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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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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家都叫我岳先生。”他笑着将指尖的红线打了个结,又拉开,不承认也不否认。

葵颜攥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个早在千万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为什么这么多年不与我联系?为什么要搞这样一间鬼鬼祟祟的婚介所?!”

“第一,我打开门做生意,正大光明。第二,这里不仅仅是婚介所,一切感情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纠正之后,岳先生赞许地看着我们,“花月佳期营业了几百年,你们是第一拨把这里搞得这么狼狈的。当你们动了我的草人儿时,我就在办公室里替你们点赞勒!”

直接受害者九厥再也按耐不住,一拍桌子:“永欢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有因方有果。”岳先生笑道,“永欢姑娘对你痴心一片,何苦推辞?”

“你已非月老,无权干涉他人姻缘。”九厥抬起左手,“如果你在我身上绑了不该绑的鬼东西,在我跟你生气之前,解除掉!”

“花月佳期不愿让任何一位客人伤心。”岳先生朝手中红线吹了口气,软软的线慢悠悠地漂浮起来,在桌子上绕成一个圆满的红心,“花月佳期的存在,可能比月老殿更有意义。”

摆明了不将九厥放在眼里……

我拦住接近爆发状态的九厥,说:“那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可能就是一种灾难。把我的人交出来。”

“你的人?”岳先生想了想,“哦!是那个毫无表情的年轻人对吧?”

“他在哪里?”我皱眉。

岳先生身子一倾,一手撑住下巴,笑问:“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我是这个人的雇主,作为我的帮工,我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我没打算告诉他,如果甲乙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心里不会好受。

“那就是说感情不深嘛。”岳先生又笑,笑得暧昧,“可在这位先生心里,你可是他最在乎的一个女人哟。”

埃?!

我?!甲乙在乎我?!

不不不,这混蛋在胡说八道,在甲乙心里,恨不得我这抠门老板娘吃饭噎死走路掉坑,怎么可能把我视为他最在乎的……女人?!

在对方暧昧的笑容里,我顺便察觉到敖炽那张发黑的臭脸,每根线都写着“我早知那混蛋是个满心邪念的禽兽”的字样。

我压下怒气,笑得春风满面:“还有这种事?想不到一把年纪还有这样的小哥青睐,着实高兴。所以,麻烦你把他送回来,也好让我的虚荣心长期得到满足。”

敖炽的拳头攥得比任何时候都紧,看我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

“这不好。”岳先生手指一动,红心又变回红线,坠回他手中,“你已与身边这位先生缔结姻缘,得陇望蜀不是好习惯。”

果然与我推测一样,不管面前这个家伙是曾经的月老,还是现在的妖孽,他能一眼洞穿我们的婚配状况倒是真的。

“既然如此,也不必浪费时间。”窗户纸都捅破了,就不必客气了,我收起笑容,“我不威胁人,但如果你不肯交出我的人,我保证花月佳期不会存在到明天。”

敖炽还要加一刀:“顺便,我保证你也不会存在到明天。”

“我年岁大了,眼神不好了,虽看不出你们是何来历,但确实是我不想招惹得人。”岳先生深呼吸一口,突然站了起来,“作为你们的同伴,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可不敢对他怎样。他在祈愿室里休息,跟我来吧。”

岳先生从桌子后走出来,每一步都很镇定,丝毫不担心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突然对他出手。

葵颜怔怔地看着他目不斜视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努力想从他身上挖掘出哪怕一丝值得怀念的气息。

可惜,挖不到。

岳先生出了门,径直朝左边那条短短的走廊而去,末端那扇朱红色的木门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自动打开。

“这些年想找我麻烦的,你们不是第一拨。”他边走边说,“我不是个爱好物力的人,本身也不擅长打架,法术也没修炼得多么精妙,打得过他们我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求饶。不然,你们以为我是如何生存到现在的呢?呵呵。”

