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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由衷 (君生我未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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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问言士尹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他脱口而出就是十年前,十年前,爸爸还在,爸爸不认识他,可他又怎么见过我?你可记得爸爸下乡研究那段时间,他前脚一走你后脚就叫伯母把我接走,我亲眼看见你上了一部白色的小轿车,你去风流快活,你去和别的男人干苟且之事,你的女儿在老家遭兄长欺负,你的丈夫在外地饱受思亲之苦。”

“明明是你自己先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竟然无耻,竟然那么下贱的把一切罪名灌到爸爸头上,明明是你给他带的绿帽子,却要他顶着子虚乌有的罪名去接受离婚审判。你们去离婚遭遇车祸,你回来和我说是那大货车翻压住副驾,可是当时你和爸爸都坐在后座,车压下来的时候是爸爸拼了命把你推开,冲力太大,你被甩出车外,安全无恙,而爸爸当场毙命。这些,为什么你要录假口供,为什么?这十年来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笑柔大声叫起来,她已经不理智,十年前的真相如一朝世界末日的翻腾让她无法再冷静。

“怪不得伯父刻薄我,爷爷说小什么都不知道,我去G省碰见当年给你们开车的老刘,然后言方支票给他迫使他离开C市。你们到底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封堵住了众人的嘴?因为事故现场只有你和老刘,你给了假口供,老刘被金钱收买,爸爸死无对证。你无耻,无耻得让我心寒,我叫了二十三年的妈妈,你在爸爸死后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想让我平添对你的歉意和愧疚。

“你杀了你的丈夫,却还在为你的情人保住那份颜面,如若当初真的离婚,你再嫁给言士尹,定会遭人猜疑和笑话。可是爸爸死了,他的死成就了你们的手到擒来,一切谎话和真相都给你们圆得那么天衣无缝,老天没眼,他的眼叫狗给吃了,才留得你这个 贱 人。”

那份未署名的包裹里是有人特意寄过来的真相,里面都是请私家侦探一点点刨根问底找回来的证据,无一不揭发了当年车祸的一幕一幕。

戈彤已经无路可逃,她所做过的事情如今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晾在光天化日之下。笑柔每一句话都像当年现场的回放,从已经封尘的记忆力狠狠挖了出来。

笑柔的手像死人一样的冰凉,那种彻骨的寒冷钻进她的血液瞬即变成了冰渣,在血管中爆裂开来,一片血肉模糊。

戈彤脸色死灰,惊惶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她真的是越长越像赵之晨,越长越像,有一瞬间她仿佛看见站在她面前,对她的罪状怒斥的就是赵之晨,她恐惧得已经出现了幻觉,笑柔和赵之晨的脸在她面前不停地变换。

“笑柔。”戈彤浑身不停地颤抖,“你恨我?”

“我恨你。”笑柔失心疯地尖叫,“我恨不得你去死,我恨不得死去的那个是你而不是爸爸。”

“连我都知爸爸又多爱你,我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第一眼看上你的是你笑容里的温柔,笑柔笑柔,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厌恶这个名字?”她歇斯底里的大喊,“我要去报警,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我要给爸爸一个清白,让他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笑柔甩开戈彤的手疯的往楼下跑,可是又被戈彤追上来,在楼梯处攥住她。

“笑柔,不要,不要这样,你恨我,我用命偿,当年之晨的死是因为我,确实是因为我,他为了救我才死的,给了假口供是我的错,我愧疚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无一日不想到你父亲在责问我。可是我也是言不由衷。”

“你言不由衷?你有什么说不出来,你无疑是想让爸爸的死亡去遮掩你和奸夫偷情的事实,你好恶毒,你的心是不是叫鬼给吃了,这样事情竟然能落手,一夜夫妻白夜恩,你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你害死了我的爸爸,却还心安理得去和别人结婚,然后生孩子。”笑柔指着戈彤的肚子失去理智地诅咒,“就是这里面的孽障,我要去告发你,放手。”

笑柔使劲地去甩,但戈彤抓得死死的,她挣不动分毫。

“笑柔,我的女儿。”戈彤哭着哀求,她扑通一声跪下来,“不要,我求你。”

笑柔这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竟然为了言士尹跪下来求她。

“一命抵一命,之晨是我害死的,我知道你很透我了,那我偿给你,怎么样?”

