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倾澜-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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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你心目中仅仅是个漂亮女人？”欧阳涵冷笑，“季，你骗不了我！”

秦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但口气仍然不正经：“涵，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哥哥我！”

欧阳涵认真地看着他说：“是你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你一直很鄙视爱情，认为所谓爱情都是荷尔蒙造成的假象，是幻觉。当一个人真正走进你心里，你接受不了，想否认一切。这我都能理解，可是，季……”

“别以为看过几本书就成心理学家了，你喜欢叶倾澜，就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应该喜欢她？这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秦季不耐烦地打断他。

“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她，上回在西荆山为什么要冒险救她？除了我和妈妈，你从没用你的能力给任何人治过病！你却毫不犹豫救了她，即使亚锦赛马上就要开始！”

“原来你这么想我的——”秦季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救她，只因为我亲爱老弟的脸色已经比病人更难看了！我要是不救，没准儿你就当场晕过去了，我怎么能忍心不管？”

说罢，他脸上恢复了轻松自如的笑容，拾起漫画书，转身往沙发上一倒，兴趣缺缺地补上一句：“信不信随便你，别再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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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澜掏钥匙开门的动作有些犹疑——屋内等待她的会不会又是一场风暴？毕竟，前不久两人才因为原容与大吵过，虽说言归于好了，但不可避免地在各自心底留下了伤痕。

当她走进大门发现迎接她的是一阵阵香气时，叶倾澜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那是煮熟了的肉类特有的诱人香味。

很女性化的碎花围裙穿在邵京身上稍微显得有点滑稽，他站在餐桌旁笑盈盈地说：“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菜就……”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她刚刚及肩的发梢上，“澜澜，你的头发……？”

叶倾澜不想讲出实情，只轻描淡写地说：“觉得有点累赘就剪短了，怎么，你不喜欢？”

“也不是……”邵京摇头。他的确更爱叶倾澜长发飘飘的样子，不过，他更尊重她的意愿。

叶倾澜走到近前，挑眉看了看邵京，又看看桌上的菜，奇道：“咦，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是什么日子就不能吃点好的了？澜澜，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在隆富吃的粉蒸排骨？你不是挺喜欢的嘛，我试验了好几次，总算找对了感觉。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

叶倾澜依言去厨房洗了手，在餐桌旁入座。邵京的表现着实让她有些纳闷，也许他还没看过报纸吧？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不大关心体育新闻。她不想马上破坏气氛，天大的事情，也可以等吃完饭再说。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赖吧？”邵京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颇自得地说，“这几天我下功夫研究厨艺，已经小有所成。”

叶倾澜知道他不是自吹自擂，做菜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邵京这样的聪明人只要肯用心，进步自然很快。今天的几个菜比起上一次明显提高了水准。说完褒奖之词后，她不禁问他为何突然对做菜产生了兴趣。

邵京笑着说：“其实我发现做饭也挺有意思的。而且，我看网上说，炒菜时的油烟对女人的皮肤伤害很大，所以厨师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我想，等结了婚，你负责收拾屋子，我就负责做菜洗碗，两人分工合作，这样效率高嘛。”

叶倾澜没有接话，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未来的丈夫，眼神渐渐透出几分柔软——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邵京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这样，就足够了……，而她也要以最大的诚意待他，再没有丝毫的迟疑，也再没有丝毫的隐瞒。

吃完饭邵京正要收拾碗筷，叶倾澜拉住他：“邵京，有件事……你有必要知道。”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挎包里把报纸拿出来，摊在邵京面前。

邵京视线淡淡地扫过桌上的报纸，并未多做停留，他抬头看向她，平静地说出事实：“这新闻我已经看过了。”

她一惊：“你都……知道了？”

邵京点点头：“我全知道了。澜澜，我只问你一句话，只要你给我一个回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从此咱们不再提起。”

“你问吧。”

说这些话时，邵京的神情一如平日的温和冷静，叶倾澜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恼怒或者猜疑。

“报纸上写的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提起这件事，叶倾澜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秦季才十九岁，不过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因为我在课堂上为难他，罚他重写作业，他想要捉弄我报复我！我……真倒霉！”

至于一直以来秦季对自己表现出的某种“兴趣”，叶倾澜认为没必要向邵京提起。在她看来，与其说，秦季喜欢上了自己甚至爱上了自己，倒不如说他有一种独特的女性收集癖。秦季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热爱收集各种植物的园艺家，偶尔发现了她这么个“新品种”，千方百计想要把她收纳入他的花园罢了。

邵京隔着眼镜片认真地看着她：“你担心我会向你发脾气，就像上次那样，所以今天你一进门表情就不大自然，我猜的不错吧？”