这话应该不假,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家伙的身上完全不具备我应付过的任何一种“大BOSS”的气场,我相信他说的话,但这种“坦诚”,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那你现在是在求饶吗?”我看着他的背影,飘逸得像一朵永不沾地的云。

“是讲和。”他走到木门前停下,回头微笑,“我知道我不是你们中任何一个的对手,所以我不想玩什么以卵击石的游戏,而我也希望你们在带走他之后,忘记桃叶大厦。请不要将我跟恶魔划等号,我只是为了帮助别人,才尽力而为。”

“你少芭蕉怪的时候,可没这么通情达理。”九厥冷笑,“别忘了,我这笔帐还没跟你算。”

“我不喜欢废话太多的客人。”他看看九厥的手腕,“如果你们答应忘记桃叶大厦,我倒也可以考虑切断你与永欢之间的‘姻缘’。”

“这事由不得你说不行。”九厥咬牙切齿,“你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人太坏了!”

他笑而不语,走进所谓的祈愿室,指着前方道:“在那儿。”

如葵颜所说,这个房间里确实有一尊白瓷制成的人像,眼上蒙着红布,衣袂飘飘,仙风缭绕,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尊,却也有俯瞰世间疾苦的气场。

不然,甲乙怎么会跪在它面前……站在距瓷像两三米开外的地方,我们所有不停的成员都确定,跪在蒲团上背对着我的人,是甲乙无疑。

“甲乙!”我喊他。

没动静,还是背对我。

有些不妥,我又喊他一声。

甲乙慢慢回过头,一张缠满红线根本没有五官的脸,朝我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欢迎你们的到来。”

话音未落,月老像突然腾空而起,一块很不起眼的两寸见方的白玉小匣子从底座下露出来,猛地弹开了盖子,从里头射出极度刺眼的蓝光,转眼就将整个祈愿室都淹没到一片似海水般的蓝色之中,在场所有活物,除了假的甲乙与岳先生,全部失去了本来颜色,我眼见着敖炽九厥葵颜变成了蓝眼睛蓝皮肤蓝头发蓝衣裳的怪人,眼见着我的白大衣变成了蓝大衣,我们几个就像掉进了染缸里的倒霉鬼,连DNA都蓝了……

岳先生镇定地站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依旧很坦白地说:“我确实不好武力,也确实希望与你们讲和。若刚刚那位先生能够友善一些,我也不想把他送走呢。看来,你们也跟他一样不友善。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对花月佳期的安全负责,得做点一劳永逸的事。”

这感觉太坏了,像跌进了一桶粘稠的胶水里,可以动,但角度有限。我跟敖炽从来没遇到过这般奇特的法术,千年树妖与东海孽龙,还有天界仙官与前任解王,居然被一种“颜色”困住了,或者说,是因为那个貌不惊人的白玉匣子?!

“你打算用这种玩意儿粘住我们吗?”我用力挥了挥胳膊,沉重得像在烂泥里游泳,连挤个轻蔑的笑容都很费劲,“然后找把菜刀剁了我们?”

岳先生笑着摇摇头:“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请你们永远留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永远?!

葵颜挣扎一阵后,突然停下来,猛然抬头看向岳先生的脸,脱口而出:“不对!你不是定言!”

闻言,岳先生笑笑,依旧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葵颜大人,不要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之前你冒充单身来刺探军情,我已放你一马不追究,可你步步紧逼,也怨不得我。”

他认识葵颜?!能喊出他这个怪名字的人,还活着的怕已没几人。

如果他不是定言,又是谁?!

“完全被封住了……”敖炽咬牙拼命扭动身体,滑稽得像个初学跳舞的笨学生,边扭边冲葵颜发火,“你不是解王吗?什么都能解救这个解不了?!”

