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流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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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预感就是从那一刻起缠上她的吧？她恍然间有了种被遗弃的错觉，隔了一个网络，本以为该相识相知的人，但当他们真正有什么事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

她把这件事告诉莫殇，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纯粹的感慨，但却引来了他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久，他才有些无奈地说：“菲儿……很多事情不告诉你，不是心存芥蒂，只是不想你难过而已。”

那时候，他的声音很低沉，少了往日里的那股子张扬，竟显得饱经沧桑。

是的，只是不想让你难过而已。有些自以为是？可是……他见不得她哭，一点都见不得，即使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的心，也会微微感到一种酸涩的揪疼。

围墙2

　　三月份开学的时候，宿舍里的室友都已经陆陆续续地把潜伏着的恋情公布于世。只有墨菲，自从升上大三，她的社团工作结束以后，她甚至是拒绝了所有异性同性的邀请，没事的时候就会开着电脑，对着游戏发呆。

上铺说她已经无药可救，她带着笑并不反驳，对于还不确定的东西，她不习惯同旁人说，即使她的感情是那么坚定那么诚挚。

偶尔，被她们说的次数多了，她就感到委屈，她会故作凶恶地说：“哼！！等到七月到了，你们就会知道我的眼光有多好了！！”

爱情，就是一场赌博。没有走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她一直是个胆小的女生，她不敢付出一切只为了追寻一个未知的结局，可是，如果那个人是莫桑，她愿意拿出她所有的勇气去博一场，轰轰烈烈的。

又是周末，室友都去约会了，墨菲一个人守在寝室，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登陆游戏。

已经有三天没上游戏了，今天，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吧？莫殇还在忙工作，师兄还在搞消沉，嫂子也很久不见了。但也许经过这三天，他们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他们都已经在游戏里等她了。

她想过所有的情况，可她万万没料到的是，登上游戏后，迎接她的会是那样一个消息框——你所在的舞团已解散。

瞬间，墨菲觉得自己心底深处有某个角落崩塌了，她觉得自己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冷水，让她从里到外冷了个通透。点开好友栏，一片暗淡无光。颤抖着登陆QQ，然后迅速点开师兄的头像，刚想发信息过去，那该死的电脑却忽然——蓝屏了。

看着屏幕上的那一片惨蓝，盯着那一连串白色的鸡肠子字母，墨菲忽然有一种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忽然感到好害怕。她怕会不会有一天，她和莫殇之间也是这样，一夕之间，只留下那样一行让人痛彻心扉的字眼，然后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呢？

电脑还在重启，墨菲却发现自己坐不住了，她开始从里到外翻找自己的包包，然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第一次，墨菲主动打电话给莫殇，她迫切地想要确定他还在，她迫切地想要确定他不会离开自己。

手机里，随着那“嘟嘟嘟”的声音越响越久，她的心越感觉到寒冷。终究，他到最后还是没有接电话，在她最脆弱、最想他的时候。

其实女生不管假装自己有多坚强，在遇到困境的时候，她总会希望那个属于自己的骑士会从天而降，不让自己受一点点伤害。可是，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渴望会让骑士万劫不复的话，不管她会不会受伤害，莫殇，她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好好的。

颓废地放下手机，墨菲看着还在启动中的电脑屏幕发呆。

也许，他在开会，他把手机静音了。墨菲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就像自我催眠一样。

围墙3

　　请叫我程哥：对不起，菲儿。但是请你不要问了。

这是男子给她的回复，这是他第一次那样正式地叫她“菲儿”，也是他第一次对她那么有礼貌，但墨菲却看着那行字痛哭失声。

莫殇在那之后的三小时才回电话给墨菲，那时候，她的情绪很低落，连带着她竟听出莫殇的声音里也带着莫名的疲惫。

他对她感到疲惫了，感到厌倦了吗？墨菲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神经质，她捧着电话，哽咽着，不说一句话。

“白痴，别哭了，乖……”莫殇用少有的耐心轻柔地哄着她，尽管他已经很累，他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但她在哭，他就放不下。

听着他轻柔的语调，墨菲反而哭得更凶了，但这次她边抽泣着边断断续续地对他说：“师兄……师兄把、把团解散了，他、他什么都不、不告诉我。我、我……破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菲玩游戏还没多久就进了师兄的团，她对这个团的感情就像她对师兄对莫殇的感情那样深厚，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毫无征兆，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家却在一夕之间就这么没了……那种彷徨，那种无助，让她的身体到现在依旧颤抖着。

“是吗？”莫殇的反应很平静，像是他早就有所预料，而感到不舍难过的只有她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墨菲忽然变得歇斯底里，她大喊出声，“好像所有人都只是把这里的一切当成是一场游戏般轻松，只有我一个人笨得把自己的所有都投放进去！！莫桑……好不公平，好不公平……”