笑柔还没来得及反应,戈彤忽然放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跌跌撞撞朝楼梯扑去。

“不要!”

宁静的住宅区传出一道划破夜空的尖叫声,犹如玻璃在大理石上摩擦,发出那种撕心裂肺的声响。

戈彤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笑柔本能地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她看着妈妈从十几阶的楼梯上翻滚下去。

她要的不是这样,不想要她这样还,她本来不想这样的。

汉森夫人冲了过来,她看见躺在一地鲜血里的戈彤正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鲜血汩汩地从她两脚间如柱般涌出,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臂,仰头看着跌坐在楼梯上的笑柔。

而笑柔则坐在楼梯上,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双目远瞠,恐惧到极点。

汉森夫人不明所以,她拨打了911,警察冲进来首先扣住了笑柔,汉森夫人尖叫着说是她把自己的母亲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笑柔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任何的挣扎,她温顺得像一只羊一样被押上警车。

整条沉寂的街都惊动了,所有的人都出来围观,笑柔闭着眼无力地坐在警车里,她已经筋疲力尽,好像耗尽了一生所有的力量,下一刻就会虚脱死去。


Chapter 40

“嘿,赵小姐,听说你还有实践作业未完成,还有心思晒太阳。”曹舒芮刚回来,就看见露天阳台的门大敞,风把帘子吹得翻飞起舞,笑柔整个人蜷缩在阳台的躺椅上,脸埋在手臂里。

听见声音她方动了动,睁一只眼见是曹舒芮,马上就坐起来,眼神往她手上一喵,嘴就噘了:“曹小姐,我让你帮忙带的点心呢?”

“呀!”曹舒芮经她那么一提醒,才猛然醒悟,“我忘了,刚才回来只记得专心开车,过了那间店也不知道。”

“就知道你会忘记。”笑柔很不高兴地再次躺到,却被曹舒芮拉起来。

“行啦,您大还不行?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不放进冰箱里会坏掉。”

笑柔禁不住笑起来:“逗你的,我才没那么小器,若你真忘了,我自己也要去买。”

她站起来,双脚趿着拖鞋往屋里走。

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事了,三个星期前发生的变故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上学,社会实践,回家,做作业,只是多了一样消遣,就是蜷缩在躺椅上。有时候无论黑夜白天,只要屋里亮着灯,卧室里没有她的踪影那必定在阳台。

她怕黑,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开着灯。

在躺椅上,永远是蜷缩的姿势,那是人性的一种脆弱,若是把四肢伸展开就再无安全可言,她们为了保护自己,自欺欺人的保护自己,用尽所有护住心脏的位置,但求的是一点安稳和无欺。

三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她知道了一些事情,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一直不停的下坠,她想等着听见自己骨骼破碎的声音,一霎疼痛过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她蓦然清醒过来,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被吓醒。魂魄被逼出了窍,游荡了许久不能附体。她好像一下明白了所有,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但她清醒的悟到一件事,原来曾经拥有过看似美好的一切,背后都隐藏着沾血的愧疚。她一直都觉得言士尹对她的好,好像是欠了她什么似的,原来欠的是她无法接受的一种欺骗。

她一直那么深爱的妈妈,以为是她人生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竟然以卑鄙的手段让爸爸的死蒙上一道抹不去的尘埃。

她畏罪从楼梯上摔下来,胎死腹中,自己差点也赔了性命,而她最后竟然是为言士尹开脱。。

曹舒芮把她接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肯出来,饭不吃水不喝,不哭不闹,行尸走肉一般,曹舒芮怕极了,一个人绝望到这样比死更可怕。