“我早就卸任了!”葵颜狠狠瞪他,束手无策。

九厥使出的各种逃脱之术,都在这片诡异之蓝面前化为乌有,这种蓝色跟他的发色完全不同,一点都不可爱。

“我还有事要忙,到此为止吧。”他后退一步,口里默默念起了什么。

梦话般的呢喃越来越清晰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束缚在身上的蓝色越来越紧。再看那白玉匣子之上,竟生出了静脉一样的蓝色纹路,无数张扭曲到看不出种类的半透明怪物从盒子里一涌而出,云雾似的缠绕在我们的身体上,没用什么力气,我便觉得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轻飘飘地朝白玉盒子飞去。

“那里并不是一个太坏的地方。”在我的眼睛被那一层层缭乱的光与气完全遮住之前,岳先生“友好”地向我们挥挥手,“诸位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我眼睁睁地看着动弹不得的葵颜在“飘”到盒子前的瞬间,化成一道彩光,无声无息地落进了盒子里,然后是九厥,再然后是怒骂不止的敖炽……

这是太大的笑话——想我纵横江湖千百年,曾有无数和尚道士想拿法器收了我,可惜哪一个都没成功,反倒被我没收作案工具,不曾想居然在一间狗屁婚介所里翻了船,这是要被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匣子镇压一辈子的节奏?!最高端的是,它收的不止是妖,连龙与神都通吃了?!

我就说嘛,一到年底没好事……年年如此,年年不消停?!老天爷就这么吝啬给我一个轻松快乐的年尾吗?

但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收到盒子里是不是太窝囊了?想送我下地狱的人,怎么也要陪我一起去才好呢。

我不知道将灵力强制性地瞬间提到最高会不会有后遗症,但我是不停的老板娘,断没有被人算计还不反击的说法。

一根长而柔韧的树枝冲破重重阻力,以它本来的颜色突围而出,闪电般缠住了刚刚转身、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家伙,从脚到脖子,一处也没落下。

他满面诧异,慌忙挣扎,却只见到那片蓝色顺着我的头发蔓延到由发而生的树枝,最后染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是当了很多年的人,但我始终是一棵树,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混个屁!

在变成一道光之前,我用力一甩头,客人要去的地方,没有主人带路怎么行,要玩就一起玩儿!

光线越来越亮,亮得我眼睛发花,可越是眼花,眼前的情景就越看得清楚——奇怪的脸一张又一张从我面前飞过,滑过的痕迹形成一个又一个叠加的几何图形,有男人,有女人,每一个都在哭,豆大的眼泪飞到天上,化成一条又一条摇动着尾巴的鱼……

6

蝴蝶、飞鸟、青草的气味、滴水的声音……我短暂失效的大脑在渐渐清晰的世界里,恢复了功能。

幽暗宽阔的山洞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手指能碰触到的地方,都是冰凉的,石壁上的每条缝隙都塞满湿冷的苔藓,洞口就在咫尺之处,我能看到停在野花之上的蝴蝶,飞过阳光的鸟雀,还有一片葱茏草地。可我出不去,空无一物的洞口被咒语恶毒地封死,只许看,不许出,给你希望,但永不实现。

我有些疲倦,扶着石壁坐下来,抚摸着那片隔断内外的空气,试图找出破解的方法。

心口很压抑,无从说起的悲伤从最深处一点一点浸出来——你永远也出不去,不会有人来救你,你注定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思维根本不按照我的规则运行,在这洞口前坐得越久,这个念头就越深刻,一圈一圈缠紧我,窒息到恨不得自尽。

我捂住心口,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冰凉的山洞,出不去的出口,在我眼前反复地晃动着,被人遗弃的失落与难过像刀子一样切割着我的身体……等等,这个地方怎么那么眼熟?!

我强打精神将眼前的一切与记忆中的某处仔细比对,结果是,完全吻合。

是……是无望海!当年洞庭湖上,我落水被擒,还是敌人的敖炽将我囚禁于此,并屡次嘲笑我是个被子淼遗弃的可怜虫。也是在这个地方,我与这条臭龙互赏对方一记耳光,不打不相识,从此成就一段“孽缘”……

当敖炽的臭脸浮现脑海之际,心口上的压抑之情便像是破了一个口子,“唰”的一下漏光了,发懵的脑子也骤然清醒,短暂的悲伤更是烟消云散。

身子一轻松,我“呼”的一下跳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再看四周,确实是记忆中无望海的山洞,但是再细看,为何洞中某些部分会时不时地“扭动”一下,就像电视机信号不好时出现的画面?