叶倾澜被他一语道破心事，不禁微微脸红，但她还是诚实地点了头。

邵京握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上次你说我们之间没有第三者的存在，你要我相信你，所以，我相信你。今天我也有个请求，请你也同样相信我，我再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我向你保证，不管这件事最后发展成什么局面，我都会像现在这样握住你的手，和你站在一起！”

叶倾澜动容地望着他，心中充盈着感动以及久违了的安宁和喜悦。她离开自己的椅子，主动走过去，紧紧环抱他的腰身，把脸孔靠在男人宽厚的后背上，喃喃地说：“谢谢你，邵京，谢谢你。”

此时叶倾澜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无论未来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她都知道，自己至少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邵京微微一笑，转过身温柔地回应她的拥抱：“假如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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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lan金融投资公司E城总部，原容与办公室。

“原先生，这是您要的今天几大主要报纸的体育版。”林锐峰将一叠报纸一一排放在宽敞的办公桌上，同时谨慎地瞄了年轻的老板一眼。

今天上午在远智总部举行的碰面会叶倾澜没有露面，老板尽管脸上不动声色，但林锐峰仍能感觉出老板的情绪波动，所以他一整天都分外谨慎，生怕无端触了霉头。

原容与面无表情地开始翻阅报纸，看得很快但很仔细。隔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察到林锐峰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抬起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

林锐峰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原容与忽然说：“小心祸从口出。”

林锐峰即将出口的话一下子又憋回肚里，可能是他的窘态实在太过明显，终于让原大少绷紧了一个上午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一些。

“原先生，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林锐峰正想找个机会尽快脱身，原容与却出言又叫住他：“锐峰，依你之见，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林锐峰肚子里暗暗叫苦，一会儿叫他闭嘴，一会儿又问他意见，这位爷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定。不过，他跟在原容与身边有些日子了，老板对那位叶小姐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这位极有可能成为未来老板娘的叶小姐陷入这种八卦泥潭里，肯定不是老板他乐意看到的。

林锐峰一边揣摩着老板的心思，小心翼翼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原先生，这些无聊小报胡编乱造，实在太不负责任了！我马上找人让他们撤文，您看……？”

原容与闭着眼凝神思考了良久，脸上忽又浮现一丝笑意：“不用着急，等两天再说。”

“等两天？”林锐峰被他弄糊涂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局，也未必见得就是坏事。”

E大羽毛球比赛期间原容与见过秦季几次，后者对叶倾澜那种异乎寻常的关注，以及面对邵京时难以掩饰的敌意，自然都逃不过原容与的眼睛。不过，他还不至于把这种乳臭未干的小男生放在眼里。

“锐峰，你马上找人仔细查查秦季的底儿，越详细越好。三天内我要看到结果。”

“是，原先生，我这就去办。”林锐峰欠了欠身，告退离去。

原容与重新拿起报纸，手指轻触照片里的叶倾澜，嘴角讽刺地弯了弯：“你还真受欢迎……”

☆、陌生的父女

第57章

知道叶倾澜现在每天在操场晨练，秦季特意起了个大早，提前到跑道上候她。

一身淡蓝色运动服的叶倾澜果然准时出现，秦季赶紧扬起手臂，“嗨”了一声，满面堆笑。叶倾澜毫无温度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迅速转身，面无表情地开始慢跑。

秦季不死心，跟在她旁边跑了一圈又一圈，一边跑一边挑动她说话，可无论他软磨硬施，还是无赖耍宝，叶倾澜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连个象声词也懒得给。跟了两天之后，秦季不得不承认，假如叶倾澜不想开口，神仙也拿她没辙。

这天是结构力学期中考试的日子，叶倾澜和成东诃一同负责监考。她骑上自行车刚出朗秀苑的大门就发现车胎瘪了。无奈之下，只好推着自行车去附近的修车铺打气。

和每个繁忙的清晨一样，修车铺打气的地方排起了长龙，叶倾澜推着车子排在队伍的最后面。长龙极其缓慢地向前推移，她不停抬头向墙上的时钟看去，心想，这样等下去没准儿真要迟到了，还不如干脆跑步去教室。

正犹豫不决之际，一辆山地车打着响铃从她背后驶来，叶倾澜听到声音本能地朝里面让了让，山地车却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两条笔直的长腿利落往地上一撑，动作说不出的潇洒。

“早啊，真巧！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你？”秦季摆出一副偶然邂逅的模样。

叶倾澜看看眼前这张沐浴在晨光中，笑得很灿烂也很无辜的脸，无语。她知道，在这个19岁的大男孩看来，他那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恶作剧，至于他的任性妄为带给别人怎样的惊涛骇浪，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秦季叉开长腿跨坐在自行车上，两只手各自拿一个巨无霸汉堡，他无比自然地把左手的汉堡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我还没吃动呢。”