可是她担心不过三天,笑柔就主动把自己从屏蔽的空间释放出来,曹舒芮很惊讶,但是她开口一句话竟然是要求回国去。

曹舒芮致电去问言方,那边也已经方寸大乱,但还是不准她回去,就算事情已经败露,所有的东西破碎了就无法再弥补。曹舒芮只得把护照藏起来,并重新找了房子搬到另外一条街去。

笑柔恢复得令她松了一口气,却又诡异至极。她重新回学校去上课,重新参加所有活动,没有异常的情绪,看似完完全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三个星期前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

“舒芮,你要酸奶还是果汁?”笑柔打开冰箱,声音从厨房远远传来。

曹舒芮把手袋放在沙发上,应声走过去:“哪来的果汁?”

笑柔举着玻璃量器向她示意:“今早放学的时候我去超市买了好些黑加仑子,然后请隔壁的贝克夫人帮我榨的,我还留了好一些给她。”

“那我要果汁吧。”

笑柔替她倒了满满一杯,自己揭开酸奶盒的锡纸,*了一口又把芝士蛋糕拿出来。

曹舒芮笑道:“今天怎么那么有兴致?”

“三点三,下午茶,虽然我今天一直昏睡。”笑柔切下一块剩在瓷碟子里递过去给曹舒芮。

这个蛋糕自从曹舒芮带她吃过一次,她就再也没能忘记满口浓浓的芝士香味,经常流连忘返。

蛋糕店的橱柜中还陈列着其他各种不同的味道,就如曹舒芮说,原原本本的芝士才是最真切最真实的。

“舒芮,你第一次吃这个,是和谁呢?”笑柔饶有兴趣地问。

曹舒芮一讷,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轻轻笑了笑:“和一个在记忆里很难磨灭的人。”

“朋友?亲人?”

“男人。”

笑柔问得很随意委婉,曹舒芮答得很大方直接,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一下就化开了。

“直到现在都忘了不了,为什么不去追?”

“他有家庭了。”曹舒芮的声音很轻,她低着头注视深紫色果汁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一双大眼睛上长睫微弯,合着像一把纨扇要轻轻摇曳。

“你会遇到更好的。”

她笑了笑:“我也相信会,这事情可遇不可求,你呢?”

“笑柔,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可这事不怪言总,他不想伤害你,无奈言士尹是他兄长。”

“我没有要怪他。”笑柔的神思有点恍惚,自嘲地笑道,“我从没觉得是他的错,估计现在姓言的都恨死我了,我害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他们梦寐以求的孩子没了,我还逍遥快活的在这边吃着蛋糕。”

“他为什么不肯让我回去?”

“他有他的苦衷。”

“他们怕我去举报?”

曹舒芮微微蹙起眉头:“你别想太多。”

“瞧你紧张的,我不想,该想的我都想过了,也想通了。”

曹舒芮看着她,这段时间笑柔一直强颜欢笑,但那一晚对她来说可谓是摧残似的打击,几日里体重急剧下降,瘦得眼睛开始微微的塌陷,她颈间一只带着一条银色的吊坠,总不时伸手去触摸,支起的手腕嶙峋得仿若只有一层皮裹着,苍白的肤色隐隐看得见青筋血管。

笑柔忽然抬眸对她笑:“你知道吗,我算了一下,从搬进河坊开始,我暗地里喜欢他十个月,柳暗花明两个月,我傻傻的以为能和他就这样一直下去,但是忽然一下所有事情都出来了,快得令我措手不及。我早觉得他狠心把我送过来这边是一出戏,杜哲衍没那么坏,他一直喜欢戴欣。”她说着有点孩子气的得意,“我早就知道了。他俩合着来骗我,而我又那么容易被骗到了,我以为我和言方之间存在的问题就是因为戴欣,但慢慢的又觉得不是,觉得是什么比戴欣更可怕的事情。”

“舒芮,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前段时间他打电话给我,我向他求婚来着。”

“啊?”曹舒芮吓了一跳,她发现笑柔今天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应该说出事以后她就没有对劲过,她讪讪笑道,“以言总的性格,他肯定也吓住了,然后叫你别胡闹。”曹舒芮板起脸学言方说话的样子,笑柔在一边咯咯直笑。

“对对对,他就这副语气,可是男未娶女未嫁,我去向他求婚,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准备好戒指了吗?”