蛊惑之术?!

联想到刚刚差点失常想自杀的心情,我觉得我找到了关键。并且我发觉,我的脑子越清楚,心态月正常,山洞里的“扭曲”现象就越多越严重,此刻,几乎整个山洞都怪异地“波动”起来,似乎施术之人已经撑不起他的法术,濒临崩溃。

既然如此,就赌一把呗。

深吸一口气,我站到山洞中间,闭目定神,运起敖炽较我的“除梦咒”,一旦有妖物以蛊惑之术制造幻影影响你的心智,这个咒就是破解的良方,但只针对低等级的小妖怪,若遇到专修幻术的大BOSS,那就再心口画十字,听天由命吧。我现在的唯一希望是,太久没用过,不要记错咒语才是。

花瓣一样的淡粉色光点从我掌中大面积飞出,将整个洞窟照得雪亮,每一片光斗化成一只抽象的大手,四面八方地推出去,生生要将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夷为平地。

几秒钟后,随着一阵“叽叽叽叽”的老树一样的声音,整个山洞化为乌有,我好端端地站在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上。不远处,一个拳头大小的蓝色玩意儿忙不迭地蹦跳着想逃。

我几步上前,一脚踩住了它身后那条甩来甩去的尾巴。

“叽叽!”它尖叫,慌张地挣扎。

我打量着这个小战俘,居然忍不住笑了,因为……它长得实在太幽默了!

在我见过以及知道的妖怪里,从来没有这一款的存在。浑身海蓝,明明是一条肥嘟嘟的鱼,可鱼头上却偏又长着一张圆口圆眼哪儿都圆的人脸,鱼腹之下还长着两只白胖的人腿,难怪能在陆地上蹦得那么欢脱。

“叽叽叽叽!”它挥舞着两条鱼鳍,模仿着人类作揖的模样,可能是在求饶?

“你是什么玩意儿?”我厉声道。

“叽叽叽叽!”

“说人话!”

蓝鱼身子一颤,赶紧拿鱼鳍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开口道:“啊啊!一二三四!四三二一!”

敢情这怪物还有“语言切换”功能以及“调试”功能在?!

“调试”完毕后,蓝鱼放下鱼鳍,第一句话就是:“我失败了,但是请你不要杀我。”

“刚刚的无望海真是你制造出的幻想?”我弯下身子,用目光杀死它!

“那是你自己折射出的地方!”它赶紧辩白,“我只是等在你身边而已。”

“等在我身边?想干吗?”我加重脚下的力气。

“等我的食物。”它痛的眼泪汪汪,“不能再踩了,尾巴会断!”

“断了活该!”我拿手指狠狠戳了戳它的鱼头,“想吃我?也不怕崩掉你的牙?!”

“不是吃你!”它慌忙摇动鱼鳍,“是吃‘循环’。”

怎么又有点理解困难了,循环?!

“让你说人话!”我呵斥,“还有,这是什么地方?是藏在那个白玉盒子里的空间?”

蓝鱼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鱼鳍擦着眼睛,说:“这里是烬弯,悲伤蔓延,永无止境的世界。”

我听得糊涂,一把将这个家伙抓到手里,戳着它的肥肚子追问:“其他人呢?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些人!”

“我发誓我不知道啊!”蓝鱼举起鳍做投降状,“也许是开始了循环,也许像你一样保持着清醒,游荡在某个地方。”

它的意思是,我跟我的小伙伴们失散了?在这个搞不清是幻境还是另一重空间的鬼地方!还有,那个姓岳的有没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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