会不会，会不会他把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之间的约定也只当儿戏一场？而从头到尾，认真的只有她一人呢？

“菲儿……”莫殇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次，她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竟让她有种他是在喊着自己最依恋的恋人的错觉。

“你可以这么无所顾忌地把所有一切不满痛苦都说给我听，但是男子……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他是你心目中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师兄，他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苦涩让你看到。因为在乎，才会有所保留，因为在乎，才会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你心里……”所以，别哭了，拜托，别哭了……

真的是这样吗？他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她有所隐瞒的吗？因为在乎，才会有所保留，他也想把他最好的一面留在她心里吗？

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迷茫彷徨，那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无助感，他难道不懂吗？为什么都不告诉她？哪怕只是一个借口，只要是他说的，她都愿意相信呵……

“莫桑……”

“嗯？”

“我的心情一点都没变，”因为刚哭过，她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七月……你答应过的，你一定要来……”

她的不安，他知道，就像他很清楚，其实自己很有可能不能兑现承诺一样。

但最后，他只是藏起所有的苦涩情绪，轻笑：“好。”

围墙4

　　散团的事，对墨菲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尽管莫殇那样告诉她，其实墨菲对于男子——这个她在游戏里所认的师兄，感到相当不解，她甚至怀疑自己所遇非人了。

但当事情过去两个月，而墨菲也在AD待了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早就不玩游戏的师兄却忽然在她QQ里留言，对她说——

小白师妹，也许有些厚颜，但我想一直这么叫你。其实我一直欠你和莫殇一个解释，因为那个团的贡献是你们俩撑起来的。

那一天，是女子上了我的号，解散了团。

在那之前你不是问我怎么了么？我和女子吵架了，吵得很凶。我和她在一起七年，我以为我们就会这么在一起，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我对你们说过，我念书只到高中，而她还在念大专。玩炫舞那会儿，她刚进那个学校一年，而我们也第一次分开那么久。可是我们七年都这么走过来了，我一点都不担心这样短短的四年会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是我太自信了吗？不过一年半，她居然对我提出分手。

呵……分手。那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就说出口那两个字，我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陌生。她说，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她说，我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她说，她感到寂寞。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学校里，她已经另结新欢。

于是，我们大吵了一场。我承认我气疯了，我居然对她说：难怪人常说婊子无情，你就是那代表作！！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我就后悔了，而她一怒之下，上了我的号，解散了团，她甚至改了我的QQ密码。

小白师妹，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无论是散团的事，还是退出游戏的事，但还是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莫殇那小子人不错，但是小白师妹，别怪师兄多嘴，我和女子七年的感情尚且如此，你……还是不要陷得太深的好。

看着一个一个的信息密密麻麻地排满了聊天框，墨菲忽然想笑又想哭。

再一次，莫殇又说对了，也许正是因为师兄在乎她，他才不愿随便找一个借口敷衍她。那时候，也许他正在撕心裂肺地疼痛着，但因为他是男生，所以他得忍着。他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摊给任何人看，正如一头雄狮受了伤只会一个人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视线停留在师兄那最后一行字上，墨菲久久不能回神。

七月，越来越近了，那个他们约定相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可是她的心情却从原来的期待憧憬，变成了此刻的彷徨无助。

会不会……会不会他们见面以后，等待他们的就是分离了呢？

有一次，墨菲无意中把这样的担忧告诉了莫殇，他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傻瓜……”

呵……当时听到那两个字，墨菲以为他是用着宠溺疼爱的心情的。但后来，她听到了这么一首歌——傻瓜，我们都一样，被伤了又伤，却还不肯投降。相信付出会有代价，代价只是一句傻瓜。

傻瓜——也许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或者，他只是对她进行了一个准确的描述而已。

围墙5

　　会进入AD，是因为莫殇的一句“我不想你在我不能上线的时候感到太寂寞”。很不像是莫殇会说的话对不对？可这句话，确实是他说的，在她哭着对他说“团散了，我无家可归了”的时候。

于是，莫殇联系AD的老大，也就是之前来当他们伴娘的【AD、魔韵】，他们俩一起去了AD。

莫殇对她说：“这个团里的人我接触过，都还不错，你会喜欢他们的。”

可是，莫殇，其实要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同样容易，只要一个契机，一些时间的相处。但你却忘了告诉她，当她深深深深地喜欢上一个人后，该怎样才能忘了他，该怎样才能假装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就像你说的，她那么笨，那么笨，你怎么舍得在她那么深深深深地喜欢上你后，你却对她说“菲儿，你是我在游戏里结交的唯一一个女性好朋友”？你怎么舍得，把她就那么丢在那样广无边际的黑夜里，让她一个人蜷缩着等待着那永远都不会到来的黎明呢？

