死啊！”

梁家福的声音显得很无辜，“我只是打个电话问平安而已。”

子轩没好气地说：“我平安得很。”

梁家福：“我没回家。”

子轩：“我知道。”

梁家福换了一个强调说：“我很寂寞。。。。。。”

子轩“啪”地挂上了电话，后悔把家里的号码告诉了这个无聊鬼，又在心里骂道：“回去有你好看。”

子轩回到电脑桌前，电脑已经启动完毕了。

方涵在的时候，他每次都特地跑到张斌房间去上网，他不允许半点辐射沾到方涵。

他打开了几个常用的通讯软件，将女网友一个一个删掉。

大概是因为他很久没有登录的缘故，许多消息一齐弹个不停。

子轩看了看这几条消息，意义都不大，他没有回复。

他关掉了这几个通讯软件，试图在电脑上找一些痕迹。

他想方涵要是实在太寂寞会玩电脑的，事实证明，方涵一次也没有。

他来到办公桌前，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那张宣纸已经不见了。

他又拉开了第二个抽屉，另一张宣纸也不见了。

桌上用台灯压着一张大宣纸。

子轩张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两个大字：“老公。”

没有人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

四十五

“天亮了，你在哪里？”

子轩已经醒了，但醒了的人不一定要睁开眼睛。

子轩不但没有睁开眼睛，而且动都不动。

他闻着床上的清香，他骗自己，方涵就睡在自己身边。

就这样，他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看见方涵。

房间里没有她的影子，楼下，也没有。

他再一次问林秋风，方涵什么时候会回来。

林秋风不清楚，这种事恐怕连方涵自己也不清楚。

子轩把房间里所有关于方涵的东西都找出来，看了又看。

这样又看了一个早上。

中午，餐桌。

两个月前，还是这三人一起吃饭，大家都很开心。

两个月后，一起吃饭的还是这三人，没有一个人身上少一快肉，但气氛明明不对。

子轩吃得很快，整顿饭就说过一句话，“再来一碗。”

他又等了一个下午。

林秋风问：“你还不去上学吗？”

他说：“再等一等。”

最后他还是去了，林秋风说他要是不去她就要到打电话给方涵，子轩迫于无奈，终于上学去了。

四十六

他很不甘愿地走进校门，但还是要进来。

他一进宿舍就看见梁家福正窝在他床上玩手机，他一把揪起梁家福，横蛮的把梁家福扔到另一张床去。

梁家福不晓得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摸了摸鼻子，继续玩手机。

子轩道：“喂，你不问问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家福眼睛没离开屏幕，只是说：“对哦！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子轩很想说出来，但又不敢说出来，于是擅自改编剧情，“我家的小熊猫出去玩了两天都现在还没有回来。”

梁家福这才看了他一眼，“你家还有小熊猫？”

子轩忙说：“没有没有。”

他本来想说狗，但觉得不应该这样形容方涵的。

梁家福笑道：“是不是你喜欢的东西不见了。”

子轩连忙点头：“对对对，对极了。”

梁家福：“这好办。”

子轩：“怎么办？”

梁家福：“再买一个呗！”

子轩真想立刻掐死梁家福，他抓住梁家福的脖子道：“ta会回来的。”

梁家福：“这年头小偷还长良心了？”

子轩：“不是。”

梁家福：“那是。。。。。。”

子轩不敢回答，梁家福一拍脑袋道：“是不是个女的？”

子轩含蓄地点了点头。

梁家福摆了摆手，“你早说，她电话多少？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子轩瞪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

这时候子轩的手机响了，梁家福嘲笑道：“该不会是那个她打来的吧？”

子轩觉得有理，赶紧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梅若冰。

子轩郁闷的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梅若冰大叫道：“张子轩，你给我下来。”

梁家福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笑道：“怎么啦？”

子轩走出阳台，见梅若冰正站在学生公寓楼下，问道：“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