“不需要戒指,我有一样比戒指更重要的东西。”她狡黠地眯起眼,神秘地笑着。

曹舒芮噗嗤一声笑道:“做什么神经兮兮的。”

笑柔撅起嘴:“不告诉你,可是我今天有件事必须请教你,是关于社会关系学的,笔记本在沙发上,你帮我拿一下,我去把走廊的门关上,风太大了。”

曹舒芮应了声好,起身去厅里拿笑柔的笔记本,回来的时候笑柔已经端坐在餐桌上。

“怎么,你被什么事情难到了?”曹舒芮一边看笑柔开机,一边拿起杯子饮果汁。

笑柔说:“其实我不是什么难题,今天我听课时那个古怪的英国老头问我,如果我在做一件坏事,而那件坏事的对象是我要好的一个朋友,我无意伤害她,但又非做不可,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换做你,你该怎么办?”

曹舒芮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说的伤害是指哪一方面。”

笑柔说:“欺骗,可能会害她被责怪,除了这些,我想不会有其他。”

“哦。”曹舒芮忽然觉得很累,她挪了一下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善意的欺骗吗?”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奇怪了,怎么一下子很困。”

笑柔笑道:“不是。”

曹舒芮眼前已经模糊一片,看什么都晃晃悠悠的,脑袋混沌不清,笑柔的话好像听清楚了又没听清楚。

“舒芮,对不起。”

她笑起来:“傻么?对不起什么?”

“我欺骗了你。”

笑柔最后看着曹舒芮缓缓俯趴在桌面上,眼睛慢慢阖上,沉沉的睡去,样子安然恬静。

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喃喃的说:“舒芮,对不起,可是我不能不回去,我不甘心,还需要一个答案。”

她的计划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善,一再嘱咐隔壁的贝克夫人二十四小时候去敲门,若是没人应就打911。

曹舒芮只会安稳的睡一觉,她会相安无事的。

Chapter 41

会客厅的墙挂着一幅巨大的迎客松油画,阳光从向南的窗户照进来,将油画映得白茫茫的一片。画中两只展翅飞翔的雪鹤被隐去了躯干,唯剩下翅膀几抹黑色的痕迹。

油画下有一排棕色的沙发,笑柔坐在棕色的皮质沙发里,阳光微微照着她的发顶,略微干枯的头发有些小小的毛躁。

秘书小姐彬彬有礼地递给她一杯温水,她礼貌接过,并说了声谢谢。

前面的双页实木大门从她进来伊始一直是紧闭着,秘书小姐说局长正在里面会客,稍且等待。

挎包旁边有个小小的流苏吊饰,她捻在手中把玩,不知过了多久,那扇厚实的门传来“咔”的一声轻响,随之敞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

笑柔站起来,扬着笑靥,信步走过去,朝着其中的中年男子礼貌地打招呼:“陈局长,您好。”

陈局长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女人,皱眉想了想,又看看言方:“这位是。”

“我是言方的未婚妻。”她声音清亮,一字一顿打在空旷的会议室墙壁上,像水中的涟漪缓缓扩散。

陈局长恍然大悟:“呵,原来这样啊,言方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言方的脸色像抹上了一层灰,他全然没有想到笑柔会在这里出现,心里能想到的各种可能让他心里不由一紧。

她竟自称是他的未婚妻?

言方冷肃的脸上勉强牵起一丝微笑:“陈局,公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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