她那么笨又那么胆小，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Angel&Demon——看到这个团名，让她想到了一部电影，也让她想到了一个词——与光同尘。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同时也住着一只恶魔。大多数时候，他们是能和平共处的，只是偶尔会爆发矛盾，所以好好先生会施展家庭暴力，不良少女也会因为一只小猫的死去而痛哭失声。

很多人向往成为天使，但世事难料，只是某一个岔路，选错了，就从此沦为恶魔。

鄙夷，不屑，唾骂，这是很多人对这些走岔了路的恶魔的评价。可是，其实并没有人愿意自己成为恶魔，就像并没有人愿意被世人所唾弃。他们曾经痛苦，他们曾经挣扎，他们曾经走投无路，很多时候，我们却选择忽视了这些，只看到他们所犯的错误。

墨菲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这条青春的路上走了岔路，在经历过散团的事件以后，她开始变得安静再安静。莫殇还是很少上线，他的忙碌一直持续着，他和她的联系似乎也没有以前频繁了，这让墨菲越来越不安。

上游戏的时候，墨菲还是习惯双开，接着她会一个人锁在那个小小的房里，单曲循环那一首《夏天的风》，看那两个人物形象做各种动作，然后截图，上传。

谁的诺言撒了谎，曾经的幸福去哪里流亡？仅存的疼痛，也会被遗忘。我的青春，终，无处安放。

忘记是谁曾经写下了这样的字句，墨菲却有点能体会作者当时的心情了。

一个人整理着那些散乱的图片，墨菲看着两个看似幸福的人物动作，却觉得心酸。虽然莫殇对她说了“好”，可是她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她自编自演的独角戏，这些像是昭告幸福的截图，却不过恰恰见证了她的孤独无依。

总是有很多人会在她的截图下评论调侃，可是墨菲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们羡慕的，不过是她的一场自欺欺人，他们调侃的，不过是她的自编自演。现在的她，很害怕，当一切都被揭开，那会是怎样一个难堪的景象？

一个人，不曾期盼不曾拥有，就不会失望。但凡期盼过，拥有过，到失去时，那种失望便有如由云端坠落深渊般苍凉刻骨。莫殇，莫殇……她那么胆小又那么软弱，怕是不能承受失去你的这种痛楚的呵……

围墙6

　　AD确实是一个很和谐的团，里面的人也很有趣，但更多的是技术人员。像墨菲这样看起来不太合群，又没什么技术的人，在这里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了。

团里有一对出了名的模范夫妻——【AD、佳児】和【AD、桀尐】，从认识他们起，墨菲就看到他们总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也没有发生什么矛盾。

说实话，墨菲其实是羡慕他们的，很羡慕。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这样牢不可破的感情，多好，多好。

墨菲并不找人玩，但团里的老大却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找她，然后帮着她融入这个团队。老大除了技术好点，在性格上其实跟她很像，单纯善良，按团里其他人的说法就是呆蠢。老大打字用的是五笔，所以她经常打错字，于是她也多了“错字王”这个外号。

也许，在那时候，老大就已经看出了她的不安，她的寂寞了吧。

看到墨菲上线，老大看到了会去她房里溜达，然后一起蹦几局，而更多的时候，她们只是在那里聊天而已。

于是，墨菲知道了团里很多的内幕，比如那个节奏手小刚是老大从别区挖角回来的，比如那个总没个正经的虫虫其实是一枚文艺小青年，比如那个看起来很酷的妖姐其实只是一个受过情伤而变得不爱说话的女人，比如上次和老大一起出现在他们婚礼中的魔律是老大的对象，再比如……其实桀尐的号其实一直是佳児双开的，他们分手很久了。

相对的，老大也挖到了不少墨菲和莫殇之间的事，比如他们一开始其实并不对盘，比如莫殇总是喊她白痴，比如莫殇其实是一个很怕听女生哭的人，再比如……他们约定要在七月见上一面。

佳児偶尔也会出现，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总有很多话题可聊。从娱乐八卦到情感生活，再到工作，最后吐槽男人有多么不可靠。

墨菲的寂寞，因为她们的出现减去了不少，那时候她想，莫殇所说的“我不想你在我不能上线的时候感到太寂寞”其实是这个意思吧？让她在游戏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圈，让她不再只是为了守着他而徘徊于这个游戏。

七月快到的时候，老大忽然对她说：菲儿，无论结果如何，记得别让自己爱得太卑微。

墨菲从来没有想过，那么笨笨的又看起来总是很快乐的老大居然会说出这样伤感的话。

在那瞬间，她承认她被“卑微”那两个字刺痛了眼，灼伤了心，她以为这就是在旁人眼里自己同莫殇的关系。他总是那样若即若离，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喜欢你”，他永远只会叫她“白痴”，一直以来好像只有自己苦苦地追在他身后跑。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