叶倾澜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世上居然有这种人，我行我素没心没肺，想干嘛干嘛，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感受。

秦季瞥了眼叶倾澜前面的长龙，忽然冲她顽皮地眨了眨眼，叶倾澜知道他又在打鬼主意了。

只见他神情一正，煞有其事地大声说：“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这汉堡也不花钱，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怎么，你不信啊？瞧见没，那边那家店为了宣传新产品，正在免费大派发，一人限领两个汉堡，还是特大号的，好多人在抢呢！”

他回头指指东面新开的一家小餐馆。

这些大学生正值永远吃不饱的青春期，有不少人为了多睡一会儿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何况贪小利本是人的天性。听秦季这么言之凿凿，学生们一个个踮脚伸脖子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显然动了心。

秦季憋住笑，连忙趁热打铁：“你也想去领？那还不赶快？！还打什么气呀，现在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全抢光了！”

话音刚落，蜿蜒的长龙眨眼间土崩瓦解，学生们扔下自行车没头没脑地朝那家餐饮店狂奔而去，生怕落了后。

秦季这才捧着肚子狂笑起来，叶倾澜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吗？还不赶紧打气，难道等他们回来找咱们算账么？”他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叶倾澜不再理会他，拾起地上的充气管，开始给车胎打气。

秦季伸手碰碰她的胳膊：“喂，汉堡你真不吃？”

叶倾澜和秦季一前一后走进阶梯教室，坐在前排的欧阳涵不禁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叶倾澜自然明白他没说出口的疑问，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亚锦赛之后叶倾澜也开始刻意避免和欧阳涵单独相处，尽管秦季的行为与欧阳涵无关，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何况关于他们之间“三角关系”的传闻热度未消，她也有必要“避嫌”。

有时她也会好奇，究竟怎样的一对父母，居然能养育出这样两个无论外貌还是个性都天差地别的双胞胎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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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澜抱着速写本坐在街角小公园的长椅上，目视着渐渐斜去的夕阳，将最后的余晖洒在松树的枝梢。深秋的风已经颇具凉意，空气却格外澄清。为了避免在校园里撞见混进来的记者，这几天叶倾澜干脆住在她和李纳真合租的公寓里，也就是她八岁之前的旧居。

沙坑旁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兴高采烈地玩耍，叶倾澜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在她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常常在这里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游戏。那个年代，公园的设施比现今简陋许多，但依然是她童年记忆里独一无二的乐园。

想到这里，叶倾澜不禁暗自喟叹，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了，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孩子们也被家长领回家吃饭去了，只剩下叶倾澜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陷入沉思。

忽然，树枝断裂发出的“吱嘎”声惊扰了她的思绪。“是谁？谁在那里？”她朝黑黢黢的树丛看去。

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静寂，叶倾澜不由紧张起来，声音开始发紧：“什么人？快出来！”她重复了一遍。

半晌，一个瘦长的人影慢慢从灌木背后走了出来……

路灯昏暗的光线照在来人清隽消瘦的脸庞上，叶倾澜霍然起立，速写本掉在地上也没察觉。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擂鼓般“咚咚”作响，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两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沉默地对视着，许久，许久，仿佛变成了两座石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郑韬终于艰难地开口：“小澜，刚才没吓到你吧？我……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

叶倾澜自然不会相信他口中的“刚好路过”，不过，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郑韬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在自己生命中销声匿迹了许多年的男人，良久，终于轻轻点了下头，低声说：“我就住在附近……，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当郑韬发现她嘴里的“附近”其实就是他们原先的旧居时，脸上霎时闪过无法掩饰的惊愕和难堪。叶倾澜心底涌起一种报复过后的快感，与此相伴的，还有莫名的酸楚和怅惘。

双眸微微向下，尽量不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随便坐吧，我去倒水。”她指指客厅的沙发。

趁叶倾澜在厨房准备茶水的空隙，郑韬沿着客厅缓缓走了一圈，他有些吃惊地发现屋内的变化如此之小。墙壁是当初叶亭和他千挑百选才决定的颜色，地板看起来也还是老样子。也许后来的主人重新装修过，但不知为何保留了最初的模样。即使时隔二十几年，郑韬仍能清晰地忆起当年买下这房子时全家人的欢喜，尽管光是首付就花光了他们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

住在这儿的那几年，虽说生活并不宽裕甚至有些拮据，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他五十年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这屋子……曾经充满了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声……

郑韬张开五指抹了一把脸，无声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